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农村的生活,挺有意思的,我们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收大豆,机械化收割作业的场面颇为壮观。十几台大型收割机在一眼望不边的波状平原上,轰呜地进行着收割作业。在远处是国营农场的在型收割机在收割小麦。
老爸这两天爽了,拉着东方文举,从屯东头,喝到屯西头。见家就踹门,上坑就开喝,用老爸的话说,他下乡在这屯子里的时候和土匪差不多。当兵走的时候一屯子老少就差放鞭炮欢送了,这不他这个胡汉三又回来了。其实东北农村不管老少都好热闹,你到谁家,要是客气喽,反到不显得近呼。像老爸这样,踹门就进的,上坑拉开架式就开喝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这才仗义,用句东北溘唠,这叫“不外道!”
开始东方文举还有点受不了,老爸这形象,不过这两天顺过架来了,也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脸红脖子粗地嚷嚷起来。搞得东方滟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
这不我和东方滟看完收黄豆,就被老爸把我叫到候小子家,候小子的爸叫候生子,按辈份一样得管我爸叫爷。他家今天收豆子,算是个丰收年,加上今天水灾,豆子能买个好价。便请屯子里老少来庆祝一下!
结果我和东方滟一进屋,就见候生子迎出来,嗓门很大地对我和东方滟道:“叔婶快进屋里坐!”
结果东方滟差点没趴地上,脸色一下从里红到外头。候生子可是和我爸差不多的年经。我到是有点免疫力,递上带的两瓶茅台酒,笑道:“这个给你拿两瓶酒,一会你可照顾点我爸。”
“放心吧,我还能照顾不好老爷。”
我和东方滟彻底无语,得摊上个认真地排辈地,候生子也看出我和东方滟的尴尬,换了个话题:“那什么候小子放牛去了,今天早上听说被他**打了,牛饿得都不出奶了。得等一会他才能回来。”
候小子这两天见我来也不放牛了,天天跟我后面混吃喝。对我和东方滟热情得不得了,不过这孩子有点意思,见东方滟长得漂亮,拘束得很。东方滟一和他说话,就脸红脖子粗地磕吧上了。
昨天让我给灌多了,候小子把汤大娘家的狗打了,结果让他**拎擀面杖撵了半个屯子。直到候小子挨了两下,这事才作罢。
一进屋,就见屋子里一下人,老爸和东方文举坐在坑上,和候生子他爸唠磕。屯子里是有规矩的,坑上坐的,一般都是重要客人或是老辈人,而做下面桌上的,就按离坑的远近来分了大小了。
我和东方滟自然不好坐坑上,在下面桌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时老爸吼了声,“喝酒拉”。大家都端起酒碗,一起吼声“干!”
一阵响动之后,气氛抖然热烈起来。就听旁边一桌上两人对话道:“喝呀,老七,你今天要不把这碗喝光喽,我跟你没完。信不信我撵你家灌你去。”
“靠,你别说我,你小子就头半场,忘了前天谁把你背家去的。”
“呸,你奶奶个腿地,你有多大功似地,老子我喝多了,你拿我练大背跨全屯子人都看到了,到现在后背还疼呢。”
东方滟好奇地问我,“东强啥叫大背跨。”
我笑了笑:“大背跨,用学名解释就是过肩摔。今早你没听见,黄婶来大娘家说这事了,付老五和赵老七两人喝多了,赵老七背付老五回家,半路上累得来气了,往地上摔了两下。”
“啊,没摔坏!”
“疼是肯定的,摔坏到不一定,喝醉的人,一般都不会摔坏。要不两人能在这叫劲喝酒!”
“呵呵,他们可真有意思!”
“嗯这屯子人少地多,离别的屯子也远。算不上与世隔绝,也差不多。再加上都是亲连着亲的,都会自已找到乐子事。不过这屯子风气挺好,家家都比着挣钱,房子盖得漂亮,卫生收拾得也干净,赌钱的事比较少。”
“别的屯子还赌钱!”
“东北这地方,农村干小半年闲大半年,种地都机械化,冬天的时候天寒地冻的,除了喝酒,就靠打麻将什么的消磨时间。这个屯子有几个岁数大的老人管事,那家敢支局子赌钱,拎棒了进屋就是一顿抡,先砸人后砸东西。有好赌的也都管住了!有的屯的就不行了,开始小玩后来大玩,一把输个上万的都很正常,结时一年辛苦到头来,一场麻将都光了。这还不算历害的,听说有玩的大地屯子闲麻将慢,干脆推起牌九,那玩意我没见人玩过,听说输赢特快。”
坐在我旁边的材子哥,听我给东方滟说牌九的事,对我说道:“我上次去建华,给人打针,赶上一把推小牌九。每人两张牌,胜负立现。真叫个快啊!七八个人凑一局,一人都带上万块钱。
听说他们屯子里赵四虎推牌九欠了十万块钱,他老婆一来气,带着儿子一块喝了两瓶乐果自杀了!后来赵四虎拿刀把设局的那人一家三口都给杀了,就留个孩子没下去手,完了自已去派出所自守去了。”
“啊,赌得这么厉害,太惨了!”东方滟吃惊地说道。
我摇摇头,前世的时候我就听说过这件事情,可是B县连灭两门的大案啊!
“这种事情也没法子,一闲大半年,要是能干点啥就好了。那咱们屯子呢!”
材子哥听我这么一问得意地说道:“咱们屯子谁家敢玩呀,赵家的老奶奶在,高老爷子在,候老爷子在,那家喝点酒行,谁家敢支局子,那不是找削!这不冬天一闲,咱们村里就上山收松子,回来每家分点把松子仁砸出来,一点也不愁销路!”
东方滟也转起心眼问道:“那咱们这有没有什么民间手艺啥的?”
“有啊,咋没有,赵家老太太就有剪纸的手艺,那可是从前清传下来的绝活。咱们县里文化馆的人,那年都来接他老人家,剪个什么东西参加评选。”
东方滟摇摇头:“剪纸全国那都有,太多了了,不容易形成特色。”
我突然想起一样东西:“材子哥,咱们屯子还有人会作桦树皮画不。”
材子哥摇摇头:“以前就赵家大哥会做桦树皮画,他一死,现在是没有了!到是听我爸说过,他早年的时候上山跟鄂伦村人学过做鱼皮衣。”
我点点头:“鱼皮衣可是好东西,可是大马哈鱼也少啊,弄不成规模。”
材子哥听我这么一说也理会到我的意思,“要说咱们冬天不是没活干,养老牛、绵羊、兔子都行,咱们这豆芥,麦芥多得是,在地头上都懒得往回拉。这不候小子家养上这几头奶牛,眼看着挣钱。像你说得手艺啥得,在咱们这不实用,都老农民,也就识个字。”
听材子哥这么一说,也真是这个理,养殖业除了风险大点,收益还是不错的,特别是一个屯子都干的话,很容易形成规模。
“材子哥说得是,到是让我给想左了。要说咱们屯子养点啥还真成,一是咱们这地多,离别的屯子远,不容易闹病,二是咱们屯子人爱干净。真整上养殖业肯定行!”
东方滟冲我笑了一下对材子哥说道:“我到是有个主意,分散养殖不如集中养殖更好管理,如果在咱们屯子大家合资办个大型养殖场,你说可行不!”
我冲东方滟笑了笑一伸大姆指,“高,你这个主意出得有见识!”
材子哥到也来了兴趣:“要说这事啊,肯定行,我哥大程子就是学畜牧专业的,这十里八乡的都知道他能耐!”
我们这边说话声不小,离坑还近。老爸听到我们的对话,叫我道:“东强、滟滟、老才子你们说啥呢,过来和我唠唠。”
我明白老爸回屯子一是想看看,再就是想投点资干个企业,拉大家都挣点,只是一直没有想到点子上。大概也是刚才听到东方滟说养殖的事情,动了心思。
果然我们一坐坑上,老爸就问道:“你们说什么养殖场,我听着怎么这样对心思。在好好说说!”
东方滟点头答道:“刘伯伯,是这样的,刚才我和东强听材子哥说,咱们屯子豆芥,麦芥多得是,在地头上都懒得往回拉。要是搞起养殖业来,这些东西都能用利用起来。
我就给出了个主意,大家合资建个养殖场,这样一来,好处是集中管理,成本小,产量高,人力便于集中,防疫什么的也容易做到位。也省得大伙冬天闲着没事做,还可以增加收入!”
老爸听东方滟这么一说,笑道:“看我这儿媳妇主意出的,太对我心思了。老候啊,你可是村长,这事我就对你说了,这屯子也算是我第二个家了。我现在手里有两糟钱闲着,说给大家分点吧,怕是咱们得闹个半红脸。要说借大家点吧,这屯子哪家也不差钱。这么地,我拿钱建一个养殖场。硬件都我投,养殖啥得,大伙再掏钱合股,你看咋样!”
我说道:“要搞养殖就养奶牛,第一咱们东北奶源好,第二咱们养一样,容易上规模。第三咱们这周围有好几个乳品场,出奶不愁销路!”
候老爷子听我爸这么一说,点起大烟袋,呼噜了两口,才慢慢对老爸说道:“你这老小子,动得啥心思,我还不知道,就这么地了。你有糟钱,不怕白扔这,我高兴还来不急!你这么一说,我到是想起来,这两年农场效益不好,接咱们屯子那片地,以前是沼泽地,有个四五百倾开出来以后,地凉,种啥都长不好,这不要长期租出去,我看怎么也能一气租个五六十年。要是能把那一大片地包下来,干啥都够了。而且那片地旁边还带个大水库,不愁使水。”
我一听就乐了,接着说道:“这五六百倾地,咱啥粮也不种,我让那边人,帮引进点欧洲优质牧草和好品种的奶牛。老爹,这好事你把我也带上得了。回头我跟老舅打个商量,能不能投个乳品加工厂。咱们这产经销一条龙就出来了!”
东方滟学经济专业的见村民听我的话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解释道:“我看这样好了,咱们不算钱入股,咱们按牛来分,也就是说,奶牛寄养在养殖场里,按牛的出奶量扣除一部分寄养费,其它的事情都不用大家操心,牛下犊后,也算自已家的。按一头牛五年三个犊算,大家应该都能满意!另外大家也可以到养殖场里上班挣工资。我想活应该少不了大家的!”
老爸听完,一挥手:“来亲家,咱们敬他们小俩口一碗,喝完就下去张罗这事吧,特别是东强你小子,老喝什么酒,昨天你把候小子喝多打狗这事,你老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候老爷子,拍了老爸后背一下子:“别看咱们一辈,这我可说你,你小子来屯子也像东强这么大,整天拎着个弹攻子跟活土匪一样,你不记得把我家生子用酒精灌多了,骗到树上下不来的事了。”
老爸呵呵乐了几声,“笑什么笑,你老子我那是什么时代,把酒喝了吃饱喽就去帮老爸张**事去吧!”
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东方滟笑着问我,“刘伯伯还干过这事,怎么人家喝酒精啊!”
我笑着说:“这事我知道点,老爸下乡正是七几年,那时候国家粮食紧张,酒厂都停产了,市面上自然也就没有白酒可卖,可咱们北方人搀酒不是。有一回老爸去镇卫生院,院长那抢了两瓶酒精回来,把酒精兑上水弄了点菜就跟候生子喝了起来。
其实那时候医用酒精也都是粮食烧出来的,就是度数高点。虽然兑了水酒精度数下来了,可也架不住一人喝半瓶呀,那时候两人体格都好,喝多了也没醉倒,老爸拿弹攻子打鸟,却怎么也打不准,就对候生了说,你去树上把鸟蛋掏下来。候生子二话不说就爬上去了,就是汤大娘家门前那棵大树。
这上树容易下树难,何况是个醉鬼上树,就更是如此,老爸在树底下干等候生子也不下来。酒劲上来了,就回屋睡觉去了。候生子一个人困在树上下不来,酒劲也醒了,召唤我爸,也没回音。结果坐树上连害怕在被蚊子咬,就哭了起来。东北这边夏天的时候黑天晚,上村的时候晚上七点多正是天亮的时候,他这一下不来,等到天黑,外面也没个人。好在生产队会计去队里取东西,听周围有哭声还吓了一跳,找了半天才知道候生子在树上下不来。
这一闹哄全屯子人都来了,也想不出个办法,最后屯子里有个大哑吧,胆子大有力气,哑吧爬树上两人用绳子绑一起,在把绳子一头绑到树干上,把候生子背了下来。他们说当时树被两人都压弯了,来回摇摆。
下来一问结果是候生子给老爸掏鸟蛋才上去的,听说他俩喝了一瓶酒精,大伙也挺担心我老爸地,找来找去,一看老爸在屋里正呼呼大睡!”
听我讲完把东方滟乐坏了,“这件事刘伯伯做得有点不地道。哈哈,不过候生子也太可怜了。对了,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老实交待昨天候小子打狗,是不是你让他干得。”
“你这是主观意志太过武断,我怎么可能让候小子去打狗,被咬怎么办!”
“我可不信你,一会看见候小子我问他本人!”
“算了,你还是别问了,我交待还不行吗。昨天中午我和候小子不是啤酒没少喝吗,出来方便的时候汤大爷家那个狗咬我。我就说这狗真气人,看我不揍它一顿,候小子说那狗厉害咬好几个人了,你别被它咬喽,我帮你削它。我说你先别打,等我进屋你在打,要不然,它外一把铁链子弄断咬到我怎么么办。他说那咱们先进屋再喝一会,我削它也打触,等我喝差不多了,出来单独削它!后来喝着喝着,我就看候小子拎个揪把子出去了!”
听我说完东方滟笑得中蹲在地上半天才起来。“刘东强你真是太坏了,候小子那么老实个孩子,那经得住你这么忽悠。我可看见他拿揪把子把那狗给打惨了,早上出来的时候,汤大爷家的狗还在窝里趴着不敢出来呢!”
“对了就因为候小子打狗的事,他**才揍的他?”
“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那有上汤娘家吃饭没啥原因,喝多了打人家狗的!你是没看着候小子打狗那劲头使得!哈哈,我说不了了,太可笑了!”
听着东方滟的描述,我脑子里也不难勾勒出候小子打狗的劲头。
东方滟笑够了起身向我身后一指,这人真不经叨咕,你看候小子回来了,我回身一看,可不是吗,候小子骑在马上,拎着一个大长鞭子,赶着十多头老牛,正往回走,看到我和东方滟,甩了个大鞭花,“叭”的一声又响又脆。
老远就对我喊道:“东子爷,汤太姥家的狗今早没咬你吧,咋天我把它给削老实了。他**的,那死狗差点没咬到我!今天它要是再敢乱叫,我用大鞭子抽它!”
东方滟在我旁边说道:“东强,我有点感动!”V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