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林迟波澜不惊的接受了别人的奉承,但这几天夜里他经常惊涛拍床,卷起千层被,噩梦连连。他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木偶人,生活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不知道是谁控制着绳子,在一台不属于自己的舞场上,扮演了一个角色。心中的那种孤独,那种落寞,那种独一无二的寂寞,整日萦绕在心头。好在莘子县认识他的文人不是很多,出门受到的奉承不算很多,这种表面风光,内心孤寂的对比,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试验没心情做下去了,跟着师父打拳,也静不下心来,他决定出门走走。自己一个人出门,没人陪着,感觉上还是寂寞孤独不堪,带个人陪着,又要和人说话,又很烦心。他决定带着小黑出城走走,看看城外的农田景色风光,小黑又不会说话,自己有什么烦心事,抚摸着小黑,对着它喋喋不休的倾诉,它又听不懂,又不会打断自己,这倒是个很好的选择。
城外的风景,确实别有一番风味,比起城里人味儿熏天的繁琐生活,多了很多大自然的平静宁谧。大片大片的农田,一排排错落的树木,这一撮野花,那一块野草,虽然不识名字,看着用来解闷,倒也不错。
看了半晌,天气变得低沉起来。须臾,浓云密布,狂风大作,象征的下了一阵急雨就匆匆地走了。不一会儿,那浓云边上镶着淡云,渐渐散去,透出几处阳光来,照得满山闪耀。
林迟站到小山丘上,背日而立,怔怔出神。彩虹贯空,色彩斑斓,鲜得举手欲拂,端得十分可爱。那彩虹,细看一处没什么,宏观大局感叹多。叹什么,叹什么,于身无益空琢磨。他自然琢磨不出什么来,但他喜欢那种沉入思考的感觉,天马行空,不可一世。豪气儿出去了,人也乏了,钻进树林,排除雷击的可能,倚在一棵树下,回笼思考。
一阵轻风,树间摇落一片雨水。小黑瞅了瞅远处的林迟,见他像一个人木头人那样一动不动,便摇着尾巴四处嗅着鼻子,乱跑起来。一个草帽大小的马蜂窝,左摇右晃,灰黑色的顶皮上滚动着晶莹的水珠,下处的小洞白膜上爬满一层马蜂,空中飞舞也着一些马蜂,追着晃动的马蜂窝似乎很着急,但又不知该怎么办,干着急的样子颇有趣味。
硕大的马蜂窝早已坠弯的树枝颤了几下,又一阵小风吹来,啪,树枝折了,嗡~嗡~空中的马蜂追着下落的马蜂窝,一块儿往地上坠去。小黑双耳微动,还未来得及抬头,砰,马蜂窝砸在了背上。
汪汪,汪汪!小黑痛叫起来,甩头奋奔,群蜂紧随其后,展开“伤敌三千,自损一万”的追势。林迟闻声惊醒,跑过来一看,吓了一跳,不敢上前与蜂共舞,只好远远地跟着。
小黑越跑越快,摊出的大舌头击打着鼻梁下巴,险些拍死几只马蜂。如此急速,跟上的马蜂渐渐少下去,与此同时小黑却越来越急躁,睁少闭多的眼睛根本顾不上看路。一条栓在树上的黑驴愕然出现在它的前方,慌乱中它蹬足后退,纵身一跃,蹿在黑驴的背上,未等马蜂追上马背,向前骨碌一摔,连摔带滚到三米开外。如此一来,绝大多数马蜂围着黑驴忙活起来,蜇得驴蹦跳起来,嘶鸣不已,眼泪都掉下来了。
林迟这才匆匆赶到小黑身边,抱住小黑安抚着,小黑颤动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但其大震过后,余震不断。弄得林迟头皮发麻,一阵心酸。
小黑正眯着舔身上的疙瘩,一声巨响从身边乍响,吓得它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躲进林迟的怀里。林迟听不出是什么声响,只觉得耳熟,猛然想起是放屁的声音。惊奇地瞪大双眼想,驴也会放屁?正疑惑着,又传出一声巨响,证实了他的想法。林迟笑得前俯后仰,乐不思气,差点憋死。小黑探头探脑,不知林迟所笑,便躺在地上拱着肚子挠身子,舔身上的疙瘩。
林迟瞧见小黑下身的那活儿,肿的快赶上他的手腕了,大笑起来,大笑之余,感觉有些好玩似的,弹了一下那空心火腿肠。只见小黑猛地大睁眼睛,四肢乱颤,哦声不断,随即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眼神渐渐淡了下去,像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真是弹指间,尽显将军本色。
林迟一看小黑就要死了,急的慌了手脚,小黑可是小究的心肝宝贝,自幼和小究一起浪迹江湖,情同手足。若是小黑死了,小究还不跟他闹翻了天,林迟也不愿意看到小究伤心欲绝的样子,心急之下,便学急救人的方法,急救小黑。
“妈的,狗的心脏在那边,来不及细想了,甭管左边右边,总之应该在胸口吧。”他想着,用手按按小黑的胸口,又捶打几下,见无甚反应,他歪着嘴巴,呼呼喘着粗气,呸!吐了一口吐沫,他大叫一声,“豁出去了!”说完掰开小黑的长嘴巴,对着小黑吹起气来,进行人工呼吸,忙活了半天,也没见小黑有回转的迹象。
“吁――”林迟正要放弃,突然听到一声大喝远远的传来,抬头看见一位提着野鸡的络腮胡子的大汉,飞奔过来,大汉丢开野鸡,跑到驴子跟前,环抱住驴脖子心疼的安抚起来。毒劲儿慢慢过去,黑驴也渐渐安静下来,软弱无力的卧在地上
“臭小子,你干什么你!”络腮大汉跑过来,指着林迟道,“是不是你打马蜂窝!啊?!你弄伤了我的驴子,你要赔的……”
见过泼妇骂街的人,都会对泼妇心有余悸,望而远之。但现在林迟看到的是一个大汉,像一个泼妇似的,蛮不讲理的,对他骂来骂去,令他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大汉见林迟一言不语,似乎觉得更占理了,越骂越激动。
林迟实在是没心情和一个蛮不讲理的农夫纠缠,他猛地大喝一声:“行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住口!你不就想要点钱吗?!给你!”
络腮大汉接住碎银子,这才住了嘴,但他还是又骂了几句,转身离开的时候,仍旧是愤愤不平的样子,不知他心中想着什么,他居然一脚踢在小黑身上,把小黑踢了出去,嘴里嘀咕道:“你这只臭狗,看把我家驴害的,死了活该!”
“你――”林迟刚想发火,却被地上的小黑吸引住了。
小黑被大汉大力踢了一脚,像一个没筋骨的死尸,在地上向前滑行了三尺多。突然,小黑没筋骨的尸体,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它抽搐了几下,汪汪汪的叫了几声,竟然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林迟看到这里,内心百感交集,妈的,老子忙活半天,没有救活小黑,倒是叫这蛮汉一脚给踢活了。
络腮大汉从地上捡起马蜂窝,牵着驴子走了。林迟安抚了一会儿小黑,然后抱着它,回城了。他先去药铺,讨了一剂膏药,给小黑摸了,和药铺的大夫闲扯聊天,故意墨迹到天黑了,然后才回家。
回到家,林迟来到后院的鸡窝边,本来买房子的时候,鸡窝里是没有鸡的,虽然现在有钱了,但李如进痞性难改,一时手痒,前天从别人家偷了两只鸡,扔到鸡窝里,准备明天吃了。林迟打开鸡窝,把鸡赶了出来,抓住捏死,又扔进鸡窝,然后把小黑放进去,又抱了一块大石头,把堵住了。
吃晚饭的时候,果然小究问:“小黑哪去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白天,林大哥不是带小黑出去了吗?”
“啊?!那个,小黑在鸡窝里呢!”林迟道,“正在吃鸡。”
“什么?!”李如进大叫一声,小黑吃了他的劳动成果,他有些不高兴,“这个小黑,真――”
林迟故意拉下脸,道:“老三,不就是两只鸡吗!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再去偷东西,你不听。这个人呐,得学会进步,知道吗?”
“知道啦,大哥。”李如进扒拉完碗里最后的几口饭,起身离开了。
林迟对小究道:“小师兄,等会儿和我出去一趟。”
“什么事?师弟,好玩吗?”小究放下筷子道。
林迟拿筷子敲了敲小究的头,道:“就知道玩。等会儿,跟我来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