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熠忙施礼认罪:“臣无状,臣有罪。”
惟娉却听出隐在景熙帝温和语气里的一丝恼意和冷笑。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脆生生地道:“与夫君无关,妾是偷着跟来的。夫君发现妾跟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赶妾离开。”
景熙帝垂下眼帘遮住锐利的眸光,淡淡地道:“为何要跟?”
惟娉含羞带嗔地看了东方熠一眼,才难为情地说:“妾本让夫君带着观灯,夫君却不同意,妾就怀疑夫君要在外面私会佳人,所以……”惟娉低了头,轻轻咬住红唇,神情间羞怯懊恼,越显越得妩媚娇羞,楚楚怜人。
景熙帝看着惟娉,微微一笑,道:“东方将军,尊夫人倒是爽朗率真。”
东方熠满含宠溺地看了妻子一眼,微笑道:“臣妻向来如此。冒犯了陛下,臣甘愿替臣妻领罪。”
景熙帝冷冷哼了一声。“不必了,妙人本当如此。你们好好玩吧。”说着,转身走了。
惟娉和东方熠都低头施礼送驾,因而谁也没看到皇帝的眼睛盯在他们身上,神情复杂难言。
皇帝的身影一消失,惟娉就轻轻吐了一口气,伏在东方熠耳边道:“你说陛下可能想到是你和靳泽做了这个局?”
东方熠吓了一跳,一把搂住惟娉,带着她慢慢地走。在外人看来就像恩爱的小夫妻亲昵相拥,却不知道他们在低声说话。
东方熠吃惊地道:“你怎么知道?”
惟娉嗔道:“伯爷回家什么也不说,小女子哪里知道呢?我不过是乱猜。——只怕卫九爷反咬一口,告你们栽赃陷害。”
东方熠轻轻一哼。道:“卫九派手下人向靳泽告密说这里有间谍与朝中大臣会面。靳泽昨天遇到我,又把这消息告诉了我。我不过是尽职责抓人罢了。其他的。可什么都不知道。”
惟娉已经推想出大概的情形。
卫九为了得到靳泽,便设了计让靳泽到这里来。原本是想捕获靳泽。没想到靳泽将计就计,在最后关头让一个人代替他被抓进帐篷去,他必是摔倒滚到黑暗中那时换了人,抓他的人自知做的是理亏的事,难免心慌,又存了穿那衣戴那面具的人就是靳泽,这才看也没看就抬到大帐里……这才靳泽想了办法搬来了圣上……一切都是卫九自己设计的,却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想反告靳泽和东方熠只怕没那么容易。
惟娉这才放下心来。随即想起一件事来:“碧云这下可有机会退亲了?”
东方熠道:“如若不是因为碧云。我怎么会参与靳泽的事——他倒是聪明,知道你和碧云看到卫九纠缠他的那一幕,我们必要想办法退亲不可……碧云差点坏了事。她昨夜遇到那些人是巧合,今天为什么又来,还追着靳泽?”说到后来,语气已经有些严厉。
惟娉就轻轻叹了口气,想着怎么跟东方熠说。
东方熠却已经猜出来了。“可是碧云对靳泽有情?”
惟娉柔声道:“……只怕靳泽并非良配。”
东方熠气冲冲地道:“碧云真糊涂。靳泽虽长得好,却是又冷又独,实实是孤傲冷僻的一个人。我怎么会放心把妹妹交给这样的人?万万不可!”
惟娉见他生气,笑道:“不只伯爷不肯,想必父母也不肯呢。只是妹妹那边,还要慢慢劝说才好。”惟娉的心里。也认为靳泽不是良配。
两人边说边走回泰安街。
夜也深,烟花已经放完,花车也已经游过。富贵人家的灯楼上,也人去楼空。灯火显得阑珊。
大街上行人却还是不少。各种民间百耍在各个角落里盛演不衰,各种小吃的摊子反倒更热闹了——人们看完了花车。观完了灯,正好饿了来霄夜。
惟娉见了,立即放了心里的烦恼,高兴起来,拉着东方熠看了几场百耍,听了段傩戏,又买了个大串糖葫芦,边走边吃。
东方熠笑她:“像个小女孩儿,一点豪门贵妇的样子都没有……”
话没说完,嘴里就被惟娉塞了一颗糖山楂。
路过小吃摊时,惟娉想起她晚上本就吃得少,折腾了大半夜,早饿了,可闻到那油烟气,只觉得肚里有东西直往上涌,忍不住就干呕了几下。
东方熠急道:“怎么了?可是吃坏了东西?”
惟娉看着手里的糖葫芦,疑惑道:“……想是空肚子吃了山楂的原因?”
东方就接过糖葫芦,拉了惟娉柔若无骨的小手,道:“走,我们去醉仙居吃馄饨去,那的小馄饨是京城一绝。我和老颉也约在那见,这时候只怕他已经到了。”
此地离醉仙居已经不远,东方熠带着惟娉急走了几步,就看到牌匾被大虾灯和鲤鱼灯照得通亮的醉仙居立在一排楼宇中,显得古朴而雅致。
醉仙居本是高档酒楼,此时也把桌椅摆了几套在楼前,故意做成低价小摊的样子来应风俗。
还没到近前,就看到高大的的颉先生穿着整整齐齐的浅红缺袴袍,头扎浅绿的幞头,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红配绿本是最俗的搭配,可穿在颉先生身上,配着他的雪肤碧眼偏偏有种异域的美感。
颉先生身边还坐着个头梳大辫子,身穿褐衣短袍的女孩子。那女孩子面前摆着馄饨碗,她却不吃,只手拿着大串的糖葫芦,一口一个山楂,吃得津津有味。
颉先生也没碰面前的小吃,他专注地看着女孩,看那女孩子吃得腮帮鼓鼓的,丰盈鲜红的唇被山楂汁子和糖染得油汪汪地亮,不由得看出了神。
东方熠在他身边坐下,拍了他宽厚的肩膀一下。他才醒过味来,回头狠狠地瞪了东方熠一眼。仿佛怪东方熠打扰了他。
吃着糖葫芦的女孩子一看惟娉,原本就大的杏眼瞪得更大。看起来是想说话,可嘴里塞满了山楂,一时说不出来,就急得连连摇着雪白丰盈的小手。
惟娉见她举止古怪,一张脸看着无比熟悉。
这时女孩子吞掉了嘴里的东西,笑道:“娉姐姐,我这样打扮,你认不出来了吧?”
惟娉大吃一惊:“昭华郡主!你不是在灯楼上……你怎么……”
惟娉万万想不到这粗野丫头打扮的女孩子居然是昭华郡主。她还以为是颉先生请小乞丐吃饭……
昭华郡主大笑,笑得前仰后合。随后小声道:“在那上面看得倒是清楚,可没意思。看大街上这些人,脸戴面具走来走去,多么自由好玩!回府后我就偷着从后门跑出来,用身上的衣服跟个小乞儿换了这身……”说着,得意地扯了身上的粗破短褐棉袄给惟娉看。
惟娉有点目瞪口呆。她自己就是个淘气的,没想到这个昭华郡主更是无法无天。
昭华郡主还在得意洋洋地说:“……我想自己乱逛也没意思,就到白玉京拉了颉先生来……” 说着伸出白胖的小手使劲拍了拍颉先生的宽肩膀。
东方熠就睇了颉先生笑。
颉先生挑挑浓眉,狠狠地瞪了东方熠一眼。眼光再落到昭华郡主身上时,就变得无奈又苦恼。
颉先生听着惟娉和昭华郡主热火朝天地聊着大佛寺的舞狮,忽然低声道:“你这位夫人倒是千金贵妇和贫家碧玉都来得……可是成功了?”
东方熠低声道:“嗯……你找的好人,那人倒和靳泽有几分相像。他真是蜀国的间谍?”
颉先生微不可见地轻点了下头。“圣上英明,瞒不过他去,只怕老九也不能得重罪。”
东方熠道:“不过是坏了名声。要查得清楚也费时间,一时半会儿不会自由罢了。靳泽为摆脱他的纠缠。我不过是为了妹妹的幸福……原也不想害他获罪。”
两人便再无话。东方熠就叫了醉仙居有名的小馄饨来霄夜。
惟娉那阵的不舒服好像过去了,整整用了两大碗。用得香甜之极。
用过了霄夜,四个人便起身接着观那花灯。
泰安街相邻的桃花里是京中有名的尤坊妓馆之地,这里的灯都附有灯迷,猜中了就有荷包手帕等小奖品。惟娉和昭华郡主两人连看灯带猜迷,一会就抱了一堆奖品,昭华郡主就把这些小奖品随意丢给时不时游荡的小叫花们,两个女子玩得不亦乐乎。两个大男人跟着,时不时就迷面讨论几句,倒也自得其乐。
行到京中有名的舞尤坊昹春园时,惟娉看着楼上挂着的一盏美人灯,手拈了灯下挂着的灯迷细想。
东方熠见颉先生和昭华郡主在街对面的一个门市外挑糕点,见是京城有名的稻香园的糕点,想着惟娉也是爱吃的,就走过去也打算买些。
刚走到街对面,就听得一阵马蹄声疾响,大街上的人尖叫着咒骂着躲避。
东方熠抬头一看,就十几个戴着面具的人纵着十几匹快马风驰电掣地从街的一头疾驰而来,转眼间就到了近前。
东方熠再想回到惟娉身边已经来不及了。
惟娉也惊觉马队的到来,刚想回头,马上的一人俯腰伸臂搂了惟娉的腰把她捞上马背,奔马丝毫不缓,疾驰着风一般消失了。
东方熠眼睁睁地看着妻子被掠,心胆欲裂,但他反应急快,几步奔到昹春园的拴马杆前,拉了一匹马翻身而上,望着那马队就追了过去。
这只是转眼间的事,大街上的人在马队过后依然照样玩乐,颉先生和昭华郡主买了糕点回来,却发现东方熠和惟娉不见了。
惟娉吓得尖叫。身子却被压着紧贴着那人的身体,脸压在那人强壮的胸前,叫不出,动不了,耳边马蹄疾驰,心里恐惧地想到不知东方熠有没有看到她被劫持?只是这马太快,东方熠就算看到了,也追赶不及吧?一时间心里全是恐惧的绝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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