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锋正朝着房间门口的方向走,而我却呆滞在原地,心里想着,难道事情真的要像王根硕所说的,只能放弃了?我努力地否定着这种想法:不,都做到这一步了,怎么能放弃,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才对!
“请等一下。”还没等张三锋踏出房间门口,我语气坚定地挽留道。
张三锋还真停下了身来,不过他没回头看我,只是看着前面,面无表情地说:“还有什么事吗?”
我深吸口气,继续说道:“您说的没错,我师父的这个计划确实有失严谨。真正实行起来,或许真的会失败。但是,抛开毁灭棒打鸳鸯的计划不谈,我也不赞同你的世界观和处世态度!”
“呵呵,是吗?”张三锋的情绪并没有怎么改变,如同我的举动已经被他预测到了一般。他说:“不赞同很正常,不过你以后总会赞同的。”
说完张三锋就继续向前走,而我没理会他的话,继续在-他身后说道:“你以茶寓道,我大概能猜到你想表达的是什么。品茶,就如同对待生活的态度。如果用只看表面,一口喝下的方法,会觉得茶很苦。但细细品尝,却会发现茶是甜的。你的意思就是,纵然我们生活在棒打鸳鸯社的世界里生活很艰辛,随时都有可能死亡,但换一个角度来讲,生活在棒打鸳鸯社内,更多的时候,我们不需要为金钱而奔波劳累,在大部分时间里,也能享受到应有的生活。这么理解,没错吧?”
张三锋停下脚步,站立了许久没说话。也就是说默认了呗。
我深吸口气继续说:“如果这么理解没问题,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不需要换份更好的茶叶,而是一直喝着这几块钱一斤的茶叶,在苦味中寻找到甜味,在生活的痛苦中寻找精彩的部分,就行了?”
“难道这样有什么问题?不管怎么茶,都有苦的味道,即使品种再好的茶叶,也能品出苦的味道。如果品味的方法不对,茶的味道都可以是苦的。就算你退出了棒打鸳鸯社,情况也是一样的。你为了谋生会混社会,你将来会发现,处在社会中的压力,不会比在棒打鸳鸯社里的小。”张三锋虽然给我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但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是不温不火,充满了十足的自信。
而我却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眼前的男人,有着至少五十年的生活经验,我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后生,在不懂很多东西之前,真的有资格和他谈论这些吗?
或者说,我真的有可能说服他吗?张三锋能拥有现在的生活,住在这么大的一座别墅里,还请来了佣人,会茶道。他的人生相对于我,实在太成功不过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的自信就在渐渐地流失。可是,可是我还不想要放弃。我紧紧地捏着的拳头告诉我不要放弃,我即将被咬坏的牙齿也告诉我不要放弃,内心的自己对自己问了这么一句:你为何身在这里?
一谈到深处这里的意义,我身体的压力就被无限扩大着,最后变成了脑海里一丝充满光明的灵感。我脱口而出:“你太高估我们了。”
“嗯?”听到我这句话,张三锋终于转过身来看着我。他似乎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我沉声说道:“其实吧,我们大多数人,都不会像你这么强大。我们胆小、懦弱、没有地位、更没有背景。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我们只需要得到一份简单的安全感,过上一份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可以了。”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给你所说的安全感。”张三锋的笑容不见了。他的话语,就好像在斥责我一般。
“那也有个相对的程度吧?即使表面上看起来安全,那我们也觉得足够了!至少,至少我们的心能平静一些。因为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也包括棒打鸳鸯社里的绝大部分人,都不是精英,都是普普通通的一般人。他们没有像你这样强大的实力,能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存活下来。有时候,人的能力这东西是天生的。人生而不平等,大部分人不管怎么努力,都不能达到像你这般的成就,不是吗?”坑丸欢扛。
张三锋欲言又止,他似乎想听我继续说下去。可我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酸酸地,都快要哭出来了:“所以所以我们希望能生活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世界中。在那里,风险和收益成正比。这样,我们就有了选择生活的权利。我们可以选择平淡无奇的生活,安安心心的度过这一辈子。我们也可以选择奋斗努力的生活,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拼搏。我们需要的,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点小小的权利,而已!”
说完这段话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泪流满面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伤心。是因为,我自己也同样这么弱小吗?
虽然已经哭得不像样子,但我还是在努力地看着张三锋,我希望他能回应我这份期待。
也不知道等待了多长时间,张三锋终于重重的松了口气。他再次转过身去,负手而立:“你先回去吧。过两天如果我想明白,会联系你的。”
“好的,谢谢。”我很有礼貌地对他鞠了个躬。然后就在正装美女的带领下,离开了这座别墅,一路上我在想,张三锋让我回去,然后过几天联系我,到底是意味着什么,难道他决定要帮我?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把我想表达的东西,都表达出去了。剩下的一切,就听天由命吧。
而就在我回到宿舍里的几天以后,张三锋确实联系我了,他对我说,如果我想退出棒打鸳鸯社,他可以帮我。但仅限于我一个。
我当时心中是感到无比激动的,可是仔细想想,就我一人个退出棒打鸳鸯社,会不会太自私了?一想到还会有很多人深受其害,我心里就觉得非常不安。
我问:“难道就没有办法让想退出棒打鸳鸯社的人,都退出棒打鸳鸯社吗?”
张三锋对我说:“这不可能。我的力量,最多就只能帮助你一个人。看你怎么选择了。”
“能让我考虑一下吗?”我心情变得有些失落。张三锋也没觉得意外,他说,想好了的话就联系他。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
我陷入沉思之中,没错,就算我离开了棒打鸳鸯社,二哥他们,三妹他们、王根硕他们许许多多的人,都还要在棒打鸳鸯社里过着每天都可能失去生命的生活。而且如果我真离开了,那些还生活在棒打鸳鸯社里的朋友兄弟也不知道会怎么看我,我也许也会因此失去朋友,这真的是我所想要的吗?
想了一个晚上,我还是没得出一个结论。但我知道,我必须做点什么。于是就想了个办法,我分别联系我的朋友们,问了他们同样的一个问题: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能退出棒打鸳鸯社,你们会怎么看我。
但得出的答案都是诸如这样的:“那很好啊,我会为你感到庆幸。”“当然是羡慕啊,我也想着有一天可以理解。”“别胡思乱想了,没可能的。如果说假如你能离开的话,我会祝福你。”
这都不是令我满意的答案。我在想,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生气呢?就只有我一个人能离开啊,难道你们不觉得我很自私吗?
越想下去,心里就越是觉得折磨。又过了两天,我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我不要一个人离开,我要和大家思考一起离开的办法。
我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张三锋,没想到的是,他给我的答复是:“林一,你做了最正确的选择。我会尽可能的通过正规渠道帮助你们。不过有一点我要明确地告诉你,棒打鸳鸯社不可能消失。它还会继续地存活下去。但你们的生活也许能得到改变。”
张三锋的话让我很不解,而在他联系我之后的一个月的时间以内,棒打鸳鸯社都还在正常运行着。直到有一天,组织高层开始征求意见:“有人提出了棒打鸳鸯社社会化的提案,希望大家能够给我们建言献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