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许氏在这时没有气恼慌乱,反倒神色一整,道,“我是一番好心,侯爷再清楚不过。眼下侯爷这般行事,是单单不认同我给你送人过来呢,还是根本不认同相府干涉你子嗣之事?”
这话问得别有深意。
叶昔昭将话接了过去,委婉警告道:“说话要有个分寸,你是在替整个相府问这话?”
许氏却是无意领情,反问道:“有何不同?”
虞绍衡则在此时冷漠问道:“你的话于我而言,又有何不同?”
许氏转头看向虞绍衡。
虞绍衡意态已经放松许多,甚而显得有些慵懒,眼中锋芒却更重了,“我的事,谁也别想介入;别人的事,我想介入,谁也不能阻止。”说着话,他站起身形,对叶昔昭道,“我去更衣。”
“我去服侍侯爷。”叶昔昭随着他走向寝室的时候,吩咐芷兰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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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安排了几名小丫鬟,服侍着井之然换下湿透的衣物,又命人去煮一大碗姜汤给井之然服下。
井之然裹着锦被瑟瑟发抖的时候,虞绍桓已经回到书房,换下了**的衣物。
三夫人款步进到门来,遣了下人,坐到太师椅上,指一指一旁的座椅,“三爷,我有话与你说。”
虞绍桓落座时,多看了她两眼,发现她神色安宁,目光则透着坚定,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不由先一步解释道:“虞家与井家是世交,之然几岁的时候,我与大哥二哥都抱过她的。四娘,之然如果在侯府出了意外,井家就是再大度,虞家就是再无辜,也少不得就此成为陌路。”
三夫人不由笑了,“这些事我自然晓得,也晓得你在什么事情面前,最先想到的都是整个虞家的得失。如果井之然不是定远侯府的井之然,你才不会那么担心她的生死。”
虞绍桓不想承认这一点,是不想让三夫人愈发坚信他看得最重的只有家门,可事实又是没办法否决的。尤其之于这件事,他不承认的话,三夫人难免想到别处去,由此也就笑了笑,不予置评。
三夫人若有所思地审视着虞绍桓,“其实,我是看到了一桩好姻缘。”
“你说什么?”虞绍桓难掩震惊。
三夫人的笑容恬静,这就使得氛围无从僵滞起来,她也是有意要营造这样适合谈心的氛围,语声愈发温缓:“爷,你本性善良,这是阖府皆知的事。只是,两度娶妻之后,让你对女人没了耐心,更无温情。自然,这也是宋歆瑶以及以往的我自作自受——我们嫁给你,为的是侯府的荣华,而非你这个人,甚至于一度忘了夫为妻纲。我明白,再没有比这种事更让一个男人觉得屈辱——你拼尽全力让前程更好,可身边的女人却不曾将之放在眼里,换了我,也会如你一般,只图浑浑噩噩度日。”
随着她的言语,虞绍桓的情绪不自主地有了起伏,忘了追究她先前的话。
三夫人研读着他的目光,知道自己对他心绪的揣测都对了,这才放下心来,继续道:“这许久了,我在尽力改错,你也在尽力原谅,可如今情形还是不能尽如人意。说到底,那是你的心结,还不能打开。我左思右想,也不觉得有能力让你过得舒心,甚而从未给你做过一鞋一袜。日后也不过是维持现状——你我一日一日变得熟稔,却还是不能有个夫妻的样子。与其你苦、我苦,倒不如分道扬镳。”
虞绍桓双眸变得幽深,缓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和离?”
三夫人缓缓点头,“和离之后,你也能有一桩好姻缘……”
“住口。”虞绍桓打断了她的话,语声却不急躁,甚而很是温和,“我以为,如今你我情形,已在一点点改善。只是以往说过的伤人的话、做过的伤人的事,还需时日真正释怀——你我皆如此。我没动过和离的心思,你也不要犯傻。各自男婚女嫁,这世道下,吃亏受苦的终究还是女子。”
“我明白。”三夫人赞同的一笑,“可我也不是会被人欺负的性子,你该了解。”
“你是关四娘的时候自然不能被人欺负,当你走出后门之后怎么能顺风顺水?”虞绍桓无奈的摇头,是出于对她这种称得上荒唐的想法的无奈,“你怎么就不想想,你离开虞家之后,除了屈就,好门第的人怎么会娶你?若是留在娘家,一个和离之后的女子怎么会有好日子过?谁会笑着由着你终生依附娘家安稳无忧?”
三夫人却是笑道:“我去常伴青灯古佛。”
虞绍桓眼神一黯,怅然道:“你想让我耽误你一辈子,让我余生想起便愧疚么?”
“我自作自受罢了,你又何需为我设想这么多。”三夫人唇角翘得更高,显得更愉悦,眼中却分明闪烁出泪光。她先前对这段姻缘的质疑、绝望太多,以为自己完全能够冷静理智,可是在听到他为自己余生考虑计较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酸。
终归是生活在一起这么久的人,感觉情分再浅薄,还是要比想象中更重。
她觉得还是将话题说回自己本意更好,让他看到和自己分别之后会得到的益处,兴许就会让他平静接受。由此,她呼进一口气,柔声道:“今日你救了井大小姐,只要你愿意,我就会为你促成这桩婚事,而且你也知道,这是轻而易举之事。与我和离不久之后,她就能嫁入侯府。她的出身本就很好,不会因为侯府权势才出嫁,对你也只有感激,如此一来,你就不可能重蹈覆辙,终能获得一份好姻缘。”
她越说,语声越伤感。
虞绍桓越听,目光越冷。
室内陷入了静谧,落针可闻。
虞绍桓忍耐地呼出一口气,终于打破沉默:“说完了?”
三夫人点头。
虞绍桓漾出一抹讽刺的笑,“看你多厉害。和离这种事,也要等到这种机会才说起。给我诱惑,想让我顺势答应是么?你对我该有多失望,才能做得出这种事。你对我又该有多轻视,觉得凭你一己之力便能做主你我最终结果。”
听到末一句,三夫人神色一滞。算来算去,她怎么就忘了这一点?这无形中是又一次让他觉得,他在她眼里只是个无足轻重之人。
“四娘,你过来。”虞绍桓唤她。
三夫人走到他面前,研读着他复杂的神色。因为太复杂,他脸上似是涵盖了七情六欲,却又似什么都没有。
虞绍桓握住她的手,语声显得很是疲惫:“不论你怎么看我,我怎么看你,这桩婚事是各有对错,你我都不曾将彼此放在心里去照顾扶持。我浑浑噩噩,你又何尝不是。但是,你休想动和离的心思。”
这时轮到三夫人不解了。她不相信,一个男人怎么会不盼望得到一段锦绣良缘。
虞绍桓说完态度,又说起别的事:“我的心结,的确是你自作主张,将我看做你得到荣华的工具。我如今不是不想与你亲近,是不敢。我承认,还不能全然信任你。我想慢慢来,或是完全避免你重蹈覆辙,或是等到有一日全然信任你。让你心生疲惫,是我不对,但是这绝对不能成为和离的理由,关于之然的打算,你趁早打消。井之然落水我会如此,这侯府中任何一个下人、女子落水,我都会不顾男女之嫌相救,毕竟,那是一条人命,你因此想偏,我也由着你,却不会让你借此做文章。”
“……”三夫人一时还不能将这些全部消化,说不出话。
“还是继续将就着过吧,再委屈,也不能就此便放弃。”虞绍桓慢慢松开了她的手,又是没辙地笑,“日后我无事的时候,不再留在府中便是,也省得你再看到别的好姻缘。”
想到今日事的由来,他真是啼笑皆非——
今日没什么事,他就早早回府了。听闻三夫人正与丫鬟说着想在小厨房里做条鱼,鱼却不太新鲜了,丫鬟便说起了虞绍衡曾亲自垂钓让叶昔昭烹制鲜鱼送给太夫人品尝的事——那对夫妻这些大大小小的事,都在府中传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佳话了。
三夫人听了便是一笑,道:“三爷又不是侯爷,我又不是大嫂。”
丫鬟见他神色温和,便仗着胆子建议道:“三爷左右无事,何不帮三夫人去钓一条鲜鱼回来?眼下虽说天气凉了,可鱼儿想来会更美味。”
他看了三夫人一眼,那边也在看着他,也就点头应下,吩咐丫鬟去将渔具备好,放到鱼塘去。
三夫人先是一笑,随即却是怀疑,“这种节气了,怎么能钓得上鱼来?”
“怎么不能?便是不能,我还不能命人去买一条活蹦乱跳的回来?”他打趣道,“不想我作假,你大可陪我前去喝一阵子凉风。”
三夫人当时有点意外,随即却是笑着点头,“那我真就要随着去凑趣了。”
之后,夫妻两个便缓步去往鱼池。一面走,一面看到不少丫鬟在东张西望,问过之后才知缘由,俱是失笑。没想到的是,到了鱼池近前,就看到了井之然落水呼救的一幕。
当时两个人都是急得不行——三夫人是明白,在后花园的下人都是女子,哪有会水的?现找搭救的东西又找不到,可若是井之然为了一只猫送上性命,那侯府可就要经历一番风波了。虞绍桓当然也明白这一点,唯一有点犹豫的是男女授受不亲,可又耽误不得,狠一狠心,便跃入水中前去救下了井之然。
井之然醒来的时候,他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欣喜不已。想来三夫人亦如此。
原本是夫妻两个一同免去了一场祸事,是夫妻之间可以更亲近一步的小小转折,却不想,她会在这时候提出想和离的心思……
罢了……
虞绍桓敛起思绪,唤人传饭,又冷声吩咐了知情的下人不可将他救下井之然的事情外传。
三夫人左思右想,觉得自己这次是弄巧成拙了,在之前觉得最好的时机,却原来是最差。摆饭的时候,吩咐丫鬟:“将井大小姐的衣物首饰全部送到大夫人房里去。”又看向虞绍桓,“这件事对别人自是不可提及,对大嫂还是细细说来吧?大嫂也能心里有数,知道怎么安抚井大小姐。”
虞绍桓思忖片刻,颔首,“也好。”
三夫人落座后,又站起身来,“我还是先去看看井大小姐,之前我的话,她若是放在心里,恐怕会生出惶恐。”
虞绍桓眼中有了点笑意,“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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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罢饭,叶昔昭命乳母将忻姐儿带去厢房,转而亲自给虞绍衡铺床,帮他脱掉外袍时道:“难得午间回来用饭,却遇到了这种事……别放在心里,好好睡一觉。我还要去三弟妹那里,看看之然是怎么回事,觉得有些蹊跷,她们两个平时不过是点头寒暄几句。”
“去吧。”虞绍衡这么说着,却将她揽在怀里,双唇覆上她耳际,柔声叮嘱,“日后再有这等事,你只管当即将人撵走,让我善后。”
需要她直接面对她心头一处从未愈合的伤痕,想想便是不忍。
“早就预料到的事,不算什么。”叶昔昭笑着凝视他。
她微扬着俏脸,眉宇舒展,神色从容,双眸似被月光清泉浸润清洗过,目光纯净冷冽。与他一路走至如今的女子,所经风霜仿佛是滋养花朵的甘霖,只能让她绽放更夺目的美,在这喧嚣尘世,独留一份令人惊艳的风仪。
与此同时,叶昔昭也在细看着她的夫君。一番征战、一番父女夫妻情深、一番地位显赫至权倾天下,没有让他志得意满,曾有的意气风发、霸道狠绝反倒随之沉淀下来,变成了如今这气度尊贵优雅、城府自在心中的清贵男子,愈发的迷人眼眸。
叶昔昭笑着勾低他颈子,轻轻吻了吻他,“歇下吧,到了时辰我就回来唤你起身。”
“好。”他模糊地应着,贪恋地又纠缠她唇齿片刻,这才放开她。
叶昔昭出门时,恰逢三夫人赶来相见。
三夫人先请叶昔昭随她赶去井之然此刻身在住处,路上亲口将井之然之事的前前后后说了,道:“我说了那句不该说的话,方才已反复安抚,井大小姐略略心安,眼下还请大嫂前去给她宽心。”
叶昔昭颔首,之后思及前前后后,不由问道:“你又为何要说那句话呢?”
“……”三夫人又是沮丧又是汗颜,垂头不语。
这让叶昔昭愈发肯定三夫人的意愿了,无声叹息,结束了这话题。
到了那栋小院儿外,三夫人止步,“我就不进去了,还望大嫂帮我向井大小姐赔个不是。”
“我明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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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之然神色怏然地躺在床上,看到叶昔昭,双眼一亮,随即便是满含不安地问道:“嫂嫂可知来龙去脉了?我……我不会就此被人拿捏住把柄吧?”语声未落,眼中已升腾起雾气。
怎么会呢?叶昔昭在心底苦笑。除非三夫人借机将此事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可那又是不可能的,虞绍桓不会允许,虞绍衡更不会允许。虞家、井家在祖辈就是至交,素来秉承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则而来往,相互扶持,却不会结亲。这种事不亚于一桩丑闻,侯府怎么会允许;而要将这种事压下去,于侯府而言不过轻而易举,只是井之然一个小姑娘,自然还想不到这些。
叶昔昭坐下来,柔声道:“你这是在质疑太夫人,还是在质疑侯爷,亦或是在质疑三爷?”
“我……我自然都不会质疑,也知三爷只是为了我安危才救我……可是三夫人……”井之然抿了抿嘴,她与三夫人不投缘,与二夫人亦是,所以肯在侯府唤一声嫂嫂的也只有叶昔昭。
“三夫人是意在惊醒你,日后再不可没个轻重便率性而为。”叶昔昭握住井之然的手,给予她一个安抚的温暖的笑容,“你来时的穿戴,我已命人去仔细洗了快些烘干。你家里我也已命人去传话了,说我要留你到黄昏前,下午一起做做针线活。你回家的时候,便与来时一般无二。眼下你好生歇息,等着乔宸给你开副药服下,也免得回家之后生病。”
井之然听了这些,才真正放下心来,却明白整件事终究是自己太毛躁了,惭愧地低下了头,“我娘以前总是要我学着嫂嫂、芳菲那般,遇到何事都沉稳些,此时才知是至理名言。都怪我,给大嫂添麻烦了。”
叶昔昭顺势劝道:“所以才说你还是年纪小,这次的教训记在心头,日后可不要再吃这种亏了。”
“嗯,我一定会的。”井之然保证之后又道,“烦劳嫂嫂帮我向三爷道声谢,我真的是很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却不能报答,甚至于,不能与家人提及——若是提及,我娘会被气晕过去的。”
叶昔昭笑着轻拍她的脸,笑道:“你日后谨言慎行就好。毕竟,你或是你家人出了什么事,虞家的人也要跟着劳心劳力,懂得这道理么?”
井之然坦诚地看住叶昔昭,“我懂了,今日之前总是傻傻的,现在却是真的懂了。”
“我相信。”叶昔昭给予一个信任的笑容。有了这般不在意料之中却算得惨痛的教训,不论是怎样的一位闺秀,日后都会收敛许多。之后便是歉然笑道,“要你为忻姐儿经历了这样大一番风波,我心里实在是不安得很。”
“嫂嫂可别这么想,”井之然不好意思地道,“换个稳重的人,哪里会出这等事……哎,不提了,再提我真就无地自容了。日后我真的会引以为戒的。”
叶昔昭也就转移了话题,又吩咐丫鬟快些行事,为着让井之然毫无异样地回府做足了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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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之然回府之后,叶昔寒那边命人来传话了。
叶昔寒问过侯府管家之后,明白了两名女子是出自许氏及其娘家之手。思量之下,他将两名女子留下了,没给名分,只是放在书房做近身服侍他的丫鬟。
此举既没驳虞绍衡的面子,也没再如以往一般随随便便地纳妾,还能随时警醒许氏,处置得很是恰当。
至于叶昔寒与许氏有无争吵,不是虞绍衡与叶昔昭会关心的,两个人一如既往地度日。
叶昔昭原本以为,虞绍衡所说过的给许氏找些事做,不外乎是让许氏日日防着那两名女子媚惑叶昔寒,后来才知道,自己猜错了。
对于如今作为一个权臣、一个玩转权谋的男人来说,凭借小小手段惩戒一个人,已是他不屑为之的事。为了她叶昔昭去惩戒一个人的时候,在如今来说,手段也会出于身在朝堂的惯性——狠辣绝决。
他对于许氏的惩戒,是让她娘家陷入水深火热。
在之前,许氏敢于接触想攀附永平侯府荣华的官员商贾女眷,敢于收下那些人的贿赂,自然是受了娘家人的影响。许家当初不过是孟氏为着与许夫人的交情而定下了婚事,许家门风到底如何,自然是没有细细考量过的。
而自从虞绍筠母仪天下之后,秦安槐与左相罗元华及各自幕僚,都在处处寻找与虞绍衡有关的人的错处,偏偏一些人不知收敛,反倒趁机谋取暴利——这些人,便是没被秦、罗一党盯上,虞绍衡这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也不会轻饶。
自然,虞绍衡也不可能帮助敌对之人打压自己的人脉,他会遵循权臣争斗偶尔会出现的一个规律——打击对方之余,自己也将一些人牺牲掉。只是,他将这种牺牲掉一些人的情形,演变成了一个铲除自己势力隐患的过程。
所以,在附和皇上惩戒贪官的旨意的同时,他与叶舒玄再三权衡之下,将地方目标锁定于罗元华二弟、秦安槐姻亲及几名幕僚身上。
在自己势力这方面,虞绍衡对叶昔昭直言不讳:他最先想牺牲掉的是三夫人的娘家,于公对皇上有个很过得去的交待,于私,能让三夫人从此之后再无贪念,与虞绍桓一心一意的过日子。他其实也是疑心很重的人,并不能因为三夫人不足一年的转念就能全然信任,也就无从将之视为一家人,更无从宽仁。
但是令虞绍衡与叶舒玄都没想到的是,许家竟一再挑战他们的极限,一再收授贿赂。而许氏要将两名女子送到虞绍衡房里的事,更是踩到了他永平侯的极限。既是如此,何需手下留情,只需让相府撇清关系即可。
叶昔昭完全没想到,虞绍衡在第一次不遗余力地利用了关家之后,在如今也曾动过这心思。再想到最终被他、父亲作为牺牲掉的弃子的许家,最是担心一点:“总归是姻亲,能确保不会影响到相府与侯府么?”
虞绍衡解释道:“如果秦安槐、罗元华的近亲、幕僚没有把柄在我手中的话,我与岳父自然不会这么做。势均力敌之下,到时都是一个情形,谁也别想置身事外。如此的话,皇上也只能是惩戒一下被弹劾之人,警告我们几个。说到底,几个人有罪,却罪不至死,不会牵连到姻亲。”语声在这之后变得更加温和,“权臣毫无瑕疵、姻亲党羽毫无错处的话,反倒会让皇上愈发忌惮。”
叶昔昭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没再说什么。
冬日里,她请过几次太医院院使前来侯府,近春节的时候,开始每日服药。
虞绍衡与太夫人以为是她身子不妥当,俱是关切询问,她连忙笑着安抚母子两个,说是太医院院使手里有个养身的好方子,又与平日服用的药膳无冲突,便让她服用一段时日。
虞绍衡与太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也就是在这段日子里,许家出事,被查抄家产,许氏父亲更是被下狱审问。自然,与他一同经历这些的,还有罗元华二弟、秦安槐姻亲幕僚。
而三夫人的娘家,虞绍衡笃定无人弹劾惩戒的这一家,竟还是在这期间出事了——
三夫人的双亲明显是心虚所致,成了惊弓之鸟,日日担惊受怕的光阴久了,双双病倒在床。
三夫人慌了,维持了这么久的平静淡泊、安之若素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