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险象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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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

  月紫瑶因为摘山莓跑远了,迷了路。而当她陷入黑暗的时候,她的身子开始颤抖,知道害怕了,却已然太迟了。锯齿般的锐物突然一口咬上了她的小腿,山莓撒了一地,少女还没来得及呼救,便被托入了身旁看不见的水中。

  刹那间,剧痛席卷了她的头脑,那一声张大嘴巴的惨叫令她咕噜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发臭的水不断向着她嘴巴、鼻子、耳朵里倒灌。但是,这些痛苦并不及这一刻少女心中燎原的恐慌。

  ——啊,这水底下究竟是什么怪物?是不是要把我当午餐了?啊,我要死了……不!滚开!滚开!

  她用另一条腿猛踢咬住她小腿的怪物,然而,那怪物力气很大,她的脚好像被巨石绑住了一般,沉沉地坠入水底。在冰冷刺骨的污水中,黑暗和水流包裹了她的身体,本能的求生意志驱使着她的四肢不断挣扎。

  然而,在不甘的挣扎过后,窒息令她的神智涣散起来,却又因为疼痛而清醒地意识到死亡的临近。

  完了!

  就在南疆少女即将要绝望的时候,她胸口的木牌突然震动起来,并且频率越来越快,好像在她的衣下跳起舞来。

  木牌……陡然神智一明,月紫瑶摸上颈间的系着木牌的红绳,轻轻一拽,那木牌一跃而出。

  那一刻,是一道惨亮的白光从水底炸开。

  白光照亮了一切。红绳牵引着木牌幽幽浮起在少女面庞的上方,而木牌发出的银光均匀的分散在水中,明亮且温暖。这让月紫瑶可以清晰的看见,自己齿间溢出的一串气,正如沸水冒般地向上升腾着。

  那是一种很美的景象,令她一瞬间有了极强烈的求生yù望。这时,仿佛有一只手臂将她破碎的身体轻轻托起。少女宛如躺在柔软的云端,身子一下子轻飘飘的,没有重量,脚下不知何时已完全摆脱了束缚。

  ——啊,居然逃出来了!

  月紫瑶翻过身子踢着水,浮出了水面。刚一出来,她便急急吸了一大口气,木牌的光亮同时熄灭了,她只得跟无头苍蝇似地乱跑。这才发觉,脚下的水并不深,只到她的腰部,但她不得不拖着伤腿,不顾一切地在水中跋涉。尽管没有方向,尽管jīng疲力竭,显然还没有从过度恐慌中恢复过来的少女,全力地向前奔逃。

  “凌大哥!凌大哥!”

  身下的水面渐行渐低,最后只及足裸。月紫瑶一边跑,一边不断地喊出心中唯一的名字。然而,在这黑得不见五指的地方,没有人回应。

  恐惧来源于内心深处,而黑暗和水下潜伏的危机将这份恐惧无限地放大了。她仿佛跌进了一个深渊,在这个深渊中她的生命脆弱得就像海边的一粒沙子,随时会被冲上沙滩的海浪卷走。

  “紫瑶——”

  像是远古的回响,仿佛穿越了千年,才从黑如永夜的水面上慢慢荡漾过来。但这回月紫瑶听得真切,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就在彼岸。她惊喜地转头,发现一道红光穿透了她的眼睛。

  杨乐天正举着火把,站在茂密漆黑的树林之前,一只靴子踏着岸边的泥土,已经沾湿了水。

  “啊!”月紫瑶尖叫了一声,脸上因惊恐而扭曲。她眼看着一只大鳄鱼倏地从水下昂起了头,敏捷地扑向侠客。没错,那水底的怪物就是一条鳄鱼。这回有了火把的光亮,纵使与杨乐天相隔十几丈的水面,目力过人的少女也看得极为清楚。

  而此时,杨乐天比鳄鱼的动作还快了一步,他的靴子踢到了鳄鱼最为脆弱的眼珠上,登时毁了鳄鱼一目。鳄鱼大惊,来不及合拢下巴,便掉头没入水中,仓惶而逃。

  杨乐天俯身一探,用火把追去,只见那水面上浮着一层腐烂的败叶,根本看不到鳄鱼的影子。然而,令他呼吸一窒的是,在开阔水面的另一端,竟然还站着那个他熟识的南疆少女。

  “小心,水底有鳄鱼!”杨乐天高吼了一声,在话音落水的同时,人已掠空踏去。

  他一手擎着火把,一手提着衣袍,双足在水面上轻点,乃是用的“凌浪漂水”的轻功。被他踏过的水面上,腐叶漂开,溅起了一蓬水花,顺着他掠来的直线纵成一排,宛如一朵朵莲花竞相绽放。

  “凌大哥!”月紫瑶喜极而泣,仿佛看见了救命的稻草,恐怕晚了一分就抓不住了。她跌跌撞撞地,向着杨乐天掠来的方向奋力奔去。

  “啊——”

  “紫瑶!”

  杨乐天看见面前的姑娘在他到达之前,突然身子一歪,矮了下去。足未下落,他急忙前探了身子,伸臂相扶,怎料这一拉却没有预计的轻松,反而他的手臂被拽下了一分。为了稳住身体借力,杨乐天快速坠地,不想就在他站定的瞬间,双足好像被怪力吸住了,猛地将他向下一扯。

  杨乐天一惊,下意识地踢足挣脱,怎料他的身子立刻又下坠了一分,仿佛陷进了流沙。他的脸sè苍白下去,手掌抓到的竟是黏黏糊糊的黄泥,而腰部以前已经完全没入这厚厚的泥浆之中。他心知若再要用力挣扎,只会越陷越深。

  “别动!不要挣扎!”杨乐天对着已被泥浆没了胸口的少女发出jǐng告:“你若再挣扎下去,就会马上死,我救不了你。”

  “我、我们掉进泥沼……可、可怎么啊?”明明知道是什么地方、却仍然在挣扎的少女急得结巴。她刚刚从鳄鱼口中死里逃生,不到一刻工夫,又再次面对死亡,这让未经世事的南疆少女情何以堪。月紫瑶找不到宣泄的途径,只看着近在咫尺的“凌大哥”,再也忍不住憋了许久的恐惧,将泪水一下子全倒了出来。

  “好了好了,千万不要再乱动了。相信我,只要还活着,总会有办法的。”

  杨乐天将火把立在泥浆中,沉冷地劝慰。然而,这对于正在自我释放的月紫瑶,根本是对牛弹琴。看着少女仍然在不知死地乱动乱踢,杨乐天皱了皱眉,突然,他飞快地探了一下身子,在对方光洁的额头上烙下了一个吻。

  很轻的一个吻。

  这个吻完全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爱。当然,这个吻在少女心里误会成另外一层意思,而杨乐天也有意让她误会,因为他想见到的正是现在这个效果——少女僵住了,不再乱动。

  腐烂的味道,在令人窒息的空气中浮浮沉沉。而在月紫瑶眼中,周围的一切事物和气味都不再重要了,如今,她的眼里只要面前这个令她情迷的男人。

  “凌……凌大哥……”月紫瑶从脖子热到了耳边,看着向自己投来温和目光的侠客,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不要再乱动了!相信我,只要还活着,总会有办法的。”杨乐天说了与刚才一模一样的话,而这回少女完全地听进去了,因为此时这话的感觉已经不一样了。

  “好。”月紫瑶轻轻点头,手脚听话地不动一分,而她的眼睛也再无法从杨乐天的脸上挪开一分。

  安慰地一笑,杨乐天抓起一把黄泥,忽然问:“你刚才说这里叫‘泥沼’么?这些黄泥为什么会吸住人的身体?‘无路经’中可有提到?”

  “啊?”一愣,月紫瑶方才注意到是杨乐天的嘴唇在动,恍然摇头:“无路经中可没有,这种泥沼在南疆就有,有什么稀奇呀!你一定从来没来过南疆?”

  杨乐天点头,“我只知道西域的流沙,也未有亲身体验。”他讽刺地一笑,却见面前的少女一脸木讷。

  “流沙是个什么东西?”

  “呃……就是和这个差不多,都是有种怪力,把人往里吸。”

  “是么?那紫瑶以后要和凌大哥去西域看看。”

  见月紫瑶就像孩子一样兴奋地盯着自己,杨乐天不知道该真心许诺,还是虚伪地应承一下,“好,不过你要乖乖听话。若是从我们连这泥沼都出不去的话,恐怕就没机会带你去西域了。”

  “好啊,好啊。”月紫瑶兴奋地叫了起来。可是这一兴奋,陷在泥里的手脚又不自觉地乱摆,顿时,一股有形的压力袭向她的胸口。

  “别动!”杨乐天看见漫上少女胸口的泥浆,额头瞬时渗出了冷汗。

  “啊,凌大哥,我快喘不上气来了,我是不是没机会和你去西域了。”她身子被杨乐天一吼,立时再次吓得僵住,这便鼻子一酸,眼泪又劈里啪啦地掉下来。

  粉颊上刚沾湿泪花,月紫瑶立刻就不哭了,而是瞪着大眼睛,满眼的惊恐。杨乐天可以看到少女的瞳孔在迅速放大,而那弥漫过来的腥风也撩起了他的发尾。

  只在眨眼间,红彤彤的大口就在杨乐天的身后邪恶地张开,如尖锥似的牙齿凌乱地立在口中,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着嗜血的光芒。

  “唰、唰”,手起剑落,交剪而过,杨乐天反手在那张大口上划开了一个银亮的“十”字。

  猩红的血飞起三尺,鳄鱼痛得用头和尾巴猛烈拍打着他们身旁的泥巴。这一剑,尽管杨乐天没入泥浆中的下身未动丝毫,但鳄鱼这个动作,却加速了泥浆的流动。

  “咕噜噜——”,侠客的身子骤然下沉了几分。

  糟糕!——杨乐天心头一沉,眼看那只鳄鱼发威之后,附近的水面上又多出了许多气。渐渐地,一个个丑陋的脑袋顶起败叶,浮出水面。在败叶下,似琉璃的眼珠越聚越多,映上火把的颜sè,反shè出诡异的红光。

  杨乐天粗略一扫之下,这些鳄鱼竟然有十余条之多,数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更可怕的是,他注意到在远处的水面上,忽然有片片败叶激荡而起,显然,那底下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分水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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