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霜一字一句冷冷的说:“我不会喜欢他。”
林蓝跟在他身后走出更衣室,“不喜欢就不喜欢呗,这么大反应,连桑拿都不蒸了,脸还拉这么长,阴气森森的,跟谁斗气呢?你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霜没走几步,就停下了脚。
“怎么了,我说中了?”林蓝见他不走,好奇的抬眼,顺着霜的视线看过去,前方不远处的休息区那里,坐着一个衣着严整的中年人,那张脸棱角分明,脸部的线条如同刀削,眉眼间英气逼人,刚正,严肃,一股正派的气息迎面扑来,“谁啊?你认识?”
林蓝本能的有些排斥这类的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主,白瞎了那么英俊威武的皮相。
霜走过去,站到那人面前,清清冷冷的叫了一声:“哥哥。”
他没想到御会亲自到这里来找他,有点惊讶,又想到御来了,那么柳应年……
霜下意识的想放开神识去找柳应年在哪里。
“别找了,我叫滟把他带回佣兵城了。”御淡淡的说,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
霜闻言心中一惊,“他和我的事情,跟佣兵城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御声音浑厚,“我是你哥哥。”
林蓝从娱乐城里出来,心情好极了。
他沿着马路散步走了一站的路,路上碰到乞丐,他都会好心的扔一张大票子给他们,他还遇见了一位上年纪的老太太过马路,那拐棍一直点啊点,哆哆嗦嗦的,就是不敢往前迈一步,周围的人视而不见,林蓝也上去扶她过了马路。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继续往前走。
霜和柳应年在北城区的消息是他散出去的。霜既然敢嘲笑他得不到韩秋白,他又怎么会看着霜和柳应年在一起快活?
别做梦了。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好人?被人踩一脚,还要笑着替别人的幸福鼓掌庆贺?他是北城区林家的二公子,又不是圣父。
霜是很厉害不错,林蓝对他也有几分忌讳,不过霜虽然在很多方面都高深莫测的让人害怕,但在情商这一块,明显是个初学者,eq完全负数,这倒是很好利用的一点。
打架他虽然打不过霜,但在情商上面,他甩霜不知道几条街。
林蓝第一次跟霜和柳应年一起吃饭的时候就看出来,霜很在意这个男人,不过他本人好像还不知道这一点。
但没关系,他不知道,林蓝知道啊,林蓝不介意帮他一把。
霜是恋爱初学者,一个不懂得爱是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去爱的人,林蓝要做的只不过是推波助澜,点醒他。
点醒他,让他自己醒悟他已经对柳应年动了心,就行了。
这样就可以了。
情最害人,也最害像霜这样懵然不知道情是何物的人,杀伤力倍增。
林蓝等着看他的下场。
如果他林蓝注定得不到想要的人,霜又凭什么能得到?
人,既然选择了说什么话,就要为自己的话负责任。
林蓝一路走一路想,越想越开心,嘴角高高翘起,很久都没有落下。
……
娱乐城的音乐茶座,霜和御坐在人少的一角,等侍者送上茶点后,御弹指张开了一道结界,隔住了别人的耳朵,谁也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
霜脸上没有表情。
御眉间不悦,“他是个男人。”
这就是御反对的原因。
姬家这一代就只有御和霜兄弟两人,御不能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走上弯路,他希望霜能像正常男人一样,结婚,生子,有个完整的家庭。
霜的嘴角浮起一丝嘲笑,“你现在知道要做一个哥哥了。”
早干什么去了?
在他小时候刚到佣兵城的时候,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最需要哥哥的时候,在潋离开他最需要亲人在身边的时候,这个唯一的哥哥做什么去了?那时候不把自己当成哥哥,对他不闻不问,现在他都二十六岁了,御才想起来要当一个好哥哥,不嫌太迟了?
御被他问的一怔,继而愠道:“你这是跟哥哥说话的态度?几天不见,你能力不见长,脾气倒长了不少!这就是你跟那个男人鬼混在一起学到的结果?忤逆,犯上,目无尊长!”
霜微微皱了下眉头,“你别把什么都和他扯在一起。”
御心中更怒,“以前你从来不会这样对我说话。”
霜冷冷的说:“那是你以前从来都不给我这样说话的机会。”
御在他面前,与其说是哥哥,不如说更多的是上司,他们兄弟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每次见面,都是在说公务,各种工作,各种任务,全是上级和下级之间的对话,从来也没有过亲情。
哪怕一次,霜以前也曾经渴望过,御哪怕有一次和他说话的时候不那么冷硬无情、像个机器上司一样,对他也像对翔说话的时候那么温和就好了。
哪怕一次——
可是一次都没有。
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叹了一声气,“我知道你怪我。”
他都知道,这个相差了十六岁的弟弟,对他这个兄长的孺慕之情,总是偷偷的跟在他后面,渴望着哥哥能发现他,能给他一个温暖的笑容,一个小小的拥抱,一句亲切温和的话语;他也知道霜一直很努力,认真的学习所有的知识,拼命的做好每一件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希望能得到哥哥的夸奖,哪怕是一句表扬。
可是御自己那时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心理根本不成熟,很多事情看不开,根本做不到对这个孩子笑颜以对,他甚至是有些手足无措的,面对着霜,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能每次都在那双期待的目光下面狼狈逃走。
慢慢地,等他能够看开一切的时候,霜的眼睛里已经不再有他的影子,霜已经不需要哥哥了。
在霜的眼里,他只是一个上级的存在。
他下命令,霜就服从,仅此而已。
除了霜还叫他“哥哥”之外,御根本找不到他们是兄弟的交集。
看着霜那张跟父亲和他完全不像的脸,御有时候也会想,霜是不是真的和他有血缘关系?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姬家不会昏庸到鉴定不出自己的血脉,根本不可能有偷抱偷换误抱误换的错误出现。
可要他们真的是兄弟,他又怎么会这么冷漠的对霜?那么狠心,从来也没有尽过一个做哥哥的责任。
御想,他和父亲一样,都对不起霜。
霜眼底划过一道悲伤,一闪即逝,忍不住还是把埋在心底的话问了出来:“在哥哥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姬家的人?有没有把我当弟弟?”
他问的这么直接,御一时无法承受那种目光,垂了垂眼睑,浑厚的男音沉声道:“你一直就是姬霜,从来都是。”
霜静静的看着他,戳破了他的谎言:“晚了。你现在才说这种话,已经晚了。从你选择让翔代替我当你的弟弟开始,你就已经舍弃了我。”
御抬眼看他。
霜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在哥哥的心里,到底是翔重要,还是我重要?到底翔是你的弟弟,还是我是?这些,不是很久以前,就已经有答案的事情吗?”
御一时竟然无话可说。
有些人,开始时只是个替代品,但是时间长了,替代品就取代了原主的地位,成为了凌驾于原主之上的存在。
御开始捡翔回来的时候,就是因为翔和霜的年纪差不多,他无法对霜展现的笑容,无法对霜产生的亲切温和,无法违心去爱护霜,这些种种的遗憾,都被他转移到了翔的身上。
他有多希望自己是霜的好哥哥,他对翔就有多好。他把自己认为的一个兄长对弟弟的所有的爱护都给了翔,翔的出现,弥补了他的空白的兄弟亲情。
翔,才是御心里独一无二的弟弟。
御一直没有认真坐下来和霜谈过话,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霜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什么都知道。
谁也不是傻瓜。
“不管你怎么认为,我是更看中翔一些没错,但你也一直是我的弟弟,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御说,“我希望你和翔都能过得好,都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将来有妻有子,什么都不缺。听我一次,霜,别跟那个男人搅在一起,男人和男人,没有未来。”
“我非要和他在一起呢?”霜问。
御沉下脸来,“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听劝?”
“哥哥会杀了他吗?”霜的神情变得很微妙,“就像当年哥哥想要杀掉潋一样。”
“你说什么?”御变了脸色。
“我和哥哥长得虽然不像,但到底也是姬家的血脉。哥哥的想法,比起旁人来说,我还是多少能察觉到一些的。你本来是想杀掉潋的,不是吗?如果潋不是死在了那次的大血战之中,等他回来,哥哥就要下手了,我说错了吗?”
霜看着对面眯起眼睛已经有些危险的御,轻轻的说:“还要我说更多的事吗?”
御问他:“你想要什么?”
霜空了一秒后说:“我要柳应年。”
御说:“这不可能。”
霜讽刺的笑了下,“你把翔弄到哪了?”
御盯着他说:“和你无关。”
霜点头,“确实和我无关。我对他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你愿意做他的保姆也好,一直护着他也好,都和我没关系。我现在就告诉你一声,我要柳应年。”
御眸中的戾气闪了闪,转瞬又恢复了冷酷的表情,“我也和你说一声,不可能。”
“你就这么想杀他?”
“他留不得。”
“你这么一直在翔面前演戏,不累吗?”
“随便你怎么说。”
“你不怕翔知道?”
“你试试看。”
“我不用试,也不用看,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能力,我想告诉谁什么事,即使我死了,我也有办法告诉他。”
“你就这么喜欢那个男人?”
“和你无关。”
御看了他很久很久,终于松口,“你想怎么做?”
霜回答他说:“我会回佣兵城,把他带走。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不动他,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霜也不想做的太绝。
毕竟,御怎么说,都还是他哥哥。
唯一的。
……
柳应年在梦里好像听见了李翔华的声音,一直在跟他说着什么,还抓着他的手,很着急的样子,可是他眼皮子太重,费劲睁了那么一下子,从缝隙中看了一眼,就又闭上了,然后怎么也睁不开。
李翔华的声音也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
“翔华!”
等他醒来,能够睁开眼,大叫了一声李翔华的名字,看见的却是霜。
柳应年眼皮子跳了一下,讪讪的说:“我是不是说梦话了?我刚有叫了翔华吗?”
霜没理他,低头继续看手里的资料。
柳应年说:“我想喝水。”
霜没反应。
柳应年说:“我想吃水果。”
霜也没反应。
柳应年说:“我饿了。”
霜还是没反应。
柳应年只好捂着头说头疼,说他看见了上次在酒吧里见过的那个被霜叫做“滟”的女孩子,看上去那么漂亮那么温柔的小女生,竟然一个照面就把他弄晕了,害的他一直醒不过来,一醒来就头疼。
霜合上手里的资料册,抬眼看着他,冰冰凉凉的说:“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脑细胞都死光了- -,仍然是我能想像得出来的画面才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