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过后,生活沿着固定轨道继续前进。
乔薇函这一世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采取了防范措施,所以和钟绍景的来往就被控制在了最低限度。她又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所以她平日里有大把的自由时间。
她便利用这些课外时间,去教室上自习。
有了重新活过一次的机会,乔薇函除了想要尽量保护男朋友的安全,在适当时机出手铲除杀人犯之外,对于自己的人生也有一定的规划。既然已经有了前世的学业基础,她打算在今生继续加强自己的法语水平,假如最终在平行世界规则的操控下自己会失去爱情,也不会失去事业。
除此之外,乔薇函还定期打电话给家里人,叮嘱弟弟要认真学习。如果重生世界的规则真的那么强大的话,那她本人就只剩下不到四年的生命了。
乔家有两个孩子,父母虽然是白手起家,但在创业之前也是读过大学的文化人,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偏见。说实话,父母爱女儿和爱儿子的心是一样的。但和很多有钱人一样,家里的产业最终还是要靠儿子继承,所以在做法上,父母似乎更器重弟弟乔远涛。
重生前的乔薇函可是千金小姐,哪能受得了这点偏爱,所以在她懂了事理之后,没少为这点跟父母哭闹过。
弟弟乔远涛又是倔强寡言的性子,当他十四五岁进入青春叛逆期后,越发反感姐姐,心情一旦糟糕,高中的功课也不想努力了。
今生的乔薇函,已是22岁的灵魂,对于姐弟之间的“争宠”早已看淡。如果自己四年之后注定离开人世,父母便只有弟弟一个依靠了。
所以她发誓要对弟弟好一些,不管弟弟说了什么任性的话,她也要包容下去。
电话里听妈妈说,乔远涛现在已经能收心学习了,还感叹女儿自从暑假接连伤病之后,也变得懂事许多,会照顾人了。
乔薇函静静听着,觉得自己即使过得再隐忍,心里也是欣慰的。
虽然乔薇函的散文最后只拿了征文比赛的校级优秀奖,但在加上运动会的事情过后,钟绍景对她更感兴趣了。他推测这女孩可能是因为身体疾病不太愿意对人敞露心扉,所以暂且忍着不太与其交流。
他只能等待恰当的时机。
而这个时机过一阵子就来了。
河都市进入深秋时节。11月中旬,乔薇函接到爸爸的电话。
“钟校长银婚纪念日的晚宴?”
她的思绪渐渐抽离。
钟绍景的父亲,从2002年起就开始担任河大的校长。作为一位有魄力、有胆识的领导,钟校长抓住高校扩张的机遇取得了显著的政绩,也遭受到一系列的质疑。但无论被提了多少意见,有一个优点却无人能否认:钟校长和他爱人感情很好,是校内的模范夫妻。
这一点就足够使那些想派美女间谍去对付他的人扼腕。
乔家在家乡广港市是搞房地产的,近几年来在南方省份扩张生意。乔薇函去大学报到之前,爸爸就明确跟她说了家里想趁此机会,在河都市闯出天地,切入点就在河大新校区的基础建设这块。
“函函,你脸上有伤,不方便久待。这次宴会非常重要。爸爸在北京脱不开身,但我们乔家既然在河都有人,那就没有不过去祝贺的道理。我已经打好招呼,你要做的事就是亲自给钟校长两口子送上贺礼,之后就可以走了,不要跟其他人攀谈。切记,在学校要低调,给别人盯上的话机会就没有了。”
爸爸说完这些之后又交待了一些其他的。乔薇函没怎么注意听,她高中时在家乡就已经有参加上流社会社交场合的经验,而且上一世的她参加过这次银婚晚宴,如何买礼服,如何到达指定地点,她早已铭记在心。
一周之后,乔薇函去了爸爸在河都的朋友家里换好衣服,然后从那里前往举行晚宴的高级酒店。下车后,她向司机道谢,给安保人员看过邀请卡,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
观光电梯平稳上升。望着玻璃外面晚霞笼罩之下的钢铁森林,她抓紧手提包,最后理了一遍思绪。
在上一世,钟绍景自从对她一见倾心之后就中断了和周露的单独交往,晚宴也没有带女伴去,还邀请了乔薇函跳舞。周露见状后情绪失控,若不是被身边人架住,差点引发乱子。
但是如今情况不同了,钟绍景和乔薇函仅仅是学长学妹的点头之交。而他和周露在少年时就相识了,他08年来河大读硕士之后,两人又被两家父母撮合着处对象。钟绍景对这个认的妹妹虽然没什么感觉,但也不排斥,所以今晚他们两人一定会一起过来。
乔薇函深呼吸了几下。电梯到达目的楼层,她调整出轻柔淡定的笑容,稳步走进宴会大厅。
灯光,音乐,美酒,佳人。明亮的落地窗,大片金黄与纯白色的鲜花,熟悉的场景迎面而来。
她是掐着时间点到的,大厅里已经来了很多人。绅士淑女们衣着华贵,带着优雅的浅笑相互攀谈,不时端起高脚杯浅酌一口,长桌上精致的点心很少有被动过。
乔薇函没有带男伴,长发披肩,面纱遮住了半张脸,穿的又是中规中矩的米色礼服裙,所以倒也没有得到太多关注。
她没有问侍者,径直来到大厅深处,隐在一座花篮旁边等候。宴会的主人、钟校长夫妇满面春风,正和几个达官贵人攀谈。过了一会客人离开,乔薇函看准时机走过去。
她自我介绍了一下,从包里取出礼品盒恭敬呈上,解释了自己脸上的伤。钟校长果然让她注意身体,如果不方便可以早点回去。
乔薇函再次表达了歉意,转身正要离开,没想到有两个人朝这边走来。
“爸,妈!”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是钟绍景,挽着他手臂的紫裙女子是周露。
钟校长转头看过去,嘴上指责,脸上却是笑着的,“你这小子,今天什么日子,还来得那么晚!”
“伯父,绍景哥哥去学校接我了,路上遇到堵车,才有些晚了,抱歉让您和伯母久等。”周露的微笑完美得无可挑剔,眼波一转发现戴面纱的女孩,似乎愣住。
“乔薇函!你怎么也来了?”钟绍景脸色惊喜,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学妹穿礼服化妆的样子。
乔薇函之前看着地面,听到这话后抬头,眼角尽量弯成和煦的弧度,“钟学长,周学姐,你们好,我代表家父来向钟校长祝贺银婚。”
钟太太也微笑,“原来你们认识啊,小乔也是河大的学生?”
乔薇函顺势承认道:“是的伯母,我今年读大一,也在外国语学院。”
“对啊,妈,她还是我们法语专业的呢。前段时间我们学校办了场建国六十周年的征文比赛,她的文章也写得很有意思。”心情不错的钟绍景加了几句。
一旁的周露脸色微微僵住。她抿了下嘴唇,重新调整出温婉笑容,“恰当”地惊呼道:
“原来乔学妹是个才女啊,想来音乐方面的造诣肯定更高了。伯父伯母很喜欢听钢琴曲,学妹能否现场演奏一曲呢?”
上层人家的儿女接受绅士淑女教育时,一般都会学一样乐器,学钢琴的人最多。在先前谈话的间隙里,周露注意到此时舞会即将开始,那一边的钢琴演奏者下场休息去了,而绍景除了小提琴不会别的,电光石火之间她就想出了主意。
钟校长呵呵一笑,“好啊!小乔身体欠佳,随便弹点什么就可以了。”
虽然宴会主人这么说,但乔薇函知道人家只是客气而已,不可能真的乱弹一气,何况她还肩负着爸爸的重托。她欠了欠身,向着三角钢琴那边走去。
钟绍景一边继续和父母聊天,一边目送着她,面上显出期待的神情来。周露亦是言笑晏晏,嘴角勾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快意。
转过身子后的乔薇函,脸上的笑容登时收了回去。她尽量镇定地迈着步子走到琴边,心中翻江倒海。
重生世界有一定的规则,乔薇函先前推测过自己这回免不了和周露见面,但她没想到今生的周露还会如此针对自己。
肯定是利用副主席的人脉查看了新生资料。
乔薇函在这一世尽量行事低调,和钟绍景有交集的地方能避免的就尽量避免,所以她除了班级学习委员之外没有担任任何学生干部,没有加入任何社团,没有参加任何文艺表演,甚至在个人资料“特长”那一栏写的也是“无”。
她都已经低调到这个地步了,周露怎么还能注意得到?征文比赛的细节,周露未必清楚,细细想来也只有在那天运动会的场上,自己递水给钟绍景,正好被她看见了。
这女人的心眼,可真是小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