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顺帝年间。
黑涛,暗浪。
我跳下船,拎起渔网就往村里跑。
(这是……梦?)
母亲在几年前就因为过劳而生了重病,没多久就留下依然年幼的我撒手人寰。而一向与母亲交好的大娘把我接到她家,开始照顾我的生活。十六岁的时候,大娘的大儿子顺子哥成亲了,加上我可以独立出海捕鱼了,就搬回了自己的家里,开始了独立生活。
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一般来说是没有渔民愿意出海的。虽然我拥有极好的水性,早早就成为了远近闻名的捕鱼好手,但也往往会避开这种天气。这次是因为大娘生病了,而白龙村自古传说,如果捕到金色的鱼,可以治百病。
连续出海三天了,终于,在今天这种恶劣的天气下,传说中的“金鱼”终于被我抓到了。
敲开大娘家的门,开门的是大娘家的媳妇。
(这种传说也有人信么……为什么又是古装?难道我梦到了武侠电影?)
“海生,谢谢你了。快进屋,一会下雨了。”牛嫂接过鱼,从她的眼中可以看到她对传说中的“金鱼”出现在眼前有多么地惊喜。
谢什么?我笑了笑。大娘对我就像对儿子一样,能为大娘做些事情,我感觉很开心。
(海生?我是海生?之前那个梦里的小孩?)
“嫂子,没事。我要马上回家把网收一下。”毕竟顺子哥不在家,大娘重病卧床,瓜田李下总要避嫌。“顺子哥还没回来么?”
“白天就回来了,他又送医者回镇里顺路取药了。看这天气,估摸明天才能回来。”嫂子笑了笑。
“哦?那医者怎么说?”知道郎中已经来了,我很高兴。白龙村太偏僻了,一般镇上很少有坐堂医愿意来村里。
“说是体弱,受了风寒。”嫂子低声道,怕惊扰了正在休息的大娘。
“那我就放心了。”我向嫂子告辞,走出院子。
(这个梦……以前没做过。)
我好像有什么事忘了……
(忘什么了呢?……)
想不起来了,好像很重要的事。我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还是回家吧。还好家就在旁边,今天看来是不用淋雨了。
呃……我的船绑了没?
(……你忘绑了。)
绑了吧……
(没绑。)
好像没绑?
(没绑!)
好像绑了,没关系。我摇了摇头。
(……这个白痴没治了。)
不行,不放心。我就这么一条船,如果丢了明天就不能出海了。去看看也好。
(靠!)
几步跑到海边,岸边只有遍地的死海蜇,我有点发愣。
(“看吧,这么大的风,船早就没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海风吹得衣服猎猎作响。无力地吐出一口浊气。
沿着海边找找也好。我这么想着,开始顺着风沿着岸边寻找。大哥也说了,如果认命了,在这个世界就不会再有机会,要与天斗。我不见得会与天斗,但是我不会服输。
(大哥?是谁?)
找到的机会太渺茫了,只有期盼奇迹的发生。奇迹?不也是老天给安排下来的么。我忍不住笑了。
顺着风奔跑将近五里路之后,奇迹,真的发生了。
(……狗屁的三流剧情。)
远远的看到了我的船,就在沙滩上搁浅了一半,随着风左右摇摆却无法前进。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尸体挡住了船,没有让它继续漂泊。
微微皱了皱眉,我探下身探了探那个尸体的呼吸—还有气,看来还没死。长发遮住了这个尸体的脸,看不清楚,但是从衣服上来看,这个女人一定是大户人家的。
把这个落难女子抱上船,玲珑的身段在被浸湿的衣物中若隐若现,让我有点脸红。跳上船,我也准备先带着她御船回村再考虑该怎么办。
(这三流狗血肥皂剧一样的发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在海上,身后的一声嘤咛让我回过头,发现这个本应该很虚弱的女子可能是因为海船颠簸的原因,已经缓缓清醒了,从头发中露出的乌黑瞳孔紧盯着我。
耸耸肩,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把我当成坏人了,但是于情于理我都该解释一下:“这位姑娘不要怕,我是附近白龙村的渔民,名叫邓海生。刚刚看到姑娘昏倒在岸边,就擅自带姑娘上船准备回村调养,请不要见怪。”
“甄珠遭奸人所害,侥幸逃生……”声音很甜。我突然发现我有点脸红了。“蒙恩公所救,又怎会责怪。可是甄珠的仇家势大力大,只盼不给恩公添麻烦才好……”她整理了一下头发,露出的绝世容颜让我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这女人……怎么有点眼熟?)
“咳……恩公不恩公的听着别扭。”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我转过头去。“叫我海生就行,村里都这么叫我。”说完,不再敢看她,而是专心与黑涛暗浪搏斗。
回到村中,把船绑好,我给那姑娘引路来到我的破陋居舍。而在这青黄不接的日子里,全村本来就没多少存粮。我的粮食找就全送给村里的老弱病残了,以往都是凭着自己年轻体壮,主要以自己捕的鱼还有野菜蔬果为食,米缸以及很久没打开过了。
一开米缸,发现里面两只硕大的老鼠惊恐地看着我。似乎它们在那里筑了个窝……
(没想到梦里的老鼠也这么大……)
虽然有点无奈,但是我还是去大娘家找嫂子借了点米,又借了一件女装的粗布衣让这个姑娘换下湿衣服,然后给她熬了点粥给她喝了下去。
有热食物入腹的女子明显精神了许多,她之前所穿的衣服并非常人家中所有,而她的气质即使换上了粗布糙衣也遮掩不住。我微微考虑一下,还是决定把事情问清楚。毕竟收留一个来历不明不白的陌生女子在家还是很危险的:“不知道姑娘为何人所害,竟沦落至此……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要说了。”
(后面一句是多余的。换成是我,我绝对不敢收留一个莫名其妙却又不肯说出来历的人。)
“我名甄珠,家父经商已久,此次出海却遭遇海盗,全家老幼奴仆皆遇害,唯独我跳海逃生,结果蒙恩公所救,无以为报……”
我皱皱眉,打断了她的话:“说了,叫我海生就行。”原来是海盗,我释然了。最近附近的海盗的确很猖狂。看到她被我打断吓了一跳的样子,我怕她误会,忙解释了一句:“恩公什么的听着刺耳……”
(这人……真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