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铁皮的箱子。
竟然是一个白铁皮的箱子直直地飞了进来,砸破窗户,砸碎桌子,重重地落在地上。
紧接着一黑一白两个人影从窗户口跳了下来,正是江传勇和唐恨秋。
他们两个神色泰然,唐恨秋更是旁若无人地往箱子上一座,慢悠悠地拿出一块手帕,仔细地擦着手,就好像刚才的事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李栋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来的可真快。”
“可还是没有你跑得快。”唐恨秋擦干净了手,把手帕收进怀里,这才抬起头,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一共安排了八十个暗哨,可还是差一点就没有盯上你。”
他说八十个暗哨的时候轻描淡写,就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怎么样?现在可以去见我们的主人了么?”唐恨秋问道。
李栋摇摇头,苦着脸问道:“你们主人为什么这么想见我?难道我长得很好看?”
唐恨秋淡淡地一笑,缓缓说道:“主人的意思,只怕我也说不出来。我想,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一下呢?”
李栋道:“如果谁想了我就要去见,那我不要忙死?”
唐恨秋道:“但我们的主人,只怕你不见不行。”
李栋道:“哦?莫非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唐恨秋道:“我们的主人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李栋摇摇头道:“虽然我很喜欢金子,但我不喜欢为了金子去拼命。”
唐恨秋道:“我们主人还有无数的美女,个个如花似玉,热情似火。”
李栋又摇摇头道:“我也很喜欢美女,但是我同样不喜欢为了女人去拼命。”
唐恨秋道:“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吸引你的?”
李栋道:“自由。”
唐恨秋笑了笑,说道:“你的自由我无法支配,但是你朋友的自由,不知道是不是能吸引得了你。”
李栋道:“朋友?”
唐恨秋点头道:“你那个包打听的朋友,还有那个六扇门的朋友,他们的自由,你会不会感兴趣?”
李栋道:“他们怎么了?”
唐恨秋道:“如果他们也在主人那里的话,你去不去?”
李栋道:“你是说他们现在在你们的手里?”
唐恨秋道:“目前看来,可以这么说。”
李栋道:“我还是不去。”
“哦?”唐恨秋有些意外,说道,“我们主人若是见不到你,心情不好了,是可能会杀人的。你难道连他们的生命也不顾了么?”
李栋道:“他们真的在你们手里么?”
唐恨秋道:“你以为我们耽搁了那些时间在干什么?”
李栋忽然笑了起来,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都快真的以为他们被你们抓住了。”
唐恨秋道:“难道不是么?”
李栋道:“你是不是认为,反正我也没有见到他们,随便你怎么说,我都没有办法判断真假。但为了确保朋友的安全,我必然会跟你去见你们的主人?”
唐恨秋没有回道。
李栋继续说道:“你知道王富贵这个人有什么特点么?”
“什么特点?”
李栋道:“他最怕死。故此只要有一点点的危险,他的消息一定是最快传递出来的。无论是哨子、冲天炮还是别的什么办法,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我,让我去救他。”
唐恨秋道:“你没有接到任何消息。”
李栋道:“所以他没有任何危险。”
唐恨秋笑了笑,道:“所以说我不得不佩服你们左手的人。你们总有我们想不到的东西。”
李栋道:“你还打算用什么方法说服我么?”
唐恨秋道:“我只有一个不太好的方法了。”
话音一落,他一扬手,打出数十点寒光。但令人吃惊的是,这数十点寒光不是打向李栋,而是打向墙边那一排大大小小的酒坛。
和尚“啊”了一声,忙挥出右手袍袖,向寒光卷去。李栋也伸手抄过地上的一块碎木板,向酒坛前方掷去。只听得“笃笃笃”声响,数十点寒光被和尚的袍袖一卷,偏了方向,尽数打在了木板上。
看着李栋和和尚忙得手忙脚乱,唐恨秋却微微一笑,说道:“方才你们捡到的,只是我最慢的手法。”
李栋忿忿道:“你怎么可以打酒坛子?”
唐恨秋道:“因为我知道你这位朋友很喜欢他的酒,打破他的酒坛子没准就会能令你动心。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你跟我们去见了主人,我可以赔给他十倍的好酒。”
李栋摇头道:“你知道这些酒值多少钱么?”
唐恨秋冷笑道:“难道还有我主人赔不起的酒么?”
李栋道:“八十年陈的许记女儿红你们主人有么?苍耳山白云道长用十年甘露酿的竹叶青你们主人有么?和风酒庄开窖第一桶窖藏原液你们主人有么?”
唐恨秋似乎已经有点笑不出来了。
李栋又一指那个和尚,说道:“你知道他是谁么?”
唐恨秋摇摇头。
李栋道:“你知道谁是江湖中最会评兵器的人?你又知道谁是江湖中最会品酒的人?”
唐恨秋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评兵器的人最会品酒,会品酒的人最擅长评兵器。他们是同一个人,‘醉弥陀’法真大和尚。”
说到和尚的时候,他闭上了嘴,转过头去看和尚。他现在终于知道,眼前的这个和尚,就是对江湖中所有兵器都了如指掌的高手法真和尚。
法真和尚却笑了笑,说道:“其实你可以试一下,没准你箱子里面的两千一百八十四件暗器打出来,能有几件穿过我和李栋,打碎我几个酒坛子。”
唐恨秋的背心升起一股寒意。他没有想到对方连自己箱子里的暗器数量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来了。
李栋却笑了笑,站起了身子,拍了拍唐恨秋的肩膀,说道:“我们走吧。”
“走?”
“是的,我决定跟你去见你们主人了。”李栋眨了眨眼睛说到。
“你怎么?”唐恨秋还有点不解。
“其实我早就知道免不了要见你们主人一面的。”李栋微笑道,“刚才之所以这么做,我只是想看看你还能使出哪些手段来逼我去见你们主人。”
唐恨秋张了嘴巴还想说什么,李栋一拍他的肩膀,说道:“快点走吧,我想你们的主人一定已经等得很着急了。他现在在哪?”
“南禅院。”
南禅院坐落在城南,是一座古朴庄严的大寺庙。寺庙有好几层的院落,远远望去,有许多黄色琉璃瓦铺的屋顶,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的醒目。
想到自己还要去见一个人,李栋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他觉得自己这一晚实在是太忙了。
但更可笑的是,在还没有进庙之前,他看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
那个鹰眼捕神葛玉庭真的站在门口等他。
“你是站在这里迎接我么?”李栋苦笑着问葛玉庭。
葛玉庭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两个必须一起去破案子的,我可不能让你一个人走。”
“所以你来这里等我?”
“我认为他们两个能找到你,而你也必定会来这里。”葛玉庭道。
“你想的是没错。”李栋叹了口气道,“只不过,你打算以后就一直这样跟着我了么?”
葛玉庭道:“我恰好正是这么想的。”
李栋道:“你有没有觉得两个人一起办事会比较麻烦?”
葛玉庭道:“所以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好好想想怎么来解决这些麻烦。”
李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唉,捕快和杀手一起破案子,说出去只怕让别人笑掉了大牙。”
葛玉庭就像没有听到一样,说道:“捕快要是没有破掉案子,只怕更会让别人笑掉大牙。”
说着,他忽然转身一拳打在路边的一棵树上,碗口粗的树干应声折断。
六扇门最好捕头的拳法,看上去实在是不错。
葛玉庭转过头,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紧紧盯着李栋,一字一字地重复道:“捕快要是没有破掉案子,那还算什么捕快?”
看着葛玉庭,李栋忽然笑了,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为了让你做一个好捕快,以后所有的事情我们就都一起做。”
言语间,葛玉庭又忽然了想起什么,对李栋说道:“你那兄弟王富贵,说是杭州的宅子着了火,要回去安顿一下,约了三天后再过来会面。”
李栋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若王富贵这样的人也有宅子,只怕猪就可以住大院了。”
葛玉庭眉头一皱,说道:“哦?”
李栋道:“既然我们一起做事情,我就不妨告诉你,是我安排王富贵借故离开去打探一些重要消息的,我要他拿到这些消息以后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葛玉庭点点头,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也知道,他一定是替你办事去了。”
李栋亦笑道:“你这么说,也就是为了试验一下我是不是足够坦诚。”
葛玉庭点头道:“我现在很满意。”
“那我们就快点进去吧。”李栋看了一眼唐恨秋和江传勇,说道:“再不进去,只怕他们的主人要请我们吃早饭了。”
葛玉庭道:“进去之前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葛玉庭看了一眼寺庙,说道:“我猜我可能知道他们的主人是谁了。”
李栋问道:“这有什么好猜的?进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葛玉庭摇头道:“我觉得有些事情你还是先知道比较好。”
他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双脚就像钉在地上一样。
李栋不解,但看着葛玉庭如此坚决,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双手把胳膊抱起,等着葛玉庭继续说。
葛玉庭道:“你可知道,荣安王子遇刺之后,尸体就一直陈殓在这南禅院?”
李栋摇了摇头。
葛玉庭道:“王子落葬之前,我来看过几次,柳王妃就一直守在王子的尸体身边,寸步不离。我听说,自从王子出事那天开始,柳王妃就一直住在南禅院,即使前几天王子已经落葬,王妃也没有搬回王府去。”
“你觉得要见我的人是柳王妃?”李栋问道。
葛玉庭也看了一眼唐恨秋和江传勇道:“除了她我想不出这个庙里还有谁能让这些人作为她的下属。”
李栋问道:“胡将军和萧总管不是已经代表王府和我们见过了么?她为什么还要见我呢?”
“因为她的身份。”葛玉庭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的身份?”李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忽然觉得自己对鲁南王府里面的人了解得实在太少了。
“因为她不仅仅是荣安王子的王妃,她更是川中王的女儿。”
“川中王?”李栋吃惊地几乎叫了出来。
如果说还有谁不知道川中王的名字,那这个人就一定是个聋子。
川中王和鲁南王是当朝势力最大的两个王爷,麾下都有雄兵十万,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各自称霸一方。有人说,川中王和鲁南王是当朝天子的两大支柱,他们中间任何一个出了问题,整个国家都会产生动荡。
据说,他们两位王爷的政见经常有些不合,川中王支持的,鲁南王常常反对;而鲁南王想执行的,在川中王这里又得不到推进。所以这两位王爷经常争执,经常在朝会上争得面红耳赤,非要当朝天子出面调和才肯罢休。后来,天子也头疼了,干脆御笔一挥,赐婚两个王爷的子女成为,要两位王爷结成亲家,改善相互的关系。这么一来,荣安王子的王妃,自然就是川中王的女儿了。
李栋听完,说道:“照你这么说,如果是王妃要见我,她可能并非是代表鲁南王府的了。”
葛玉庭冷冷道:“非但不是代表王府,甚至王府里面可能都没有人知道。”
李栋眉头一皱,忽然看着葛玉庭道:“你是怀疑王妃?”
葛玉庭道:“我确实非常怀疑她。”
李栋道:“哪里值得你最怀疑?”
葛玉庭道:“王妃进入寝宫后,隔了大约一盏茶的时候才出来叫人。”
李栋道:“那么就是说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下手?”
葛玉庭继续道:“还有,胡将军进去的时候,发现王子的血还是热的。”
李栋一愣,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如果这么说的话,这个王妃岂非特别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