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媳妇见她出口不逊,忙迎了上去:“封九嫂去内厨房了,姐儿是……”
“我们奶奶找她呢!快打发人去,把她叫回来!”
“你们奶奶是……”
“时姨奶奶.”
一听是时姨奶奶叫,媳妇忙巴结上了:“是,已经有人叫去了。”一面把那小丫头往俩面请,找了凉快的地儿,扑了手帕在石凳上,“姑娘且在这歇歇,日头虽然下去了不少,还是毒的恨,别晒着姑娘了。用我的帕子垫着,不会脏了姑娘的裙子的。”
小丫头脸一扬,嘴一股,眼一翻:“我自有帕子,哪个要你的东西,脏兮兮油腻腻的。糟蹋了我的新裙子。”
于阳这才发现,那个小丫头的身上穿着条新的葱黄的裙子。
那个媳妇被她抢白了一顿,面上一白,忙把自己的手帕收了回来,只是不知道是否该请她坐下。
小丫头自己铺了手帕坐下。她才坐下,一个媳妇又捧了一盏茶出来,特地拿了描红托盘装了,端给她:“姑娘且润一润。这不是我们吃的茶,是伺候管事奶奶们的。”
小丫头这才接了过来,优雅地吃了一口,又送了过去:“这还罢了,比不得我们屋里的。”
媳妇尴尬地笑着道:“那是,哪里能跟姑娘比。本还想孝敬姑娘一些,是我们眼界低了。”
小丫头得意地笑了笑。指着一个媳妇道:“你们再去催一催。我比不得你们。哪里等得!”
媳妇忙叫:“已经去请了。封九嫂跟着应大娘去了内厨房。那里在做留给太太过节时用的月饼。我们已经派人叫去了。到时候会直接告诉她往时姨奶奶院子去,不劳姑娘再跑一次了。”
小丫头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
“姑娘不坐坐?这有才做月饼,头一笼。虽比不得太太吃地,姑娘拿去尝尝鲜,也是我们的心意。”媳妇拿了一只竹编小匣子递了过去。
小丫头却不接只是问道:“是什么味地?”
“一块五仁馅的,一块豆沙,一块枣泥山药馅,还有一块是椒盐的。”
小丫头撇撇嘴:“我不爱椒盐的,只拿豆沙跟枣泥的就好。”媳妇听了忙重新换过,她这才接了过来。
她一走,媳妇们顿时松了口气。纷纷商量着时姨奶奶叫封九家的去做什么?
于阳跟巴四婶则要回去上夜,还要两个媳妇被甘泉媳妇留下来同于阳她们一起清洗中午留下的一堆碗。于阳她们坐在那里洗了好久才把所有的碗都洗好,这才直了腰,慢慢悠悠不紧不慢地拿了干布一个个的擦拭着碗。
“今年真是怪!往回一立秋,这天立马就变得不一样了。热的时候,那么热,人都像是在火上烤一样,早晚就凉快了。可你瞧瞧今年的天,到了晚上还这么热,比夏天还要热上许多。”
两个媳妇子在那边聊着。
一个媳妇忽而笑着望向了于阳:“阳妮子你是哪里的人啊!都没听你说过什么话!”
于阳摇摇头。
“那你家里有几口人,今年多大了,父母都是做什么营生的?怎么到了我们这里?”媳妇的问道。
于阳却是不说话。对于家,她的印象已经不深了,其实她是记得的,父母长什么样,住在什么地方,她还是记得的,只是她强迫自己选择忘记,一旦想起来,她就免不了想起一年多前,父母为了逃命把她丢弃的事情。
还有一宗多大了的事情,她也不能说。这些日子听着她们说什么属羊的六月的多了,就知道这事情一旦传出去了,对自己绝对没有好处。那些人敢光明正大的把自己打发了,到时候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弄出去。就算自己到时候真的去了那个什么时姨奶奶那里,怕是早就被人视为眼中钉。她还是在这外厨房的待着,在这里还可以通过巴青知道护卫房的事情,说不定还能见到桑寿。
巴四婶瞧着于阳的脸色不好,推着旁人道:“别问了,怪伤心的。”那两个媳妇听了不免叹息了几句。
正说着,只见封九家的小心翼翼地拎了一只鸭子走了进来,宝贝似的单放在一只笼子。嘱咐巴四婶一定要的照看,说完便说自己还有事就走了。
她们正疑惑呢,瞧见武刀媳妇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忙叫了她:“封九嫂才走了,说有事。”
武刀媳妇‘哦’了一声,才转身又问道:“可说哪里去了?”
“不知道。”一个媳妇拉着她进来,“你也别总跟着封九嫂,你过来看看,这是封九嫂才拿来的鸭子,宝贝似的,嘱咐巴四婶要小心看护。这是什么东西,我瞧着十分的普通。”
武刀媳妇摇头摆尾地道:“姚致远回京述职,拉了一车的麻鸭来孝敬老爷太太,说这鸭子是敬上的,最适合秋天清补,可以清热润肺。太太赏了几只给时姨奶奶,不知道是谁在时姨奶奶面前说谷家的炖的酸菜鸭汤好,时姨奶奶说正巧想吃酸酸的汤,就叫了封九嫂去。穆大人也有。”
“穆大人?不是说老爷带着护卫们出去了么?这几日不用咱们供饭么?”
“穆大人没去,在家呢!”
“这这样!穆大人果然厉害!每次过节都是上等的封儿,老爷太太还时常赏些东西,人还那么有本事。真是了不得!”
“你瞧上他了?让他给你做女婿?”
“他若是瞧得上,我立马就送去,有这么体面的女婿谁不喜欢,你难道不想。”
“当然想。只是我没女儿,现在就是生一个也还要再等个十几年。”
武刀媳妇不由的冷哼一声:“也不瞧瞧自个儿是什么人还打穆大人的主意。太太以前屋里的木蔷姑娘多好的模样,送了过去,穆大人都没叫她进门,直接送到姑子庙去,后来回了老爷太太直接就配了人。多可惜!”
一个媳妇拉着武刀媳妇道:“不过是想想。再说了,穆大人的太太不是已经死了一年了么?这男的给女的服丧只要一年便成了,是该续弦了吧!”
“就是,你跟我们。你常在里面走头,听到的见到的比我们多,说出来也让我们见识见识。”
武刀媳妇卖弄着她所知道的一切:“我听说前儿沈贯的儿媳妇带着她女儿来拜见太太好像就是为了这个事。”武刀媳妇知道她们是不晓得沈贯是哪个,便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沈贯原先是咱们府的护卫,立了功后放了出去,他儿子沈至绪是道州守备。那位沈姑娘今年十七了,听太太跟前的人说是十分的好模样,沈至绪的女人请太太指门亲事。瞧太太那样子,像是要说给穆大人。”
“不是说,祝大管事的想把自家的梅芳嫁过去么?”
武刀媳妇不冷笑一声:“那是他自个人的想法。再说哪里有主子娶个下人做正室的?”
“主子?这是怎么说的?”
武刀媳妇压低了声音:“别说我说的。听说穆大人是老太爷的私生子。”
“是,我有听人说过!只是那为什么不认回来?”
武刀媳妇摊开手:“我哪里知道。再说穆大人是几品的官儿,他祝大管事又是什么,在咱们跟前他是大管事,可在穆大人跟前他就是咱们英国公府的下人,什么都不是。怎么能跟沈家的女儿比。你们就没听说过穆大人死了的太太原先是黔国公的侄女么?”
“只是听说过是个大家的女子,多的就不晓得了。咱们从来就没近前伺候过,哪里晓得。你既然知道,就快说给咱们听。”
一个媳妇见武刀媳妇在那里砸着舌头,忙走进去端了杯水给她:“来,润润喉咙。”
武刀媳妇接了过来,呷了一口便道:“这也是我听认识的人说的,她原先是太太屋里的,说是穆大人的太太是黔国公的侄女,虽然是个同族庶生的,但毕竟也是大家小姐。那时候穆太太来拜访的时候,她瞧过两眼,端的是端庄有礼,大家风范。你们想想,就是续弦,也不可能一下子落差那么大吧!所以祝大管事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感叹声,羡慕声,叹息声交织在一起,媳妇们说个没完没了的,只有于阳跟巴四婶在奋力地做着自己的事。
快到下锁的事情,几个人都走了,只留下了于阳跟巴四婶。于阳凑到巴四婶跟前,结结巴巴地问道:“婶子,穆大人很厉害么?他是什么样的人?”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我只是总听她们说穆大人,穆大人的,只是好奇。”于阳微微一笑。
巴四婶盯了于阳一眼,半响才道:“你我一句话,不该你想的就不要想,痴心妄想对你没好处。”
于阳晓得她误会了,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您说的那样。我进府的那一日,穆大人就站在二门外头,那时候大家都在说他,我只是想什么人那么厉害。我在府外也听人说过老爷在战场上能撒豆成兵,这可是真的?”于阳做了一副急于知道的表情。
巴四婶却没有直接回答于阳的问题,而是笑道:“没想到,你这么能说话。”
她是认为自己的话多了?她不是急于解释么!不过好像有些适得其反了。要不要跟巴四婶说了实情,就算现在不说,以后如果她要是在这里遇到了桑寿那怎么解释,还是说了吧!巴四婶不像旁人那么多话,和她说应该没事的吧!
于阳在心里盘算了许久,才道:“其实,我……我哥哥……”她还是把桑寿换成了哥哥,“我哥哥也在府里,就在护卫房,也是才进的,那天我碰见了,他跟我说他现在跟着穆大人,我想知道穆大人怎么样,对人好不好?我哥哥就想当兵,好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我想帮帮他。”
巴四婶没有点破于阳,一个姓于,一个姓桑,怎么可能是兄妹,这种表兄妹之类的事情是不好的,不过这样也好,又省了许多的麻烦的事,省得到时候叫旁人以为她对穆大人也有什么,那难听的话可就多了。
“能到穆大人手下的都是有出息的,你安心做事,不要想那么多,穆大人不是那样的人。”巴四婶站了起来,往屋里去,“你也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
哪里有人哪里就有八卦,哪里有哪里就需要票~
;ahref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