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卫青不知攀红所言何意,疑惑地问道。
攀红见卫青一脸茫然,再回想卫青所言,心中有些领悟,想应该是那神秘山谷中发生的莫测变化改变了他,而这些变化对只是天天放牧的卫青来言已经超出其能理解的范围,故对谷中发生的一些变化语焉不详。对攀红而言,他也仅仅只能断定是那些变化改变了卫青,但是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改变,他也莫然不知。
攀红把心中所想给卫青一说,道:“贤弟,不是愚兄夸口,某家的武艺在军中还过的去,但却禁不住贤弟一握,可见那些变化对贤弟而言只好不坏。咱大汉以武立国,以军功定爵位,咱兄弟来年到两军阵前厮杀,何愁不能出人头地、建功立业!”攀红说着说着神情飞扬,激动万分,紧握拳头,最后一句似宣言,似发泄,声如宏钟,势若奔雷。
卫青被攀红所言惊的目瞪口呆,忙言道:“兄长过誉!弟只求一世温饱,不求什么功业!”
攀红想卫青的十四年经历,知道一时半刻改变不了他的想法,遂住口不言此事,旋即言道:“贤弟知道婶娘所在吗?”卫青忆起和母亲在一起的幸福日子,回答道:“弟走时九岁,只记得母亲是在平阳侯府家洗衣,现在已经五年了,不知母亲还在不在那里。”攀红道:“不管在不在,先去平阳侯府家看看再说!不过,贤弟,咱们先去衣铺弄套衣服。”卫青甚是尴尬,嗫喏道:“弟身无分文!”攀红哈哈大笑:“贤弟客气了,红有的是银子,为兄的银子就是贤弟的!”见卫青又要说,攀红圆眼一瞪,道:“再客气就是不认我这个兄长!”卫青听到此言,甚是恐慌,忙道:“不会!不会!”
攀红拉住卫青站起来,对着楼下吼道:“掌柜的,过来,给你银子!”掌柜其实一直在二楼等着攀红的吩咐,心中也一直忐忑不安,听到攀红叫他,忙连跑带爬到了三楼,这是攀卫二人才到门口,掌柜见到,忙上签献媚道:“攀爷到小店吃饭就是小店的福气,怎敢收你老的银子呢!”攀红道:“某家什么时候吃饭不给钱,喏,拿去!”攀红自怀中拿出一锭银子,甩给掌柜。掌柜慌忙接住,用手一掂,足足有五两重,大喜,忙道:“攀爷,多了多了,酒菜只用了三两银子!”
“拿去,下次再算!”攀红大手一拨,把掌柜拨到一边,和卫青一起下楼。卫青在后面暗自吃惊不已,没想到一顿饭竟然用三两银子,听长工们说,那郑季也不过每月四两银子。
攀红领着卫青来到衣铺,叫嚷着给卫青张罗衣物,但卫青身材委实太高太壮,找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没有找到一件合身的衣服,最后没办法,只好找到一件勉强能套进去的衣服,褐青色的短衣短裤,明显是一身下人穿的。按攀红的本意,是给卫青买一套华丽的士族所穿的衣服,但是那些衣服太瘦太小,衣铺的老板被攀红骂的狗血喷头。卫青却对这身衣服十分满意,他从来没有穿过如此“完整”“华丽”的衣服,虽然是瘦了些,但是没有破洞,还这样的新,卫青感觉这是五年来他穿的最好的一件衣服。
攀红付完钱,领着兴奋满意的卫青直奔平阳侯府。
攀红显然对长安城十分熟悉,不走大道,专走小胡同,七扭八拐之下,来到了平阳侯府的大门。卫青当年走时是从后门走的,他的家也是在后门边上,因此对后门比较熟悉,对前门十分陌生。今见一座大府就在眼前,门上有四个烫金大字,卫青没读过书,不认识,紧闭的红漆大门,大门两旁有两个开着的侧门,门前两边各有一个挺立持戈目不斜视的兵士,左边还立着一个身穿灰褐色仆人衣服的青年人,年龄大约十七八岁,微弓着腰,两个眼珠滴溜溜乱转,甚是灵活。台阶下各有一个石狮,一蹲一立,神态各异,气势不凡。攀红上前来,对着青年人道:“某家攀红,这是我的拜弟卫青,欲寻—―”扭头问卫青:“怎么称呼婶娘?”卫青面有难色:“弟也不知,只知道弟长兄名长君,长姐君孺,二姐少儿,三姐子夫。”卫青自小聪明伶俐,虽和一个哥哥三个姐姐非一父所生,但他的憨厚乖巧,很得哥哥姐姐的喜爱。
李高宝今天特别不爽,昨晚和王二明、周忠、刘义赌钱,输了四百文,这几乎是他一个月的例钱,也就是今日所谓的“工资”,能不丧气吗?今天一早还没有睡够,就被刘义他爹刘大仁吆喝起来,娘的,他爷两个名字倒好听,一仁一义,呸,一个比一个坏!尤其是那个喜欢在人多的地方靠使劲放响屁来引起别人注意,在赌钱的时侯老是使孬招的刘义,昨晚竟敢说牵过卫妹妹的手,我呸呸呸,不要脸的东西,癞哈蟆想吃天鹅肉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德兴!子夫妹妹真是越来越美了,若是嫁给我,一辈子做牛做马咱都愿意!正做着美梦呢,嘴角上的哈拉往下直滴,突然听到一声巨响,把他狠狠地惊了一下,心中大是恼怒,决心要好好教训这个打搅他正和子夫妹妹相会的人。往巨响声音望去,只见两个大汉如山一样立在门口,近前的是个军士,头顶盔,身披甲,虎体熊身,红脸红眉红胡须,亮眼睛圆睁,血盆大口,面相凶恶得很。对此人李高宝可是熟悉的很,此人便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小红魔”,打架斗殴,纵横整个长安城,只要是见到不平事,“小红魔”肯定会插上一手,把欺侮他人的人爆打一顿,刚开始“小红魔”因年小体力不足,老是吃亏,可他刚硬的很,有股拼命的劲,很快,“小红魔”没有敌手了,唯一奇怪的是,这“小红魔”不知什么背景,被他教训过的流氓恶霸即使是闹到刑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小红魔”也是无可奈何,长安城委实平静了几年,据说前年“小红魔”打伤了当今窦太后娘家的侄孙,“小红魔”也仅仅是被罚入军队,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小红魔”的名声也扬名朝野内外。今见前来找人的是“小红魔”,李高宝刚才的怒火早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忙上前答话,等听清“小红魔”后面的话,才注意的站在攀红身後的卫青,哇,好一条汉子,身高足有九尺,雄壮魁伟,立在那里,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等听完这汉子所言,李高宝大惊后又大喜,天,这是子夫妹妹的弟弟,多雄伟啊!要好好伺候,给他留个好印象,若是在子夫妹妹身前帮我美言几句,嘿嘿,咱也抱抱美人到底是啥滋味!
李高宝屁颠屁颠地走过来,殷勤地道:“我知道,我知道,两位找的就是卫婆婆,肯定不会错的!跟我来吧!”似表功般,兴高采烈地领着攀卫两人从侧门进入平阳侯府。两边站立的兵士一大早见府中的这个活宝病厌厌的,断定昨晚他又输了钱,听罢他们的对话,哪不知这活宝肚中所思,不禁相视一笑,不过这笑明显是讥笑。
卫青和攀红跟着这小眼睛眨巴眨巴热心的青年人亦步亦趋地往前走,走过了几个庭院和门槛,约半支香功夫,来到一所僻静的侧院,跨过磨的几乎没有的门槛,来到了院子内,只见十来个女人在院子里晾洗衣物,一个身着青白色衣服的老妇人手里捧着花绿鲜艳的衣物,正对着身旁的两个女人说着什么。李高宝一跨进门槛,就夸张地手舞足蹈,跑到那老妇人身旁,大喊:“恭喜恭喜,你又有一个儿子!”
卫青一跨进门,就一眼看到那老妇人,虽然头发已经斑白,但气色挺好,母子天性亲情让他一下子断定这就是魂萦梦绕亲爱的母亲!记忆中美丽温和的母亲和眼前这位慈祥的老妇人联系在一起,肯定这就是五年来魂牵梦绕的娘亲!九尺男儿心情激动,欢乐的童年、苦难的少年时光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甜蜜和着悲苦在胸腑间荡漾,坚强的双腿有些颤抖,向前冲了几步,来到老妇人面前,双膝跪倒,嘴唇颤动了两下,叫道:“娘!”
卫媪近两年感觉日子真好过,不像四五年前那样饥荒,以致迫不得已把乖宝贝青儿送给那狼心狗肺的政贼!大儿子少君娶了马厩领事田粟方的女儿,现在已有了两个可爱的小孙子,大女儿君孺嫁给平曲侯贺昆邪之孙公孙贺为妻,虽说公孙贺不是长孙,但颇受平曲侯的宠爱,有了一对龙凤胎,二女少儿内府里的管事,和府中的教授霍仲孺情投意合,三女儿子夫是平阳公主眼前的红人,仅仅十六岁就是府中的歌舞第一人。卫媪自己也在两年前早从洗刷的行列中走出来,儿女们说让她享些清福,可她闲不着,见平阳家对她的孩子这么好,她打心眼里感激,甘心地为平阳侯府继续干活,这让平阳侯夫妇甚是感动,就让她做了主管洗刷这一块的小总管,她忙得甚是惬意。
卫青一句母亲惊醒了呆立的卫媪,她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九尺大汉跪在她的面前,眼睛里的泪唰唰地往下流。卫媪一惊之下,母子亲情的直觉让她知道眼前这个大汉就是五年前被迫送走的宝贝儿子卫青,那时他是那样地弱小,现在却长成一个彪悍大汉,不知他这几年怎样过的,不知受到委屈没有。卫媪抱住卫青的头嚎啕大哭起来,仿佛要把五年来积累的爱用着痛痛快快的哭声发泄出来。旁边的几个妇人早从卫媪口中知道她还有一个被迫送人的儿子,今见他们母子见面互相抱头痛哭,禁不住感动的两眼泪汪汪。李高宝在旁,见到卫青母子亲情流露,想起家中受苦受难的老娘,想起无情无义的两个哥哥,想到娘俩个相依为命的艰辛,不禁悲从心来,痛哭流涕。
攀红看到卫青对母亲的孺沫之情。不仅触动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嘴角不停地抽搐,两眼发红,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长久养成的坚忍使他的心保持平静,他走前两步说:“贤弟,此处不是谈话之所,回家去吧!”
卫青和卫媪先是惊醒,互相望了一眼,卫媪把卫青扶起,望着这个威猛的军士问:“青儿,他是——”
卫青道:“母亲,他是孩儿今天结拜的大哥,能找到您老人家全靠他帮忙!”
“哎呀,你这孩子,怎不早说!”回头又对攀红道:“孩子,走,跟我到家里坐坐!”又对旁边的几个妇人道:“各位妹子,老姐的孩子回来了,今天有事先走一步了,后面的事情麻烦你们了!”众人都道:“今天是姐姐的大喜日子,理应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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