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缩在张羽袍袖青光中的五个孩童,看来眉目清秀,乖巧伶俐,仿佛陷入沉睡中的他们小脸紧闭,眉毛乍扬,但此刻他们清秀可人的面庞下却藏着一股掩不住担惊受怕,瞧来令人生怜。
姜民声看了看,忍不住问道:“大人,这难道就是刚才同我交手的那恶鬼?”
张羽神情冷然,点点头,冷声道:“不错!”
姜民声一惊,道:“怎么会?”
可转念一想,刚才亲眼所见张羽出手覆灭那恶鬼,恶鬼残魂被灭后,张羽又分明从中化出这五个小孩的魂魄,种种古怪,实在是匪夷所思。
张羽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语声低沉地说道:“你可知这五个孩童的来历?”
姜民声摇摇头,又立马想到刚才刘老鬼引发张羽雷霆震怒的那句话,便问道:“可是方才那老鬼所说的‘生魂’?”
张羽不答反问:“你可又知,何为生魂?”
姜民声一愣,不等他发问,张羽便自己说了出来:“所谓生魂,便是生人魂魄!”
此话一出,姜民声心头狂震,他又惊又怒,指着张羽袖中的五个孩童,迟疑道:“如此说来,这五个孩童岂不是魂魄离体,肉身尚存?”
张羽张手一甩,青光涌动,阵阵神力渗出,滋养着面前五个孩童残弱的魂魄,缓声道:“凡人魂魄离体七rì不还者,身躯便化为行尸走肉,而肉身一旦腐朽崩坏,魂魄失去本命寄体,便沦为孤魂野鬼,然而此类孤魂因阳寿未尽,不入轮回,又未遭横死,死后难生怨气积聚,不化厉鬼。
同时,因为他们保留了生前的绝大部分意识,所以魂魄中阳气旺盛,而他们肉身散去时自己未曾亲眼目睹,没有魂魄肉身分离痛楚,因而魂魄中不沾染丝毫寻常鬼魂的戾气。
如此生魂,别说是那些妄作非为的恶鬼凶燎了,便是寻常野鬼,若见到他们,怕都会忍不住上前,将他们生吞活噬,滋养壮大己身了。”
听到这里,姜民声忽地生出一丝疑问:“那这些生魂该如何躲避,难不成只能沦为其他鬼魂的腹中之物么?”
“也不尽然,”眼见五个孩童神sè好转,张羽小心收回神力,说道:“这些生魂因为身具yīn阳,所以对天地中yīn阳兼存的地方有着独特的嗅觉,逃过了那些鬼魂的追捕后,往往会依据本能,找到那些三界的空隙处,也就是yīn阳平衡之地,依附下来。”
“如此说来,那历笙颇为歹毒,对五个孩童竟能下此狠手!逼迫他们逃亡,来寻找这所谓的yīn阳之地!”姜民声看着张羽怀中的小人儿,有些恼恨地说道。
“哈哈哈,”张羽听后突然一声大笑,转而杀气凛凛,声如寒铁地说道:“你道只有五个孩童么,简直可笑之极!”
姜民声一愣,恍而惊觉,这些生魂不但要躲避阳间的阳气袭扰,还得从同类鬼魂的追捕中逃脱,最终逃到yīn阳之地中去,期间艰难曲折,只怕是九死一生!
“嘿嘿,如此死里逃生,百中难选其一,更何况……”说到这里,张羽已是咬牙切齿,浑身杀气蠢蠢yù动。
“更何况,那历笙为了让那些逃命的生魂能完全依据本能,替他找出一个完美的yīn阳居所,所选用的生魂,分明便是眼前所见的这些几岁孩童!”
“百里挑一……百里挑一,此燎所残害的又何止百名生魂,这几岁孩童,灵智未开,三魂七魄未满,便要生生承受他所带来的魂魄离体之痛,又要从那些如狼似虎的游魂野鬼底下逃脱保全,嘿嘿,如此艰辛痛楚,历经磨难,最后所选的yīn阳之所,又如何能不让历笙满意!”
张羽沉声冷述,仿佛在讲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可临立一旁的姜民声,却分明从他的话语声中,感受到了丝丝涌动的杀气,若数九寒冬的寒铁,冷意凛然,铿然叫人心寒。
“等到居所选妥之后,你眼前所见的那恶鬼,便是那些生魂孩童的下场——被历笙以秘法抹去灵智,强行融合他们的魂魄,变成一个只知杀戮,没有意识的猛鬼化身!”
一口气说完后,张羽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姜民声血脉喷张,早已是怒填胸壑,激愤难当,若是历笙在场,只怕他早已冲上去,力搏生死了。
“啊!”
满腔怨恨无处发泄,姜民声原地转了两圈,用力一甩锁魂链,狠狠击出,砸向地面。
嘭!
地面应声开裂,破开一道数丈长的裂缝,远远伸出,附近土石崩裂,激得阵阵簌响。
“好一个历笙,真该是千刀万剐,如此作孽,该让他永镇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姜民声发泄完毕后,仍觉心头难顺,怒声长骂道。
正自骂骂咧咧时,姜民声忽然反应过来:“大人,如此说来,此地乃是这些生魂用来躲避的,并不是清源寺,我们岂不是来错了!”
闭目调息的张羽睁开双眼,看了看姜民声,说道:“这里已被那历笙经营百年,恐怕早已变成他的后宅,至于清源寺,乃是历笙的依仗,我看离此应当不远。”
话音方落,张羽忽地双眉一皱,表情严肃,似静神凝听什么。
姜民声见状,忙也侧耳凝神,却感知不到丝毫变化,正想开口询问,只听张羽疾声道:“行踪已露,走!”
说完敛去一身气息,一马当先,纵身向东掠去,化作一阵轻风。
姜民声虽满腹疑问,也情知此刻情况紧急,当下不再多问,尾随张羽身后,以鬼令收摄气息,悄然而去。
两人离去后没多久,很快便有一名鬼气森森的大汉,带着十数位面容各异,但俱是一身yīn煞之气的恶鬼来到此地。
为首大汉探查数圈后,一无所获,眼见此地一片狼藉,土地俱化为焦土,而相应被阵法囚于此地的上千鬼魂此刻也失去了踪影。
大汉怒气上涌,转身一把捏碎了两名手下,扒肠掏肚,生吞其腹心后,扬天怒吼一声,又转身飞离而去,从始至终,尾随在侧的手下均是面无表情,一言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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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凛凛,蝉影迹绝。
张羽疾身狂掠,俶尔便越过了一座座低矮的山丘,黑暗中,山丘起伏相连,宛若大地的脉脊,巍然峭立。
忽然,张羽停下了身形,临立半空,居高朝下俯视而去。
正紧紧在后追赶而来的姜民声见状,忙也停下,朝张羽投去疑惑的目光。
夜sè中,张羽的面庞微微有些颤动,双目中神光牟亮,透出一丝幽深清绝的味道,临风而立,张羽一言未发,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地面,仿佛陷入了思考。
顺着张羽的目光看去,姜民声赫然发觉脚下是一片低矮的农田,橙黄的麦田里,麦穗随风微微摆动,似迎风起舞,并发出一阵阵沙哑的摩挲声。
麦田旁边,一块块青浦石堆彻在一起,形成一处浣洗衣物的石台,石台上一座横板搭成的木桥跨河而过,接连两岸。
夏夜里,田园风光静谧安好,充满一股祥和安宁的气息。
姜民声看了看,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大人,您这是?”
张羽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伸手一指脚下,道:“你看,那是什么?”
姜民声疑惑地看去,小河上游此时出现了几点亮光,顺着水流摆动,正缓慢地沿河而下,漂浮而来。
再一细看,那一处处亮光乃是一丛丛白绢织就的灯笼,锡纸表面上用墨sè毛笔写着一个个名字,灯笼顶上还绑个一个个娃娃似的布偶,男女兼有,栩栩如生。
“大人,这是为何?”
姜民声奇怪地问道,此时河岸上游,一个个妇人正扎摆着娃娃,笼着灯笼,小心地点亮蜡烛,将灯笼送入河中,然后双手合十,似在诚心祷念着什么。
“他们在祈祷河神,向水中冤灵请愿,放过自家的孩子。”
转过身来,张羽面sè微寒,轻声吐道:“他们,这是在给自己的孩童招魂!”
(貌似推荐很惨的说,能不能厚着脸皮给大家要一点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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