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暮云御剑而来,悲恸高呼:“弟子齐暮云,领卸甲峰弟子苏定,祭拜先祖!”披发人热泪横流,跪倒在祭台之上,埋首不语!
方虚中面色大变,豁然起身语音颤抖说道:“齐师弟!你……你修为恢复了?!”
龙域一贯冷傲的神情此刻也满是激动,颤声问道:“二师兄!你终于恢复了!”寒冰雪微有惊异,神情复杂难明,铁昆仑张大嘴巴,一脸难以置信,四堂堂主对视一眼,心神一阵激荡!
所有人都看着跪倒在祭台上的齐暮云,披发人恭谨三拜先祖牌位,方才抬起须发蓬乱的头,缓缓说道:“没有,我还是那个废人!”
齐暮云信手一挥,飞剑横空,沧然归入苏定背后剑鞘;他沉声说道:“我还是废人,但是卸甲有了传人,我要重开卸甲峰!”
方虚中还震惊于刚才齐暮云御剑而来的震撼,微微有些颤音说道:“本以为齐师弟终于恢复修为,百兽宗终可四峰并起;可惜,可叹啊!”
龙域脸色一寒,冷冷转过头去,再也不向齐暮云看上一眼;冰雪寒的目光中却浮现一丝怜意,点头说道:“既然齐师兄有了弟子,卸甲峰应当重开。”
“此事,自然是好的。”方虚中沉思半响,叹息摇头说道:“只是卸甲峰一片荒芜,峰兽尽丧;而且,苏定只是师兄你的弟子,并不是卸甲一脉传人。”
“当日一战,卸甲峰兽只是丧半,伏地龙未死;宗主,卸甲一脉不该绝在你我的手上。”齐暮云神情冷然,沉声说道:“我虽废人,却仍是卸甲峰主,苏定是我弟子,自然就是卸甲传人。”
“这……”方虚中面有难色。
“苏定!”高台之下,传来夏连成嘶声怒喊,苏定一剑杀青,尽断缠丝,夏连成仓惶远避,飞身疾退;身上道服被苏定杀青余势所激,迎风一吹尽成碎片。
夏连成浑身半赤,羞愧欲死!却不敢再上前相斗,苏定今日一剑远胜当年,夏连成那一瞬间深切感觉到死亡的降临,他已经不是苏定一剑之敌。
“何人敢辱我百兽宗弟子!”一声怒喝,四道剑光乍起;百兽宗兽、丹、器、卫四堂同气连枝,此时见苏定面目陌生,剑欺夏连成,四堂弟子中各有一人飞剑杀来,四道剑光绞杀苏定。
“不可!住手!”夏侯石初见袁惊天遇险,惊怒欲绝;却见苏定长空御剑一剑杀青而来,救下袁惊天;大喜之下又见故人本要上来相见,却又被齐暮云言说卸甲之事所引开;此时突然见四堂弟子发难,大惊高呼就要上来阻止。
“大师兄!此人是谁?”铁无敌一个转身面对夏侯石问道,却是刚好拦住夏侯石的去路。
“三师弟,你让开!啊呀!苏定兄弟也是本宗弟子!”夏侯石急切绕过铁无敌,却是赶不及了,四道剑光已经直逼苏定……
“沧!”一声剑鸣大作,苏定面色平静无波,背后双剑齐齐出鞘;一剑化雾,雾满拦江……
大雾遮天,四把袭杀而来的飞剑,连带苏定的身影隐没在大雾之中;两年前苏定雾满拦江困不住夏连成的飞剑,今日虽然御剑术大成,但还是困不住四把飞剑,只是苏定无需困住,只需稍缓……
出手四人是四堂中各自的佼佼者,都是炼气八层的修为;御剑术造诣不凡,剑光大作瞬间就欲破雾而出。…,
大雾中间,苏定所立位置,又有两道剑光匹练而起;一剑惊鱼!一剑断水!
一剑惊鱼,惊鱼入水,一池皆乱;一鱼惊!满池鱼惊!五道飞剑交错剑气大乱!
一剑断水,苏定断水一剑可断长河,何况鱼惊水乱……
四把来袭飞剑,加上苏定一把飞剑;五把飞剑已成惊鱼,水断鱼落,被斩断灵力掌控的五把飞剑,齐齐跌落尘埃……
“好剑!”袁惊天木然站在场中,苏定救他脱困,他也毫无反应,一直呆然若死站在苏定旁边;所以他更能清晰感受到瞬息之间,苏定剑式的变幻。
袁惊天沉迷剑道,见此惊艳剑技,终于从沉溺的意识中惊醒,双目中神采一闪,喃喃轻声赞叹;随即立刻想到自己断臂落境,再也使不出这等剑技,神色一黯面如死灰。
苏定看着袁惊天,温和微笑说道:“我随师父游历人间,方知俗世也多英杰;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苍云柳剑圣竟然是个断臂残缺之人。”
袁惊天听苏定说到断臂残缺之人,双目厉光大作!悲愤的看着苏定,虽然眼前这疏朗少年救了他,但是他也不能接受苏定的侮辱。
苏定平和一笑,双手负于身后,脚下错步连环,双腿齐出……
苏定先前一剑断水,斩断来袭四剑上牵引的神识;四剑失去神识御控,就跌落在他的身旁;苏定双腿齐出,一一在四把飞剑上一挑一踢,飞剑铮然剑鸣飞射而出,倒射向先前飞剑袭杀的四人。
“柳剑圣虽是世俗凡人,身无灵根无法修仙,却实令我感佩;以断臂残缺之身,不失争雄剑心;竟能以脚踢剑之法,闯下苍云剑圣好大的名声……”苏定回身看着袁惊天,沉声说道:“世俗之人尚能意志如山不动,我辈修士,本就是以神识御剑,断去一臂又有何妨,那位柳剑圣,双臂齐断!”
“我曾问其志,何以断臂称圣?”苏定双目逼视袁惊天,沉声说道:“柳剑圣大笑答我,虎失爪牙,不与鼠欺!”
袁惊天原本悲愤的神色,早就消散不见,口中喃喃念道:“虎失爪牙,不与鼠欺……”他双目中重新显现出夺目的神采,只是他的目光并未看向苏定,而是一脸震撼神往,看着苏定踢出的四把飞剑……
四堂弟子御剑出手袭杀苏定,却被苏定雾满拦江所阻,再以惊鱼乱势,断水斩断神识失去对飞剑的掌控;四人惊愕不信,却不敢稍动,因为苏定还有一把飞剑,悬于长空蓄势待击。
苏定脚踢飞剑回射四人,四名弟子既怒又喜;愤恨苏定用这竟然种俗世江湖剑法来攻击他们,但是只要飞剑临近,神识重掌飞剑,又能再战。
四名弟子都是炼气八层的境界,识海宽宏神识强大,分别怒喝一声,神识铺天盖地而出,欲夺回飞剑的掌控再战苏定;苏定一剑断水只是时机掌控的刚刚好,才能暂时斩断神识的联系,他们现在要夺回自己祭炼的飞剑,苏定无法阻拦。
苏定根本就没想阻拦,虽然他的识海广阔更在四人之上,但是要抢夺他们的飞剑,还是不可能的事。苏定不拦,只是让他们慢一些。
四人面对疾驰而来的飞剑,根本不躲不避,自己祭炼的飞剑还能伤主不成?只要神识掌剑,又能御剑而起再战苏定,四人联手一击,却被一个炼气六层的少年一剑而破,实在是奇耻大辱!…,
四把飞剑转眼即至,四名弟子却面色大变!他们的神识无法进入飞剑之内,四把飞剑之上朦胧一股秋意,神识要进入飞剑之内,必然要先化去那股秋意;这并不难只需一瞬即可,但是一瞬之后飞剑已经临身……
苏定双眉一展,回身抱拳和声说道:“四位师兄御剑纯熟,苏定献丑,佩服!”
四把飞剑之上秋意已散,四名弟子神识入剑,飞剑重归掌御,飞剑在他们面前一顿,随即如灵蛇弹起,悬空盘旋之后沧然入鞘。围观弟子看到他们虽失先机,却能以强大的神识重夺飞剑,高声喝彩!
四人对视一眼,抱拳说道:“你剑技了得,我们也佩服得很。”苏定既然圆了他们的颜面,他们也都是四堂中有身份的人,自然不好再出手。
唯有袁惊天,双目奇光大作,轻声喃喃说道:“不施剑诀,以心神御剑;好一式知秋!”
袁惊天说完,眉峰一震面露坚定之色,右袖一摆,断臂空荡却不再有丝毫萧索失意,往日剑道天才那一身傲气,逐渐回归。
苏定脚踢飞剑,山河剑诀中知秋一式,已经随飞剑而出,正是那股秋意让那四人无法瞬间神识入剑。苏定随即悄然撤去知秋剑意,但是逃不过这位曾经剑道天才的目光。
苏定不施剑诀,心神御剑同样神妙无方;虽然不知道苏定怎么做到的,但是苏定能做到,他袁惊天也能做到,何况他虽失右臂,还有左臂。
“多谢!”袁惊天微微垂首,沉声对苏定说道,虽只短短二字,却是真心实意语气诚挚。
“七师兄,言重。”苏定微笑摇头,抱拳向袁惊天正式见礼。
“苏兄弟!你这些年去了何处?”夏侯石此时终于赶到,看着三年未见的苏定,大师兄神情欢愉,恳切说道:“苏兄弟,当日你随我入宗,却没能安顿好你,实在对你不住。”
夏侯石当年领苏定入宗,本想求师父收他为徒,却是刚好自己犯错被罚自身难保,根本无法为苏定说情;这些年来,他一直觉得愧对苏定。
“大师兄!三年不见,你一向可好?”苏定神情温暖看着夏侯石;大师兄方正厚重,苏定早生亲切,当年夏侯自身难保,还一力帮他争取求情,苏定铭记在心。
苏定随齐暮云远来,以他一贯平和谨慎的性格;如果不是为了夏侯石,怎么会多事出头。这三年来,他从师父口中得知当年与五行门一战,真传弟子袁惊天断臂重伤,夏侯石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愧疚在心。
苏定在长空中,看到独臂袁惊天遇险,知道这多半就是那位七师兄,这才毫不犹豫出剑相助,而后更是言语安慰激励袁惊天;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眼前这位厚道方正的大师兄。
“我很好,很好!”夏侯石一脸激动的看着苏定,再见到一边恢复神采的七师弟,更是对苏定感激不已;苏定缓缓摇头示意他不用多说,夏侯担心再刺激了七师弟,住口不提此事,内心深处却牢牢记住了苏定这份情谊。
“好!”祭台之上传来一声高呼,龙域看着苏定缓缓点头说道:“你虽资质不好,如此剑技也算悟性了得;我同意苏定传承卸甲峰。”龙域一贯冷傲的神色,此时竟然带有一丝暖意。
他的性子一贯冷厉,夏侯石端方有余却不够机变,二人都不是善辩之才,只能眼见袁惊天日渐消沉无法可施;如果苏定只是相助袁惊天,龙域最多日后找个机会回报了就是,苏定激励袁惊天,让他重焕心志,却是让龙域感激在心。…,
龙域赞同此事,冰雪寒早就表示赞成;那么只剩下虎啸峰和宗主的意见,铁昆仑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愕然说道:“都看着我干嘛?不说别的,就说齐师兄当年救过我一命,我就不会反对此事。”
齐暮云深深看了铁昆仑一眼,沉声说道:“多谢!”
方虚中还在沉凝不语,龙域在旁冷声说道:“苏定当年救过莫愁一命!”
方虚中摇头叹息说道:“如此,也好;我原本是担心苏定资质不佳,无法继承卸甲一脉;既然你们都同意此事,我没有不允的道理。”
“苏定,上台祭祖!”齐暮云见方虚中点头,立即高声喊道。苏定面色平静一步步走上祭台,走到师父身后跪倒:“卸甲一脉,弟子苏定祭拜先祖!”
齐暮云哈哈大笑,拉起苏定快意说道:“好徒弟,我们回家!回卸甲峰!”
苏定抱拳对宗主和各位峰主堂主行礼,背后双剑沧然出鞘,一人一剑往卸甲峰而去……
“哈哈哈!……”半响之后,卸甲峰顶,传来齐暮云悲恸中带有快意的长啸:“伏地龙!……回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