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t城,按照关长玿昨晚查的路线,两人决定先去最大的一家茶场探探。
一路上,莫沉思又拨了好几次手机,电话那头还是无法接通。无法接通这四个字像魔咒一般,紧紧拽着她的心脏。
最大的茶场叫做绿扬茶场,离火车站不远。莫沉思和关长玿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大片茶山,茶山下是琳琅满目的茶叶铺子。两个人跟一家店铺的人打听了一下,得知茶场负责人不在这里,他住在城中心的家里,有业务了才会带着客户来茶场走一遭。
关长玿说他俩是a市的茶商,慕名而来。店铺主人给了他茶场负责人的名片。名片上写着:绿扬茶业,李国阳总经理,底下有联系方式。
关长玿立刻给李国阳总经理打电话。总经理的电话竟出奇的好打,一打就通了。总经理接起电话,用方言说:“哪位?”
关长玿:“请问是李经理吗?我是a市来的,想来看看您这儿的茶叶。”
总经理:“哟,现在来看茶叶?今年的秋茶都已经订出去了,你要茶叶得等到明年。”
电话里,关长玿沉吟了一下:“这样啊,我是听朋友说t城绿扬茶业产的茶好,想来看看,所以专门赶来。我能先看看茶叶吗?”
总经理哈哈笑:“要看茶,去我们茶场看就行了。茶场地址你知道吧?沿着通江大道往西走。”
关长玿:“行,那我先去茶场看看,有什么事再给您电话,多谢您了。”
返回刚才的店铺,莫沉思在店内买了两瓶水。
“联系上了吗?”店主问。
关长玿站在店门口不停地翻手机。莫沉思皱着眉:“唉,李经理说今年的茶都已经订出去了。”
店主:“你们来的太晚了,你们是新手吧?”
莫沉思惊讶:“这都能看得出来?”
店主笑:“你们俩看起来就不像做生意的。”
“那像什么?”
“像来旅游的。”
莫沉思:“我俩原本是给人打工,现在想自己创业,听人介绍这边的茶叶质量不错,就来看看。”
她喝了一口水:“这个茶场生意很好吧?”
店主点点头:“我们这儿最好的要数秋茶,老客户九月份基本就订好了,剩下的是留给本地的小店。你要是想要,一定要提前来订。”
莫沉思惊呼:“这么早?我看这片茶场挺大的,这么快就订完了?”
“我们t城虽然小,地方也偏,客户却全国各地都有。酒香不怕巷子深,哈哈哈。”
“全国各地都有客户?这么说,我们a市之前已经有人来收购了?”
“a市?a市有,有两家。”
门口的关长玿似乎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打通。他神色疲惫走进来,拿过莫沉思递给他的水喝了一口,脸色沉重:“a市茶商不少,生意也不好做。”
店主笑呵呵:“做生意也要趁早啊。”
关长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低声问莫沉思:“要不去你娘家看看?”
莫沉思也小声道:“也不了解那边的情况。”
关长玿提高了音量,问店主:“c市来的茶商多不多?”
“c市,是x省的c市吧?”
“没错,是我老家。”莫沉思道。
“c市城市小,有一家。”店主回忆了一下,“今年好像是有一家来过。”
“你知道是哪一家吗?”莫沉思不假思索问道。
店主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哪一家我就不知道了。”
关长玿赶紧拉起莫沉思:“算了,咱们也别着急,再去问问其他家。”
他笑着跟店主道:“谢谢了,t城其他家茶场您知道吗?”
店主:“除了我们这儿的绿扬,还有一家,在东边,叫东水。不过,他们家如今肯定没什么好茶,你们去了也是白去。”
“怎么说?”
“他们家今年收成不好,陈茶倒是有不少,你收了也卖不出去。”
莫沉思:“我之前都没听过东水,这家规模很小吧?”
“规模不算小,不过名气不大,生意比绿扬差多了。像你们外地的客商,大多只听说绿扬没听过东水吧?东水不行。我跟你们说句老实话,你们要真想做生意,收的茶叶千万不能太次,质量差,名声不好,谁来买你的东西,是不是?”
店主善谈,也不藏私,难得碰到两个菜鸟,谈兴更盛。
“绿扬为什么做得比东水好?还不就是因为名声好。其实两家的茶场面积没差多少,坏就坏在东水不地道,舍不得花心思养殖茶树,尽想着以次充好。现在做生意的,谁是傻子?就算人家第一次上了当,第二次还会买你的东西?你不倒闭才怪呢!”
关长玿和莫沉思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
关长玿笑道:“大哥说的好,是个聪明人,您这的生意肯定不错。”
店主笑得开心,摆摆手很谦虚:“我是小本买卖,没什么大胃口,混日子。”
***
俩人找了家旅馆先安顿。关长玿来的仓促,只带了手机、钱包和一个保温桶。俩人住宿只能用莫沉思的身份证登记。
“订一个房间。”关长玿说。
出门在外,他担心安全问题。莫沉思也不计较这些,就订一间房。
“贵客您好,我们这的大床房有88元,98元和108元的,请问您需要哪种?”
“我们想订标间。”莫沉思说。
“标间价格也一样。”
“请问这几种价位有什么区别?”
“98的有电视,108的有电脑,可以上网。”
“那就订108的吧。”
“好的,您稍等。”
房间在二楼,宾馆条件一般,被子摸上去很潮,房间内还有一股霉味。关上门,莫沉思就冲进卫生间洗脸。一路奔波,精神压力又大,她脑袋都快爆炸了。
关长玿拿了热水壶进来接水:“先睡一觉吧,下午咱们再去找。”
莫沉思有些担心他的腿:“你腿没事吧?”
她这一路问了好几次。关长玿笑道:“没事。”
见她一脸不信,又道:“你不信,我脱了给你看?”
他是说笑的,本以为莫沉思肯定不会看,哪知莫沉思视线一动不动:“你把外面的裤子脱了我看一看。”
“啊?”
“我看一看。”
“没事。”
莫沉思没说话。她将被子撑起来抖了抖,然后铺平。关长玿去卫生间清洗。他没带换洗的衣服,只洗了把脸,又洗了脚,换上了宾馆的一次性拖鞋。出来时,莫沉思已经半躺在床上睡着了。他将宾馆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然后定好闹钟,也躺下睡觉。
一个小时后,闹钟响了,是很柔和地铃声,莫沉思没醒。关长玿轻手轻脚去了卫生间。他掩上门,脱了长裤。左腿骨折处已经红肿,里面隐隐作痛。其实在火车站时,这条腿就开始痛了,在火车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又熬了十来个小时。刚到宾馆他就想脱下来看看,怕莫沉思担心,这才一直忍着。
他记得医生说过受伤部位不能受凉,不能负重,但是要活血。他搓了搓手掌,轻轻按揉。卫生间的门悄无声息被推开,眼前一亮又一黑,他抬头,莫沉思面无表情看着他。
“莫沉思,我——”他恨不得咬舌自尽。
莫沉思转身走了,很快她拎着刚才烧的热水进来:“你去床上坐着。”
关长玿愣了,一时没动。
“快去。”
莫沉思看起来很不高兴,关长玿老老实实地去床上坐着。他一边轻轻揉着自己的腿,一边心中微微荡漾。莫沉思将毛巾在热水里泡了会,再拿出来敷在关长玿的腿上。
“你自己敷着。”
关长玿老老实实捂着毛巾。
“等一会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去找李国阳。”莫沉思说。
从店主那里得来的消息,外地客商来t城,基本上都是跟绿扬茶场做生意。莫父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就算这是他第一次来t城,也能够分辨出绿扬和东水的差别,不可能弃了绿扬去找东水。
只是,找到李国阳要怎么办呢?如果他真的软禁了莫父,他是为了什么?为财?
关长玿:“我一会儿先给他打电话,就说咱们想预订明年的秋茶,问能不能先看看今年的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