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开家主——”没想到江皓言竟然狂性大发,甚而连自己的手下也一并屠戮净尽,凤仪山人惊骇之余,终于回神,个个手持宝剑,朝着皓言身边冲了过来——
方才若非家主出手,偌大个凤仪山便要从世间消失,虽然展颜年少,可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声望已是远超之前历任家主。无论为了家族还是自己后辈,家主都绝不能有一点儿闪失。
一声声宛若惊雷般的呐喊也让展颜瞬间回神——
方才猛不丁瞧见皓言,展颜心里当真是又惊又喜又涩——这么长时间相依相伴,不知不觉间,一颗心早已完全失落在面前这个俊美无俦的男人身上,却再没有料到,一别数月,两人竟会在这种场合下相见。太为长久的思念,又兼劲气反噬气血翻腾之下,让展颜晕眩之下整颗心也瞬时柔软无比,虽是隐隐觉出就这么被江皓言抱着似是有些不妥,一时半刻间却也没有挣脱。却不妨竟然有此异变——
娘亲也好,大长老也罢,怎么所有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忙轻轻推了一下皓言,轻声道:
“皓言,先放开我——”
哪里想到皓言却用力一箍,竟是更紧的把展颜搂到怀中,那般大力之下,仿佛要将怀中人揉入骨髓之中相仿。看向冲过来的风家人的眼神,也瞬间变得狂暴无比。
展颜抬头,正瞧见皓言抬掌,掌心处正是一大团杀气腾腾的劲气——皓言已是武法级别的高手,这会儿狂躁之下明显是全力施为,凛冽杀气顿时四散而出,以致两人身体周围顿时形成了强劲的劲气流,那情形,竟是宛若飓风绝地而起。
——这一掌真送出去,怕是凤仪山人必将死伤惨重!
当下不及细思,身子便如游鱼般从江皓言怀中滑开,伸手就抱住了皓言的胳膊。
“展颜——”
“家主——”一片惊呼声顿时四起。
方才大家可是在男子的手下吃尽苦头,更是亲眼瞧见着邪魅男子如何一手扭断江泓的脖子,见识了这男子如何的冷血无情,早把皓言划为等同于恶魔一般的人物。眼下家主落在这人手中不说,竟还被施了**药一般,不独没有想到依仗修为脱身,竟还要用那般小孩子手段——
离得这么近了,大家自然觉察出来,方才家主动作之间,却是没有用到丝毫劲气。真不明白家主那样的聪明人,怎么这会儿突然糊涂了呢?真是撞到那团劲气之上,怕是家主不死也得重伤。
要是男子再突然发难……
下一刻却是齐齐惊“咦”一声——
却是家主抱住男子胳膊的一瞬间,那团似是时刻会呼啸而出的劲气竟是倏忽消失,然后那恶魔双臂一伸,再次堂而皇之又理所应当的把家主圈到了怀里。
一场灾祸就这样消弭于无形,所有人却半晌回不过神来——
到这时候如何不明白,这恶魔怕是和家主有些渊源。只是再有牵扯又如何,那般魔鬼一般的人物,还是杀了干净,不然再次发起狂来,凤仪山可不又要陷入那般灭顶之灾?
“家主——”看展颜脱险,风伊宁上前一步,却不防刚要靠近,皓言两道刀似的眼神就随即射了过来,那模样,好似风伊宁是侵犯了他领地的不共戴天的敌人一般。
太过冰冷的视线,令得风伊宁脚下也是一滞,只得站住脚看向展颜道:
“伊宁不知道家主和这男子有何渊源,但眼下情形,家主还是快想法处置了这男子的好——伊宁看的不错的话,这男子眼下分明已被江家炼为傀儡!”
“你说什么?”饶是展颜方才也察觉到皓言情形的不对劲,听到风伊宁如此说还是大吃一惊。
“方才那江泓的法术我也看见了,记得不错的话,应该就是江家驱使傀儡之法——”这人虽是生的好皮囊,可既被训练为傀儡,则意味着灵肉已然分离,虽是侥幸被家主聚灵法阵最为强势的第一缕金光打中,照自己看来,也不过强行切断了和江泓之间的联系罢了,灵智怕是依旧没有归位,不然,如何仍然是凶残的野兽模样?
“傀儡之法?”展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神情明显有些惊疑不定。
“是。”风伊宁点头,“我记得不错的话,江家的傀儡之法,须经九九八十一次强行分离灵肉的过程,那般一寸寸抽离神智的剧痛一次就足以让人痛不欲生,何况八十一次之多?眼下这江皓言即便得家主庇佑重新聚灵,也绝不可能再恢复人类万物之灵长的美名,这男子,怕是这一生都和寻常野兽没什么两样了——”还是最凶猛时刻会择人而噬的那种野兽。
此言一出,不独展颜,便是凤仪山人也尽皆目瞪口呆,这会儿才发觉,男子不仅神情木木呆呆,便是对周围人也全无半点儿反应,可不就是和未开神智的野兽一般无二?
“即便是兽,也可以开启灵智,偏是这男子,怕是终生都是这般模样了,而且说不好什么时候凶性大发——伊宁的意思,家主还是想法处置了这男子方是完全之策?”
风伊宁话虽说的隐晦,个中意思却是一目了然,无疑是暗示展颜杀了对方才好。风伊宁之所以有这般打算也不是全无道理,实在是此人之前不知和家主有何牵扯,虽是面对众人就一副大杀神的模样,偏是对着家主时,竟犹若稚子般全无半点儿防备。
当然,谁也不知道这种全无防备能持续多长时间,说不好下一秒男子又会变身杀人狂魔也未可知。这般想来,还是索性杀了才能永除后患。
却不防一句话刚开口便被展颜打断:
“大长老莫要再说。但有我在,就有他在。”
又向一脸忧心的风轻音点了下头,眼睛在众多凤仪山人脸上掠过,抬高声音一字一字道:
“娘,他叫江皓言,也是爷爷帮我定下的未婚夫。眼下山上事务多劳烦娘和大长老,我带皓言去安歇。”
说着,竟是丝毫不给众人开口的机会,径直温柔而坚定的牵着皓言的手穿过人群。
人群中一时寂静一片,虽是早就料到两人之间怕是有些关系,却没有料到,竟是未婚夫妻。更想不到的是家主的反应——众人眼里,江皓言眼下已经是个人形野兽罢了,再如何生的一副好皮囊,又能如何?世上哪有人可以和兽相守一生的?却万料不到展颜竟是当众宣布了两人的关系,特别是家主瞧向那木呆呆男子时丝毫不加掩饰的万千柔情,令得所有人心里一颤,竟是不知为何,心里一阵阵发热——
若然自己被心魔控制,成了这般无知无觉的野兽般的人,也不知心爱的人会否如家主这般把自己珍藏?
风轻音已是红了眼睛——作为一个母亲,风轻音心里自是不赞成女儿把这么一个随时都可能会爆发的威胁留在身边,可作为一个女人,又分外理解女儿的心思。当初,自己被迫离开岳家时,不也是一样的心思吗?甚至这长达十七年的分离,都没办法冷了自己当初的一片情肠。
倒是凤鸣奇长叹一声,她旁边的风秋意也是眉头紧锁。
“鸣奇——”风轻音心里一动,看凤鸣奇的样子,好像知道些什么,当下问道,“关于这,江皓言,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凤鸣奇神情愈发复杂,瞧着那亦步亦趋的跟在家主后面,连带着一双眼睛始终盯在家主身上,好像除了家主再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男子,一时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儿——当初独力对抗即将成型的龙旋之海时,江皓言便是这般无怨无悔的模样,眼下落到这般不堪境地,竟然不改初衷,依旧心中眼里只有家主一人——这江皓言,当真是世所难寻的痴情男儿。
“也就是说,当初颜儿之所以能从龙旋之海中脱身,全赖江皓言救护之力?”风轻音瞧着两人迤逦而去的身影,半晌才道,语气难过之余,更有些释然——怪不得女儿待他如此,这江皓言待颜儿果真是一片真心,竟是和他那薄情的老爹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原来我们当初之所以能够脱险,全是皓言之力吗?”一个虚弱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却是韩卓也在旁人的扶持下蹒跚着走了过来——虽则方才重伤在皓言手中,韩卓却总觉得里面应该别有隐情。
这会儿听了凤鸣奇的话,顿时百感交集——也只有皓言,才会为了展颜和自己丝毫不顾惜性命。
转而想到一事,脸色更加惨白——
皓言之所以会变成这般痴痴呆呆的模样,十有□□,和强行融合了兽魂有关。毕竟,当初在魔域之森时,兽魂就曾经忠告自己三人,不化尽戾气,绝不可轻易接受传承,否则,必将遭受反噬。
几人说话的声音虽小,以展颜的修为,却是尽数落入耳中,脚下不觉越来越快,待拐进一个无人的山坳,竟是一下站住脚,霍然回头,直直的盯上皓言一潭死水般的眸子——曾几何时,这双眼睛也会这么痴痴的瞧着自己,却全不似现在这般毫无半点儿生气。
看了半晌,一时竟是心里大恸,探手搂住皓言的腰肢,整个人埋入皓言的怀里。
皓言神情依旧没有半分波动,却是伸出手,有样学样的抱住展颜。
展颜忽然踮起脚尖,一下勾住江皓言的脖子,主动的把脸贴了上去,缓缓闭上眼睛——
即便皓言终生无法恢复神智,也都是岳展颜唯一爱的人。他若想做人,自己便陪他做人,他若想为兽,自己便也做兽便是!
似是没想到怀里的“猎物”忽然同自己这般亲近,皓言怔了一下,然后不自觉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忽然扳住展颜的脸,狠狠的攫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