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册 第二章 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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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不由一沉,这样恐怖的玄劫,活命的机会微乎其微。

    就在此时,一块块褐色的甲壳从鸠丹媚的皮肤下钻出,如同坚硬的铠甲,迅速裹住了她的全身。我和鸠丹媚四目相瞪,啼笑皆非,玄劫来临时,她进化了饿。

    “有甲壳保护,你不会有事的!”我精神一振,进化出现的壳坚实难摧,至少可以抵消一部分玄劫的威力。

    “嗯。”她沉默一会儿,深深地望着我,情浓如火,“无论结果如何,我心中再无憾事。”

    “胡说什么?你一定可以安然度过玄劫的!”我大声叫道,声音被轰鸣的雷声淹没了。蓝色的电光从天空劈下,将一棵挺立的古松斩裂成两半焦碳。

    天空仿佛变成了雷电的海洋,爆炸的霹雳密集如雨,轰得地动山摇,无数道蓝紫色的电光从血红色的天幕内钻出,狰狞扭动,闪耀的光芒照得四周如同白昼。

    雷电环绕下,血色阴霾(mai)的色泽越来越浓,激烈地翻滚不休,徒然,阴霾像发怒的潮洪,挟着狂雷惊电般倒泻而下。

    鸠丹媚突然闷哼一声,四肢战抖,甲壳发出刺耳的响声。

    玄劫开始了!山魈们也被空中的异象吸引,纷纷现身,狂呼乱叫。来不及多想,我施展最刚猛的轰字诀,高高跃起,一拳击向天空。

    我要引动天象,硬撼玄劫!

    玄劫既然是天象,理所当然也是由气凝结而成。纵观北镜,也只有我才能以气破气。

    出乎我的意料,气机牵引之下,千万山魈不由自主地同时发气,犹如众星捧月,紧随着我击向天空。千万道气汇聚成浩荡的洪流,滚滚冲向劫云。

    “轰”的一声,仿佛天崩地裂,我如遭雷击,从半空摔落,差点儿坐倒在地。山魈们犹如滚地葫芦,跌倒一片。

    血红色的阴霾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又顷刻弥合。鸠丹媚不声不响,嘴角渗出一缕血丝。

    “裂!”

    “断!”

    “封!”

    “化!”

    “刺!”

    我咬牙跃起,不停顿地击出神识气象术。同时强行操控山魈,逼使它们出手。千万道气与玄劫频频交击,风云惨淡,地动山摇,血红色的阴霾被不断撕开,又不断弥合。我心知肚明,在外人看来,玄劫只是短短几息,而对受劫对象,却是无比难熬的漫长岁月。

    鸠丹媚惨叫一声,鲜血狂喷,甲壳塌陷了一大块,碎屑激烈飞扬。

    “衡!”时光仿佛在瞬间停顿,我一拳遥遥击出,似快似慢,似攻似守。拳头犹如穿过遥远的空间,在另一个层面出现。

    无色无相,无刚无柔,这是神识气象术返璞归真的一拳。

    拳头与血色阴霾交击,气机纠缠交感,血色阴霾在瞬间荡然无存。然而下一刻,血红色的阴霾幽灵般浮出,原厚重得宛如实质,层层翻涌,咆哮的霹雳声几乎要把天幕喊破。

    “砰!”甲壳全部炸开,鸠丹媚浑身溢血,蜷缩的**犹如狂风中的小草柔弱无力。

    我痛叫一声,扑上去抱住她。神识内的七情喷薄闪耀,与她紧密相连,六欲的元力源源不断地输向她。

    **水乳交融,我仿佛又回到了为她疗伤的那一刻。两人亲密无间,身心契合,七情六欲的力量在彼此间传送,形成时空变幻般的循环。悲欢离合,沧海桑田,诸般感受滋味尽在心头流过。

    宇宙亘古不变,俯视苍生迭替。然而生灵却以**的力量,以生命的热烈和贪婪,美好和丑陋,对抗无情无欲的天地。

    这是一场前仆后继,永无休止的战斗!无论是在大唐,还是在北境,无论是在蛮荒远古,还是在任何宇、任何宙的任何一个角落。

    这是最初,也是最终的道!

    血红色的阴霾忽而散去。

    天地静寂无声,玄劫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缕月光悠然透过云层,照在山冈一角,凝出闪亮的银色光斑。

    一头重伤的山魈呻吟着,抓住焦塌的岩石,艰难地站起身。两头、三头—……更多的山魈相互扶持着爬起来,呻吟着,低喘着,声音轻细如风,微渺如羽。然而,这声音经久不散,深幽弥远,像一支越来越亮的夜歌,响遍漫山四野。

    生如长歌不衰!

    我缓缓抱起鸠丹媚,她口中发出模糊的呓语,呼吸虽然微弱,但很稳定,皮肉虽然破损,但为伤筋骨。进化之后,她必然能够痊愈。

    凌空跨出一丈,我左手伸出,抓住了对面嶙峋凸起的山头。

    六欲的力量在肉身内奔涌。

    “轰隆!”近百丈的高峰被我猛地拔起!

    天地月色朗照,山魈们的歌声如火如荼。

    我将沉重的山峰举过头顶。这样的山,楚度曾经从容举过。而和这不一样的山,我的死鬼老爸举过,老太婆师傅举过,知音大步同样也举过。

    在北境,在大唐,在其他未知的天地时空里,总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山,这样的人。

    生如长歌不衰!总会有举起来的一个!

    三个月后,山魈一一向我叩拜辞别。

    “踏遍魔刹天的每一个角落,收服所有的山魈!”这是我下达的号令。

    万名山魈各展神通,向四面八方掠去。夜夜吸取我的生气,历经数次进化,山魈们的变化可谓天翻地覆。有的雄壮如撑天巨兽,有的灵动如缥缈烟雾,有的诡异如幽灵鬼魅……它们的实力远远胜过普通山魈,一旦散布魔刹天,必然能令所有的山魈投效,成为我的门徒仆从。

    这将是我争雄北境的第一支班底。

    “你也要走了?”望着空空荡荡的山谷,鸠丹媚平静地问道。她靠在古松上,抱着一只酒坛,叶荫的苍幽仿佛顺着碧绿的发辩流下来。

    我点点头,数月不分昼夜的苦修,六欲与**完全交融,元力接连迈过举重若轻、举轻若重、轻重如意的三重关口,达到了不知轻重的全新境界。就算悲喜和尚肉身重塑,在元力上也远远不及我了。

    山风萧瑟,天空澄澈如洗。绞杀在头顶上飞旋,发出声声催促。

    “小色狼,我就不送你了。”鸠丹媚笑了笑,举起酒坛猛灌了一大口,然后递给我。

    我一言不发,接过酒坛,仰头直倒入喉。她为我奉献了所有,又深知我心,挽留的话一句不提。除了感激和愧疚,我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

    好在进化后,鸠丹媚不但迈入了末那态,还奇迹般达到了末那态的巅峰,一身妖力不下于四大妖王,足够自保自己了。

    这些变化,我隐隐感觉得是第十根蝎尾带来的。这根金光灿烂的蝎尾似乎蕴藏了神妙的力量,其实宏然,变化万象,连我都觉得深深忌惮。

    “砰!”我扔掉酒坛,默立半响,柔声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等你回来以后再说也来得及”

    “我一定会回来的。”七情六欲在我身心激荡,仿佛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与信心。

    “我等你。”鸠丹媚双目喷出灼热的火焰,“在你离开以前,好好的爱我一次。”

    **在刹那间沸腾,我上前一步,鸠丹媚的衣帛“刺啦”一声在我手中裂开,她乳峰颤浪,丰满凹凸的曲线毕露,宛如大自然的妖艳杰作。我的手疯狂地抚过她每一寸饱满滑腻的肌肤,她喘息着,大声叫着,扭动身躯,竭力迎合。

    我将怀里滚烫的尤物按在树干上,挺身而入,自然然地进入了**分离的状态.激烈的动作无休无止,鸠丹媚香汗淋漓,双腿紧紧夹住我的腰,肌肤泛出娇艳的潮红。

    我的心灵犹如一点清冷的冰雪,操控六欲,挑起鸠丹媚一波又一波**。

    “啊,折磨人的小色狼!”鸭丹媚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指甲深深地掐进我的背.美目闪耀着欢喜和悲伤的泪光。这一刻,我清楚地感受到了她对我浓烈的爱意。

    神识猛地震荡,七情怪物焕发出狂潮般的激情,而六欲悄然遁去.不知不觉,我转换成了有情无欲的状态,两人灵魂交融,分享喜怒哀乐,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在心湖中闪现.

    七天后,我讲入了血戮林。从这里向东而去,便是鲲鹏山脉.虽然时近严冬,雨林里的树木依然生机勃勃,满目滴翠,丝毫看不出

    当年盲豚鼠留下的荒芜迹象。回到老家,绞杀发出欢快的叫声。我索性放开她,任由乖女儿在枝叶间上下扑腾,她一个猛子跃入翡翠河,溅起响亮的浪花.

    河水潺潺,浓密遮天的藤木更添幽静。土著妖怪早已迁徙,我的心境也与那时不同。但唯有这片雨林,仿佛一如从前。此时,正是旭日初升,朝霞满天的晨曦。水面上波光粼粼,光色绚丽。

    沿着空旷无人的翡翠河畔前行,我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享受着生死之战前的这一份难得的平静。

    昔日和甘柠真逃命的一幕幕,宛如鳞光,浮映水面。恍惚中,我又伏在她温暖的香背上,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在这样彩霞辉映的曙光中,我说过,要记取现在,

    然而,能记取的永远只是过去。我弯下腰,捧起一掌流手,水从指缝间一点点渗出。走出血戮林时,我已经泪流满面。前方,一袭雪白的道袍在晨风中飞扬。

    “我想,你也许会从这条路去鲲鹏山。”甘柠真俏生生地立在河畔,语声仿佛顺着流水飘过来。

    我呆可地看着她,就像在做一个不会醒来的梦。我张口欲言,唇间却满是泪水的咸涩,霞光染上她的脸颊,宛如雪地里的娇艳红梅。

    “你为什么来呢?”我掉过头去,抹了一把脸。

    “我也不知道。”她低声回答。

    隔了许久,她走到我身边,静静的看着我:“就像你为什么从这里走一样。”

    “你等了多久?”

    “一百三十九天,每一天我都在想,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甘柠真声音颤抖,漆黑的眼眸发着光,“但这不重要,不是吗?”

    “柠真,我……”

    “不用说什么,”她苍白的手掌轻轻的掩上我的嘴唇,绵软而微凉?“这样很好,就像你说的,只需记取最美丽动人的一刻,便已足够。”

    我深深的凝视着她,涩声道:“即使我们忘记了,但这滔滔不绝的翡翠河会记住,这片雨林会记住。”

    风吹得树叶籁籁作响,太阳慢慢的爬到头顶,又一点点落下,我们坐在河边,望着明朗的光线被流水带走,四周渐渐黯淡。

    甘柠真散开长发,倾侧着身子,任一袭青瀑垂荡入波。

    “小时候,母亲常陪我坐在湖边,一边低哼着歌,一边替我洗梳。”幽深的河面上,甘柠真浓密的发丝犹如清美闪亮的水藻,在白玉般的手指间拂动,“那是我觉得最安宁、最幸福的时刻。”

    我展颜一笑,伸手撩动水波,指尖缓缓擦过她光滑似缎的乌发。

    天终于黑了。

    甘柠真**的长发也被晚风吹干了,最后一滴水珠闪着光,慢悠悠的从她的发尖滑入我的掌心。

    明灿的星光坠入河中。

    “我要走了。”我艰难的站起身,这句话,仿佛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如果那一晚,没有大雨和洪水,尾生能等到心爱的女子吗?”甘柠真忽然幽幽的问。

    我默立半晌,道:“可哪里有如果呢?柠真,世间本多风雨,碧落赋才是你最好的安居之所。”说完,我唤来绞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身后传来了甘柠真忧伤的歌呤:

    “维水涟涟,我心思倦。

    之子泛舟,亦泛洄流。

    维滨泱泱,我心思忡。

    之子泛舟,亦泛韶容。

    维江悠悠,我心思伤。

    之子泛舟,亦泛殷怀。

    维海茫茫,我心思惘。

    之子泛舟,亦泛流年。”

    我听得心如刀绞,和被迫漂泊流离的海姬、鸠丹媚不同,甘柠真有更好的选择,与其跟着我吃苦,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一段时光,终将哪落叶随波逐流,慢慢远逝。正如之子泛舟,亦泛流年。

    河面忽明忽暗,水波浮浮沉沉,歌声渐渐渺茫。

    冬天的第一片雪花,悠悠从夜空飘落。

    半个月后,我踏上了鲲鹏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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