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旧很大,瓢泼的雨水打在地面,泥水溅了叶晓瑜满身。
“你以为我刚才在码头为何不跑?”
吐了一口鲜血,她冷笑道。
“哼?!你难道还能飞天不成?!”
另外一个号称“野人头”的人走过来,直接给了叶晓瑜一脚。
“飞天倒不会,不过我如果死了的话,你们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叶晓瑜开始大笑起来。
“大哥,不要再听她胡扯,直接给她一刀解决了事!”
身后的那些人喊道。
“哼?!!我们也活不了?那我倒要看看我们是如何活不了的?”
领头那人也走到叶晓瑜身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的连续给了叶晓瑜几脚。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嘴这么硬,我就让你先尝尝嘴硬的滋味!”
全身被五花大绑,叶晓瑜没法动弹,只得任由他拳打脚踢,整个人在泥水里打滚,裂开的伤口鲜血直流。
“来,大家都过来,好好的给我治一治这贱人!”
领头的男人转身喊道。
一大群恶汉围了过来。
瓢泼的大雨,与密集的拳头,全部砸在叶晓瑜的身上,她意识渐渐的开始有点涣散。
这回是真的要死了。
轰。
天边响起一记闷雷。
叶晓瑜有些疑惑,现在是秋天,怎么还会有雷声?可是她太累了,也没有精力去想这个。
沙沙沙。
像是大风划过树叶。
叶晓瑜还没有反应过来,砸在她身上的拳头和脚突然一下子全部消失,只一眨眼。那十几个人全部倒在了她的身旁。
撑着被打肿的眼转头去看,她并没有在那些人的身上发现什么异样的东西,都好好的,一点受伤的迹象都没有。
没有受伤,没有任何意外,这些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失去知觉倒在地上,甚至是已经死了?照理说她应该感到开心才是。但现在却有些绝望。因为想到这估计又是自己的一场幻觉。
硕大的雨点打在脸上,渗入到被打破的伤口里,传来一阵阵生疼。撕心裂肺般,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上面啃着。
叶晓瑜试着动了动,却悲惨的发现她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动弹,身上还捆着绳子。她的手被反绑在背后,左脚似乎被打断了。像一根被折了一半的树枝,耷拉的挂在她的身上。雨水、泪水混合着伤口的血水,在她的脸上汇聚,然后顺着脸颊往下。一路蜿蜒,最后滴落在身下的泥土里。
反绑在后背的手已经发麻,一点知觉都没有。叶晓瑜原本想试着去挣扎解开捆在身上的绳子。可惜,经过一轮的拳打脚踢。她现在全身,除了脑子和眼珠子还能动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能够活动的地方。
“有没有人?——”
叶晓瑜绝望又吃力的大喊。
即便这是她自己的幻觉,她也不能一直困在这样糟糕的幻觉里面。
风夹带着雨,吹起了林子里的枯叶。
四周很静,如果不是那些恶汉还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叶晓瑜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另外一个空间。全身开始发冷,身上的伤口几乎全部都在往外渗血,即便这不是幻象,她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突然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接着一个人站在了叶晓瑜的身边,叶晓瑜动弹不得,只能顺着眼睛的余光瞥见一双黑色靴子。
黑色的靴子动了动,有个人蹲下身来,将叶晓瑜从地上扶起来,伸手帮她解开身上的绳子。
眼睛里全是水雾,模模糊糊,但当这张脸映入眼里的时候,她还是毫不犹豫的认了出来,然后又在一瞬间僵住。
——晴朗?
“你……?”
说来奇怪,那烙印在心里的名字,到了这时候却完全叫不出来。
其实也不用纠结于要不要叫出来,估计,这又是她的一个幻觉,谁都有可能出现在这里,但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晴朗。
“别动。”
身边的人一边快速的帮叶晓瑜解开绳子,一边低声说道。
声音很低,但足够她听清。
这让叶晓瑜想起多年前他们俩第一次来榕洲时被山贼抓去的场景。那次他们被扔在山洞的土坑里,晴朗也是像现在这样为她解开捆绑在身上的绳索。
曾经的日子像决堤的洪水,一股脑儿倾倒出来。
叶晓瑜突然很想哭。
那个时候,她什么都没有,每天为了一点小小的生计奔波熬夜,但却并不孤独,因为总是有晴朗在默默的帮着自己;而现在,她生意越做越大,跨越了大业国南方三个最大的州府,却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孤独,就像前世一样,孤独感像是她的影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挥洒不去。
恍惚间,身上的绳索已经全部解开。
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让叶晓瑜莫名的感到有些发困。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睡着,因为怕一觉醒来,晴朗便像之前所有做过的梦境一样,瞬间消失不见。即便这是幻觉,她也还是想让这幻觉多持续一会儿。
所以她努力的睁着眼睛,想要再次将眼前的脸印刻在脑海里。因为说不定,这一回她闭上眼睛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她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在狂暴的风雨里,在空无一人的荒郊野外,在“晴朗”的怀里……
*
“你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两天。”
聚义堂里,山羊胡子看着邹幼恒说道。
“出了点意外。”
邹幼恒动了动嘴唇。
只是两天而已,他的眼神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我知道,你年纪轻轻的,经历的倒是挺多。”
山羊胡子看了他一眼,然后已有所指的说道。
聚义堂的眼线遍布榕洲,邹府前两天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
换做是之前,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可如今,邹誉撒手不管,所谓知府的府邸,也只不过是个空壳而已,里面连个像样的下人都没有。
“呵……”
邹幼恒干笑了一声,眼里依旧毫无光芒。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查清楚了,但——”
山羊胡子盯着邹幼恒,接下来的事情双方一清二楚,邹幼恒要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这些信息。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只不过,我需要先看一下那些东西。”
邹幼恒平静的说道。
“喏,自己拿去看。”
山羊胡子说着,随手将一本破旧的册子扔给了邹幼恒。
这册子是藏在衙门地下内室里的原件,虽说聚义堂眼线很多,关系网遍布榕洲城,但为了拿这份东西,还是费了他不少的人力物力。
邹幼恒反手接过那本破旧到已经发黄的册子,靠在大堂里的一个柱子上,开始看了起来——
大业治贞五年,即距今三十多年前,南蛮属国内乱,南蛮王被杀,内乱头子吕木阿贝带领叛贼开始往北入侵。南方诸州抵挡不住,战败的消息频频传到京师。当时在位的皇帝凌龑,带领数万将士御驾亲征,亲自到南方平定南蛮叛贼。
但南蛮之人善用蛊毒和各种巫术,大业国的军队才刚驻扎在南蛮与大业国交界的地方,便遭到了一场奇怪的突袭——军营周围突现白烟,很多士兵突然倒地不醒,陷入昏迷。这场突袭的结果,北方的军队未战先败。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大概一个多月,凌龑带领的军队频频战败,而由于南蛮无尽的使用蛊毒和依仗奇怪的地势进行突袭,军队的人数也从几万人骤减为一千多人,而前来的援兵又在青州遭遇了埋伏。凌龑几乎是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
某天凌龑带兵进山查看地势,突遇南蛮军队,双方展开激战,身边的护卫为了保护凌龑全部战死,但他也没有能逃脱,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却被从天而降的一位绿衫女子所救。
凌龑当时满身是伤,绿衫女子将他带到山洞,开始细心的为他疗伤。两人就在凌龑迷迷糊糊,时睡时醒的过程中单独相处了十多天。男才女貌,加上救命之恩,日久生情也是在所难免。
与南蛮的战争还在持续,虽然大业国的军队连续败北,但却也并未退后半分,大业国与南蛮的边界还是保持着原样,两方军队就这样在边界上僵持着。
转眼便过了一年多,虽然在这期间朝廷源源不断的派军前来支援,但依旧损失惨重,连续的惨败,甚至让大业国的国库一度陷入空虚。
冬天的时候,绿衫女子为凌龑诞下一子,但凌龑还来不及高兴,吕木阿贝便利用地势展开更加猛烈的攻势,似乎想一举将大业国的军队击败。僵持太久,即便是胜者,所耗费巨大的人力与物力也难以承受。
深冬大雪封路,北方的援兵被围困在半路,无法南下。站在哨台上,凌龑看着军营里所剩无几的那些兵士,突然满心绝望。这夜,他让人将绿衫女子送走,即将来临的必定是一场恶战,而且还是对大业国十分不利的一场恶战,他不能让自己的妻儿受到牵连。
绿衫女子十分听话的离开,将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寄给一个相熟的人家,然后她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寨子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