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游龙舞—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七百七十九章 慈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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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养数日,在除夕这日,曹寅还是起身,主持家中祭祀乏奶病了这一场,他的阴郁之色消减许多,看着神容清奇,看着有此道骨仙风之感。

  或许是熄了归宗的心思,或是留了保全嫡宗家族之念,曹寅对于这次祭祀,格外重视。

  在祭祀之前,将子侄孙儿们召集在一起,当着众人之面,重新书写族谱。开头一句,是(尝思水流千里。发于一源,木高干寻,基于一本。况人生在世,各有根由,余曹氏岂独不然”。

  这一支盛京始迁祖的位置上。添了曹锡远的名字,而后曹振彦,分房祖的名字,则是添的曹奎。至此,江宁曹家,断了归宗的心思,自称一脉传承。

  接下来,曹寅又把长房小二房众人名字都位列其上。

  天佑小恒生等人尚小,不知道祖父用意,只晓得他神色严肃地柞笔。都乖乖侍立了不敢打岔。曹颂与曹项兄弟都大了,自是明白伯父要换新族谱。

  老族谱一收,江宁曹家这房就真单成了一支,不受本家族法约束。

  其实,正经的分宗,要有族长的许可,族宗长辈的见证,还要有请部里朋亲做中人。

  只是曹家这支,多点就被拒于本家之外,实际上早已单成一支,不受本家约束。如今这般,不过是补全个仪式。

  曹颗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要是父亲真动了归宗的心思。一心归宗,曹颊也为难。那样的话。就要出来的宗子族兄压在他头上,他必须敬之如父兄,要不然品行就要受到苛责。

  上辈子看《红楼梦》时,他就觉的奇怪。既然曹家是金陵世家,分了十来房传承,那么怎么倒台那么快,切再无翻身之力。要说这红楼是曹雪芹的家族缩影,那曹家其他族人都哪里去了?但凡有个伸把手的,也不会让曹雪芹过着,举家食粥”的日子。

  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才远亲。说的就是此事。

  丰润本家与曹府历年的人情往来。曹颗都看过了。除了那化老太爷,还有早年去江宁依附的子侄辈,其他人同曹家都淡薄的很。

  曹颗看了屋子中众人一眼,这就是他的血亲,是他费劲心思想要保护的人。其他人,与自己何干?

  父系族亲,与母系族亲,曹颗都亲近不起来。

  换上新族谱,开始繁琐的祭祀之礼。天结与桓生两个今年还是头一次行全礼,兄弟两个穿着新衣,按照祖父之前教导的规矩,有模有样。

  为了太后薨逝之事,李氏消沉了大半月,但是今儿是除夕日,阖家团圆的日子,她也得顾惜家人。

  置办了几桌席面,倒走过了个和乐年。只是在就坐时,发生点小小。

  除了带媳妇、女儿来,兆佳氏身边还带了绿菊。绿菊是正经娶的二房,不比寻常婢妾,但是也没有资格与初瑜小静惠等柚姓同坐。

  兆佳氏这边看来,绿荷身边可比怜秋、惜秋强多了。既然绿茵不能坐。那两位也没有资格入座才是。

  因这个缘故,她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少不得唤过初瑜,嘀咕几句。

  初瑜笑着听了,没有理睬她。只是笑着跟婆婆请示,再摆一惠“请封姨娘与钱姨娘过来。这个腊月。因为国丧之事,也使得两个姨娘有所操劳。

  李氏这边,自是赞几句媳妇想得周全。兆佳氏脸上还有此不自在。初瑜笑着说道:“二太太,还的请您示下,用不用请术府两个妓娘过来?,兆佳氏听了,忙摇头道:(大冷天,别折腾她们了。,于是,里屋就另置了一桌,由封姨娘小钱姨娘与绿菊坐了。

  兆佳氏也被岔开话,同李氏絮叨起其他家常。

  静惠尚未显怀,但是怕她累着,也早早地让她坐了。她看着堂嫂应付婆婆的样子,低着头,淡淡地笑了笑。

  绿菊早年没嫁曹项时,侍候过兆佳氏参加过家宴,今年自己有了座。丝毫不觉欣喜。依照她本意。原是想留在东府,同宝蝶与翡翠两个欺娘A到吃团圆饭的。

  因她早年是兆佳氏的贴身丫鬟,宝蝶待她原本极为客气疏离。绿菊心里虽愿意与她亲近,但是碍于兆佳氏,也是中规中矩。只是私下里,待她尊敬几分,送这边的礼,也多是费了此心思的。

  一来二去的,宝蝶也晓得她的苦心。婆媳二人也算有了默契。

  外屋这边,曹寅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两个,侄儿的应试的。他倒是没有让侄子们打保证书,但是也将丑话说在前头。让他们熄了靠家族余荫出仕的心思,全心攻书。

  倘若这一科榜上有名,那万事大吉;否则的话,他会请严廊回来,将侄子们禁足苦读三年等待下一科。

  曹项与曹烦兄弟两个,听了,只能俯首称是。这兄弟两个被伯父说的。都心里有了负担。曹项想的是。如今已经有了妻儿,还要靠家里月例银子生活。

  这次去洛阳,虽最后得了此外财。但是他没有全部留在自己手中。

  将其中一些银两,交给曹颂入了公账。补他去年谋官所耗费。

  这笔银子,曹颂本不收,要弟弟留作私房,省得这么大人了手紧。

  曹项却是死活给了,出去见识得多了,越发觉得家人可贵。

  他出京之前,是怀着怨愤之心的。

  因身份之别,打小受的各种磨难与白眼,都不能忘。但是在生死关上走了一遭后,他的心境已经开阔许多。

  回忆起小时候,父亲在世之时,似乎对他这庶出之子,还格外怜惜过一段日子。长房亲长,也没有因自己是婢妾所出,就冷眼相待。

  除了嫡母不待见,上面的兄长曹颂与故去的曹硕,待自己甚为照拂;弟弟曹烦性子有些骄纵,但是在自己面前也是手足义气。

  不知是长大了,还是眼界宽了,曹项心中的怨愤淡了许多,就剩下那抹痕迹,看不着嫡母的时候都不会想起。

  即便他心中还抱着分家之念,但是也晓得,手足就是手足,血亲就是血亲。不管他往后绿碌无为。还是平步青云,都是曹家子。

  其他的银钱,曹项又收拾出八百两,交给了堂兄曹颐。

  虽不能带娇娇回京,但是身为男儿,一诺千金。曹项既答应受了娇娇祖母的托付,不会对娇娇放手不管。但是他能力有限,只能恳请堂兄帮着斡旋。

  曹颐平素最讨厌多事,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训一一一一匕「时候却没有说什么。那八百两。三百两打点了河南巡抚原,业狱,剩下的五百两,也留在河南府,交代下去,等将来贼首家眷官卖时,做娇娇的赎买之资。

  河南府的时动静闹的虽大,但是以曹颐与蒋坚的分析,朝廷顾惜颜面。处置起来,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淡化这件事的影响。

  要不然,宫扬开了,弓得其他地方的汉人有样学样,那朝廷如何能放心?

  满汉之防,在今上眼中,才是重中之重。

  这两笔银子一去,剩下的银钱就有数,总有坐吃山空之时。

  曹帕心里也没底,却不是为了银钱,而是怕自己考不好,使得大作望。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伯。四哥功课向来是好的,侄儿于八股之道上,只是平平。要是侄儿名落孙止,可否跟着大伯学习课业?

  不是侄儿偷懒,换做诗书,侄儿都不怕的;这八股文章,却像是生生将人逼成呆子似的,侄儿有些不惯。”

  他平日心高气傲,眼下能说出这番话,委实不容易。

  曹寅笑着点点头,道:(你能知晓自身优劣,大善。我虽希望你们顺利通过会试,博个正经出身。但是也没指望你一科中的。你个六就中了举人,这已经强出别人许多。明春这科不过是下场熟悉熟悉,再后用心攻读,也能摸索出方向。不至士盲人摸象一般。,曹烟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虽侥幸考上了举人,名次却是靠后得紧。换做是四哥,就算不能博个解元回来,也定会是名列于前。”说到这里,他迟疑片刻,低声道:大伯,听说有人科举半辈子。都跃不了龙门。侄儿不怕自己丢脸,只是不愿让大伯失望。”

  曹寅见最小的侄儿也长大**。心里叹然,正色道:(,盯儿,我虽盼着你们春闱高中,却不是为了什么光耀门媚那一套。我不是腐儒,不会教导你们说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而是世俗功利,士农工商中,只有士为人尊敬认可。工商被视为贱民,农民生计艰难。

  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大伯只是希望才生之年,看着你们兄弟都能自立自强,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不求你们闻达天下,只盼着你们能平安康秦。,他第一次当着子侄说这此,连着曹颂在内,众人都起身垂手听了。

  天佑、但生几个小的,见叔叔们都站起来,虽还懵懂,但是也都跟着起身。

  曹寅说完,对侄子们摆摆手,道:(你们都坐吧。”而后又看着几个小的道:(方才那些话,你们未必懂,不过要记得,当好好读书,长大后才不会有后悔那日。,几个小的,恭恭敬敬地应了。

  曹颐在旁,看着父亲交代侄儿孙辈,只觉得他的精神头比生病前还足。

  到了晚年,最怕的,就是孤寂与无所事事吧?父亲现下要拟族规,还要抓侄儿、孙儿的教育大业,往后的日子,看来有得忙了,“正月初一,曹项与曹帕兄弟就到海淀园子,闭门读书去了。毕竞春闱在二月,要是他们忙完正月里的人情应酬,就要耽搁大半月的功大。

  初三,曹腼又跟着父亲,到宫里举哀。初六,因脚疾的缘故,康熙起身往汤泉休养。

  康熙五十七年,似乎在一片平和中拉开序幕。

  曹颗这边,听着十六阿哥那边传来的各种八卦。例如什么十四阿哥亲访雍亲王府,德妃娘娘也传召了四阿哥几次。再有,就是九阿哥似手摒弃前嫌,与十四阿哥重归日好。

  曹颗这边,才不相信九阿哥是大度之人口都是利益所指罢了,没有永但的仇人,也没有杀但的盟友。

  原本还以为因八阿哥之死,九阿哥的人生轨迹,也会发生变化,没想到折腾一番,他还是要跟那个注定要倒霉的十四阿哥搅和在一块。

  这似乎验证了一点,贪心是原罪。

  想到此处,曹颐只觉得好笑。自己好像有点闲操心了。

  初八这日,正好无事,曹颐与十六阿哥结伴前往十三阿哥府。

  自太后薨逝,十三阿哥已经携带家眷,从汤泉行宫回来。

  十三阿哥情绪不高,但是有十六阿哥惯会耍宝,也使得他愁容舒展。说话间,十三阿哥望向曹缅的眼神,就有此复杂。

  曹颐!s里颇为自责,但是也不能实话跟他说,他的前程指望不上康再。全指望在四阿哥身上。

  毕竟十三阿哥与四阿哥更亲厚。谁晓得这兄弟两个是不是知话不谈。要是这个意思传到四阿哥耳中,曹颗之前对四阿哥那边的恭敬,就都成了(有心之举”。

  因此,曹颗只能泛泛道:(十三爷且宽心,宝剑锋从磨砺出,苍鹰。总有一飞冲天之时。

  十三阿哥闻言,脸上只有苦笑,怕是也没听进去几分。

  少年的傲气,青年的干劲,都被康熙的冷淡给磨没了,他如今只剩下中年人的迷惘。

  所求不可得,退居其次,仍是不可。他已经失去魄力与胆量。

  送走曹缅与十六阿哥后,他在书房坐了好久,直到十三福晋亲自相请。他才跟着妻子回内宅。

  十三福晋向来和气,在丈夫面前。多是一副笑面,现下却难掩愤愤之态,拉着丈夫的手,半晌说不出话口十三阿哥心中一禀,道:(是在宫里收到责难了?娘娘传你何事?,今儿个三福晋受德妃娘娘的传召,进宫去了。

  十三福晋红了眼圈,低着头。道:(原看德妃娘娘是慈爱的,待爷也视如己出,现下才晓得偏心就是偏心。,(何事?”十三阿哥神色未变,再次问道。

  (是惦记上方太医了,同我说能不能让方太医到十四弟身边当差。,十三福晋回道。

  十三阿哥缄默了一会儿,有道(你如何回的?,十三福晋脸上添了几分讥色,道:(方太医是皇阿玛御口按照定,指到爷这边的,要是离开,也得有皇阿玛的旨意我哪敢坏了规矩“小,“都是亲生儿子,四哥去年病入膏盲,也不见她过问两句;十四弟习武,身体最是康健,倒让她未雨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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