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如画,意味盎然。
每年四月,春天的阳光就特别舒服,暖洋洋地撒在人的身上,让人觉得温暖柔和。
如果这个时候,可以在一个安静的院子里晒着太阳,边上还有一杯沏得醇香的西湖龙井,哪里还有比这更舒服的事情呢?
李栋是一个明白的人,故此他现在就很舒服。
他很随意地躺在庭院的躺椅上,闭着眼睛,享受春天的舒适。
院子外面的路上的人来人往,每个人都为了生计奔波忙碌。可他们中间又有谁真正的明白,暂时放慢脚步,停一下手边的琐事,感受一下自然,只会让自己的生命更充实。
李栋前段时间刚刚忙完一宗生意.他只用了十四天的时间就杀了两广巡抚衙门的一个贪官,为当地的百姓讨回了公道。
虽然没有花什么大力气,但还是让他花了足足三天的时间来准备和思考,设计了一个周密的方案。
杀人没有简单和复杂,因为杀人本身就是不可犯错的。
犯错误的就会被杀。
所以,他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放松一下自己的神经。
可他刚泡好茶,坐下去连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庭院的大门就忽然被踢开了。
门外凶神恶煞般冲近来一群捕快,不由分说地把李栋包围在中间,刀枪武器,都直指李栋的脑袋,几乎连动弹一下的空间也都没有留给他。
李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虽然几乎所有人看到捕快都会胆战心惊,但是李栋却不是因为害怕而瞪大眼睛的。
因为他认识那个为首的捕头。
李栋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杀手,别人都不认识他,但这不代表他不认识那些知名的人。
这个为首的捕头人并不高,四十多岁年纪,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
据说只要被他看过一眼的人,无论过了多少时间,无论如何化妆改扮,他都能一眼认出来。还有人说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一个罪犯从他的眼皮底下逃走过。
他就是六扇门里最能干的捕头之一,鹰眼捕神葛玉庭。
被他盯上的人,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案子犯了,跟我们走一趟吧。”葛玉庭指着李栋用粗粗地嗓音吼了一声。
“我犯了什么事?”李栋干脆摆出一幅懒洋洋的神情,不解地问道。
“你涉嫌杀人。”葛玉庭的目光中流露出凶狠的神色。
“杀了谁?”
“三月初七,鲁南王世子荣安王子在家中被刺身亡。”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李栋的语气平缓而镇定。
葛玉庭冷笑一声道:“能潜入鲁南王府动手杀了荣安王子的杀手,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
李栋道:“我好像没有听懂你这句话的意思。”
葛玉庭哼了一声,喝道:“李栋,你还打算装下去么?”
李栋内心中吃了一惊,但依然冷静地说道:“说我杀人,你们有什么证据么?”
“要证据是么?”葛玉庭一摆手,边上几个捕快立刻站了过来。
一个黑脸的捕快用刀指着李栋说道:“我们有八个人证都看见你从三月初一起一直在鲁南王府四周游逛打探,显然是心怀叵测。”
另一个红脸的捕快举起一个包裹说道:“这个包裹是刚才在你的房间里面搜查出来的,里面都是王府的金银首饰。”
李栋看了看这两个捕快,苦笑道:“这……难道我会蠢到要到王府去杀个人再偷这些首饰,还会蠢到偷来这些首饰就放到房间里面让你们搜?”
葛玉庭却不理他,道:“听你的口气,好像还不想承认?”
李栋不解道:“难道你很想我承认?”
葛玉庭道:“分明就是你干的。”
李栋道:“被你这么一说,看来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
葛玉庭冷笑着,抱起胳膊在院子中踱步,一边走,一边道:“鲁南王府,平日里有五百个带甲的卫士,日夜穿梭巡逻。荣安王子的寝宫外,另外还有二十四位一等一的高手,寸步不离地包围王子的安全。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连一只苍蝇也不可能飞进去。”
李栋道:“可他还是死了。”
“他身上左肋中了一剑,左肋入,右胸出,穿透整个胸腔。”
李栋道:“杀手从背后攻击。”
“用的剑也是他墙壁上挂着的剑。”葛玉庭忽然转过身子,恶狠狠地盯住了李栋。
一丝寒意从李栋的背后升起。不让死者看到动手的人,用死者身边的武器,这都是李栋一贯的作风。
李栋又问道:“寝宫内可有秘道?”
葛玉庭道:“三尺厚的大理石铺地,连缝都没有。”
李栋道:“那杀手是怎么进去的?又怎么逃走的?”
葛玉庭道:“你是嫌犯,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你。”
遇到这样不讲道理的捕头,李栋也只能苦笑了:“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会知道?”
葛玉庭眉头一皱,问道:“从来不用自己的武器,从来不让被杀的人看到自己的面目,这不是你一直的习惯么?”
李栋道:“这件事情似乎很多人都能办到。”
葛玉庭道:“但能进到王子的寝室杀人的杀手,却没有几个。恰好你就是其中之一。”说着,他瞪着李栋:“你还不老老实实地说给我听?”
李栋叹气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不是算命的。如果你要算命,你就应该去找算命的老吕,不要来找我。”
葛玉庭道:“我不想算命,我只想算帐。我告诉你,你要么老老实实地交待,要么就老老实实地帮我们找出凶手,来洗清你自己。你要是不帮我们,我们就把你当做凶手,直接送给鲁南王,让他把你大卸八块。”
听到这里,李栋忽然笑了。他问道:“你这么一说,看起来我好像没有选择了。”
葛玉庭道:“你确实没有选择。”
李栋道:“那你只好把我交给鲁南王了。”
葛玉庭一愣,问道:“你不怕死?”
李栋苦笑道:“我更怕麻烦。”
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人不怕死反而怕麻烦的,只怕也就只有李栋一个人了。
李栋话音一落,葛玉庭忽然爆发出雷鸣一般笑声,仰面大笑起来。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好像刚刚看到李栋的头上开了一朵花一样。
他笑了半天才缓缓地停下来,一下子变得好像跟李栋很熟,很亲热地样子,用力一拍李栋的肩膀,说道:“老吕果然说的一点没错,李栋是绝不会吃亏的。”
李栋微微一笑,但没有说话。
什么情况都搞不清楚的时候显然不说话会更合适。
葛玉庭却没有停,他有力的大手搭着李栋的肩膀,亲切地说道:“我就是想试一试李栋有多冷静,会不会吃我的栽赃恐吓。没想到你这么沉稳,我都拿你没办法。”
“碰巧我只是怕麻烦而已。”李栋很谦虚地答了一句。
葛玉庭笑道:“没问题。现在我觉得你们左手一定能帮我把这个案子破了。”
听到这句话,李栋的心立刻就沉了下去。现在看起来,似乎这个麻烦的事情已经脱不了身了。
连六扇门最有经验的老狐狸都觉得麻烦的案子,一定不简单。
葛玉庭挥手向外面喊道:“把另一位也请过来吧。”
李栋立刻就转过头去。他很好奇是谁把这个捕头带过来找他的。
说是请,其实不如说是推。
门外有两个捕快推进一个人来。他低垂着头,扭扭捏捏地还不想让李栋看清自己的脸。
葛玉庭另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对着李栋说道:“你不肯吃亏也没关系,因为他已经答应我了。”
李栋眉头一皱,仔细地去看那个人。那个人也抬起头,露出一张坑坑洼洼,渍泥密布的老脸来。
这正是那个讨饭的王富贵。
李栋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王富贵冲着李栋眨了眨眼睛,故作认真地说道:“李栋啊,我们在江湖中讨口饭吃,身上多多少少总是有些不干净的地方。所以啊,老吕说的,我们得交交六扇门的朋友。”
他把老吕的音调故意拖了拖,似乎在强调这也是老吕的意思。
葛玉庭又一拍李栋的肩膀,豪迈地说道:“对么。你们帮我一回,我们也算交个朋友,以后万一有点什么事情,我也能帮上忙。”
多个朋友多条路,江湖上也确实流传着这条不变的真理。
更何况这个朋友是有权有势的六扇门著名捕头。
李栋长长地叹了口气,问王富贵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把柄被人家抓住了?”
王富贵摇头道:“哪里?人家葛捕头都说了,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谁能破得了这个案子,那也就我们‘左手’了。我们还能不接么?”
李栋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对葛玉庭道:“好吧。现在看起来我是彻底没有选择的。”
葛玉庭笑了,就像一个胜利者。
李栋道:“不过开始之前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
李栋道:“让我单独和这个家伙好好聊几句。”
葛玉庭带着人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留给王富贵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知道后面的事情一定很有意思。
看他们出了庭院,李栋也举起了自己的拳头,一边端详着,一边冷冷地问王富贵道:“我现在很想做一件事情,你想知道是什么事情么?”
王富贵把头摇地跟拨浪鼓一样:“我半点兴趣都没有。”
李栋眼睛一瞪:“那你就赶快把我感兴趣的事情给我讲清楚吧。”
“我能说啥呢?我不也是被老吕骗了?”王富贵把嘴一咧,做出一副苦兮兮的样子。
“哦?”
王富贵愤愤地说道:“前天老吕找我,说他最近比较头疼,让我去他的摊子顶两天。”
“结果你去了以后就发现轮到你头疼了?”李栋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王富贵点头说道:“没错。我第一天到他的摊子,就发现那个六扇门的家伙其实一直在找他。”
“那你又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里了?”
王富贵看了他一眼,忽然声音提高了些,骂道:“六扇门想找你的茬,难道还怕抓不到把柄?”
李栋不语。
王富贵道:“妈的,你知不知道?他们连我十五年前的案子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为此你就把我卖了?”李栋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王富贵。
王富贵手一叉腰,骂道:“是啊,你们让我头疼,我就不能让你们陪我一起头疼么?我要你们一个个的都陪我一起头疼。”
他把头一扬,继续大声地说道:“我告诉六扇门的家伙,这个案子,包在我们身上了,我们一定给他搞得水落石出。”
“那你一定为什么要带葛玉庭来见我?”李栋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想让鹰眼捕神认识自己。
他甚至不想让任何人认识自己。
王富贵胸脯一挺,却摆出一幅很有气势的样子:“老吕找不到,我不找你找谁?”
李栋真是鼻子都要气歪了。
他眨了眨眼睛,说道:“很好。”
王富贵不解,问道:“什么很好?”
李栋道:“很好的意思,就是有了你这样的朋友,我也免不了要头疼了。”
说完,他忽然一拳迅疾无比地打在王富贵的鼻子上,立刻就听到了清脆地骨头断裂声音。
王富贵立刻就弯下了腰,捂着鼻子蹲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李栋收回了拳头,微微一笑,说道:“你出卖了我,让官面上的人从此认识了我,现在就吃我一拳,我们两清,这笔帐算得还够朋友吧。”
王富贵蹲在地上,眼泪鼻血流了一地。但他听了李栋的话,似乎很高兴,硬是腾了一只手出来,拇指冲上,做出了解的意思。
李栋冷笑了一声,道:“老吕也知道这个案子不好推,他找你顶替他的位置,就是要你来拖我下水,你连这点都看不出么?”
王富贵捂着鼻子,努力抬起头,居然妩媚地笑了一笑,乐道:“至少我十五年前的案子可以了结了,不是么?”
看着他丑陋的笑脸,李栋心中又泛起揍他一拳的想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