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死狐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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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春听了怔怔道:“做不成尼姑,还有一死呢。”

  我看了她一眼道:“别张嘴闭嘴死啊死的,生命是最宝贵,我们怎能不珍惜?”我把手里的茶杯放下,用银叉子挑起一块果脯看着说:“好死不如懒活着,上天既给了我们如此宝贵的生命,我们理所当然要好好珍惜。瞧这果脯,一定很好吃。这世间一定还有美好的东西在等着我们,我们为什么就不想着怎样才能活的更好,而要动不动就想着去死呢?”

  惜春嘟哝着小嘴苦笑道:“这不是没有办法才说的吗?蝼蚁尚且知道贪生,谁也不想死啊。”

  我站起来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三妹妹四妹妹,我们不要想不快活的事了,我唱首歌给你们听,好不好?”

  她俩惊奇看着我说:“好啊,想不到林姐姐还会唱歌呢。”

  我在心里说你们做梦都想不到,我在那世上大学时,曾获过校园歌手大赛一等奖呢!

  我让紫鹃摆好琴,焚上香,清了清嗓子。略微思索了一下“大长今”的主题歌,就放声唱了起来:“看风筝,飞多远,未断线。看一生,万里路,路遥漫漫。看牺牲的脚步,尽化温暖。暖的心,爱追忆你的微笑。滔滔风雨浪,心声相碰撞。信将来,能力创,心中的冀望,终于都靠岸,未曾绝望。我相信明天会更好。看风筝,飞高了未断线。看天空,雾散聚,是谁定下。看艰辛不却步,步向温暖。暖的心,爱珍惜,我的微笑。分开的眼泪,伤心想挂累。盼将重逢遇,心中只有梦,一天终再聚,未来在望。”

  我嘴里唱着,心里想着这首《希望》与真林黛玉的《桃花吟》相比,可能要有力量些

  一曲歌罢,我扭头一看,那两姐妹泪如雨下,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我看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原本想唱首歌给你媚鼓劲,你们怎么倒哭起来?”

  她俩抹着眼泪看着我,笑了。

  送走了探春姐妹,我躺在贵妃榻上沉思:林如海和贾敏夫妻二人给我留下了丰厚财产,按理我不应有衣食之忧。可我心里还是万般担忧,贾母都八十多岁了,她活着我要安全一些,倘若真是一口气上不来归天了,贾家这伙人百分百会把我或当商品卖了,或当礼品送人。那时候,林家谁能为我出头?林良玉是林如海亲骨肉,是我在这世上真正的亲人,他虽有一身过硬的本领,在这个社会里,他私生子的身份,终究上不得场面。管家林忠经验丰富,智慧过人,也会因家生奴才身份,说不上话。就算他们不顾一切为我争斗,又如何能斗得过当朝贵妃的娘家,具有百年荣耀的贾府?

  我思来想去只有走为上策。这贾母活着,我就待在这府里,尽量替贾敏为她老人家尽孝心,一旦贾母归天,我就得想办法带着王嬷嬷她们几人逃出贾府。

  夜幕降临,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宝钗扶着莺儿,丫头撑着油伞,带着婆子望潇湘馆走来。

  这一阵子,她到潇湘馆比过去要勤多了。

  紫鹃把她迎进发房,她坐在我的床前,亲切地与我叙着家常,最后很自然地转到我的身体上来,她说燕窝大养肺阴,化痰止嗽,补而能清,为调理虚损劳疾之圣药,建议我每天用银吊子炖燕窝吃。

  她真的懂得很多,这个建议的确很好。每天吃燕窝不但对健康有益,而且还能起到美容作用。

  我微笑着静静地听她说话,心里想着财不能露白的道理,表面似乎随口无心地回道:“姐姐说的好是好,就是燕窝太贵了。我一个无父无母之人。住在这里,要是还不知足,岂不招人闲话?”

  她马上接道:“燕窝是不便宜,你现在客居此地,不好要求什么。我家铺子里有很多上好的燕窝,等会儿我让婆子给你送些来,很方便的。”

  果然,她回去只一会儿工夫,就有两个婆子打着油伞,提着灯笼给我送来了一大包上等燕窝,婆子走时还说等我吃完了还回再送。

  紫鹃拿起燕窝在手里掂了掂道:“还真不少呢,素日人们都说宝姑娘出手大方,我只说她的大方只不过是对二太太和宝玉屋里的人。今儿怎么对我们也大方起来了?”

  雪雁冷哼一声道:“紫鹃姐姐,这世上最狡猾的莫过商人,你没听过只有买错的,没有卖错的。这商人之女也许是看长公主喜爱我妹娘,她又想着怎么什么好事了。”

  紫鹃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上好燕窝不吃白不吃。”

  我心里琢磨着: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薛家在京城是有几个铺子。可那薛蟠是个不务正业,只会吃喝嫖赌,性格又坏,打死人不偿命的败家子。从薛家挂靠贾府以来,种种迹象表明已到穷途末路了。她怎么会这么大方,送来这么多贵重的燕窝给我这小孤女享用?就是她想讨好贾母,也不会私私背背地送给我的。这个行为完全不符合她一分钱都要花在明处,使人歌功颂德的性格。何况她说送给我,很快就让婆子悄悄送来了,这肯定是预先就准备好的。

  这个燕窝,我不能随便吃。

  雪鹰走过来拿起燕窝放到灯下细瞧道:“这燕窝看起来的确是上等的,只是用手细摸起来感觉韧度有异,请姑娘先把它交给我研究研究。”

  我喊来王嬷嬷,对她说了情况,她也感觉不妥。天上哪里会真的掉下甜馅饼,即便掉下来甜馅饼,在这贾府,也不可能落到我这个小孤女的头上。

  我要她明天就去给我买来上等燕窝,用银吊子熬着当稀饭吃。

  第二天下午,雪鹰对我说那包看似上等燕窝,其实里面含有慢性毒药。中了这种慢性毒,症状会象得了肺痨,慢慢地吐血而亡。

  我听了吓出一身冷汗,愣在那里站不起来了。

  王嬷嬷搂着我说:“姑娘,莫怕,嬷嬷在这里呢。”

  我抹了下额头的冷汗道:“我的天,怎么会是这样!嬷嬷,不能让人家知道调换燕窝的事,要让人家知道我每天都在吃她送来的燕窝。”

  夜深人静时,我捂着胸口想:好险恶啊,我要是真的林黛玉,恐怕就难逃此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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