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无尽的黑暗,冥冥中张羽只觉得阵阵寒意如cháo水般汹涌而至,将他迅速淹没,他努力张大嘴巴,试着用力地吸了口气,凉气入肺,才稍稍平息心头的恐惧。
“小张,小张。”这时旁边忽地传来阵阵大喝,响彻耳畔。
张羽蓦然身躯一震,缓缓转过头来,看到陈志满脸焦急之sè,扶着缆绳,大叫着自己的名字。
怎么回事?
张羽满脑子浆糊,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对面陈志已经解开绳索,猛地冲过来,一把拉住自己,大声斥责道:“你小子想什么呢?谁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你撞邪了,怎么一个劲儿往前走,我叫你都不理!”
“你叫我了?”张羽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
陈志白了一眼,犹自怨气难平,指责道:“怎么啦,你撞邪了?”
张羽吞了口唾沫,艰难地吭声道:“陈哥,刚才……刚才我下来后,就一直,一直没看到你人。”
陈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想说些指责的话,却发现张羽满脸煞白,说话时嘴都有些哆嗦,没来由地背心一凉,迟疑道:“你……你小子,别瞎说。”
没有回答,张羽只轻轻点了下头,可这个动作看在陈志眼里,无疑比任何话都更有说服力。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只剩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在静谧的地下清晰可辨。
终于,张羽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只觉得就这么一会儿,似乎连地洞里的空气都变得无比粘稠。
站起身来,张羽一言不发,打开工具箱,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大功率探照灯,装好电源后,直接打开开关。
叮,探照灯粗大明亮的光柱猛地照shè出来,就像一条笔直的灯柱,瞬间照亮了周围区域,也给张羽不安的心带来一丝慰藉。
“看来这个地洞面积不小啊!”两人对视一眼,陈志微微感叹道。
顺着灯光照shè的方向看去,前方似乎有什么建筑藏在黑暗中,只是隔得太远,饶是用的工业照明灯,仍有些力所不逮。
“怎么办?”陈志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有些犹豫不定。
“嘿嘿,都到这个地步了,怕什么。”
张羽自进入地洞,不论此行结果是好是坏,估计都无法再在公司立足,既然如此,就更没理由半途而废了。
张羽说完便扛起探照灯,打头朝前走去,身后陈志见状,微一犹豫,咬咬牙,抱起工具箱,拿着金属探测仪就跟了上去。
空荡荡的地洞里,道路并不是张羽想象的崎岖不平,脚踩在地面上,十分厚实,只是泥土常年不见rì晒,有些松软,走上去两人脚步深浅不一,没多久两人便来到一处古sè建筑前面。
张羽双手用力地转动着探照灯,光柱照出,驱散周围的黑暗,就着点点光明,两人艰难地看清楚,矗立在面前是一座外门,或者说是栅栏门,古sè古香,一股历史厚重感扑面而来。
虽然通晓不少历史知识,可仅凭这道门,张羽却很难分辨出建筑的具体朝代背景,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建筑至少在明朝以前,原因很简单,因为左右门楹上刻有一副对联,但是上面的文字张羽一个都不认识,所以他断定此物年代久远,甚至大有可能是唐朝遗留下来的。
外门高达十数米,张羽费力的举着灯,扬起脖子,才堪堪将灯光照到门柱顶部,陈志见状便接过探照灯,熟练地变换着近远光,倒省了张说不少力气。
拿过工具箱,张羽将能找到的所有照明用具全部拿出来,一次xìng打开,虽然明亮程度上比不上陈志手里的工业照明灯,但胜在数量够多,光线分散,全部打开后反而能把四周看的更清楚。
往里走没两步,张羽便感受到了门里和门外的区别,刚才一路走来,多踩在泥土地面,这时方甫入门,脚下传来一片坚硬,很显然,门里面是铺的地砖青石了。
沿着一处台阶拾级而上,两人终于看到方才在远处一扫而过的建筑了。
一座气势磅礴,规模浩大,造型充满古韵的旧式宫殿矗立眼前。
张羽透过手中照出的凌乱光线观察到,宫殿四四方方,威严耸立,屋檐四角斗拱向外挑出,正脊和檐端曲线明华,流顺勾过,飞檐脊上匍匐着似龙非龙,似狮似虎的异兽,双目流转,眈眈地审视着屋下。
一见此景,陈志忽地变得有些激动,他语无伦次道:“小张,这回肯定赚到了,你看这座宫殿,过去肯定是给王侯住的,里面就算没有值钱的珠宝古玉,但几百年的文物肯定是少不了的!”
说着就扛着硕大的探照灯,兴奋地往里面走去。
张羽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陈志的话没错,如此别致古朴的宫殿,主人的身份定然非比寻常,可奇怪的是,如果住的是古代那些达官贵人,他们的府邸肯定雕梁画栋,jīng致华美非凡。
眼下这殿梁虽然造型古朴,可还远谈不上华美富丽,况且张羽观察此处,一砖一瓦,勾勒明象,于一板一眼中透露出一股法度森严的气势,这股气魄威严,显然是刻意营造,寻常富贵人家,谁会有此一举。
何况两人来时,便只发现了这一座古建筑,孤零零地矗立在这地洞中,若是古人的居所,断无缘由花费高昂代价,圈整土地,却只建出一座居室?
正思索间,陈志却已经按捺不住,走进了内殿中去,张羽阻拦不及,便只好跟了进去。
刚一踏进内殿,一股浩大的森严气息迎面卷来,摄人心魄,一瞬间,张羽竟生出了只想匍匐在地,祈求哀怜的恐惧感。
双膝一软,心中一颤,张羽差点便跪了下去,可那股森严法度气象一触即收,在张羽有所反应之前,便消失无踪。
张羽茫然四顾,却看到陈志满头大汗,神sè惊惶地看着大殿正前方,一副战战兢兢。
顺着视线看去,张羽发现殿中立有一座高大的神案,案上供奉着一座赤衣赤袍,横帽黑须,满面威严的古代神像雕塑。
一见此景,张羽顿时明白了这座建筑的由来。
这里并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的住所,而是古人供奉yīn司神祗,一府城隍的行所宫殿,正因为是古人供奉香火的神祗,所以附近没有其他的建筑,只此一座行宫所在,也正因是供奉的城隍神像,所以建筑风貌才具有森严的气象,用以表述城隍的威严刚正。
想到这里,张羽忽地有几分失笑,自己一路行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到头来,却得到一座破庙!
没错,就是一座破庙!
来这里敬奉香火的,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穷苦百姓,一座几百年前,长安城外的城隍庙,里面能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张羽哑然失笑,自嘲地一叹,摆摆手道:“陈哥,咱们怕是白忙活一场了,回去吧,这么一座破庙,就几块几百年的砖头,外加一座上了岁数的泥塑雕像,能值几个钱?”
说着领先朝外走去,结果没走两步,发现陈志仍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张羽以为他心有不甘,便劝道:“陈哥,看开点吧,既然没什么东西,咱们也不用担风险了,回头把这事报告上去,说不准zhèng fǔ还会给些奖励呢!”
说完便拉了拉陈志,不料张羽一拉,陈志身形未动,扛着的探照灯却是掉了下来,张说见机一躲,急忙跳开,这才避免被砸到。
张羽有些恼怒道:“陈哥,你怎么搞……”
话没说完,看见陈志双眼灼灼地盯视着案上的神像,表情呆滞,如泥人一般。
张羽伸手戳了戳,试探地问道:“陈哥,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一瞬间,张羽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各种乱七八糟,有关仙魔鬼怪的想法纷至沓来,一时难以自禁。
这时陈志又忽地转过头,动作僵硬无比,失去聚焦的双眼深深地盯着张羽,一句话也不讲。
张羽汗毛倒竖,背心布满汗水,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陈哥,你,你怎么了?”
陈志又看了张说半晌,忽地抬起手,指了指神案。
张羽不解,顺着方向看去,发现对方手指的地方,正是神像下面的一盏已经灭掉的香烛。
“那根蜡烛?”张羽试探地问道,陈志却点了点头,又伸手一指。
张羽心中惊恐,此时也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缓缓来到神案边上,指着蜡烛,对陈志问道:“带走么?”
陈志摇摇头。
“递给你?”
“掰断?”
“吃了?”
“陈哥,几百年的香烛了,谁知道哪个朝代的,总不能叫我点着吧!”
张羽正说的无奈,陈志却目光幽幽,若有深意地扫了他一眼,而后艰难地点了下头。
尽管心里直发毛,张羽仍尽量让自己冷静,这时又抬头看了眼高达数丈的神像,口中喃喃念了一句:“无心之过,无心之过。”
然后便掏出打火机,凑到香烛近前,咔地一声打着火机,引燃香烛的引线。
一簇火苗轻轻跳出,香烛上传出蜡油轻微的噼啪炸响声,张羽刚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就看到神案上的另外两根香烛也忽地亮起来,引线自动引燃,这一瞬间,三根香烛发出巨大的光亮,照亮了整间内殿。
“唉!”
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内殿忽地响起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语气落寞,话声寂寥,仿佛藏了无数岁月的感悟在其中。
张羽循声扭头看去,发现出声的人正是表现异常的陈志,此时他举步维艰,正吃力地走向神案,可还没等他靠近,身体甫一被香烛的光芒映shè,陈志身躯陡地一颤,身体上散出阵阵轻烟,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似乎犹有不甘,陈志仍蹒跚着脚步靠近,当终于接触到神案,伸出手去扶香烛时,结果被明火一烫,猛地一下缩回手来。
“道统千年,不过镜花水月!”
他语气僵硬,似乎每个音节都是从喉咙深处哽咽着发出的,一边说着话,他一边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张羽,那眼神既像是期待,又像是无奈,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嘲讽。
当说完这句话后,他眼神中的光彩渐渐消失,趋于平静。
一瞬间,张羽心神巨震,当对方说出那句话时,他脑海中蓦地炸开万千思绪,随即整个人意识一空,一道模糊的光影从他身上蹿出,shè入案上的神像中去。
案上的自动燃起的两根香烛,此时忽地灭去,只剩张羽点燃的那根在正zhōng yāng,火焰跳跃起伏,香烛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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