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儿女的婚事儿,法律上规定了不许父母干涉,婚姻自己做主,刘荣的思想一直有点封建,按照她之前的意思,这苏妍儿原不愿意她叫娘家的几个有力气的兄弟来,逼着苏妍儿跟刘斌洞房,但是这段时间,她也听多了这样做是犯法的,就算她是养娘也一样要坐牢,只听见了这个,刘荣的心才彻底怕了些。
左奕臣走后,回到四合院里的苏妍儿觉得心更痛了些,比刚才看他走的那背影还痛,这种痛是仿佛心被人刺了一刀,她以为他走了,自己就能逼着自己,看清现实,断了自己的念想,然后长痛不如短痛。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根本做不到。
左奕臣走了,她的心仿佛有什么东西空下去,就如同刚才,她的心一直空,一直空,生命里仿佛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就要永远的失去,她从门穿过院子里的青砖,那脚,软绵绵的像棉花,似乎是提不起力气一般,神经也有点涣散,仿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
他走了么,他真的就走了么,他还会不会再惦记她,再来到这个地方,左奕臣对她是有情的,她知道。
她也知道,她现在的境况,如果能求一求他,一切的困难可能就迎刃而解了。
只是,她的自尊,在他面前,她所剩的,骄傲的,就这么一点点自尊,如果失去了这点尊严,那一刻,她仿佛就自己看不自己了,连自己都会轻视自己的人格。
跟左奕臣比,她比的过人家什么呢。
没有一样有可比性,唯一的就是,她是人,没错,就只剩了这么一点人格尊严,剥离了自尊的人还剩下什么。
可是,保留了自尊,失去的那是什么,她不知道,只是觉得一样很痛。
她突然有些怀念他在身边的感觉,突然怀念他曾在她身边的那些虽然不轰轰烈烈只是些温馨点滴却让人心里厚实安心的日子,突然怀念被他的密密关切包裹的日子,她知道,刚才只要她往前一步,她是可以握住的。
只是,她没有。在尊严中,她难以抉择。
为什么只是她的命如此来的不公平。
送走左奕臣后,苏妍儿不知道刘荣去了哪里,自己在堂中的那张桌子上,坐了半天,双手抱肘。
脸枕在手臂上,脸上满满堆满了落寞,现在的苏家安静到不行。
她一手将脸上的头发拨下来。
那双清澈的剪水双瞳,映入眼中的都不知道是什么。
然后,六点之后,天色渐渐的暗下来。
其实,这么多天,已经习惯了左奕臣那别墅里的大床,回来,那间楼上的小床,不知道还习不习惯,因为很久她就没住在那楼上了。
从她大学还没毕业,自己有了一点经济能力之后就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
那间小床,那阁楼,她几乎都很少上去了。
她厌恶这个地方,那间暗暗的阁楼,让人只看一眼心里都暗暗的。
其实,她跟着刘荣回来。
并不是完全臣服刘荣的淫威,而是在苏妍儿的本来的想法里,她也知道这里也曾养育了她二十多年。
如果不是刘荣在大学期间就对她一天冷脸相对,甚至将她嫁给刘斌的念头。说不定,她还会对苏家这对夫妇感恩的。
毕竟是他们养大了她。
只是,每当这种时候,她也会想自己的生父。
秦榆中,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呢。
她才出生几个月,妈妈为了生她离开,而爸爸却替了别人而死。
是她天生就是孤零命么。
其实,自己的爸爸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爸爸。
自己会丢下自己襁褓中未长大的女儿而去,而去替别人挡子弹。
他不是一个好男人,也不是一个好爸爸。
苏妍儿对当初自己爸爸的行为始终不理解也不原谅。
就算是战友,就算部队上讲求无私,可是这么无私的,真的好么。
然后,他的无私就是丢下了自己的女儿,落了一个烈士的名,然后让自己女儿孤独飘零一辈子。
这样做真的就是对了的么。
如果自己的父亲还在,那么她现在的处境又不同了吧。
就算有一个父亲,那也比一个亲人都没有好啊。
落寞了一个下午,苏妍儿从窗外朝外面看,那褐色的木制窗户吹进来的风让她有些冷。
血红的残阳,照开的整个院落都是淡黄色的阳光。
苏妍儿抹了抹眼角的泪。
然后,就看见从大门外拄着拐杖进来的手里提着一坨铁的男人,穿着那黄色的薄的长袖衣服,苏友天将手中从工厂里换下来的破旧发动机的部分提回了家。
提回来仍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隔着距离,他看见站在窗前的苏妍儿,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头发挽起。
然后苏友天那褐色的眸子忽而一怔,那一刻,他仿佛又从苏妍儿那张脸上看出了秦榆中的影子,一瞬间,仿佛又想起跟榆中曾经在一个战壕里的日子,一起吃,一起住,其实,苏妍儿的嘴巴和脸型长的很像秦榆中,眉毛也有点像,另外一半应该长的像她母亲吧。
其实苏妍儿的母亲,就算是苏友天都没有见过什么面,也不知道秦榆中什么时候谈上的。
秦榆中这个人,性格外向,喜欢结交朋友,性格一向很豪爽,只是对苏妍儿的母亲,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几乎不怎么透露,直到苏妍儿母亲去世那天,辅导员一脸严肃的将在营帐里的秦榆中叫出去。
其实军营里那时并不反对谈恋爱,只是不要太出格,只是,根本没有女兵,一些人当兵当了几年对象还没处过呢,像苏友天这种,就是被家里叫回去,相了一次亲就将婚事儿定了,一年后就有了孩子。
孩子就是刘荣一个人在农村带。
而秦榆中这个男人也算有本事儿,在军营里面就勾搭了个,只是女方身份并不公开,又比较低调,那时谈个恋爱其实都是在人前躲躲藏藏的,那时不开放,保守,所以,没见过苏妍儿的母亲,苏友天也不知道那是来头。
只是,想想现在的苏妍儿,他还是愧疚的多。
如果不是秦榆中,他那里还有命站在这里,秦榆中明知道自己还有几个月的孩子,在千钧一发自己还是舍己为人,他的恩情,他永生难忘,也正是如此。不管刘荣怎么反对。
他还是坚持供苏妍儿上大学,还是让她享有容林有的一切的东西。
但是,他也知道,对苏妍儿,他有的只是情分,而不是感情,那种养父对养女的感情。
他养她这二十多年,只是在还人情债,那样能让自己心安。
想着,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朝着中堂走去。
苏妍儿明显也看见苏友天拄着拐杖走过来,然后看他看她的脸色有点阴郁。
“你回来了——!”
苏友天进屋后看她一眼,跟她说着话,而自己放了拐杖在桌边吃力的坐了下来。
“嗯。!”
苏妍儿知道他问这句话就知道对她没有恶意,然后半转了身子,回答了他。
“刚才你在哭——”
他刚在门口看见她在默默抹泪,只是隔的距离远,他没开口,什么都没说。
“我在想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苏妍儿垂了手,站在他面前,语气有点寥落。
“以前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因为她以前没有觉得这么无力过。
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孤儿,最多是缺少关爱,不被人重视,但是,却不想被人欺负
因为这句话,苏友天的眼中的光闪了下,很快将视线挪到别处。
而苏妍儿也注意到了苏友天眼眸里突然闪过的那一抹不自然的光,她闭嘴不再问了。
*
“哎,老头子,你回来了,我看见隔壁那家媳妇生了娃,满月了那会在门口发红蛋,我刚出去,拿了两个回来——”
本来还比较沉静的气氛突然就被人打断了。
然后抬头就看见一个人影从院中踮着脚飞快的跨了过来,然后刘荣的步子有点夸张,脸上更是喜笑颜开的,脸上挤出几条深深的沟壑出来。
跨进中堂的门时,苏妍儿似乎觉得迎头迎上了一股风。
然后就看见刘荣手中捏着的两个染了色的红鸡蛋。
*
然后一撇到旁边的苏妍儿,刘荣的脸色明显就僵了下。
然后嫌弃的翻了一个白眼。
这种态度,跟对刚才苏友天的态度判若两人,苏妍儿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她这二十多年白活了,不知道人的脸还能变的这样快。
刘荣嫌弃的看了眼旁边的苏妍儿之后,然后身子一顿,忽然,苏妍儿又看见刘荣突然对她满脸笑意了起来。
就只因为这一笑,苏妍儿觉得自己全身寒毛都唰唰塑了起来。
连苏友天都为刘荣的突然转变感觉到诧异。
只见刘荣将红蛋放在桌上,一只手就抓在苏妍儿的手臂上,表情里带着亲昵。
“我说妍儿啊,我那会出去,就逛了一下午,终于给你看重了一个工作,街口侧面,那家轴承厂,老板你也认识,你小时候最喜欢喊的李叔叔,他知道你,他说你如果过去,他给你的工资比其他厂里的女人的都高,你看看你愿不愿意,我觉得挺好的,那里离家里又近,你还不需要租房子,伙食跟我们一锅——!”
刘荣还没说完,苏妍儿的身子就猛控制不住的自己朝后退了一步,一把将刘荣放在手上的手臂拨开
她已经知道了刘荣的意思,就是想要一直管控住她,而那在轴承厂的工资,不用说,肯定都是由她帮她掌控,她想利用这个一边掌控自己的人身自由,一边把挣来的钱的收入都给她。
但是,这怎么可以,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答应,她苏妍儿,也不是蠢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