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安尚宫走了。
李嬷嬷近前道:“娘娘,老奴有事想私下禀报。”
皇后听闻,对看秀云及其他人道:“你们都先下去。”
一边对着李嬷嬷道:“你就坐着说吧。”
这李嬷嬷瞧着其他人退出了厅,合了门,就在皇后身边的榻上坐了。
“娘娘,老奴刚刚去看了婉儿,这丫头也就瘦了些,精气神还好,暂时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件事情十分怪异,老奴说了,娘娘您可别惊着。”
“倒底怎么了,你但说无妨。”
“老奴去给婉儿把了脉,十分的奇怪,脉象平滑而快,好象是怀有身孕的症状。”
这话一出,惊得皇后王韵蝉几乎跳了起来。
发觉自己失态了,忙镇下心神。
落座道:“你可确定?”
“依老奴的经验,其他的不一定把的准,这孕脉还是很确定的。”
李嬷嬷又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呢,这丫头整日呆在宫里,怎么会有身孕的?”
李嬷嬷又道:“本来老奴还不敢完全确定,后来问了那丫头,说是这几日整日吃不下东西,见了饭食就呕吐,月事也一直没来,看来有孕是无误的了。”
顿了顿,带着点自我卖弄地道:“根据老奴的经验,以脉象来看,怀的还是个男孩。”
王韵蝉心中立刻就想到了皇上。
想到床上的血迹。
想到林婉儿那晚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样子。
想到了林婉儿次日早晨失措的样子。
顿时六神无主起来。
李嬷嬷倒没多想,只道是王韵蝉听到这事受了惊吓。
反倒安慰道:“娘娘,您也别急,这两日,我再去找婉儿当面问个清楚,再做定夺。”
王韵蝉心里已有八分清楚,哪容得李嬷嬷再去问询。
如若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岂能让他人知晓。
忙制止道:“事到如今,还问她做什么,这个贱婢,也不知道何时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事要传出去,我这中宫的面子还往哪搁?”
一边整了整心神道:“这事万不可被其他人知道,切记。”
李嬷嬷连忙点头称是。
“你且退下吧,我累了,要歇会。”
李嬷嬷应声去了,王韵蝉端了茶,手却抖个不停。
放了杯子去拿点心,却哪有心思吃。
又放下了。
脑中一片混乱如麻。
过了会,秀云进来,见王韵蝉脸色苍白,目光呆滞。
放在几案上的手还在不停地抖。
忙关切地问道:“娘娘,您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奴婢扶您进房躺一会?”
“好吧。”
王韵蝉起来身,秀云忙过来扶着,进了内室,斜靠在床上躺了下来。
秀云给盖了被子,正欲离开。
王韵蝉叫道:“慢着。”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秀云回转身来到床边。
王韵蝉稍稍欠了欠身。
道:“你昨日去见了婉儿,她有没有跟你说其他什么事情?”
秀云想了想道:“除了她被诬陷偷银子的事情,就说了些身体不好的事,其他倒也没说什么。”
“她跟你说了什么身体不好的事?”
“说是近几日,每天都吐,吃不下东西。”
“就没再说其他的事吗?”
“没有啊。”
秀云突在想起来,今日李嬷嬷去帮林婉儿诊病的事。
忙问道:“娘娘,李嬷嬷不是去给婉儿看诊了吗?有没说婉儿身体怎样?”
王韵蝉听秀云如此说,就放下心来,知道秀云并不知林婉儿有身孕的事情。
回道:“李嬷嬷去看了,没什么大碍,她何曾经历过这些事,或许是太过焦虑造成脾胃不济吧。”
秀云心里踏实了许多,道:“谢天谢地,没事就好,娘娘您有所不知,看到婉儿几天就瘦成那个样子,谁不心疼啊。”
王韵蝉道:“我也知道,你们姐妹情深,在这宫里,虽然我贵为皇后,但也不能由着性子来。你出去,在别人眼里就是中宫的人,不注意分寸的话,终会留人口舌。婉儿的事情,刚才的情形你也见了,谅她安尚宫也不敢不给个交待。掖庭李嬷嬷也去了,婉儿也不会再受什么委屈。近些日,你不要再去尚宫局,也不要再去掖庭,婉儿的事本宫自会妥当处理。”
临末又不忘提醒道:“你要记住,别让本宫为难。”
秀云虽是个大大咧咧的丫头,脾气性子也有些火爆,但对王韵蝉总还是言听计从的。
也知道闹多了,确会有些不好的影响。
现在事情渐渐好转起来,知道皇后的态度也不会放任不管,对林婉儿的事自然放下心来。
笑着答道:“有娘娘做主,奴婢还闹个啥劲。奴婢也要替婉儿谢过娘娘呢。”
王韵蝉安心地放低了身子,平躺下来。
回道:“你知道就好。”
安尚宫得了皇后的意思,心里自是拿定了主意。
回到尚宫局,就差人叫了何司记过来,商量林婉儿的事情。
何司记见到安尚宫,忙问:“大人见了皇后娘娘,可探了什么口风?”
安尚宫道:“倒底还是中宫皇后,不动声色地把我责怪了一番,这林婉儿的事得收回来了。”
说着,品了口茶。
接着道:“当初只想着把林婉儿这个烫手山芋给扔了,却忽视了一件事,那林婉儿再得罪皇后娘娘,归终是中宫的人,那件事咱们做的的确有些过了,本不想打皇后娘娘的脸,结果还是打了。”
“那就按下官的意思,就委屈下李玉儿,丢卒保车吧。”何司记道。
“也只能这样了,这事要尽快去办”
“大人放心吧,今明两天,我就把这事给办好了”
何司记回了司记司,把李玉儿叫到自己房里。
拉了李玉儿的手道:“玉儿,本司记一向待你可好?”
李玉儿垂首道:“奴婢自十三岁入宫,一直在大人手下做事,深受大人照顾,有如再生父母,奴婢无以为报。”
何司记叹了口气:“我也一直拿你当自家妹妹看待,如今却遇到件难事,你得帮帮姐姐。”
“大人,不管什么事,只要需要奴婢去做的,奴婢绝不会推辞。”
“这林婉儿的事情,也是本司记疏忽,原本以为不为拖累到你,才这么安排,可是如今,唉——”
“大人尽管吩咐,有什么为难的事,只要用得到奴婢,奴婢死都无怨。”
“不要说什么死不死,那倒不至于,只是不免要受些皮肉之苦,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置你不顾的。”
拉着李玉儿的手,止不住有些伤感。
如些这般地,给李玉儿交待完毕,何司记就回到了尚宫局。
安尚宫又差人叫了司正司的王司正过来,等待下一出好戏。
过不多会,李玉儿过来了,到安尚宫与何司记跟前跪倒。
“尚宫大人,司记大人,奴婢司记司李玉儿前来自首。”
“你自首什么?”
安尚宫看了看何司记,又看了看王司正,问道。
李玉儿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回道:“前些日子,奴婢说月俸银子丢了,并非那林婉儿所偷,只是因奴婢与那林婉儿不合,刻意诬陷她的。这几日,奴婢心中万分愧疚,特来自首,恳请大人惩处。”
安尚宫闻言大怒:“贱婢,你说什么?你竟然敢因为私怨,诬陷他人,害那林婉儿罪罚掖庭。真是胆大包天,不严加惩处,你叫本尚宫如何掌管这尚宫局。”
一边对着王司正道:“王司正,你看刻如何惩处,一定要从严,一定要从严!”
何司记跟着责骂道:“你这丫头,亏我这般看重你,你竟然如此歹毒!”
“的确是歹毒了些,可惜了林婉儿那丫头,如若按律,当杖责十杖。”王司正道。
这诬陷之罪与偷盗之罪,性质不同,罪罚却轻很多。
安尚宫一边着人将李玉儿拉出去行刑,一边对着王司正道:“当初,我也曾怀疑是否有隐情,却被这李玉儿欺瞒到了,其心可诛啊。如今只是十杖杖刑,真不解我心头之恨,怎对得住那林婉儿?”
“既然林婉儿是被诬陷的,那我就拟了文书到掖庭,帮林婉儿洗脱了罪名。”王司正对着安尚宫道。
安尚宫回道:“尽快办理,接了林婉儿出来,本尚宫亲自给她陪不是。”
一边冲着门外道:“给我重重地打!”
王司正离去,事情圆满结束,一整天可谓峰回路转。
安尚宫与何司记相视一笑,一起安心地品起茶来。
这悬着两天的心终于定了。
安尚宫,何司记的心是定了,这皇后王韵蝉的心却乱着呢。
皇后躺在床上,哪能安睡,辗转反侧。
一直在思忖:若直如李嬷嬷所说,这林婉儿怀有身孕,八成就是皇上上次宠幸的结果了,如果再是个男孩,那可是大陈本朝第一个龙子,按序位来说,那可能就是太子啊。
想到此处,王韵蝉竟惊坐了起来。
关键的关键还是,欣誉帝一直都没有子嗣。
满朝朝中宫内都在担忧着皇帝以后是否还有子嗣传承大宝呢,甚至很多人都在私传皇上可能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的事。
如今一个婢女却怀了龙种,这将是一件多么轰动朝野的事情。
怎么办?怎么办?
王韵蝉想了无数种情况与可能。
结果脑中越发的混乱,竟至头痛欲裂。
起了身,在室内来回走了许久许久,一边拿手捏着自己两侧的太阳穴。
“秀云!”
王韵蝉实在头痛的厉害,就叫了秀云进来。
“给本宫备些安神的香来。”
皇后在厅里的正榻上坐了,秀云把上好的安神的麝香备了三只在香炉里点了。
一边过来帮着皇后轻轻揉搓着太阳穴。
过了些会,才觉得稍微舒缓了点。
“你退下吧,让我自己静一会。”
王韵蝉打发了秀云出去,沉下心来,慢慢梳理着思绪。
把实情禀报给皇上,让自己的一个奴婢生下皇上的第一个皇子?王韵蝉摇了摇了头,凭着直觉直接给否定了。
给林婉儿一剂堕胎药吃了,让林婉儿还呆在宫里,神不知鬼不觉。可万一哪天消息走露了,或者林婉儿自己意识到了,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啊!王韵蝉又摇了摇头,也不可行。
把林婉儿找个由头,直接打死?做为皇后,即便丫头没错,打死了也不为过。只是这王韵蝉还没有这般歹毒,又摇了摇头。
把林婉儿放出宫去,流落到民间,这人海茫茫,宫中与民间完全是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彼此再无相干!想到此处,王韵蝉眼前一亮,顿觉清明,这样一来,既不害人性命,也不留下隐患,顺便给了林婉儿自由,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王韵蝉,拿了一块点心放入口中,细细品味起来,感受那糕点中浓浓的茉莉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