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大伙儿都在呐~”一声熟悉的讥笑声伴随着包厢的开门声刺了进来。
谢冰岚太熟悉这把声音了,她一听到这声音就想毒哑声音的主人,喂她喝硫酸。
她装作没听到,继续朝桌子上的美味佳肴挥舞筷子。
她脑里欢乐地play着一筷子飞过去把那疯婆子的喉咙给戳穿的画面,现实中朝她爸飞去一个既然害怕又可怜的眼神。
“爸,我怕……”她又缩了缩脖子。
谢宇文刚才一声音也是被吓出一身冷汗,这回儿当着女儿和文萱的面他不好表面,挺了挺胸,用还算伟岸的臂弯给女儿一个熊抱:“别怕啊,爸爸在。”
只有文萱最淡定,依然一手夹菜一手掀起口罩一角把菜塞进嘴里。
谢冰岚被她爸一掌拍得口水直冲进喉咙里,呛得咳个没完,好不容易停下还满眼泪花。
文萱适时递过一张纸巾。
谢冰岚附她爸耳边说:“老爸我说你能淡定点儿么,我是你女儿,那是我背,跟这儿拍蒜么!”要这是武侠片她指定血洒五步了好吗!
谢宇文也回一句:“戚君莲来了,这会儿麻烦大了,你接着吃啊,天塌下来老爸替你扛着。”
谢冰岚擦着眼泪,没跟她爸客气:“我当然接着吃了,你们吵你们的。”
谢宇文嘴角抽搐地看她女儿一眼,这熊孩子像的谁?!
戚君莲从进门那刻起就拄在门边,一身五颜六色印花的前短后长的裙子,编织小手袋,还化了跟衣服两相呼应的妆,睥睨天下地看着那一桌子其乐融融的家人。
她戚君莲还真没什么查不到的!只要她想,也不过是几个钱的问题!
本来正在一朋友的化妆舞会上,一听到文萱那个女人出院了,还是谢宇文接的,正吃着饭,她当下就顾不得身处这荒郊野岭司机又出去溜弯没回来,踏着这牙签似的细高跟走了一里路才打到车。
她用手理理了脑后勺的头发,十分随意地说:“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谢冰岚心想你都破门而入了还装什么意外来访,满腹怨气化为力量一筷子往盘子里戳了颗丸子。
谢宇文筷子也没停,看了她一眼,说:“本来就没请你,你在这儿干啥?”他嘀咕,“化了个鬼妆把我吓的!”
谢冰岚刚才没回头看,为的就是想从气势上蔑视敌人,这会儿听她爸这么一说,把持不住就回头看了。
这一看不得,她差点儿没忍住双手合十跟戚君莲来一句“沙挖滴卡”!
她忍住笑回头,受了莫大惊吓地跟她爸说:“她咋化了个人妖妆?”
“可怜见的,这孩子天天困学校里都成井底之蛙了,我刚参加派对去,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复古埃及艳后派对妆。”戚君莲扭扭腰,带着一身浓浓的酒味儿朝他们走过去。
谢宇文看着这个十分自然地拉张椅子坐他和女儿中间的女人,打量了她的衣服一眼:“不过一个不入流的派对,你也忒饿了点吧,看把这衣服糟蹋的。”
戚君莲脸黑了黑,这回没再跟这一桌子没见识的人较劲自己造型的事儿。
文萱正专心吃着饭,就听到戚君莲带着怀疑的声调说:“这位阿姨是?”
她装作没听到,继续吃饭。
戚君莲站起来坐到文萱旁边,拍她肩膀:“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啊?啊!我记得了!你在我女儿楼下的麦当劳打工的吧!”
文萱特不想看到她,抬手弹了弹被她拍过的地方,皮笑肉不笑地看她一眼,然后再低头吃饭。
戚君莲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被她掩饰了过去,把人至贱则无敌的原则贯穿到底:“你怎么戴着口罩呐?没脸见人呀?”
谢宇文黑着脸一拍桌子:“戚君莲!”
戚君莲也不掩饰,翻手也拍一下桌子,小碟小碗被震得跳了跳:“怎么着!还不让说了啊!”
谢冰岚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吃着饭呢!你坐远点儿,身上一股子馊味儿!”
戚君莲举起手就往谢冰岚脸上扇去,扇一半手就被人抓住了。
文萱抓的。
谢宇文也站了起来,把戚君莲拉开,轻轻地说了一个字:“滚。”
戚君莲见势不对,瞬间变脸,软着声音说:““都这么久了,我认过错,赔过罪,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你不提倒好,你道歉赔罪也只不过想你自己的负罪感轻点儿!”他冷笑,“那事儿就搁着了,永远也没有原不原谅这种说法。”
谢冰岚默默地朝她爸朝去崇拜的一瞥,老爸好帅!
谢冰岚本来以为自己老爸这么说,戚君莲好歹也脸色难看一下,结果她却笑了,笑得特妩媚特幸福甜蜜那种,看得她差点脱口骂她神经病。
戚君莲又挑了个文萱正对面的位置坐下来,弯着嘴说:“好吧,再怎么这也是我老公,你坐这儿算是什么?小三?”
文萱的性格谢宇文了解,就只会对熟人嚷嚷对熟人横,真遇着嘴贱的人她那点儿道行全是浮云。
他抬眼看着这个连吃饭都坚持戴着口罩的女人,她果真被戚君莲这句话哽住了,捏着筷子手在抖。
谢冰岚没料到戚君莲还能扛住说这些,果然这女人的变态无人能及。
戚君莲也绷不住多久,嘴角一抽,表情特狰狞,合着脸上的妆,看起来跟被硫酸泼过似地噁心。
她笑得跟玛莉亚似地:“你想破坏别人家庭幸福么?”
谢冰岚腾地站起来,准备端起盘子泼丫一脸菜汁,结果被文萱拉住了。
文萱用最后仅剩的一丝理智控制面部扯出一个淡定的微笑:“戚君莲,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戚君莲冲面前的三人笑得更淡定。
但这招也只对文萱这种软杮子有用,谢冰岚实在受不了,说:“没事儿你摆两道法令纹给我看啥,你以为你是达芬奇画的那妇女啊!”
这是戚君莲逆鳞,她把包往桌子上一甩就冲过去,揪着谢宇文的衣领跟一被召唤出来的丧尸一样咆哮:“你眼睛别裤带上了竟然还跟这个贱人来往?!!!我跟你这么多年了你特么信一贱人说的话也不信我,你怎么不去死?!!!”
文萱见戚君莲发疯赶紧把谢冰岚拉怀里护着,谢冰岚拍拍文萱的手小声说:“我去叫保安,她估计没少喝酒。”
谢宇文的脸色很难看,戚君莲骂着骂着就哭了,直接坐地上。
谢宇文想着再怎么也不能让她坐地上,这一坐得坐多久?还是把她拉起来给送走比较保险,结果他一弯腰,戚君莲就激动地猛一抬头,刚好撞他下巴上,他吃痛地“嘶”一声。
戚君莲吼:“我不用你信!”然后阴恻恻地笑:“不如你给我咬一口吧!”
文萱和谢宇文都僵了僵,谢冰岚刚走回来刚好听到这一句,赶紧走到戚君莲后面踩着她拖地上的裙摆。
谢宇文的表情有点惊恐,戚君莲大笑起来:“真没用,一个大男人连给我咬一口的勇气也没有!”
他冷笑:“我又不是疯了,无缘无故给个疯狗咬一口。”
这话带点人身攻击的意味,戚君莲觉得这自尊伤大了,“嗷”的一声就啃上去……
后面的情况有点混乱,保安赶了过来,拔头的拔头,掰胳膊的掰胳膊,抱腰的抱腰,尖叫声此起彼伏,抽气声不绝于耳。
这场闹剧历时半个小时,戚君莲最终嚎叫着“谢宇文你不得好死!”、“你竟然报警!”、“贱女人咱们走着瞧!”被警察扭走。
谢冰岚整个人都虚脱了,文萱坐在狼藉的桌边一言不发。
谢宇文是三个人中情况最不乐观的那个,本来挺阔的西装白衬衫,此刻已经成了白色的破抹布,在领口处有一圈椭圆型的暗红,第一颗钮扣的两边分别有两道弯弯的墨绿色的像是笑眼的图案,笑眼下面还有纵横交错的几线黑,再下一点有个艳红的唇印,这几者之间还夹杂着点米色。
这明显就是戚君莲脸上那个抽象万分的妆,位置色调和造型都和这件衬衫上的新增的图案出奇地吻合——绿色的是眼影,黑色的是眼线和睫毛膏,红色的唇印明显就是来自戚君莲那张血盆大口,领口处那圈红大约是腮红什么的。
谢冰岚瞅了瞅她爸,她爸揪头发一副要发作又发作不得的样子。
虽然很刹风景,可她还是忍不住笑了:“爸,瞧你,涂鸦风!”
谢宇文敲敲她额头:“没心没肺!”
谢吞了吞口水:“要不是我这没心没肺的大义灭亲报警,这会儿你还掰不开她!这饭不吃了啊?刚才一番战斗,又有点儿饿了!”
谢宇文伸手进桌底按铃:“吃!接着吃!再叫啊!刚才辛苦我闺女了!”
谢冰岚骄傲地抬头:“那是!老师教了,有困难找警察叔叔!”
谢宇文笑得特别开怀:“老师教得好!”
两人贫了一会儿,谢冰岚没忘记正事儿,转过头去跟一直没说话的文萱说:“阿姨,你刚才也看到我妈是怎么对我……你……”
“我接受了!”文萱抬起头,眼里似乎跳动着即将迸发的火苗,“谢先生,我接受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