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这计在于寅,一家之计在于和,一生之计在于勤,身为郝家人,无论是在家种地,还是出外做工,亦或在学堂念书,老夫希望大家都谨守本分,郝家儿郎当自强!还有,管束好自家女人,不要整日里东家长西家短的拉扯是事,吵闹不断,三两头的找我评理!”族长看了看祠堂里黑压压的一片语重心长的说道,又见男子为数不少,点了点头,目前为止,郝家人丁还算是兴旺。
众人又点头赞同,郝用觉得深有道理,也跟着点头。
一番总结家训后,在族长的带领下郝家人开始向后山坟地出发。他们要重复着年复一年的祭祀,从高祖曾祖开始,一代代的祭下来。到最后才轮到年轻的一辈,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各祭各的家人了。
郝通带着儿子和郝勇郝用几个人去给爹娘上坟。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又是一年!”郝通边烧着纸钱边道:“爹娘,我们来给您二老拜年了,希望您保佑儿孙发大财!”
郝勇在一旁撕着纸钱一边忍住笑,兄弟仨都是挖地的,大哥家的三个儿子和自己家的两个都不是读书的料,郝音在李杏花的坚持下倒是天天去学堂,但到底是女孩子,学了也白学。大哥让爹娘保佑发大财,一不当官二不经商,这财运从何而来啊。
“爹,娘,我们给您二老拜年了,又给您烧了些钱来,在生的时候穷没得吃穿,现在给您们烧钱了,别舍不得花,想吃就吃想穿就穿,逢年过节的我们再给您多烧点来!”郝用没管大哥说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若是爹娘有命活到现在该多好啊!自己总算是能挣钱了,他们看要到自己过上好日子一定很开心吧。
“爹,快点烧吧,烧完我们就回家了,他们还约了您打牌呢!”郝水看爹和三叔都在那儿神神叨叨的念着,一把抓了二叔撕的纸钱全部丢凑进火苗“轰”的一声,悉数燃了起来。
“快看,爷爷奶奶今儿真高兴,这纸钱烧得好旺!”郝山连忙作揖嗑头:“爷爷奶奶,您保佑山儿早点找个媳妇儿!”
“大哥,我看你是想媳妇儿想疯了吧,还让爷爷奶奶保佑!”郝田边作揖边笑得不行。旁边的郝钢他们也跟着哈哈大笑。
笑声过盛,惊动了一旁的三房的几个人,他们莫名其妙的盯着这边。
“郝山郝田,这是敬你爷爷奶奶,是祭祀,别没个正形,都严肃点,还有你们几个,像什么话!”或者是看到三房的人盯着这边,也可能是孩子们打闹得太不像样,郝通出言警告。
“噢,知道了”郝山说这话起,已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吧,爹,我们祭拜完了,走了!”
郝勇撕完手上的纸钱,也去跪拜作揖。
“行了,走吧!”看大家都拜完了,郝通招呼道。
“你们先走,我等着香蜡钱纸烧光再走,以免引起山火!”郝用看纸钱都还烧得正旺,大哥就在喊走了了,当真是了一个任务一般。祭祀变成了走过场一般的事儿。
“哪那么容易引起山火!”郝通无所谓道:“随你吧,我们先走了!”
“老三,别凑那么近,小心把你的新衣服烧个洞!”郝勇临走前还特意给郝用打了个招呼,他其实真的越来越不懂这个老三了,日子都过得这么艰难了,房子都没一个,还做什么新衣,新衣服天生就是当新姑爷穿一下,最大不了就是走人福时再穿一下。过年做新衣服,那是孩子才玩的游戏,老三怎么越活越小了?
郝用看了看大哥二哥身后跟着的几个侄儿,一个个的冒得也快,长高了不少,郝山郝水都有大哥一般高大了,郝钢也比二哥矮不了多少。爹面前的儿孙都快长大成人了!
后山的坟地由之前的热闹慢慢变得冷清,唯有空气中弥漫着烧纸钱的味道提醒着人们这是在过年祭祖。
“爹,娘!”郝用看着长满了山草的两个坟头:“爹娘,您们生前最爱老三了,可是,老三却没用,总是让您们操不完的心。爹啊,您一直担心老三没有儿子,世清又多病,您怕我日子过得艰难。要是,爹,娘,老三现在多想您们还活着啊。您们在天之灵也应该看到老三了吧,老三现在过得很好,然儿听话懂事又聪明能干,世清的病也慢慢好起来了。虽然,您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把分家到手的一间半屋子都给卖了,可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儿子手上就有钱了,足够修十多间屋子的钱。爹娘,您们都看到了吗?”
回答郝用的,是一片冷寂的山风,坟前的香蜡钱纸慢慢熄灭。
“爹娘,老三回山上去了!”四周的坟地里也无人烟了,郝用觉得,人死如灯灭,说是有儿孙祭拜,谁又认真的祭拜过,谁又记得曾经的过往真正的缅怀过。有儿子如何,没儿子又如何,人活着就过得舒畅,死了就死了,死了变成了这一堆堆黄土,坟头杂草丛生,从荒山野岭的山石又有可区别。
郝用是直接从后山坟地回山上的,他没有回半山村,却不知道,整个半山村,十有*都在谈论着他,而最魁祸首,却来源于之前不想穿的那套新衣。
“我说,你们老三在山上挖金娃娃了?”郝通回到屋子里,揣了几文钱就准备去打牌,却被胡招娣拉住问道。
“你问我干什么,挖了金娃娃也没你的份!”打牌三缺一,正月里有的是人,机不可失,没人愿意等自己。这个婆娘,有事没有事问这些干什么,对了,老三,也不知道哪根筋没对。
“量他也挖不到金娃娃,高山尖那地儿,咱家种了没有三十年也至少有二十年了吧?”胡招娣自顾自的说:“自打我嫁进你们郝家就听说有高山尖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翻种了几十年的地儿都没挖出金娃娃,就不信你们老三一家搬上去就挖到了?”
“挖不挖的,你瞎操心个什么劲儿?”郝通看了胡招娣一眼:“个家门,立家户,分都分了家了,别说金娃娃,就是金山银山,你也管不着,捞不了,有空,有空还是多操心一下郝山的事儿吧,人过二十五,衣烂无人补。整日里东家长西家短的,都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却连一个媳妇也没找回来,是铁了心要让他当老光棍吧!”
“你吃撑了吧,山儿没谈妥亲事,我比谁都急,你居然还要骂我,有本事,有本事你自己去找一户人家结亲啊!”胡招娣一听,火气蹭的就上来了:“老娘从早到晚,一年到头都给伺候你们三爷子,还这样不对那样不对,惹急了,老娘不伺候了!”
“懒得跟你这个婆娘扯!”郝通看继续说下去又要吵架了,正月初一就开吵,这一年也甭想有好日子过了,索性大步出了屋子朝堂屋里走去。
“嗨,你们觉不觉得,三叔穿那一身新衣服人都年轻了好几岁,要和我们走在一起,人肯定说是咱们的哥哥呢!”郝水正和郝田郝铁他们坐在桌子边吹着牛。
“三叔本来就年轻,比大哥也大不了多少,人靠衣裳马靠鞍,一穿上新衣服变得大变样!”郝钢笑道:“可惜,我娘现在过年都只给音儿做新衣服,我们几乎都不做!”
“钢哥,你比我好多了,娘说了,家里的钱要存着音儿上学堂,要给你成亲用。结果,我呢,既不能上学堂,又不成亲,落到最后连过年都没有一身新衣服,真是亏大了!”郝铁瘪瘪嘴道:“黄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你一个是长子,一个是幺女,爹娘都疼你们,唯有我,在中间,不尴不尬,爹不疼娘不爱,还得每天给娘砍一挑柴回来,要不然就得挨揍!”
“你这混小子,怎么编排老娘了?”李杏花在黄桷树下和一群女人聊得正欢,想着快中午了,提前跑回来准备抢在胡招娣前面做午饭。分家后,自己家是占中间,结果就成了千年老二,次次都在胡招娣后面。凭什么要低人一头,今天正好是初一,讨个好兆头,她就要抢到第一个做饭的机会。没想到,一进屋就听到郝铁在抱怨。
“娘,我可没乱说,本来就是,既然大哥要成亲,郝音要上学堂,他们都要花钱,那为什么就不给我做一套新衣服呢,比起他们花那些钱,我这点只能算是毛毛雨,不值一提!”郝铁知道今天是正月初一,就算把老娘惹急了也不碍事,大不了就过过嘴瘾,绝不会动手揍他。
“你当老娘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李杏花从心里讨厌起郝用来,好好的穿什么新衣服,惹得这混小子眼红了“你当钱那么好挣,他们花了还能给你挤出钱来做新衣?统共就那么一点儿,要不然我将它分成三份,你兄弟姐妺三人爱咋用就咋用,省得说我一碗水没端平!”
“又不是分家!”郝铁嘟哝了一句:“我就随便说说,值得您这样激动吗?娘啊,千万别冲动啊,就算分家也得等到郝音出门以后的事儿。”
“你们兄弟三人,真是难得伺候!”李杏花知道儿子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心计,放下心来。但是,她知道,就算现在不闹,以后娶了媳妇,两房人肯定是不能融洽的相处下去的。不过,到时候,也学了老爷子,早早的把家分了,任由他们闹去,自己是亲不见为净!
“还别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说,要不是因为你去山上住过一个月,我也不相信郝老三真的将日子过起来了!”马魁这会儿也正在给妻子说着事儿:“你不知道,整个郝家的人上百号人,就只有郝用穿得崭新的衣服最为晃眼。好些人还嘲讽他,说是打肿脸充胖子!”
“这些人就是见不得人好!”马大嫂道:“王世清喂的那几十只鸡估计都长大吧,还有之前卖的草帽,别说一套新衣服就算是十套也不在话下了!”
“还别说,这家人搬到山上果真是搬对了!”马魁道:“都说靠山吃山,真正把这个法子悟透彻的人少。别的不说,就我吧,也只知道打打猎什么的,看起来,这郝用还是个通透的人!”
“看吧,之前你还说人不行,怎么样,修房子是没问题了吧?”马大嫂想了想:“你说,他们会搬回半山村修房吗?”
“要是我肯定不会!”马魁道:“先不说别的,就养那些鸡来说,在半山村你见过谁养那么多,若真养在半山村,估计每天都得让人盯着鸡圈寸步不离了!这村里半大的孩子最是捣蛋,还有他们的好?”
“也对,在村里养鸡可没那么大的地儿!”马大嫂想了想点头道:“腊梅这孩子成日里都念叨着要和郝然一起玩呢,看来是不容易了!”
“腊梅也不小了,马上就十一了,该管的你还是管一管!”提到女儿马魁笑道:“真是随了我,什么都大大咧咧的有什么说什么,春生还好,是个男娃子,腊梅一个女儿家也这德行看以后别人家怎么容得下她?”
“容不下,容不下咱就招赘!”马大嫂并不觉得女儿的个性差了,只是稍微耿直了点,自己的女儿才舍不得送到别人家受气。
“呵呵,说你乱来,还真乱来!”马魁笑了:“说我宠孩子,你看看你都把女儿宠成什么样了?招赘上哪招去?再说了,你有春生这个儿子,招赘回来干什么?让他们兄妹俩争死斗活?”
“你呀,干嘛这么认真,我也就只是说说!”马大嫂被男人的一番话气笑了。
“呵呵,说说倒不伤和气!”马魁也笑了。
一件新衣引起的话题不仅仅局限于这两三家,在整个半山村有意无意的人们总会将郝用提起。在他们看来,郝用这事儿纯粹的是装,有钱的始终是有钱的,没钱的,装也装不来财运。
“都不知道得瑟个什么劲儿!”罗珍回到家,对郝定道:“那样子要多傻有多傻,还穿新衣,啧啧,以为换了马甲别人就不认识他啊?”
“都不知道你哪这么大的仇恨!”郝定看了看女人:“事情过了就过了,都是郝家一家人,一点儿小事记挂一辈子?”
“小事?”罗珍怒目圆睁:“你当时没看到,建儿头上的包都有鸡蛋那么大,还鲜血直流,简直把我气得怄血!当时你要在也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算了!”
“行了,行了,别再说了!一笔写得出两个郝字吗?孩子之间打架过孽都是正常的,大人跟着起什么哄!”郝定看罗珍越说越有理,早上大哥在祠堂里说的话就如敲在自己头上一般。
看男人有好毛的迹象,罗珍果然识趣的闭了嘴。
“嘴长在别人身上,要怎么说任他说,你怕什么?”郝用一回洞,就脱新衣服,说穿着确实不自在,还招惹村上的人东说西说的。王世清不解的问:“咱难道还意别人的眼光?真这样,你我早都活不到今天了!”
“爹,娘说得对!”郝然今天也穿上了新衣服,不错,新年新气象嘛,图个吉利,没想到爹会为了一套新衣服而影响心情,连忙开导他:“爹,嘴长在别人身上,任由他们说去。我们的日子要怎么过是我们的事!”哪个人前不说人,哪个人后无人说,真的能做到不说人无人说,那绝对不是人,而是神!
“看看,之前还说在村里修房,如今年来,咱还是住山上痛快些,省得成日里这些话满耳都是!”王世清不由得对未来房子的选址动摇了。
“爹,娘,咱今年不考虑修房子的事,成不?”又提到修房子的事了,郝然也先表了态:“等过了无宵节,然儿还想再买些鸡来喂,到时候,咱家的钱就有点紧张了!”
夫妻俩相互看了看,盯着郝然:“还买?”
“买!”郝然已经决定要建大规模的养鸡场了,只是时机未成熟。过了无宵节,她得再去一趟县城里,问问买山地的情况,这片福地不早点买下来她担心会有变。
“那到时候,你爹卖鸡蛋就有点苦了!”一百个蛋卖了人都冻病了,再喂鸡,那蛋得多少啊,轻意的怎么卖得掉?
“当真,娘,您看母鸡有下窝的吗?反正正月里也不好卖蛋,把它孵小鸡算了!”之前说买鸡,那只是权宜的说法,扩大养鸡场,接下来就全靠家里留下的精英公鸡了,自我发展才是王道。至于钱,她是另有安排的。
“头两天看有两只有点征兆!”王世清道:“要孵小鸡明后天就可以了!”
“成,咱先孵上!”郝然听说母鸡下窝孵蛋也是一种病,就像人一样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也不饿,长期就这样趴在窝里。如果不让它孵蛋,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给它淋冷水,半天时间又淋一次,有个两三天它就病好了又活蹦乱跳的,歇上几天就又开始下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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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恶的周五忙得一塌糊涂,精疲力竭了,今天就这点,差的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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