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十余个看守,此时一个个的都躺在地上不省人事。阿大手握短刃走上前来,想要将这些人给一一结果了。林飞将其制止,这些人固然该死,但从本质上来说,也是苦命之人,他们视人命如草芥,并不是他们的错,而且这个时代的问题。试问,一个长期食不果腹,随时可能遭遇生命危险的环境下,谁又能保证自己一定是正常的呢?
当然这些都不是他们杀人如麻借口,林飞之所以阻止阿大,是同这些人的谈话中得知,统领他们这群人的主帅居然是伍鄂,初得这个消息时,他真恨不得立刻转身回去。但理智控制住了内心的冲动,如今的他样貌上便已然大变,见面后需要解释和说明的东西太多,而这些都需要时间,但林得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这些人毕竟都是青龙山的有生力量,他们活着,才能守护青龙山,母亲和自家兄弟才会更安全。
两人逃出城来,郊外一片漆黑。林飞来过一次天庆府,白岩峰的具体位置,他也只能记个大概。那******药的效果也不知道如何,在这儿等着到天亮是肯定不行的,只能是大致估算了一下方位,便踏着月色前行。
一路从天黑走到天光大亮,好在并未走错路。两人加快脚步,在日落之前总算是赶到了瀑布水潭之下。走了一天山路的林飞感觉浑身骨头都散架了,但此时也没心思去体会身体的疲惫和饥饿,跳下水潭便奋力往瀑布下游去,心中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水帘之内,洞穴依然存在,林飞趴在洞口喊了几声,却并无回应。奋力爬进去,里面空荡荡的并无一人。忽然又一想,是否是韩齐已经帮着平定了内乱,所有人已经回山寨了。但细想想如此的可能性也不大,若真是这般,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何韩齐还未回城,无论他是否知道天庆府被围攻这一事实,他都没有理由在山中常待。
然而人总是这样的,但凡有一丝可能,总是愿意去往好的方面想。不管怎样,林飞还是要往寨中走一趟,那里是现在所有猜想的谜底所在。
只是两人走了一天,也饿了一天,现在是真的有些走不动了。好在阿大体力保存还不错,林飞刚从谭地冒出头来,他居然打好了两只野兔放在岸边,甚至连烤兔子的柴火架都已经搭好了。
阿大关切的道:“没找到你要找的人?”
“没有,估计他们是离开了吧。”林飞帮着将柴火架搭好,又帮着用匕首将兔子皮剥下来,心下略作犹豫后,接着道:“天庆府的统领韩齐,估计此时也是在这山上的,我们想要弄明白这其中的具体情况,最好是要能够找到他。”
阿大淡然的道:“林兄弟,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的,出来时大人已经吩咐过了,一切都以你马首是瞻。”
两人吃饱喝足后,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闭目睡了一觉。醒来时又是月照当空,两人都是被蚊虫叮醒的。林飞估算了一下此时上山,估计在深夜正好可以赶上山,那时人的戒备心是最放松的时候。
与两个人相距十里之外,一个痴肥的男性背影在山中跋涉,所过之处惊的丛中野兔松鼠疯狂乱串。其人虽然身材肥胖,但却并不笨重,相反其行动上反而很敏捷,无论是跨沟渠,还是爬缓坡,整个动作都显得很流畅。
但似乎一切都是假象,只见男子在爬上一处峭壁,手中抓住一根藏蓝色的花草后,整个人便如同泄了劲一般,猛的滚了下来,只是好在峭壁并不算太高,其人身材又胖,并未受什么重伤。男子昂面躺在地上,天空中繁星如斗,月大如盘。晶莹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将胖嘟嘟的脸蛋照射的粉白粉白。若此时林飞在这儿一定能够认出,这个胖子就是杜肥。只是似乎半月不见,其身形比之以前,反而更胖了一些。
杜肥将那藏蓝色的药草抓在手中,举在头顶,眼中散发出一种炙热的渴望。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短短半个月经历如此的生离死别,似乎是老天爷看他前翻拥有的太多,这次要全部将其夺走。
记忆的碎片将他拉回到半个月前,跳江以后,他当时感觉自己必死无疑了,只是想着到死他娘的连个漂亮女人都没有过,真他娘的亏的慌。同样是人,凭什么有的人就能左拥右抱,日日夜夜都有日不完的女人。而他却从来都是**丝一枚,偷看个女人洗澡,都是胆战心惊,生怕被人发现,这他娘的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或许就是凭着这样的一股子怨气,他杜胖子活了下来。当他自己意识到他没死后,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下师弟林飞,只是周围沿岸都找遍了,并没有找到这么个人。于是只能是拖着疲惫的身体,连夜往回赶,回到山中,整个人都脱虚了,多亏师傅用药帮其调理。
现在他手中的这颗“蓝菱草”就是师傅唯一的希望,他必须站起身来,必须现在给师傅送过去。只是从峭壁上摔下,看着身上没有什么伤痕,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站不起来了。或许在下一刻随便一头猛兽的出现,便把他当做夜宵给消化了。但杜肥现在并不关心这些,他想着的是若是过了今晚,师傅怕是要永远离开他了,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于是他只能挣扎着让自己坐起身来。一连努力了几次,却发现浑身的气力如同抽干了一般,整个人除了意识清醒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夜空中寂静的可怖,耳中似乎听不到任何声响了,杜肥颓然的放弃了挣扎。心中不由的想道:“也许这些都是命,他师兄弟三人要在阴间聚首。”
对于林飞杜肥一直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中,若不是他非要去逛花船,找姑娘,喝花酒,林飞也就不会死。回来后虽然师傅什么都没有问,但他还是如实的将整个过程都说了出来,并没有人责怪他,可越是如此,他便越是自责,一直到三天后,韩齐率军上山。一如所料,大军过处势如破竹,吴风的人完全不堪一击,只用了半天的时间,韩齐便率军占领了白岩峰主峰,除吴风等有限的几人外,其余人等多数被杀被俘。
眼看着事情就要告一段落,他都想好了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师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在他和白牡丹准备一同下山的时候,却突发异变。一股莫名的势力,袭击了韩齐的大军,在毫无防备之下,韩齐带来的千余人马,也是伤亡惨重,双方由此便陷入了拉锯战。由于韩齐带兵前翻已经占领了主峰,如此在被偷袭一次后,便有了防备,对方似乎也无奈他何。只是频繁冲突,互有伤亡而已。
诡异的局势他杜胖子看不太懂,但要说这期间最忙碌的人是谁,他却看在眼里。由于每日都有人员伤亡,这整个白岩峰中,最忙的人便属师傅常百草了。老人家已经天命之年,却每日都需诊治多则百余人,少则数十人,如此工作量,别说是一老者,就是青年人都吃不消。那个时候杜肥就暗恨自己,当初要是脑子里面不是都想着偷看山下的女人洗澡,而是多用些时间,和心思在医术上,最少他便能帮着师傅多分担一些了。
如今师傅累倒了,在山中搜罗了一圈,总算找到了颗大补的百年人参,但那东西药性太强,一般成年人都可能会吃不消,有何况是老人。手中的“蓝菱草”最大的作用是综合药性,只是这东西太不好找了,而且白天又不敢明目张胆的下山,此时能找到一株,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然而这样的运气并没有能一直持续下去,躺在地上的杜肥明显感觉到有东西在朝他靠近,而且步态轻盈,或许是到处林师弟看到的大虫也未可知。
杜肥最后看了眼手中的“蓝菱草”,暗自神伤,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自己居然会是丧生于虎口,甚至他都忍不住的想,自己这么胖,估计老虎一顿也吃不完吧。
耳边的沙沙声越发的清晰,杜肥默然的闭上了眼睛,他怕自己若是真的看到那大张的血盆大口,会很没出息的哭出声来。
月光明亮如洗,由于对于山中形势不甚明了,林飞和阿大两人一路潜行,而且专往僻静之路走。得亏林飞身上带着些躲避蛇虫鼠蚁的药,不然这一路走下来,怕是还没上山便已经被蚊子给吃了。
此时路过的悬崖脚下,正是当初杜胖子师兄带他来过的,这里长着些珍稀药草,只是很多都悬挂在峭壁之上,想要采摘,着实不易。也不知道他那天能否活下来,从来到白岩峰以后,自己接触最多的,便是杜胖子师兄了。两人虽然说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但毕竟师兄弟一场,无论如何林飞也不希望他死的。
峭壁之下,杂草丛生,两人走的很慢,林飞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灌木丛中忽然伸出一只脚来,整个人瞬间吓的不轻,赶忙推了推走在前面的阿大。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默契的悄然走了过去,匕首握在手中,随意准备应对突发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