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A -A



  明洛元泰对自己应该是好的吧。他责罚别人时从来毫不留情,但对自己,虽然称不上热络,但也还是温和的。枫灵常这么想。明洛元泰是天生的王宅无论在哪里,他总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人。他的判断从不犹豫,他的指令也从无差错。所有上书房里的皇亲子弟和伴读陪侍们,甚至是教六艺的老师们也无不唯他马首是瞻。枫灵牢记父亲的教诲,永远站在明洛元泰的身后,便是课业上,也总是紧随其后,不超越,不落后。

  「你实在是太聪明了。」有一天,明洛元泰看着他,目光深沉地说。

  「什么?」枫灵眨眨眼睛,不解地问。

  「哼。」明洛元泰只是哼了一声,并没有说其他话。

  只是,从那时起,枫灵总能感到明洛元泰的目光,像监视、像防备、像执着。被他盯着的地方便会发热、发烫,而别的地方就会如浸在冰水中一般地……发冷。

  「别让我发现你会背叛我。」练习摔角的一天,明洛元泰把枫灵紧紧压在身下,紧促的喘息让枫灵头脑发晕,胸口发窒。恶狠狠地低语,用着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不做我的人,就当我的鬼。枫灵,发誓效忠于我,否则,我就亲手毁了你!」

  枫灵笑了起来。

  「你忘了吗?」同样是低语,枫灵说话却吃力了许多,「臣是殿下的侍读,此生当然是殿下的人。」

  胸前的重压轻了一些,明洛元泰站起身,向着枫灵伸出手。枫灵躺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高大的身影将自己完全罩住,伸向自己的那双手,比以前大了许多,没有后路,不能退缩,枫灵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交了出去。

  那一年,枫灵十三,明洛元泰十七。

  「吃饭喽!吃饭喽!」耳朵痒痒的好难受!枫灵睁开了眼睛。和宫的笑脸在自己的眼前放大。「枫灵哥,快些起来吧,再睡下去,要被太阳晒干了哦!」

  记忆中,似乎也有人这么说过,只是,那个声音自大傲慢的多。

  「枫小呆,快点起来,再睡下去,就要被太阳晒干了哦!」

  又是酸楚又是喜悦,不知不觉,久违了的沿着眼仅落下来。

  「啊,你怎么哭了?莫非是哪里不舒服?」和宫慌得直起身大叫,「小顾哥哥!小顾哥哥!你快点过来!」

  「怎么了?」顾千里飞奔而来,一脸的关切。

  「没事!和宫大惊小怪的。」飞快地用衣袖抹去泪痕,枫灵强笑了一声,「只是梦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看着面前的顾千里,枫灵突然怔了一下。

  「小顾,你怎么会有白头发了呢?」

  一声小顾让顾千里眼眶发红,声音也哽咽起来。

  「大人,您,已经一年没叫过属下「小顾」了。」

  「是吗?」枫灵眯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顾千里额边露出的几根银色。「也没什么,只是,突然间,就放开了。」

  「肚子好饿!」枫灵伸了个懒腰,「对了,小顾,今天吃什么?」

  阳光,洒满了整个庭院。那一天,很暖。

  成长中的少年需求总是惊人的。萧衍城含着笑看着和宫把手伸向第二盘桂花千层酥。丰润的面颊带着满足的表情。这个孩子,长大了许多。

  「有这么高兴吗?」啜口香片,萧衍城问。

  「嗯!」和宫口中塞满食物,口齿也不清了,「小顾哥哥心情好啊,昨天一直对着我笑呢。」和宫笑得眯起了眼睛,「他开心,我当然快乐。」

  「那么看来枫灵的心情也应该不错了。」萧衍城口中喃喃。

  「没看出来。」和宫歪着头想,「不过他的脸不再那么冷冰冰的了,有时也会跟小顾哥哥说话,不像以前对他总是爱理不理的。」

  「不过大部分时候他还是喜欢一个人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和宫打了个饱嗝,赶紧抢了杯茶把堵在喉间的食物冲下去。

  「这就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萧衍城支着腮幽幽地说,「他以前一心求死,现在好坏活得像个人了。」

  和宫顿时没了食欲。郁郁寡欢的枫灵仕千里的心病,顾千里不快乐,他当然也不会快乐。枫灵是北兆的安信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宠臣,如果是这样,他怎么会带着小顾只身闯入宣国的王宫来当刺客?堂堂的安信侯来当刺客,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衍城哥哥,」和宫将身子前探,低声地问轻轻摇着扇子的美人,「为什么,枫灵会来当刺客?他被关在宣国已经一年了,那个北兆王都没想过来救他或是……来求皇兄放人吗?」

  扇子捂住了唇,萧衍城的目光让人捉摸不定。

  「小傻瓜,如果不是不想活了,谁会跑来送死呢。」

  「他为什么不想活了?」和宫不懂,如果枫灵想死,难道顾千里也不想活了吗?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啊……」萧衍城叹了一口气,突然想,如果有天应想要自己的命,自己该如何应对。

  「为什么?」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萧衍城阖上扇子,用扇柄在和宫头上敲了一记。「如果你吃饱了,喝足了,就快点从我这里滚出去吧!你皇兄快要下朝了,你在这边说多碍眼有多碍眼。」

  和宫摸摸头,傻笑了一声,很听话地起身跑出去,临出门前,他回头对萧衍城喊:「我不打扰你了,只是衍城哥哥手下留情些,别把我皇兄榨干了!」

  「小兔崽子,真是越打越不像话了!」随手把空了的桂花酥盘子扔出去,砸在门框上,摔碎了一地。

  如果哪天应想要自己的命……含那就先把他的命拿来再说喽!萧衍城这么想着,笑出了声。下了朝正向后殿走着的应,边走边解下头上沉重的冠冕,突然莫名的打了个寒颤,一股寒意自脊背窜上了顶门心。

  入夜,枫灵突然惊醒,梦见了什么已记不太清,只是后背爬满了冷汗,心脏也扑腾扑腾地乱跳个不停。顾千里听见响声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成了习宫顾千里睡在枫灵床边的地上,这一年来,未曾改过。

  「没事!你睡你的。」枫灵披上外衣,轻手轻脚地绕过顾千里,推开了房门。

  屋外,月光如水银泻地,几声秋虫啾啾。天幕沉沉,繁星点缀其上,似伸手可及,却又高不可攀。

  「天冷,小心您的寒症。」带着微温的毯子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用不着回身,只有顾千里才会这么做。

  「原来……」低声细语,若非细辨如何听清?

  「什么?」

  「这么多年来,我的身边只剩下你了啊!」几不可闻的轻叹融于了沉重的夜色中。

  「……」顾千里没说话。

  「小顾,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属下十六岁由陛下拨与大人差遣,算来已经有八年了。」

  八年……

  「对了,你与我是同龄。」枫灵没有看他,只是轻声地问,「如果不是在我身爆你现在不会只是个小小的侍郎,更不会被囚在这里虚耗青春了。」

  「属下……」

  枫灵摆了摆手。

  「你是个将才,而不应该只是我身边的近侍。当初明洛元泰为什么让你跟着我,我已经没兴趣知道了。这个院子根本困不住你,若要赚你自己走吧。」

  「属下当年发誓效忠于大人,这条命就是大人的。离开了安信侯,顾衡便一文不名。若是大人想在此终老,属下自当伴随,死而无憾!」顾千里说着,单膝跪地,抬头看着枫灵,「只是有一点,请大人重新振作,我们都还年轻,若是大人现在就去了,陪您一起去的属下会很不甘心,大人难道没有一点不甘心吗?」

  不甘心……当然会不甘心!枫灵握紧了拳。

  「这副残躯,还有何用途?」

  「留得青山,便不愁归路。」顾千里握住了枫灵的拳,「大人,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如果死了,便有万千机会也是枉然。」

  「还怕我寻死吗?」枫灵将顾千里扶起,哑然一笑,「小顾,死也是需要勇气的。我啊,从来就没有过这种勇气呢。」

  顾千里喜形于色。

  遥远的北兆深宫,又是一夜秉烛达旦。明洛元泰浓眉深锁,奏折批过的没批过的扔了一地。

  「该死的!」伸手拉松衣襟,明洛元泰烦躁不安地在书殿来回踱步。

  「小全!小全!」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守在殿外的小全连声应着,连滚带爬地冲进来。

  「陛下、陛下,奴才在!奴才在!」

  瞪着从小跟在自己身边最贴心的太监,明洛元泰喘了一口气,道:「朕心烦,心烦得紧!你随传个人来侍寝吧!」

  小全暗暗松了口气。

  「奴才这就安排,不如,今夜传虹霖苑的梅妃娘娘?」

  梅妃?明洛元泰脸色平和了些,点了点头:「就她吧!」

  「是!」小全躬身退下,拿衣袖擦了擦冷汗。梅妃的容貌与安信侯有几分相像,每次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只有这位娘娘能安抚陛下的情绪。小全公公悄悄地叹了口气。安信侯,现在不知道活得好是不好……想当然尔,身陷敌国,又曾刺杀敌国皇帝,能全手全脚的活着就不错了……小全鼻子有些发酸,那个高傲的小侯爷,何苦来哉……

  身下的女人宛转承欢,一声声的娇喘中,细长柔滑的双腿紧紧缠着坚实的腰部,半吐的樱唇和半睁的星眸让明洛元泰有一瞬间的失神。畅快的发泄之后,明洛元泰倒伏在女人的身体上喘息着。柔荑轻轻地抚着他汗湿的头发,与那人相肖的嘴唇微微笑着,让他忍不住狠狠吻下去。

  比他,比他香甜,但这个女人只能皮囊相似,内在却完全与那人不同。他的小野猫不会这么安静地承受他的施予。他会反过来啃咬、,就算不熟练的牙齿撞上他的,就算被自己咬破皮,那双明澈的眸子里也满是斗志,丝毫不会为了自己的强势而有所减弱。

  索然无味!明洛元泰放开梅妃,翻身躺在一爆已经全然没了兴致。

  「陛下……」梅妃柔弱无骨的手臂搭在他的胸口上,声音甜腻软糯,「陛下,最近您总是让臣妾侍寝,臣妾打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可是……」

  「可是什么?」双眼直视着帐顶,身体的空虚感还是那么强烈,心中的焦躁依旧无法消除。

  「可是别的姐妹们颇多怨辞,怪臣妾夺了她们的恩宠,害她们沾不到陛下的雨露。」梅妃撒娇似的声音让他有些生厌。

  「怎么,让朕也去临幸她们?」

  「当然不是!」梅妃急地半撑起身子,将的抵在明洛元泰身上,「臣妾只是想,若是臣妾名份比她们高些,她们自然也就没那么多闲话好说……」

  「名份?」明洛元泰双眉一挑,语气有些不善。但梅妃全然未觉,还自顾自地说着。

  「呐……陛下,昭阳宫已经空了很久……」

  「滚!」

  「陛下?」

  「滚出去!」明洛元泰一伸脚,梅妃惊叫一声,已经被明洛元泰踢下了九尺龙床。

  「小全!小全!」披衣起身,看也不看伏在地上的梅妃,「小全,你死哪儿去了!」

  「来了来了!」小全公公刚应声进来,就看见明洛元泰一脸怒气,地上的梅妃惊恐地嘤嘤哭泣。「陛下,这是?」

  「把这女人给朕抬出去,朕以后再也不想看见这张脸!」冷着脸,明洛元泰怒气冲冲地离开。

  「娘娘……」小全公公拿来梅妃的衣服披在她身上,「这好好儿的,您怎么惹陛下生气了?」

  「哀家……哀家如何知道……,只不过提了一句昭阳宫,他就恼了……呜呜……」

  唉,小全叹了口气。罢了,梅妃没这个命。

  「公公、公公……」梅妃如拉着救命稻草一般拉着小全的袖子,「他、他是不是……真地……不再见我了?」

  「娘娘,您入宫不到一年,年头太浅,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皇上宠个人容易,废个人更容易。您啊,好端端提什么昭阳宫……」小全把梅妃扶起,搀着她摇摇晃晃地出了沛德殿。

  「公公、公公!」

  不去看她那张梨花带雨满是恳求的脸,小全招手唤来其他小太监:「你们几个,护着梅妃娘娘回虹霖苑去。」

  「可诗公!」梅妃哀求地扯着小全的衣袖不肯松手。

  「娘娘!」全公公的脸冷了一下,「别不知道分寸。陛下只是把你撵回去算是不错的了,年前还有位娘娘说话不当惹陛下生了气,被赐了三尺白绫。您命大,还是快点回去吧!」

  白绫?梅妃吓得脸色发白,手立刻缩了回去,乖乖地跟着小太监们离开了。

  陛下人呢?小全东张西望了半天,也没见到明洛元泰的身影。提着灯笼,小全往荒废已久的昭阳宫走去。

  明洛元泰只穿了件单薄的外衣,站在昭阳宫空荡荡的大厅里。身体仿佛与黑夜融为了一体,若不是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他。

  「陛下!」小声地喊了一嗓子,小全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带来的厚袍子披在明洛元泰的身上,「夜深露冷,陛下,您小心龙体。」

  「小全!」

  「小奴在。」

  「他……你说他现在在做什么呢?」看不清明洛元泰的表情,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没什么情绪。那个名字是这宫里的禁忌。虽然大家都有默契地不去提起,但那个人曾在宫中,在陛下身边生活了七年,哪是这么容易被抹去的。

  「小全不知……」全公公垂下眉眼。

  「他离开了有一年了吧!」

  「呃……是!」

  「他还从来没离开朕这么久呢!」明洛元泰冷笑了一声,「真是好大的胆子。」

  小全不敢说话,也无话可说。

  「好吧,离开这么久,朕也是时候去把他要回来了。」

  「陛下?您真的决定要让他回来?」小全未免有些意外,他还一直以为陛下已经完全将他放弃了。

  「他不在我身爆实在是太没意思了!」明洛元泰站起来,「去,小全,叫礼部的顾瑜过来。」

  「顾瑜大人是吗?」小全应了一声,「知道了,小奴立即命人去唤他过来。」

  宣,显应九年秋,宣王应接受了北兆王十对玉璧,三十匹大宛宝马的赎礼,将北兆安信侯枫灵和侍郎顾千里送还了北兆。两国相约签订盟誓,此后三十年绝不互犯。

  萧衍除来通报这个消息的时候,枫灵张大了琥珀色的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他……他真地要赎我回去?!」跌坐在椅子上,枫灵半晌回不过神来。

  「可以回国去,难道你不高兴吗?」萧衍城用手指绕着自己额边垂下来的长发,一双美目饱含深意地盯着枫灵,「既然肯出重礼赎你回去,说明你对北兆王还是相当重要的!」

  重要?枫灵自嘲似地苦笑。在这世上,明洛元泰所在乎的永远只有一样,那就是绝对的权势。他太了解他了,因为太过了解所以才会一开始就无法抱有希望。

  「可以不回去吗?」枫灵失魂落魄地问。

  「当然不行!」萧衍城回答得干脆利落。「国书都已经换了,而且只要把你安全送返,宣和北兆可以共用至少三十年的和平。虽然我们宣国绝不惧战,但毕竟战争不是件好事……呃,这是应说的。所以说啦,一个人可以换回三十年不用打仗,我想这么好康的事情,哪怕是我反对,也一定会答应北兆王的要求!」

  「什么时候卓」枫灵沉默了片刻,认命地问。

  「后天!」看了看枫灵的脸色,萧衍城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头,「喂,我说,我看你也是个极有男子气概的。情这一字,说轻极轻,说重极重,若是看得开了,便云淡风轻。若觉得北兆国真地无法容你,那时候欢迎你来宣国。你和顾千里一起来,我和应其实都挺喜欢你们。」

  「我当日可差点要了你们俩的命呢。」枫灵的嘴撇了撇,「你们真有如此大度?」

  萧衍城呵呵笑了两声,有些不自然地搔了搔头发道:「这不是没伤着嘛!若是真伤了一个,你现在哪能这么完整。其实你那个时候哪里是来行刺的,根本就是来找死的!算了,过去的事了,就当是阵风,吹过也就罢了。我跟应大人大量,那种小事不会放在心上。」

  「真的?」琥珀色的双瞳看着萧衍城,萧衍城看着这对异色的眸子,好像人也要被吸进去一样。

  「是、是、是!」萧衍城赶紧转过头,悄悄地抚了抚胸。你有应了!你已经有应了!萧衍城在心里重复说了两遍,才让过速的心跳渐渐缓和下来。连他定力超绝的萧衍城也会被枫灵的双眸所惑,那个北兆王,怎么可能轻易地放开这么绝佳的情人呢?

  光是收了赎礼而无回礼当然不会是宣国的作风。于是应命人备了二十车丝绢和五十桶美酒当作回礼和枫灵一道送去北兆国都。

  「和宫,你怎么会在这里?」出了宣国国都的第三天傍晚,顾千里抓住欲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的侍卫,一把扯下他的头盔,惊讶地叫道。

  「我、我!」和宫知道混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老实交待,「我舍不得你们……所以,买通了侍卫,混了进来跟你们一起住」

  「胡闹!」顾千里屈起食指,狠狠地在和宫头上敲了一记,「你这么偷跑出来多么危险你自己知道吗?如果宫里发现你不见了……」

  「不会、不会啦!」和宫摸摸头顶,一把抱住顾千里的手臂,讨好似地左右摇晃,「我一个小小的宫侍,不会有人发现的。宫里人那么多,少一人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即便发现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顾千里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和宫偷偷地吐了吐舌头。他是有留了纸条给福王和皇兄,福王一定会理解他,只是皇兄不知道会生多大的气。已经出来三天了也没有见到追兵的影子,看来皇兄也默许了自己的行为?和宫搂着顾千里的膀子,心里美滋滋的。只要可以待在他的身爆什么大胆的事情自己也能做得出来吧。

  可是,再大胆,也还是有些事情无法做到。送还俘虏的队伍一个月后抵达了两国的边境,北兆派出的军队与宣的护送队在国境之上进行了俘虏的交接。眼看顾千里和枫灵离开自己的视犀却无法跟随在侧的和宫急得快要吐血,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接受自己的陪同。

  顾千里摸了摸和宫的头,轻声说:「别哭了!我可以回国,你应该为我高兴才对啊。再说了,等到我在国内安定下来,你还是可以过来找我的。那个时候我一定带你好好逛逛,去领略北兆的风光。」

  「可是……可是……你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样子……」和宫抬起哭肿的眼睛,「我知道,越靠近北兆,你和枫灵哥就越烦躁。这次回去,万一有危险怎么办?万一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怎么办?」

  「怎么会呢!」顾千里强笑了一声,「陛下花了那么大的代价赎我们回去,怎么舍得再要我们的命!你不要乱猜了!」

  「可是……」

  想追上去的步伐被送遣队的队长拦了下来,和宫不满地瞪着眼前这个沉稳精干的武官:「你大胆!」

  「殿下!」他低声提醒和宫,「别忘记您的身份!两位大人现在已经被北兆接赚如果您也去了北兆,一旦被人发现真实的身份,您就会有极大的危险!」

  「我才不管!你给我让开,我要追过去!」

  「您不怕给那两位也带来危险吗?」

  成功地止住和宫的脚步,队长拦在了他的身前:「他二人原本是行刺我宣国陛下的刺客,被宣国幽禁了一年多,现在若被人发现宣国的王子居然陪在他二人身侧,行为亲密,您说北兆会有什么想法?您想让他们被北兆当成叛徒、内奸而后处死吗?」

  和宫泄了气,蹲在地上一言不发。

  「殿下!」队长也跟着蹲在他的身边小声说,「福王和皇上有口谕传来,让属下等尽力保护您一路顺利护送北兆的安信侯到边疆,他们也命令属下等,一定要把您再安全地护送回去。回去吧,殿下!这一个月可是陛下给您的额外恩赏呢!」

  和宫默默点头,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我要报错】【 推荐本书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