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南京南京 第六十二节 一根长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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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她眼角突然看到一根长绳从旁边的屋脊上飞了下来,绳头正伸到了卢耀阳的面前,激战中的卢耀阳脑中顿时一清,用长绳撤退,这是关山越跟他商定计划时,曾提到的一种撤退方法,这方法是在出现最恶劣的,最意料不到的情况时,最后的逃生方法。

  这方法只有他们二人知道,连现场指挥的梁长老,就是那坐板凳的老者,也是不知的。

  当下,他想也不想,立刻伸手抓住绳头。绳头在用力向上提,他的身子也借着绳子上的这股力量被拉起,右手长刀则在身前急舞,“当当当当”将从下面刺来的长矛尽数挡开。

  铁银花张张嘴,想要命令:“放箭!”不过却没说出来。旁边的清将却是大声的命令:“放箭!放箭!绝不能跑了刺客!”清兵纷纷张弓搭箭,卢耀阳却已经抓着绳头,翻身上了屋脊。屋脊之上,一个黝黑精瘦的汉子,扔了绳子,对他说道:“快随我走--”翻身跳下屋脊,卢耀阳跟着跳了下去。羽箭这时也嗖嗖的射了上来。

  二人跳下屋脊,落脚处正是一条小巷。耳边听的呼喊四起,清兵已经从两边冲杀过来。那人显是早有预料,立刻一飞身,越到了面前一个小院中。二人穿院而过,又翻身到了另一条小巷。

  清兵却是紧追不舍,从四面八方兜了过来,还听的远处马蹄急响,吆喝传令之声不绝,不知有多少人马把这方圆一片全部围了起来。他二人要想脱身,几是不可能。

  黑瘦汉子却是不急,突然一打口哨。就听的车轮骨碌碌,蹦跳急响,从旁边的暗巷中,冲出了七八辆的独轮车。独轮车上都黑黑呼呼地各箍着四只带盖的圆桶,车夫猫腰急推,空气中立刻有一种呛鼻的气味飘散开来。

  ?黑瘦汉子一挥手,七八辆独轮车立刻分成两队,各朝小巷的两头奔去!只见人影重重,刀枪映日,清兵却是已经从小巷两头超了过来。因小巷狭窄,只容四五人并排而走,清兵便是挤成了两条长龙。

  当先的看到几辆独轮车迎头撞来,立刻大叫:“他吗的,什么人?”“啊啊,快闪快闪。”有人想放箭,却是来不及,有人挺枪向前,想阻挡独轮车,突然鼻中闻到一股奇臭气味,还未反应过来。独轮车已冲到了他们身前的五步之外,就见车夫猛一撒手,独轮车没了人控制,却仍惯性的急冲,又冲出几尺,车头一歪,“砰”的撞入躲闪不及的清兵丛中,立时就是激起一阵惊叫:“他吗的,是,是大粪!”闻者骇然,纷纷后退。

  只见独轮车车上的四只大圆桶翻滚而落,“啪啦”一声,摔在青石巷面上,破裂开来,飞溅起褐黄色的浊水,一股奇臭冲天而起!有的圆桶没破,淌着浊水,继续骨碌碌地向前滚去,所到处,清军都是掩鼻跳跃,无人不避退三舍。

  再是勇猛的人,看到大粪当头冲来,却是谁也不敢尝一尝大粪的滋味。

  七八辆粪车次第撞出,小巷狭窄,当先的清兵避无可避,只能啊啊怪叫,拼死向后急挤,后面的人不大明白状况,却是不让,一时竟发生了内讧。

  黑瘦汉子已拉着卢耀阳又进了一处院子,挪开院中的几盆花草,露出一块石板,提起石板,便是一条暗道,黑瘦汉子说道:“公子快先走,粪车挡不了多长时间。”卢耀阳:“那你们呢?”黑瘦汉子推他下去,说道:“我们得先挡一阵,你快走,帮主正急着见你呢。”

  卢耀阳用手撑住洞口:“那怎么行,我们一起走!”黑瘦汉子望着他:“不,那样谁也走不了,帮主遇着大难,现在还等着你去救援呢,你不能再耽搁了!”卢耀阳自行动败露,就知道关山越一定出了事,现在闻的,更是惊疑,问道:“关帮主出什么事了?”

  黑瘦汉子眼中有泪花:“快走,以后为我们报仇!”不由分说,便提起石板盖落。卢耀阳一咬牙:“兄弟保重!”伏身沿着道口钻了下去。

  “咣当”面前一黑,黑瘦汉子合上了石板,听的砰砰声响,正是将花盆放回原地的声音。又听得脚步声声,刀枪之声大作。

  卢耀阳含着泪,在密道中摸索前行,密道漆黑狭小,没用砖石,仅是用木架支撑着,不过却也不太潮湿,想来也是老洞了,又爬了一阵,前面忽现出了一点光亮,原来是一盏油灯。

  卢耀阳到了近处,就看从油灯上面伸过了一只手,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卢公子,你可是到了。”卢耀阳搭住那只手,缓缓从洞中钻了出去。

  只见出身处竟也是黑沉沉的,那人提起洞中的油灯,放在一边的桌上,“噗”的一口吹灭,说声:“公子随我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趁着房门开启时射进的光亮,卢耀阳这才看清,自己处身的是一间狭小的木屋,木屋里面虽破烂,不过墙壁屋顶却是严严实实,不露一点缝隙,只有地上开了一个大洞。开门的那人一身长衫,看背影竟是个秀才打扮,这时站在门口,回过身来,道声:“快走,这里即将暴露,不容再停留了。”

  卢耀阳跟他出去,小声问:“关帮主怎样了?”那人三十来岁,一缕长须,面色十分的凝重:“还好,只是,只是万没想到那狗贼居然敢对帮主下毒手!”

  卢耀阳听的一沉:“是梁长老?”

  “正是,那狗贼不知什么时候同赵之龙勾结在了一起,害的我丐帮血流成河啊。”秀才一脸悲愤之色。

  此时二人正走在木屋外的小巷。这里是个贫民区,到处都是随便搭建的木屋,鸡屎狗粪遍地都是,只是却是出奇的安静,原没有平常的热闹。想来跑的跑,怕的怕,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了。

  那人带着他,在小巷前后转了两圈,见四下并没有异常,竟又绕回了刚才木屋的隔壁。

  这里也是一间木屋,里面光线很暗,不过家庭用具一应俱全,破旧的木桌旁还坐着两个大人一个小孩,此时都正啃着窝头,喝着菜汤。看到有人推门进来,却是看都不看,仿佛根本没听见,也没看到,只有那小孩抬起头,看一眼走进来的卢耀阳和秀才,怯生生地对母亲道:“娘,有人”

  妇人眼也不抬,只是将一个窝头塞到孩子手里,说道:“快吃饭,别说话。”桌旁的汉子身材干瘦,却是不抬头,只是一劲的喝汤。

  秀才带着卢耀阳穿屋而过,掀开后墙上挂着的蓝布门帘,推门走出去。卢耀阳这时心中明了,这家人一定都是丐帮中人,他们在这里,是守卫着这个秘密地方。

  出了木屋,便到了后院。后院里有个不大不小的菜园,种满了油菜、萝卜、茄子、丝瓜之类。东北角上是间柴房,从窗中可以见到松柴稻草堆得满满的。秀才领着他进了柴房,搬开柴草,露出了地下的一块木板。

  将木板向旁边一移,便现出一个洞口,一个宽大的小木梯立在那里。秀才伸手做个请的姿势:“公子,快请进。”卢耀阳见关山越藏的如此严实,心中愈发忐忑,要知道关山越一代大豪,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若非形势所迫,怎肯如此的委身地下?

  他顺梯而下,秀才却没有跟下,听的木板声音,他合上洞口,显是在外面守侯。

  这段地道不长,道壁上还点着油灯,卢耀阳走了几步,眼前便霍然开朗,出现一间不大的斗室,灯光也亮了起来,就看见斗室中间摆着一张床榻,榻上躺着一个人,一个病人,病人不停在咳嗽,而且身上虽盖了厚厚的两层棉被,却仍然在瑟瑟发抖!

  听到脚步,病人侧头望来。

  一瞬间,卢耀阳惊呆了,他万没想到,眼前的病人居然就是关山越,早上相别时,关山越还是生龙活虎,豪气冲天,更不用他还有一身的绝世武功,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能让一代高手,猝然间变成一个喘不上气来的病人?

  关山越看到他,却是露出了笑容。苍白的脸上,一层皮包着骨头,令人难以想象,早上的时候他的脸庞还是丰满而红润。

  卢耀阳三步两步奔过去,一把抓住关山越从棉被里伸出来的枯瘦的手,眼中立时有了泪:“关兄,这,这到底怎么会事?”

  关山越强打着精神,欣慰的笑道:“你来了就好,我还一直担心,只怕我把你也害了啊--”连连咳嗽。

  卢耀阳只觉关山越手掌冰冷,竟是没有一点活气,仿佛是一块铁掌,而且有一阵寒气钻入过来,他心中惊骇,急运起内力,向关山越的掌心源源不断的输入。关山越一边咳嗽,一边摇头:“没用的,赫连老怪的寒冰掌,霸道的很,你也不必费真气,坐下来,有几句话我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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