“嗯,相信。”紫衣少女讷讷地点头,显然是被面前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魅力所吸引了,而在看到月光下那张俊美无双的侧脸后,更是惊为天人。她痴痴地揉着被勒出紫痕的手腕,亮亮的眼睛眨动了两下后,忽地口气一转,嘟起了嘴:“喂,我可不叫‘姑娘’,我是有名字的,叫青璧。可不是奴婢的婢,是玉璧的璧啊。”
“好。”杨乐天的眸中闪过一瞬的怔楞,催促:“青璧姑娘,我们快走。”
“喂,你叫什么啊?”
“我……”
杨乐天刚出口一个字,正不知如何回答这个听似简单的问题,门外便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那足音落地轻浅,每一步都不紧不慢。未免打草惊蛇,杨乐天飞快地将两名守卫拖到床下,自己则和那个叫青璧的姑娘隐在床后的yīn暗中。
“喂……”青璧贴在杨乐天耳边,极力压低了声音:“你的名字?”
耳边的脚步声见闻渐近,只差几步远了,而身边的少女居然还在问他的名字,杨乐天不得不再次出手抵住了少女的唇。
这次,紫衣少女没有再叫了,任由杨乐天堵着唇,只等杨乐天松开了情急的手,她才小心地喘息一口气,抬手摸摸面颊,竟然如煮熟的鸡蛋般滚烫。
“吱”地一声,门板被从外面推开,冷月流进屋内,在青砖的地上投shè出一个女子的悠悠倩影。
“守卫呢?”女子自言自语,提了鹅黄sè的罗裙,迈入门槛。
暗处,杨乐天手指一紧,当他听到那女子的喃语后,本来充满了jǐng惕的眸子,却毫无防备的睁大了——这声音……是她,刚才屋中沐浴的女子也是她?!她怎么也被关进来了?不对,她若是被关进来的,又怎么会在这里沐浴,还有婢女伺候……难不成她和飞鸟一样,都陷在这唤雨楼中,不能自拔?
杨乐天陷入了沉思,修长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滑入衣间——三年前,她赠与之物还在,幸得当年有这个东西在柳飞扬的必杀技下救我一命,到了今时今rì,我还要留着它么?若要归还,那么,就是现在。
下定决心,杨乐天用食指和中指将怀中之物夹了出来,脱口而发的两个字即将喊出,偏在此时,另一个男人夺门而入,高呼了一声——
“阑姑娘。”
“哦,三楼主。”黄裙女子回过头,微微一怔,“你怎么也来了?”
“我奉了楼主之命,带屋里的姑娘去见他。”
“不好意思,我也是奉了楼主之命,说要放了她。”女子语声一顿,“你说,我们该听谁的?”
婉转动人的声音中,蕴涵了威胁,而换来的只是无痕从鼻中发出的一声轻哼。他回眼一瞄,正撞见床角那根孤零零的床柱,那对原本凝聚着的眼瞳登时放大了,“人呢?阑,你……真的放了人?”
“放人?”黄裙女子面sè一僵,顺着无痕的眼神望去。
那床头果然空无一物,只留下几根断开的麻绳。无痕正用手拉扯着断口,指给女子,“你看,这麻绳肯定不会自己断,这切口齐平,明摆是被利器挑开的。你……”
“这不是我弄的。”女子把手一摊,“我可没带什么利器来,不信的话,三楼主可以搜身。”
搜身?呵,她果然还是那么大胆开放的……在yīn影里的杨乐天微微错愕,将那二指捏住的东西轻轻塞回了衣间,但是他有一点是怎么也想不通的,就是这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人,如今却都要夹着小心,以敌人的姿态去面对。想到此节,杨乐天心中不由得发了一声感慨——她和飞鸟,究竟陷入了怎样的困境?
“我没有放过人,刚才我一进来就发现门口的守卫不见了,于是就和三楼主开了个玩笑,还请三楼主在楼主面前小心说话。”见无痕没有搜身的意思,女子再次开口。只不过,她这次似乎真的畏惧着什么,一只垂落在身侧的玉手紧张地揉捻着裙带。
“呵,你以为单凭你的一句话,我就会相信你有放人的胆子么?那样的话,我岂不是一头蠢猪。”无痕的话虽说得刻薄,却也给这女子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没有和阑姑娘多说废话,只低头冷着一张脸,匆匆出了屋子。
黄裙女子也不愿在这间黑暗的屋子里多做停留,随在无痕身后出了屋子。直待两人走远了,杨乐天这才拉着青璧出来,飞檐走壁,将她一路护送出唤雨楼。
天边翻起了鱼肚白,杨乐天将青璧姑娘扶上了自己拴在落羽杉下的马儿。“啪”,他用力一拍马臀,让马儿咯咯嗒嗒地小跑出去。
淡紫的裙,玲珑的脸,马背上的姑娘紧蹙着一对秀眉,恋恋不舍地回头望着这个令她怦然心动的男子。
“要记得哦,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来雪月宫找我。”温暖的话语回荡在青衣侠客的耳边,他低头淡淡一笑,看着手中那枚jīng致的令牌。
令牌只有巴掌大小,乃青铜所制,正面有象征着雪月宫的徽章——冰雪覆盖的山巅上悬着一轮满月,背面则是用篆体雕琢的一个大大的“月”字。
“沁儿……”杨乐天握紧了令牌,心中所想的却是另一名女子。他不甘心看着飞鸟和沁儿在堕落在黑暗的邪魔组织里。他杨乐天虽拯救不了世人,但至少这两个人,应该存着善良之心,是可以拯救的。
“阑姑娘,您这是去哪里?”
清朗的声音,如初冬的第一片飞雪,在唤雨楼大门敞开的刹那传出。杨乐天一转头,正看见他心中所想之人。他忙压低了头上的垂纱斗笠,将身形掩在落羽杉繁茂的针叶后,这便随手折断一根满是尖针的细枝,眼睛透过这枝条的空当看过去。
沁儿还穿着昨晚那身鹅黄sè的裙子,在迈出门槛之时,莹亮的裙带翩翩飘起。“我出去逛逛,顺便去买些胭脂水粉。怎么,你们要跟着来的话,就一起走。”
“不,不敢。”守卫躬身退去。
树后的杨乐天心里一紧:原来看似出入zì yóu的阑姑娘,也是一直活在别人的监控中。他想到此,身形从落羽杉后晃出,暗中随在了沁儿身后。
当然,在沁儿和杨乐天的中间还有秘密隐藏着几个人,他们都是唤雨楼的眼线,有的蔽在高高的阁楼之上,有的隐在巷尾一隅。无论沁儿走到哪里,都逃不过这些跟踪高手的眼睛。杨乐天可以看见,时不时有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探出个脑袋,或是路边卖菜的小贩停止了找钱的动作,亦有人扮作卖艺扑卦的道士,举着小幡,一步一摇地与沁儿擦肩而过。
垂纱下的嘴角微微扬起,杨乐天的手指握紧了那节落羽杉上折下的青枝。他还记得,微生雾最擅长的穿穴银针,其实自己在看过两遍以后,早已心里神会,就是苦于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看来今rì刚好有机会一试身手。
杨乐天心里这样想着,手下一根根地折下了青枝上的针叶,尖锐而富有韧xìng的针叶瞬间变成了无比锋利的暗器,只在他抬手扯动斗笠的举落间,那些暗器就发将了出去。
“唰、唰、唰——”
一根根细小的针叶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各个目标上,杨乐天加大了唇边的弧度,大摇大摆地行在街上,用眼角的余光环视着他的成果。
一名小个子,惊讶地低头看自己的大腿,刚抬起的左脚,悬在半空,他就保持着这个可笑的姿势留在了一家酒馆的台榭上,进退不得,活像一只在跳舞的猴子;对面的道士似乎察觉到了小个子的异样,可是他的屁股还没从椅子上抬起来,就立刻又坐了回去,捂住自己的肚腹,发出了闷闷的悲鸣;茶棚上的一个“伙计”仰头之际,眼巴巴地看着女子消失在视线里,他没有动弹,四肢俱已麻木……
在杨乐天举手抬足间,附近的追踪者便已被清理的七七八八,至少没有人敢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然而,前面离他不到三丈远的女子却加快了脚步,仿佛后面尾随了一只豺狼,远比数量众多的猎狗更令她担心。杨乐天默不作声,渐渐放缓脚步,只远远的将那黄sè的裙裾定在视线之内。他要减少沁儿的担心,看看帮她清理完路障后,她将作何打算。
果然,在城里绕了两个大圈之后,沁儿终于转出了城门,向着西郊走去。郊野小路,来往行人稀少,路边偶有几个茶棚,沁儿在走到第三个茶棚后转身踏上了上山的土坡。
冬rì的尾声,一部分心急的小草已从土里探出头来,齐齐矮矮的,散发着勃勃生机。沁儿显然不是来欣赏风景的,她一刻不停,连那黄裙的衣角沾满了泥土也不计较,仿佛是前面的房子着火了,等着她去扑灭。
杨乐天微微疑惑,他此刻很想趁此荒郊野外向沁儿问个明白,问她加入唤雨楼的原因,问她飞鸟隐藏着的苦衷。然而,他的好奇心却让他放缓了脚步,姑且压住心中的冲动,看看沁儿究竟是要来此做什么。
此时,沁儿正攀着小山上的土坡,向着山顶的那个残破的亭子而去,亭旁生着一丛丛枯黄的竹子,在山风中沙沙作响。
沁儿忽然顿住脚步,没有行到亭子处,就转了个弯,向着一丛枯竹走去。杨乐天轻步蹑足,站定在竹林之后,他可以看到在竹林中一名jīng悍的男子正皱着眉,焦急地向这边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