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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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荀在宜州府一住一两个月,隔三岔五带着学生们四处走走看看,看看安汀断案,或者休沐时找安汀手谈两局,探讨书法或是闲聊些诗画之类,对于安汀试探问及留在宜州的话,只是笑笑,并不应答。

  安汀私下里想,既然她留在宜州不离开,看来还是有希望的,只是不知道契机在哪里。

  倒是王荀身后的几个学生,最年轻那个叫许绍的,跟着王荀出现在安汀视线里几回,对安汀的神情从原来的桀骜不驯,变得略微谦和了些,至于是从她旁听安汀断一宗无头案,还是记录王荀与安汀探讨水利,就不得而知了。

  王荀带出来的四个学生,许绍年龄最小,也最年轻气盛,何信与韦茗居中,吕光宗年龄最长,但也不过二十五六,四个人跟着王荀,琴棋书画各有所长,提及农桑水利之类政事也能说出些头头道道,尽管只是些纸上谈兵,也比一般只知道埋头苦读的学子们好得多。

  安汀心下十分满意,只是王荀迟迟不答应留在宜州这点让她有些郁闷。

  转眼又是年节,有了去年的经验,傅景已经能熟门熟路地应对来访的属官家属,今年只不过又多了王荀几人,还不需要他出面,只需备些礼物就行。

  一年到头,安汀终于能休息几日,自从接任知府,她自觉忽略傅景和安翊了许多,因此,痛痛快快的陪安翊好好玩了几日。

  过了正月初五又开始上班,但正月里喜气洋洋,便是府衙百姓有矛盾,不过些口角争执,不至于敲鼓请知府出来论理,安汀也难得偷懒了个把月。

  正月十五夜晚无宵禁,全城花灯点缀,百姓们乐得出门猜谜逛街,为防有失火之类不测,安汀留在府衙,并不外出。傅景怕带着安翊出门不安全,也不出门,安汀索性命人外出买了许多花灯,挂在房檐屋角,供傅景和安翊两人赏玩。

  花灯上都有谜语,安翊挨个猜着玩,她人小见识少,猜不出的就拉她的丫头们去猜,最后,变成全府上下的猜谜大会,安汀也由得众人去玩闹,还取出一盒寻常不多见的火龙果,作为猜出谜底最多的人的奖赏,只让人跃跃欲试。

  次日,王荀来府衙拜访安汀,看到的就是满府衙挂满花灯的情景,不由得抚掌笑道:“早知知府里景致不错,我也不去和人挤了。”

  安汀笑着请她坐下,吩咐人端茶倒水。

  原本以为王荀有要事,谁知她开口,说的却是与正事毫不相干的:“云泽小友,京城九清山的古梅颇有名气,听说宜州城外有座云泉山,山上的梅花也不错,可有暇同去游玩一番?”

  “云泉山?”安汀想了想,那山距离宜州城二十多里,山上确实有梅花,她算了算时间,便应下了,说,“明日正好休沐,我派人先去看看梅花是否开了。”

  “不必。”王荀笑道,“倘若不开,下次再去便是。”

  安汀笑着应了声,王荀说完此事,就不再打扰,施施然离开了,倒是跟在她身后的许绍一脸回过头,对她做出以手抚额的表情,让安汀颇有些不解。

  次日一早,安汀与王荀等人碰面之后,略微寒暄几句,便往城外行去。

  从城里到云泉山下,花了近一个时辰。听到前面车夫的吆喝声,意识到到地方了,安汀坐起身,等马车停稳,甘蓝、朱砂两位随侍先下了车,安汀也跳了下来。

  她转头看,王荀正仰头打量云泉山。

  云泉山山势略高,周围连绵山脉中以它最为出众,前几日刚下过雪,山顶上还有层薄雪未消,白白的覆在山间。山腰以上,似乎还有几丝淡淡的雾气,漫不经心地浮动。

  这个时节,草木尚未萌发,山野间还是一片苍褐色。漫山的梅树天然而成,不拘一格,东一丛西一处地生长。满山苍色中,或红或白的一树花显得格外显然,偶尔还能看到一星点金黄色的迎春花,和山顶白雪相互映衬。

  马车停在山脚下一片小树林边,不远处一条山路蜿蜒而上,山路曲曲折折,以青石铺就,很是整齐,攀登起来也花费不了太大力气,显然是用心修整过的。此时正有不少人拾阶而上,谈笑声没入山林。

  稍作休憩,整理行装,安汀几人开始爬山。

  一路上景色说不上多好,不过,被雪水冲洗过一遍,整座山透着一种清透的新意,青的山石清亮,褐的土地深沉,也衬得那么星点儿的绿意和花色格外显然,别有一番滋味。

  山间梅树是野生的,依山势而长,或在山路两侧,或从山壁上斜斜伸出一支,或长在远处山石之上,不一而论。即便是孤伶伶的一株,也比园中特意种植的梅花多了几分清意。

  此番景色,让人心旷神怡,安汀与何信等人闲聊着,慢慢往上爬。她们年纪相仿,刚开始不熟悉倒罢了,熟悉之后友情日增。有这么一位老师在,几人对于安汀身上的官职,放在心里却不表现得卑躬屈膝,相处起来很舒服。

  行至山腰,有处寺庙名为积善寺,寺里的梅花另有一番风景。

  外面的野梅多是单瓣,稍嫌单薄,寺里却以重瓣居多,品种不乏上好的,又兼有人精心养护,梅花开的格外热闹。

  几株百年梅花栽在大殿之前,以品字梅、宫粉、玉蝶三种居多,最古老的一株玉蝶梅树干遒劲,树纹斑驳,根部有些青苔痕!迹,格外又沧桑感。

  寺庙以清静为主,梅花色泽也均是清淡颜色,那株玉蝶梅一树如雪般的花苞,若是盛开必然是美景,只可惜尚未绽放,让人遗憾非常。

  专门来为安汀及王荀等人解说的老院长念了声阿弥陀佛,说:“今年花开得比往年迟些,看花苞的形状,想来还要十天才能大开。”

  王荀叹道:“真是天不遂人愿。”

  安汀福至心灵,笑道:“我倒不这么看,上天是帮我来留先生呢。若留在宜州,先生想来看,随时便可以来,哪里用遗憾这一次。”

  闻言,王荀一愣,呵呵笑了。安汀趁热打铁地道:“先生来宜州了数月,不知对宜州的环境是否满意?”

  王荀点了点头,道:“满意。”

  “宜州气候不湿不燥,入冬也不冷,饮食清淡美味,正适合养生,先生也是擅长养生之人,自然知道这些。况且,先生留在这里,正好能一展所长,我宜州城学子都期盼能聆听先生的教导。”不得不说,王荀的名头确实响亮,听闻她来到宜州,住处的门槛几乎要被拜访的文人墨客踏破,又有学子们常守在门外,希望能撞个大运被她收入门下。

  安汀看着王荀的神色,见她笑而不语,又说:“我欲在宜州再建一所学院,请先生为山长,学院内一切都由先生掌管,另外在书院内建一藏书馆,凡我看过的或能找来的书尽入馆中,成宜州最大的藏书馆,先生以为如何?”

  在安汀的注视下,王荀笑着点头,应了声善。

  安汀大喜,神色愉悦地连连拱手,道:“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她刚才所说的都是老生常谈,既然王荀答应了,说明她早有考虑。想到昨日许绍的表情,她不禁看了看许绍,对方正朝她做鬼脸,让安汀止不住笑意。

  老院长也在一旁笑道:“阿弥陀佛,王学士能留在宜州,真是太好了,贫尼今日腆着脸做个东道,王学士务必尝尝本寺的素斋。若是吃得好,日后可要常来。”

  时至中午,众人爬了一上午山,此时肚子也饿了,便跟着老和尚去用斋饭。

  寺里梅花虽未开放,却有不少旁的景致可看,吃过素斋,休息了会儿,王荀兴致勃勃地跟着老院长游玩,走得累了,两人就回来,坐在棋室里对弈。老院长也是个弈棋高手,与王荀两人针锋相对,一盘棋足足下了一个多时辰。

  天色已晚,今日下不了山,王荀也不急着走,安汀派人回家说了一声,陪着王荀几人在寺里住下。

  老院长早就为众人备好了房间,她们六人单独用了一个院子,院子内有房间四个,房间王荀与安汀一人一间,其余四人两人一间,正好住下。院子里亦有几株矮梅,因山高寒气重,连花苞也无,只墙角几杆细细的矮竹略有些绿意。

  吃罢晚膳,王荀又与老院长下了一局,便回到院子里休息。安汀关上房门,独自一人躺在床上,静静听着屋外的响动渐渐减少,人都睡去了,除了簌簌的风声再无别的声音,整个人进入空间中。

  空间里依然鸟语花香,满眼青翠,她坐在阳台的藤制坐垫上,心里一片平静。

  白色飘渺的灵气在她身周凝聚,心神内视,她看见大量的灵气涌入七经八脉,混合进经脉里原有的灵气运转不息。经脉的容纳量有限,这些灵气一再压缩,气状的灵气已经压缩成水状,再压缩至粘稠,连一些细微到可忽略的小经脉,也慢慢的被灵液照顾到。即便如此,经脉的容纳量也快到了极限。

  这种状况和以前的情况很像,隐隐的,安汀似有所悟,她又要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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