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伍海萍,更不知道如何来回答她的问题。他默默地垂着头,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喜欢歌儿,我也喜欢她。”伍海萍见他不答话,很直接地说道,“我们夫妻这么久,你的心思逃不过我的眼睛,我的心思你也看得出来。你喜欢歌儿,我很欣慰…”
说到这里,伍海萍咬着嘴唇,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不过歌儿貌似柔弱,其实内心很倔强的,你不可以过分强求她,那样只会吓着她,让她跟你越来越疏远…”
“海萍。”明远泊抬起头来看着伍海萍,很不自在地说道,“这些话由你来跟我说,真是很别扭的事情。你身体不好,早些回去歇着吧。我…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伍海萍攀住明远泊的胳膊,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说这些话绝对没有讥笑你的意思,你知道…我后天就要住进医院了,这一次能不能回来…都是说不准的事,我的孩子还在歌儿的肚子里长着呢,他才四个月大,他对这个世界懵懂无知,他一出生就要面临着没有妈妈的人生,他那样的脆弱,谁能来保护他…”
伍海萍说到这里,悲难自抑,捂着脸啜泣起来。明远泊看着她抖得象一片寒风中的叶子,心里一阵疼惜,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你不会有事的,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会好的,你会亲眼看到咱们的孩子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伍海萍无力地靠在他胸前,摇了摇头:“我最近总是梦见我妈妈,我的生命已经快到尽头了,我没办法挽留住它,我只牵挂我的孩子…”说到这里,伍海萍抬起头来,恳切地望向明远泊,“我希望我的孩子跟别人的孩子一样。有一个疼爱他的爸爸,还有一个疼爱他的妈妈…”
“海萍…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你不要这样…”
“我要说!”伍海萍流着泪看着明远泊,“我要歌儿做我孩子地妈妈!她本来就是孩子的生身母亲,本来就是孩子的另一个妈妈!她一定会疼爱我的孩子!远泊,我求你答应我。一定要歌儿做我孩子的妈妈!你答应我!”
“海萍,你不要胡思乱想,安心养病好吗?”明远泊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激动地情绪。
“你要对歌儿好一点儿,她是个好姑娘,你不要吓着她,给她时间,她一定会喜欢上你的。她一定会对我的孩子好,我不相信别人,我只相信她…”伍海萍伏在他肩头。一边哭一边絮絮地说着。
明远泊没办法。只好将她抱起来。往屋子里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明远泊照常早起。吃了早饭上班去了。临走前。他在叶歌儿地卧房门口站了好久。听到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叹了一口气。出门去了。
叶歌儿醒来地时候。现自己仍然是趴伏在床上地。连袜子也没有脱。她轻轻地动了一下。脑壳立即象裂开了一样地疼痛。她轻哼一声又倒回了床上。
一定是昨晚哭得狠了。现在才会这么头疼。
想起昨晚。她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自己地嘴唇。他昨晚对自己那样霸道。现在想起来。仿佛唇上还有当时被他吮吸地那种触感。
叶歌儿地心悸动一下。脸悄悄地红了起来。她转头看看墙上地那只挂钟。已经是八点了。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上班去了。白天不会再碰上他了。减少了尴尬。真好。
可是晚上呢?以后呢?她现在还不能离开这个家,她以后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这个男人?
她正躺在床上愁肠百结的时候,门被轻轻地敲响了,门外传来伍海萍轻轻地声音:“歌儿?醒了没有?”
“啊!”叶歌儿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惊慌地冲到梳妆台前看镜子里地自己,果然!一双眼睛肿得象金鱼似的!
“我醒了!在卫生间呢,你稍等一下。”她一边说着,一边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撩起凉水拼命地往眼睛上拍。匆匆地擦了脸,再一看镜子里。还是两只金鱼眼!
没办法,她只好冲出卫生间,在抽屉里翻出她那副平时根本不戴的一百度的近视眼镜,架到了鼻子上,这才拢了拢头,走过去给伍海萍开了门。
“小懒虫!都八点了,还不下楼吃早饭,饿坏了我的宝宝,我可不能饶你!”伍海萍一边嗔怪着一边走进屋子里,对叶歌儿那明显肿胀的眼睛视若不见。
叶歌儿可没有她那么好的定力,她此时面对伍海萍显得局促不安。昨晚她生气之下,那么大声地骂明远泊,如果伍海萍没有睡着,她一定听得见。
可是她现在就象什么事也没生一样,是她睡着了没听见?还是对明远泊的行为放任纵容,恨不能他再欺负自己彻底一点,也好隧了她的心愿?
但愿是前一种原因吧!
“我最近越来越懒了,总是睡不醒,萍姐姐不要怪我。”叶歌儿敷衍着说道。
“嗜睡是正常地,你可以起来吃过饭再睡嘛。要不赶明儿我让李嫂把早饭给你送到房间里,你睡你的,让李嫂把饭塞进你嘴巴里,你看怎么样?”伍海萍玩笑着说道。
叶歌儿被她逗得乐了:“那我可真成猪了,我还是乖乖地自己下楼吃吧。”
“这才乖嘛!”伍海萍拍拍她的脸蛋儿,象一个姐姐对待自己的小妹妹一样,“今天早晨吐了没有?”
“没有了。”叶歌儿不自在地摇了摇头,走到床边坐下来,“四个月以后,妊娠反应会越来越轻的。”
“那就好,看你吐得昏天黑地的,我都跟着难受。”伍海萍坐到她身边,抿了抿嘴唇说道,“歌儿,我问你一件事,你答应我不要生气好吗?”
“我不生气。萍姐姐问吧。”叶歌儿扭脸看向她。
“那个…你以前有过两次代孕的经验,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把孩子生下来后,被人家抱走的时候,你有没有舍不得呀?”伍海萍小心翼翼地措着辞。
叶歌儿低下头,两绺头跟着垂下去,挡住了她的脸。她半天没有说话。
“我…我没有别地意思。你要是…”伍海萍赶紧解释着。
“第一次的时候,我妈妈在疗养院的护理费也快到期了,就想着赶紧把孩子生下来,拿了钱好给妈妈续费,再加上我那时才十九岁,年龄小的地缘故吧,孩子被人抱走了,没有什么感受。”叶歌儿声音低低地,有忧伤的情绪蕴含其中。“第二次…就不同了…孩子被抱走,我哭了好长时间。后来被川姐骂了,说月子里这么哭。将来眼睛就会不好了…呵呵…你看我现在眼睛不是好好的?大概年轻身体好吧…”
叶歌儿虽然语气故作轻松,但伍海萍还是听出了她的难过。她抱住叶歌儿的肩头:“算了,不说了不说了,怪我多嘴。”
“没关系,都过去了。”叶歌儿抬起头,伍海萍就看到她地眼圈已经红了。
“你一会儿吃过饭,打扮得漂漂亮亮地,陪我上街购物好吗?”伍海萍岔开了话题。
“又上街?”叶歌儿惊讶地看着伍海萍,心里感叹着有钱人果然不同。无聊时都是上街花钱玩,“陪你上街可以,不过萍姐姐要答应我,这次可不要再给我买东西了。”
“傻丫头,你知道萍姐姐不缺钱的,给你买东西我就高兴,你就当是哄我高兴了成不?谢谢你了!”伍海萍还作势要鞠躬地样子,吓得叶歌儿赶紧去扶,两个人抱在一起笑了起来。
那天。名义上是叶歌儿陪着伍海萍购物,实际上买回来的几乎都是叶歌儿的东西,秋冬的衣物,孕妇用品,叶歌儿要,还有很多育婴方面的书籍…
两人中午在一家湘菜馆吃了饭,伍海萍又带着叶歌儿去了律师楼,叶歌儿再一次见到了那位伍海萍的私人律师,与上次签协议时不同。这次伍海萍很郑重地给两个人作了介绍。还当着叶歌儿地面嘱托这位郑律师以后要好好地关照叶歌儿。
经伍海萍介绍,叶歌儿才知道这位叫郑南阳的律师是郑教授的儿子。师承其父,留洋回来后,在伍海萍地资助下,开了这间律师楼。
郑南阳对叶歌儿很热情,这让叶歌儿觉得他很象他的教授父亲,不分等级,对人亲善。伍海萍说起叶歌儿准备考郑教授的研究生一事,郑南阳还主动让叶歌儿有不会的问题尽管给他打电话,最后还故作神秘地问叶歌儿,要不要他回家后向他老爹套出专业课的考题来。
叶歌儿赶紧推辞:“不要不要!这样只会让郑教授反感,我还是认真复习认真考试吧。”
三个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叶歌儿觉得伍海萍与郑律师应该有事要谈,便起身出了郑南阳的办公室,一个人等在外面的小会客室里。
这一等就等了好久。叶歌儿将会客室里的所有报纸杂志都翻了一遍,还窝在沙上小睡了一会儿,伍海萍才在郑南阳的陪同下,出了办公室地门,隔着透明隔断向叶歌儿招手。
临上电梯前,郑南阳掏出一张名片塞到叶歌儿的手里,再次强调叶歌儿复习时遇到不懂的,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叶歌儿郑重地道了谢,收下了名片。
回月亮湾8号的路上,叶歌儿正歪靠在车座上打着哈欠,突然听到伍海萍有些沉重地说了一句:“歌儿,我明天要住进医院里了。”
叶歌儿打了一半的哈欠一下子被吓了回去,她抓着伍海萍手问道:“住医院里?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