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节-第六十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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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乱世豪雄篇第九章逐鹿中原第六十一节

  八月下,袁绍下令各部大军发动攻击,牵制北疆军的兵力,吸引北疆军的注意力,以策应曹操的兖州军对故市和乌巢发动攻击。

  在官渡正面战场上,袁绍集中主力从圃田泽和曲遇聚一线向鸿沟水北岸发动攻击,削越则尽起大军从曲遇聚和浚仪一线攻击北疆军。

  在官渡战场的侧翼,徐璆命令关羽、张飞、纪灵率军越过阴沟水,向三陵亭方向发起攻击。自己亲率孙辅、鲁肃的大军向封丘城攻击前进,意图切断阴沟水东、西两岸北疆军之间的联系,帮助曹操顺利渡过济水河攻击乌巢。

  双方几十万将士在鸿沟水、阴沟水、济水河两岸各战场激烈厮杀。

  此时夏侯渊带着五百轻骑三千悍卒迅速赶到了一百五十里外的拢城。拢城东面十里外就是汴渠。他命令将士们在汴渠岸边的一座树林里休息,准备黄昏时分渡河,连夜急行一百里偷袭故市。

  曹操赶到浚仪会合了曹洪、杨平后,带领大军急速向封丘前进。途中他接到了一个好消息,许褚带着三千虎豹骑从小沛日夜兼程而来,已经赶到了浚仪城。曹操大喜,急忙命令许褚率军北上和自己会合。曹操见到许褚后,问他徐州的情况如何,许褚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曹操又好气又好笑,“我是想问你,我的家眷现在怎么样?”许褚这才明白曹操的意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军队屯兵小沛后,子和(曹纯)曾亲自到彭城探视了一次,据说简雍照看得很好。

  徐璆的攻击非常顺利,北疆军抵挡不住,退到封丘城坚守。曹操赶到封丘的时候,徐璆已经开始攻城了。曹操见到徐璆后,请他连夜攻击,以掩护自己的大军夜间渡河。

  傍晚,斥候来报,北疆军感到了危险,正组织人马,连夜搬运屯于乌巢的粮草,估计要把它们转秽到延津去。

  曹操当机立断,立即命令大军渡河攻击。

  ****

  乌巢。

  昌豨匆匆跑进大帐向高顺禀报最新军情,“叛军已经发动攻击了,我们是不是把他们放过河?”

  “是谁的军队?”高顺皱眉问道。

  “是曹操的。”昌豨兴奋地说道,“这次我们可以把他围住,把他杀得落花流水。”

  高顺想了一下,指着传令兵说道:“立即禀报阎柔大人,说曹操来了,请他把防守济水河东段的骑卒撤回来。”

  “为什么?”昌豨奇怪地问道,“大人原定计策不是把敌人诱到乌巢,然后予以围歼吗?”

  “来的是曹操,他会拼命的。”高顺神色冷峻地说道,“我们一旦围歼不成,给他在乌巢站住了脚,封丘城就陷入了包围。封丘城失去作用,叛军就会蜂拥过河,直杀酸枣和延津,把我们的大军包围在济水河和鸿沟水一带。”

  昌豨的目光随着高顺的大手在地图上来回移动,心里骤然一惊。

  “张燕大人命令我们撤出陈留,直接赶到济水河北岸的乌巢一带驻防,就是为了增强大军在封丘城一线的防守力量。当封丘城失陷后,我们依旧能凭借济水河的险阻,把叛军牢牢挡在对岸,以确保大军的退路。”高顺说道,“在浚仪城附近,主要是蒯越和徐璆的军队,如果袁绍让他们来偷袭乌巢,我们完全可以设下陷阱,等他们放火烧掉乌巢后,再出动伏兵包围他们。这些人的军队和兖州军比起来,缺少一股杀气,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现在兖州军将士已经没有家了,这场决战是他们最后夺回兖州的机会,如果输了,他们就死定了。当一个人无惧生死的时候,他就是疯子。和一群疯子不能正面对抗,应该避其锋芒,徐图他策,以免功亏一篑,把到手的胜利白白葬送了。”

  高顺把手从地图上拿开,疑惑地摇了摇头,“我觉得难以理解的是,曹操本来在官渡,他怎么会亲自赶到封丘偷袭乌巢?他即使要亲自出马,也应该去偷袭故市,而不是乌巢。”高顺转头看向昌豨,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你知道曹操为什么会到乌巢吗?”

  昌豨擦擦头上的汗,迟疑了片刻后,轻声说道:“难道他想逃跑?”

  高顺抱着双臂,沉思良久,“你立即到前线去,告诉吴雄、管亥,坚决守住济水河防线,把曹操挡住。”

  昌豨躬身告退,走了两步他又站住了。

  高顺冲着他挥挥手,“你不要担心,曹操会想办法过河。我们既然有心让他烧乌巢,他就是带三百人过河,也能成功烧掉我们的粮草大营。”

  曹操背着手,在黑暗里团团乱转。

  远处封丘城上空火光冲天,震耳欲聋的杀声震撼了黑夜。近处的济水河两岸,也是烈焰腾空,双方将士冒着肆虐的箭矢奋力搏杀。

  荀彧、郭嘉等人站在曹操的身后,焦虑不安。对岸的北疆军越来越多,反击的力量越来越大,满天的长箭把兖州军射得抬不起头来。在这种情况下,想强行渡河根本不可能。

  “快想个办法,立即想个办法。”曹操激怒攻心,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这样僵持下去,乌巢的粮食就要给北疆军搬空了。”

  “不知道对面有多少北疆军。”郭嘉望着远处的战场对曹操说道,“如果对面的北疆军都是守护乌巢粮草大营的军队,那乌巢现在就是一座空营,除了粮草辎重就是民夫了。”

  战场上的声音太嘈杂了,曹操听不到郭嘉说什么。他紧走两步靠近郭嘉,大声叫道:“你说什么,大声一点。”

  “我们攻击的目的已经暴露,估计看守乌巢粮草大营的北疆军都已赶到了这里。现在乌巢没多少敌人了。”郭嘉凑近曹操的耳边,提高声调说道,“我建议大人带上虎豹骑,另找地方渡河,尽快赶到乌巢把他们的粮草烧了。”郭嘉举手指指夜空,“阳武城距离这里只有六十里,酸枣和延津距离这里也只有五十多里,他们的援军一旦在天亮前赶到,我们这次攻击就失败了。”

  “另找地方渡河?”曹操眼前顿时一亮。

  “北疆军担心我们渡河后杀到酸枣和延津,切断他们的退路,因此他们会不顾一切把我们挡在济水河。这样打下去,战斗会越来越惨烈,我们的机会也会一点一点地失去。”郭嘉焦急地说道,“大人,你立即让许褚大人带着虎豹骑沿着济水河向东,看看能不能找到地方渡河。”

  “北疆铁骑肯定会在济水河对岸巡查,我们恐怕很难找到机会。”曹操想到彪悍的北疆铁骑,神色突然黯淡下来。

  郭嘉迟疑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打开了一直抱在怀里的地图。荀彧急忙从旁边的卫士手上拿过火把,走到了两人身边。

  在封丘城以东五里处就是济水河和濮水河的交汇处,然后两河一南一北,齐头并进流向巨野泽。两条河自交汇处开始,间距越来越大。

  “大人可以先渡过济水河,然后北上数里,再渡过濮水河进入乌巢东北方向的平原。”郭嘉就着摇曳的火光,手指地图说道,“北疆军大部被我们牵制在这里,他们的铁骑为了安全,肯定会集中在乌巢一带保护粮草。他们沿河巡查的铁骑目前只会注意封丘城东西两段的河道,对两河交汇处之后的濮水河段肯定疏于防范。我们的攻击刚刚开始,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迂回到他们的背后展开偷袭。”

  曹操稍稍想了一下,伸手拍拍郭嘉消瘦的肩膀,苦笑道:“到了这一步,我们只能试试了。”

  ****

  黎明,晨曦初起。

  阎柔、姜舞、卫峻、杨明驻马立于乌巢东北方的一座树林外,懒洋洋地看着天上的鸟儿飞来飞去唧唧喳地叫着,百无聊赖。

  远处的乌巢大营沐浴在朝阳下,忙忙碌碌的人群正在进进出出。

  “乎平(高顺)临时变计,非要把曹操挡在济水河南岸。这下好,曹操一筹莫展,不来了。”卫峻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水,不满地看看坐在马上打瞌睡的阎柔,“你为什么要听他的?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围杀曹操的机会,却这么白白浪费了。”

  阎柔含糊其辞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不要急,现在还没到杀曹操的时候。”姜舞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曹操和他的手下如今都杀红了眼,我们最好还是避一避,不要和他们硬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我们不干。”

  “哼……”卫峻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老了?怎么杀气都没了?”

  姜舞懒得理他,随他一个人骂骂咧咧。

  正在这时,阎柔坐下的战马突然甩了甩头,接着前蹄摆动,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鸣。阎柔双眼蓦然睁开,转头向朝阳升起的地方望去。

  几匹快马从火红色的云层里冲了出来,一路呼啸而来。

  “来了。”阎柔兴奋地大叫一声,“曹操来了。”

  曹操不顾荀彧、郭嘉等人的劝阻,亲自带着虎豹骑连渡济水河、濮水河,绕了一个大约四十里左右的小圈子,顺利赶到了乌巢的东北方。正如郭嘉所言,北疆军大概是被封丘城的厮杀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这里竟然没有看到北疆军的巡骑。虽然这种情况极为反常,但曹操已经顾不上深思了。到了乌巢,也就面临生死之战,想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虎豹骑在曹操的率领下,一往无前,飞速杀进。

  乌巢大营霎时就乱了。报警的战鼓声,惊惶不安的牛角号声,一时间响彻原野。大营内的民夫就象炸了锅一样,狼奔豕突。恐惧的叫喊声惊天动地,甚至盖过了轰隆隆的战马奔腾声。

  一队队的护营骑卒从大营里冲了出来,但面对排山倒海一般杀来的敌人,面对惊心动魄的呼啸杀声,他们完全失去了迎战的勇气,一个个调转马头狂奔而逃。

  虎豹骑冲进了大营,肆意砍杀,四处纵火。短短时间内,乌巢大营便陷入了火海,滚滚浓烟遮天蔽日。

  “快走,快走……”曹操看到大火燃起,立即纵声狂吼,“立即撤,撤……”

  十五里外就是激烈厮杀的战场,稍有迟缓,偷袭铁骑就会被北疆军包围,到时一个都跑不掉。

  虎豹骑来去如飞,转眼便沿着来路呼啸而去。

  巨大的轰鸣声从乌巢大营四处响起,一支支铁骑如风驰电掣一般冲了出来。

  曹操大惊失色,打马狂奔,恨不得肋生双翅。许褚临危不乱,让一部分铁骑护着曹操沿着濮水河北岸撤离,自己带着一部分铁骑转身迎上。这时候如果不拚死把追击而来的北疆铁骑挡住,三千人势必全军覆没。

  度辽铁骑、云中铁骑、乌拉铁骑从四面八方团团围上,犹如砍瓜切菜一般,把曹操的虎豹骑杀得片甲不留。许褚带着亲卫骑奋力突围,最后只带了十几个人跳河逃到了濮水河对岸。

  卫峻意犹未尽,指挥乌拉铁骑还要继续追击,但阎柔下令吹响了撤兵的号角。

  “现在我们要救火,立即回去救火。”阎柔对怒气冲天的卫峻笑道,“乌巢大营被烧,你不去救火,却一路狂追去杀人,会引起叛军的怀疑。”

  “那里面也许就有曹操。”卫峻指着敌骑逃亡的方向大声叫道,“如果能杀了曹操,叛军必定肝胆俱裂。”

  阎柔连连摇手,“你也太看得起曹操了。曹操是什么人?他会以身犯险?还有,你让叛军肝胆俱裂,这仗还怎么打?现在我们不但不能让叛军肝胆俱裂,反而要让他们士气如虹。”

  卫峻气得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阎柔就象没听到一样,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

  八月下,中牟。

  袁绍接到了夏侯渊的消息,他们成功烧掉了故市的北疆军粮草大营,但三千五百人在撤退过程中遭到了北疆铁骑的疯狂追杀,最后三千步卒全军覆没,自己仅带了四百多轻骑士卒撤回了拢城,损失惨重。

  袁绍大喜,焦急等待曹操的消息。如果曹操能把乌巢大营也烧掉,北疆军在官渡战场上就支撑不了几天了。

  好消息接踵而至。曹操急报,偷袭乌巢成功,虽然为此付出了一千多名虎豹悍骑的沉重代价,但总算彻底扭转了当前战局,决战可以开始了。

  袁绍心花怒放,一边下令重赏有功将士,一边命令各战场大军立即撤出战斗,抓紧时间休整,准备和北疆军展开决战。袁绍暂不决战的理由很简单,烧掉了北疆军屯积于故市和乌巢两地的粮草,并不等于北疆军现在就没有粮食和军械了。按照惯例,各部大军在战时至少要备足三天到五天的粮草军械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决战的最好时间应该在五天之后。当然了,在这五天内,北疆军如果要撤退,大军则乘其阵脚不稳军心大乱之际即刻发动攻击。

  袁绍这个命令传到各部大军之后,最着急的就是刘表和曹操了,两人急忙赶到中牟劝谏。

  刘表最先赶到中牟。他对袁绍说,现在正是乘势攻击的时候,你怎能让大军停下来?我们的粮草越来越少,难道你不知道?

  许攸前几天回来的时候,曾说大漠出了乱子,鲜卑王柯比熊击败了鲜于辅,李弘为此还特意从官渡急速返回了邯郸。另外,臧霸背叛河北,重新投靠我们,这也是事实吧?这两件事说明什么?说明北疆军有后顾之忧,李弘支撑不下去了,他可能已经提前做好了退兵的准备。现在我们把北疆军的粮草烧了,北疆军彻底失去了击败我们的可能,他们马上便会撤军,因此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攻击,不停地攻击,把北疆军牢牢拖在官渡,让他们想撤都撤不下去。这样一旦等到他们粮草断绝,军心大乱,崩溃是必然之局。

  袁绍摇头拒绝。

  我们烧掉的只是北疆军屯积于官渡战场上的粮草,他们在黎阳、白马、濮阳还屯有更多的粮草,一旦我们在官渡战场上逼得太紧,把他们逼得只有拼死一战,那李弘只能暂时放弃撤退,转而竭尽全力把粮草送到官渡,和我们继续拼消耗。战局进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们还有必要拼消耗吗?难道景升兄愿意把自己的荆州子弟葬送在官渡战场?

  刘表明白了,袁绍根本不想打了。他现在停下不打,目的就是给北疆军撤退的时间。只要北疆军撤出官渡返回河北,他就能捡一个天大的便宜。盖世功勋,中原大地,转眼成了囊中之物。怪不得他非要把天子送到南阳,原来是这么回事。

  曹操日夜兼程回到官渡,出营迎接他的程昱神情悲戚,“子远(许攸)死了。”

  曹操骇然心惊,“袁绍杀的?”

  程昱点点头,“你和妙才(夏侯渊)成功烧毁了北疆军的粮草后,逢纪马上带人包围了我们的大营,逼死了子远。”

  曹操手脚冰凉,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愚蠢错误,“袁绍要对我动手了。”

  第二卷乱世豪雄篇第九章逐鹿中原第六十二节

  军帐内空空荡荡的,一股淡淡的酒气弥漫在闷热的空气里。在原来摆放案几的位置上,有一滩干涸而醒目的血迹。曹操呆呆地望着那滩血迹,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刺痛,还有些许愧疚,但想起过去和许攸交往的点点滴滴,他又有一种解恨的感觉。

  你鄙视我,冷嘲热讽了我一辈子,你敬佩袁绍,跟着他干了一辈子,但最后结果是什么?你为了联军内部的和睦,善意地背叛了他一次,却给自己惹来了杀生之祸。你聪明一世,自诩才智超人,但在忠诚这件事上却犯了一个幼稚的错误。我不是成心要害你,要杀你九族,我不过想报复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憎恶和嘲弄。我虽然不想把你留在身边,但我也不想让你重新回到袁绍的身边,所以我跑到袁绍那里说了几句,结果让我非常寒心。这么多年来,你忠诚袁绍,帮助袁绍征战天下,为袁绍打下了一片稳固的基业,但袁绍待你太薄啊。他竟然不顾你们三十多年的交情,借着我的话,立刻下令诛杀了你的九族,把你的门生故吏铲除一尽。十年前,袁隗、袁绍联手,乘着洛阳大乱之际诛杀了前司空许相全家,把京都的许阀势力几乎连根刨起。今天,他故伎重演,再度举起屠刀诛杀许阀势力。我不知道袁绍为什么变得这么心狠手辣,他过去不是这样的人,他一直很忠厚,一直以仁义君子标榜自己,他怎么对你如此无情无义?难道是因为你们汝南的袁阀和许阀之间世代以来的权势之争让他产生了杀机?难道他老糊涂了,要迫不及待地篡汉自立,完全不顾大局把忙于反对自己的老部下逐一诛杀?

  曹操走到那滩血迹旁边缓缓蹲下,就像看着躺在地上死去的许攸一般,神情悲痛,眼里渐渐涌出泪花。

  袁绍要杀你了,要惩罚你这个背叛了他的老朋友了,但你还那么执着,还是对袁绍那么忠诚,还要为了他不顾生死执意要到河北实施反间计。其实,即使你不去,我也不会在大战结束前和袁绍翻脸。

  我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自小以来,虽然好事涨面子的事,都是袁绍出头,坏事损名誉的事都是我顶着,但我什么时候吃过亏?即使到张让家偷东西被我父亲知道后打了个半死,我也没有把你们在府外望风的事说出来。即使我们一起偷了人家的新娘最后也是我独自承担了罪责,是我受到了惩罚。在大事上,我是有分寸的,在李弘的威胁没有解除之前,在我最大的生存威胁没有解除之前,我是不会和袁绍公然对抗的。这么多年来,我屡屡和袁绍发生争执,但我什么时候和袁绍决裂过?

  几十年来,你一直都很仗义。虽然你憎恶甚至痛恨我,但到了关键时刻,你还是把我当朋友,挺身而出跑来救我。然而,也正是你这个脾气害了你。这几年,袁绍想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赶走沮授,关押田丰,打击冀州势力,他为什么不愿意把你留在身边?他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要杀我?都是为了这片社稷这片江山啊。他心思已经动了,**已经不可抑止了,谁挡他的道都是他的仇人啊。

  他有心要篡夺天下,但我们这些人却不愿让他如愿以偿,我们想方设法挡住他篡立的步伐。我知道要想阻止袁绍,必须要像对付董卓、李弘一样,拿起战刀与其厮杀,但你却不这样认为,你和沮授、田丰这些人一样,以为凭借自己的才智,凭借错综复杂的天下形势,就能成功遏制袁绍的**。说到底,你还是把他当作你的朋友,而不是敌人,你想依靠自己的力量扭转乾坤。你太自信了,自信得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袁绍都要杀你了,你竟然还跑到河北去实施反间计,你当真以为自己能扭转乾坤吗?

  当你从河北回来的时候,看到你熟悉的那张脸,看到你熟悉的那种鄙夷的目光和轻蔑的冷笑,你知道我都有多高兴吗?你能活着,就能减少我心中的歉疚。我希望你能活着,能再生几个孩子,能重新支撑起你许家的门第,但你还是死了,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败亡。

  你的反间计成功了,你用你的背叛把我留在了官渡战场上,暂时缓解了我和袁绍之间的激烈冲突,让联军上下暂时齐心协力了。你从河北回来后,给我们消息,让我们烧毁了北疆军的粮草,你想在联军因内讧而崩溃之前和北疆军决战的意图也实现了。决战可以重创北疆军,可让袁绍全取中原,可以让我乘机南下夺取徐扬,可以在黄河以南实现袁绍、刘表和我的三足鼎立,可以因此形成制衡,彻底打消袁绍篡夺大汉社稷的企图。

  然而,你大概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我们烧毁了北疆军的粮草,烧毁了北疆军击败我们的可能的时候,也烧毁了袁绍的决心,他从乌巢和故市上空熊熊燃烧的大火里看到了不战而胜的希望,看到了不费吹灰之力全取中原奠定自己王霸之业的希望。所以他放弃了决战,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决战。

  袁绍再次把战刀举到了我的头上,他要杀我,但他现在杀我需要找一个完美的无可辩驳的理由。否则,在我刚刚率军焚烧了北疆军粮草建下大功的时候,他杀我会遭到联军各方的指责,他可能会激怒联军里的某些人,他可能因此给自己的王霸之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再次想到了你。杀了你就有杀我的理由了。

  你的所有心血,你的聪明才智,你的九族性命,你所付出的一切,都在这瞬间被你对故友的盲目忠诚和信任所摧毁。你死在了自己手上,死在了你那份近乎疯狂的自信上。

  于是,你选择了自杀,当你当着逢纪的面把长剑割开自己咽喉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很愤怒?愤怒袁绍的无情。你是不是很痛苦?痛苦自己为之奋斗了一生的梦想终于破裂。自己终究无法挽救大汉社稷。或许,你死得很平静,因为你知道,你的死可以告诉很多人袁绍真正的面目。

  曹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地上的血迹,就像抚摸在许攸的脸庞上。

  “你走好,我会完成你的心愿。无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自己,我都会把袁绍逼进决战的战场。”

  刘表刚刚走进浚仪城,曹操就追了过来。

  “你知道北疆军平安撤回河北,对大汉意味着什么吗?是败亡,彻底的败亡。”曹操挥舞着双臂,冲着一脸愁容的刘表大吼大叫,“你老了,难道连拯救社稷的雄心也没了吗?”

  曹操一把摊开案几上的地图,拳头在地图上连连重击。案几上的几卷竹简剧烈地跳动了几下,然后掉到了地上。蒯越、邓义、文聘、庞季等人站在四周,一个个神情冷峻,一言不发。

  “北疆军撤回河北,没有任何损失,他们只要休养生息两三年,马上就能卷土重来。袁绍霸占了中原,很快将席卷青、徐,到时包括西凉韩前、益州刘璋,都会投靠袁绍。但我们呢,你看看我们……”曹操的手狠狠地砸到地图中央,“除了你的荆州外,我已经没有实力了,而刘备兵力有限,前有袁绍、臧霸,后有江东孙策周瑜,他能坚持几天?我们还有什么力量可以对抗袁绍?如果袁绍从南阳和豫州、刘璋从益州、孙策周瑜从江东三面夹攻,你还能守得住荆州吗?荆州没有了,我们还能保得住大汉社稷吗?”

  “三年后,等李弘准备再次南下中原时,袁绍已经控制了黄河以南的所有郡县,天下的形势已经彻底变了。”曹操瞪着刘表,声嘶力竭地吼道,“景升兄,你睁大眼睛看看,那时李弘还能象今天这样横扫中原吗?不行了,他不行了,他既要稳定广袤的北疆,又要在河东和冀州两地同时抵挡袁绍的攻击,以他小小的河北三州,他能支撑几年?”

  “河北败亡,这天下是谁的?”曹操举起双拳,用尽全身力气砸到案几上,“你用脑子想想,好好想想,这天下是谁的?”

  刘表忍受着扑面而来的唾沫星子,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我从不信什么谶纬之说,但今天我的信心动摇了,中原大战后,袁氏代汉将是无可争辩的事实。”曹操仰天惨笑了两声,“哈哈……我马上就要死了,你和玄德暂时对他还有用,暂时还能苟延残喘几天。等他稳定了中原,玄德也罢,你也罢,你们很快便要身首异处了。你们会像许攸一样,死后被当作叛逆,葬身于乱坟岗,留下世代骂名。”

  刘表眼露杀机,冷冷地“哼”了一声,依旧没有说话。

  “许攸?他不是逃到河北了吗?”蒯越惊讶地问道。

  “他回来了。他叛逃河北,是为了给袁绍实施反间计,但袁绍太狠了,先是在许攸叛逃后杀了他九族,以骗取李弘对许攸的信任。今天许攸返回后,刚刚把北疆军屯粮位置说出来,便被袁绍杀死了。”

  刘表、蒯越等人震惊不已。

  “难道袁绍是神仙吗?随便掐着手指头算算,就能知道北疆军屯粮的地点?”曹操随即把许攸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沮授、田丰、许攸、郭图等人对大汉忠心耿耿,反对袁绍篡立,一直在想方设法阻止袁绍走上篡立祸国的路。但今天你们看到了,许攸死了,田丰下狱了,沮授和天子一起被赶到了南阳,郭图被赶到了长安。现在袁绍要想篡立,还有多大的阻力?”

  “孟德,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在本初没有做出异常举动前,我们不能说他有篡立之意。”蒯越看到刘表的脸色阴睛不定,急忙劝阻道。

  “是吗?那我们是不是要等到袁绍像李弘一样弑君之后,我们才说袁绍确有篡立之心?那时候是不是太迟了?”曹操瞪着蒯越,怒声质问道,“你蒯家在荆州是名门望族,高门大第,即使景升兄被杀了,你依旧还能到袁绍手下任职,甚至还能享受更大的功勋,所以你无所谓大汉社稷的存亡,无所谓景升兄的生死,是不是?”

  “曹孟德,你不要在这里胡扯八道。”蒯越浓眉紧锁,面如寒霜,“我看你被北疆军打得屁滚尿流,丢掉了兖州,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神智不清了。”

  “我神智不清?”曹操指着自己的鼻子,放声大笑,“哈哈……我神智不清?我是神智太清楚了,我早把你们这帮人看透了。”接着他手指西方,纵声吼道,“你们这帮蠢货转头看看,天子在哪?北疆军杀到许昌了,袁绍还拒绝把天子移驾洛阳,为什么?如果这件事还不能让你们被蒙蔽的眼晴变得明亮一点,让你们被袁绍的声望和谎言所欺骗的头脑清醒一点,那你们就等着社稷败亡吧。”

  蒯越大怒,刚想反驳,却被身旁的邓义拽住了,“你不要上了曹操的当,看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大堂上安静下来,只有曹操剧烈的喘息声回荡在众人耳边。

  刘表拿起衣袖擦了擦脸,然后看着站在对面的曹操,平静地说道:“如果我们率先杀进战场,和北疆军展开决战,袁绍担心自己的功劳丢了,势必会尽起大军,随后杀来。但问题是,我们把北疆军击败了,袁绍是否会因此实力大损而无法占据兖州?凭你现在的实力,你还能占据兖州和袁绍对峙吗?”

  “我要决战的目的不是夺回兖州,而是挽救即将倾覆的社稷。”曹操听到刘表的话,心里一喜,知道刘表已经心动,急忙解释道,“决战后,北疆军损失惨重,三、五年之内休想恢复元气。同样,袁绍和我们的损失都很大,这样袁绍要想在短时间内全取中原,席卷青、徐两州,继而南下夺取荆州的计策就无法实施,他妄图篡汉自立的步伐将大大延缓。”

  “袁绍损失大还会给他带来连番不断的战事。西凉的韩遂早就想趁机夺取关中了,此战后李弘、袁绍伤痕累累,正是他夺取关中的最佳时机。关中若失,李弘、袁绍为了自身的安危,都会把有限的兵力和财赋投到关中战场上。袁绍顾得了关中,就无法顾及我们了,而我们则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迅速恢复各自的实力,再度联手结成同盟,和袁绍形成对峙。这样一来,袁绍即使得到了兖州,也无法利用大战后我们损兵折将实力大损的机会予以各个击破,黄河南部的形势将再次恢复到大战之前的状况。”

  曹操抬头看看凝神细听的刘表,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河北是李弘,中原是袁绍,长江两岸是我们。三者互相对峙,互相牵制。”

  “袁绍在河北和我们之间的中原,由他替我们挡住河北李弘,我们可以在长江两岸迅速发展。当河北威胁袁绍的生存时,我们则联合袁绍。当袁绍威胁到我们的生存时,我们则利用河北牵制他,让他无法动弹。几年后,当我们蓄积了足够的力量,威胁到袁绍的生存时,袁绍为了自身的安全和发展,为了打击我们,必定会再次利用天子的名义结盟共击河北,这将是我们重返中原,平定天下,中兴社稷的最好机会。”

  刘表、蒯越等人沉默不语,一个个低头沉思。

  “如果中原大战后,形势按你说的这么发展,你到哪去?”刘表突然问道。

  “我到扬州去。”曹操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到了扬州,可以和你、玄德三人同攻江东,把孙策和周瑜彻底灭了,免得让他们总是在我们的背后打来打去。这两个人年纪不大,心计倒是深沉,连袁术这种人死在了他们手上。当然了,如果他们愿意尊奉天子,和我们尽释前嫌,齐心协力共救社稷,那就求之不得了。毕竟仗打得越少,我们的实力才能增长的越快啊。”

  “天子呢?”刘表又问了一句。

  “天子还是留在南阳为好。”曹操说道,“把天子接到襄阳,虽然可以大大增加你的威望和权柄,但也让袁绍得到了解脱。现在是北疆军打到了河南,逼近了洛阳,他迫不得已只能尊奉天子,和我们结盟联军。但一旦北疆军撤走了,他的本性肯定又要暴露。”

  “把天子留在南阳,可以约束他,让他不敢随随便便就篡汉自立。北有河北李弘,南有我们,中间还有一个天子。如果韩遂还没老,还能乘势占据关中,那他就彻底被困在了中原。”曹操得意地笑了起来,“他这几年一门心思就是想全取中原,建立自己的王霸之业。好,这次我们遂了他心愿,看看他还能不能一展抱负。”

  刘表眯起眼晴,盯着曹操看了很长时间,终于点了点头,“好,攻击,立刻开始攻击。”

  ****

  八月下,阳武。

  张燕坐在案几后面看着地图,脸上的汗珠子不停地往下流,手上的蒲扇“呼啦呼啦”地摇着,烦躁不安。

  叛军烧掉了故市和乌巢的粮草后,突然全线退出战场,又不打了,这让张燕心急火燎。叛军的意图很明确,现在就等着北疆军撤退,想不劳而获了。

  “撤退吧。看样子不撤出官渡,是很难把叛军引出来了。”贾诩喝了几口凉水,神情很无奈。

  “撤退和诈败是两回事。”司马懿坐在他旁边,一边给贾诩扇着扇子,一边说道,“袁绍决战的决心本来就不大,他能不战而胜,当然就没有必要和我们打得头破血流了。至于其它人比如刘表、曹操当然更不愿意打了。打得越狠,他们的损失就越大,而袁绍在战后得到的好处也就越多,谁愿意做这么愚不可及的事?”他皱皱眉,凑近贾诩,小声问道,“我们是不是上了许攸的当?”

  “问题不在于是不是上了许攸的当,而是如何把叛军引出来决战。”贾诩笑道,“叛军烧掉的不过是两座空营,我们坚持不退,叛军也就知道自己中计了。但我们不想损失这么好的诱敌机会。如今许攸已经回去了,我们再想寻找这样的机会就很难了。”

  “撤退就能把敌人引出来?”魏延坐在张燕的对面,迟疑着问道。

  “难啊。”张燕把蒲扇丢到案几上,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袁绍决策明确,就是拖,无论形势对他多么有利,他就是拖,你能对他什么办法?”

  “先让颜良把军队撤出来,撤到济水河北岸,加强封丘、乌巢和酸枣、延津两地的防守,做出大军即将撤退的姿态。”张燕指指魏延,示意他立即拟写命令,“书告麴义、吕布,退出鸿沟水北岸,逐渐向济水河靠拢,准备退守原武和阳武。”

  “告诉大将军,如果三天后,袁绍还没有指挥大军发动决战,那就不要指望他在近期内有所行动了。我们只能指望关中和徐州战场迅速取得突破,以便改变中原战场上的形势。”

  张燕说完之后,站起来缓缓走了两步,“你们看,是不是派一支铁骑渡过濮水河,立即赶到东昏、济阳一带待命?”

  “既然大人想从两翼战场取得突破,那我们确实有必要预先采取对策。”贾诩点头道,“关中战场不要我们操心,相信太尉大人(徐荣)会及时做出兵力调整。徐州战场上的兵力在臧霸解决了陈登后,应该够了。到时兖州任城的陈宫、吴敦率军南下彭城、下邳,青州的臧霸、孙观直杀琅琊、东海,战事应该很顺利,唯独让人不放心就是兖州南部郡县的防守。在陈宫、吴敦南下后,我们应该派一支铁骑过去。”

  “那就让阎柔、姜舞、卫峻、杨明率军渡过濮水河,急速赶到东昏、济阳一带。”张燕挥手说道,“如果袁绍想强攻封丘,切断我们的退路,我们就让他们频繁出击浚仪、陈留一线,威胁叛军的后方。如果袁绍要决战,我们就让他们在叛军全线越过酸枣、延津一线后,急速杀进浚仪、中牟和陈留、开封一线,切断敌人南逃的退路。如果我们和袁绍一直僵持,想从两翼战场取得突破,那就待陈官和臧霸两路进击徐州后,让他们赶到徐州战场支援。”

  “好,这个部署可谓万无一失了。”贾诩笑道,“把阎柔大人的铁骑派到兖州后,我们就有充裕的手段应对战场上的各种突变。”

  “下令吧。”张燕挥挥手,“让阎柔大人不要耽搁,急速动身。”

  ****

  八月下,青州平原郡,高唐城。

  陈登端着酒爵,坐在案几后,一脸漠然地望着冲进大堂的卫士们。

  臧霸站在大堂上首,杀气腾腾地瞪着左席上几个被缴械的徐州军将领。

  几个卫士举着长矛、手弩,对准了陈登,另有两个卫士拿着一捆绳子走了过来,打算把他绑起来。

  “慢,慢……”臧洪和祢衡适时出现在大堂上,看到有卫士想捆陈登,臧洪急忙举手阻止,“你们都退下去,这里没事了。”

  臧霸冲着卫士们挥挥手,示意他们押着几个徐州军的将领立即退下去。大堂上随即安静下来。

  “元龙,别来无恙啊。”祢衡冲着陈登连连拱手,笑得前仰后翻,“没想到你这么聪明的人,也有给人算计的一天,哈哈……”

  陈登三十岁左右,长得白白净净的,气质儒雅,一双眼睛很有神。此刻他面带嘲讽之色,冷冷笑道,“正平兄,这件事是你干的?”

  “是啊。”祢衡本能地想炫耀一番,羞辱一下陈登,突然想到以后要和这小子共事,难免会被这小子公报私仇,旋即改口,手指站在一旁笑呵呵的臧洪说道,“这都是子源兄的主意,我和宣高只是奉命行事,奉命行事,呵呵……”

  “哼……看你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你也说服不了宣高,更想不出这么高明的计策。”陈登仰头把酒喝下,冷声嘲讽道。

  “那是,那是……”祢衡急行两步,拿起酒樽里的长勺,小心翼翼地给陈登满了一爵,“元龙啊,我们把你骗到黄河边上,不容易啊。”

  陈登不理他,冷眼看着臧洪,“子源兄,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的手下?”

  “只要你一句话就行。”臧洪笑道,“当然了,这句话你也不要急着说。现在我们无论怎么逼你,你也不会说的,等中原大战结束后,你再做决定吧。”

  “李弘弑杀君王,残暴血腥,你们怎能助纣为虐,涂炭社稷?”陈登突然一拍案几,厉声叫道。

  “我记得你认识华陀大师。”臧洪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信,所以这件事我们不谈,将来等你遇到华陀大师,你可以问问他。”

  “华陀大师?他怎么清楚李弘弑君的事?”

  “当时华陀大师就在晋阳。”臧洪非常肯定地说道,“他最清楚这件事。你不要听信谣传,把子虚乌有的事当成真的。”

  “这些破事不要谈了,不要谈了……”祢衡大笑道,“元龙,大家多年不见了,还是唱酒聊天吧。哈哈……能把你抓住,真是太高兴了,解气啊,快活啊。”

  第二卷乱世豪雄篇第九章逐鹿中原第六十三节

  八月下,冀州,邯郸。

  黎明前夕,长公主率领一万乌拉铁骑率先赶到邯郸大营。

  大将军李弘率行辕大吏,冀州刺史郭策率冀州大吏出营相迎。

  长公主在雷子等一帮北疆将领的簇拥下,飞速赶到大臣们面前,“诸位爱卿快快免礼。天要亮了,大家不要挤在行辕门口,还是到营内说话吧。”

  李弘站起来,抬头向长公主望去,一张白皙而略带倦色的脸庞映入他的眼帘,在布满灰尘的亮银色铠甲的映衬下,这张脸更显得格外的美丽而英武。长公主冲着他嫣然一笑,眼内流露出百般柔情。李弘一阵窒息,心跳骤然加剧,身躯轻微地战栗了几下,一时间竟然不敢和长公主对视,两眼慌乱地看向长公主身后的一帮将领。

  “大将军……”雷子兴奋地大吼一声,带着众将大礼参拜。

  “好了,好了,都免了吧。”看到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听到这一个个熟悉的声音,一股亲切感从李弘心里油然而生,强大到可以摧毁一切的信心霎时喷涌而出,让李弘挥动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大将军……”雷子等诸将因为太过激动,躬身再拜。

  “都起来吧,都起来……”李弘急行两步,一一扶起。诸将围在他的四周,一双双眼晴热切地望着他。李弘想说两句感激的话,但那句话哽在嗓子里,半天没有说出来。这时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长公主出现在他的身边,有意无意的轻轻依偎着他高大的身躯,一双含情脉脉的眼晴狠狠盯着他,片刻也不离开。当着诸大臣和将领们的面,李弘非常紧张,脸上的神情有些局促不安。

  突然,长公主踮起脚尖,尽力凑到李弘的耳边,“我千里迢迢给你带来援军,你不但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竟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长公主幽怨的声音传入李弘的耳中,让他心弦震颤,脸显愧色,但他随即意识想到长公主这个姿势和自己显得太过亲密,慌乱中不禁急退一步。

  “殿下,臣……”他刚想弥补自己的过错,却发现眼前那张迷人的小脸上尽是戏谑之色,那双水灵灵眼睛里的浓浓情意让他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大将军,你身体好些了吗?”长公主温柔而关切的声音再度在他耳边响起。

  李弘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迅速扫了一眼四周。大臣们和将领们都在望着他们,脸上的笑容明显就很暖昧。李弘暗暗苦笑,毕恭毕敬地躬身施礼道:“谢谢殿下,臣在陈留遇到了华陀大师,经他诊治后,已经好多了。”

  “接到奏报后,我很着急,立即请襄楷大师和黄达大人急赴邯郸。”长公主宽慰地一笑,轻声说道,“我很担心你。你真的没事了吗,”

  李弘感激地点点头,伸手相请,“殿下,连日奔波行军,太累了,还是进行辕休息吧。”

  “你还知道关心我?”长公主瞥了他一眼,神情骄嗔,顿显万种风情。李弘心中再窒,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长公主随着年龄的增长容貌也愈发美丽,李弘每隔一段时间看到她,都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长公主休息了几个时辰后,立即在行辕召集大臣们军议。

  傅干向长公主禀奏了这段时间中原战场和其它战场的军情,“目前河东方向,杨凤大人正在和袁谭、段煨交战。青州的臧霸大人已经在高唐城把陈登的徐州军解决了,现在他正率军急速南下北海,准备在中原决战结束后,再次攻击徐州。”

  “中原战场上,阎柔、高顺两位大人已经率步骑大军撤离了陈留、雍丘一线,现正在济水河两岸的封丘、乌巢一带阻敌。河内的彭烈大人已经率军撤到朝歌,正在鹿肠山、牧野、淇水河一带阻敌。官渡战场上,袁绍在故市和乌巢两地烧毁了我们的粮草大营后,再次停战,依旧没有和我们决战的意思,为此,张燕大人打算撤到济水河北岸的原武、阳武城一带,看看能不能把袁绍引出来。”

  长公主黛眉微皱,转头望向坐在自己左侧的大将军李弘,柔声问道:“这么说,中原战场还是没有形成决战之势?”

  “决战之势早已形成,但双方的决战却因为袁绍抱定了拖延之策所以至今还没能展开。”李弘担忧地说道,“现在殿下已经统率大漠胡骑南下,时间久了,这个消息势必要暴露。要想在黄河北岸隐藏七万铁骑,难度太大。袁绍一旦得到消息,他就更不会主动决战了。”

  “胡骑在中原参战的时间只有一个月。”长公主的目光转向悬挂在大帐一侧的地图,“十一月大漠就要下雪了,所以到了十月初,他们必须返回大漠。大将军要尽快想办法啊。”

  “实在不行,只有强攻了。”李弘苦笑道,“七万铁骑赶到战场,我们兵力上有优势,可以不惜代价展开全面攻击。只要我们能在官渡上取得突破,这场决战我们还是赢了。只不过因为我们未能重创叛军兵力,因此明年的中原战事估计很频繁,这对河北财赋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

  长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大将军只管把仗打好,其它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明年我们即使一天只吃一餐饭,也要把这个难关度过去。”

  黄昏,李弘把雷子等一帮乌拉铁骑的将领送出了大帐。

  “你们沿着驰道一直南下到荡阴城,和屯兵黑山的子龙(赵云)、大单于刘豹会合。”李弘一边缓步而行,一边嘱咐道,“所有南下的胡骑都将赶到黑山东麓的几座大山谷里驻扎。子龙已经在这些山谷里搭建了营帐,屯积了粮草。你们赶到后,好好休整几天。”

  “的确需要几天时间休整。”雷子说道,“进入飞狐要塞后,我们都在夜间行军,一千多里路走下来,将士们都已疲惫不堪,这样子无法渡河打仗。”

  “大将军,我们大概什么时候渡河?”一个校尉问道。

  “如果袁绍坚守不出,中原决战迟迟未能按照我们预定之策展开,那么九月上你们就要渡河参战了。”李弘说道,“有件事我要警告你们,屯兵黑山期间,要严加约束你们的部下,严禁任何人私自下山。如有士卒违律下山骚扰百姓,杀无赦。”

  诸将轰然应诺。

  第二天黎明前夕,燕无畏、铁钺、弧鼎、弃城带着大军赶到了邯郸。

  大将军和一帮老部下亲热地闲聊了一会,待他们告辞休息后,这才匆匆走进了自己的军帐。

  风雪躺在胡床上,已经沉沉睡去。她随燕无畏的大军南下,到了行辕后便被傅干接到了大将军的军帐休息。连日行军让她精疲力竭,躺到舒适的胡床上便睡着了。

  李弘蹲在她身边,抚摸着她柔软的金色长发,拥着她娇嫩的身躯,身心渐渐平静下来,温馨而欢悦的感觉慢慢弥漫了全身。

  李弘凑到她光滑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突然,他看到一滴晶莹的泪珠,正沿着风雪的脸颊悄然滚落。

  第三天黎明前夕,左卫将军鲜于辅、乌丸大单于踏顿率军赶到了邯郸。

  对于官渡战场上的僵局,鲜于辅也是忧心如焚。但此刻胡骑已经陆续到达黄河北岸,北疆军的兵力劣势正在一步步扭转,即使战场形势并没有按预计的那样发展,中原大战也是胜券在握了。

  李弘则更关心辽东和乌侯秦水两岸的鲜卑部落,一再问到柯比熊的事。鲜于辅笑着问道:“夫人是不是很担心他们的安全?”

  “柯比熊、阙昆、熊霸、裂狂风都是她的亲人,她当然很挂念了。”李弘叹道,“我一直想让中部鲜卑诸部过上稳定的日子,但柯比熊桀骜不驯,屡屡和大汉为敌,实在没有办法达成心愿。小雪活得太累了。”

  “夫人心情不好吗?”

  “换了是你,你孤身一人远在异乡它土,兄弟姐妹都成了仇人,性命旦夕不保,你心情能好吗?”李弘摇摇头,“我欠她太多了。”

  鲜于辅苦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长公主何时回晋阳?”

  “大概要等到大战结束后。”李弘说道,“昨天她要求渡河到中原战场督战,被我拒绝了。”

  “她没有坚持吗?”鲜于辅好奇地问道。

  “想说服她很难,但最后她还是同意留在邯郸。”

  “现在朝廷上下也只有你的话她还能听得进去,将来……”鲜于辅想想把后面的话又吞了回去,“大战结束后,你回晋阳吗?”

  李弘摇摇头,非常坚决地说道:“不把洛阳打下来,我绝不回晋阳。”

  鲜于辅盯着李弘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算了,随你吧。我们这一代人别无所求,只求能平定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也就算没有白活了。你看我……”鲜于辅以手托起长髯,“白须越来越多了。过了五十,也就算着日子过,过一天是一天了。”

  李弘笑了起来,“过几年,等你五十岁的时候,我们在洛阳给你做寿。”

  “算了,算了。”鲜于辅笑道,“你不要折我寿了,让我多活几天吧。再过几年,子烈(徐荣)、云天(麴义)、飞燕(张燕)、子善(颜良),还有很多当年跟你一起从幽州出来的人,都要到五十了。希望在我们死之前,能看到社稷安宁的一天。”

  李弘笑笑,“你要象赵岐老大人一样,要活到九十多岁。这样你就能看到大汉的中兴了。”

  “活到九十岁?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活到九十岁?”鲜于辅摇手笑道,“不要说活到九十岁,就是活到六十岁也是高寿啊。大汉中兴的那一天,我们是肯定看不到了,下一代还差不多。”接着他手指李弘,“说点正经的,这几年你要留在中原,那就把小雪夫人留在身边吧。她的确太孤单了,而且她身体也不是很好,一旦出点什么事,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李弘点点头,“看到她眼睛里的悲伤,我也很心痛。你说的不错,我听你的,把她留在身边,让她过得高兴一点。”

  第四天黎明前夕,鲜于银、李溯、公孙续、楼麓、射缨彤、射虎、鹿欢洋等率军赶到。至此,南下七万胡骑全部到达。

  当天晚上,李弘辞别长公主,率军南下黑山。

  傅干奉命赶到黎阳,在黎阳渡口到长寿津之间几十里长的河面上架设十座船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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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二十六,浚仪城。

  刘表和曹操紧急召集荆州军、兖州军、徐州军各路统军大将于浚仪城军议。

  蒯越在军议上详细分析了当前战局,严厉抨击了袁绍迟延不战之策,要求诸将以社稷为重,齐心协力,乘着北疆军正在撤离战场之际,奋勇杀敌。

  诸将情绪激昂,士气极为高涨。

  蒯越接着做了攻击部署。除了刘表、刘磐、文聘率军坚守在曲遇聚和浚仪一线外,其余大军即刻北上,以将近八万多人的兵力攻击封丘一线,意图杀过济水河,夺取延津和酸枣,把北疆军团团包围在原武和阳武城一带,逼迫袁绍挥军渡过鸿沟水进行决战。

  曹操、刘表同时书告河内刘备,尽起所部大军,从延津渡方向渡河攻击,以牵制驻守于燕城和延津一线的北疆铁骑,策应大军夺取延津和酸枣。

  同日,北疆军颜良部撤到济水河北岸,并迅速向封丘、乌巢和延津、酸枣两地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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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二十七,中牟。

  北疆军后撤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中牟袁绍处。袁绍随即书告刘表、曹操,北疆军正在分批后撤,但尚不能确定北疆军是否已经决心撤出中原,所以请各部暂时不要盲目攻击,以防遭到北疆军的重击。

  这份书信刚刚送出去,刘表的书信就到了。刘表在书信中直言不讳地说道,北疆军粮草被烧,军心涣散,正是重创其主力的最佳时机,但大人为了保存实力,迟迟不愿下达攻击的命令。此等绝佳时机一旦错过,让北疆军顺利撤回河北,社稷将要遭受更多杀戮。我等本为大汉社稷而战,虽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今大人既然不愿战,那我只好命令荆州将士独自杀敌了。

  袁绍勃然大怒。联军本是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损俱损,刘表竟在这个关键时刻擅自违抗军令,独自下令所部出战,简直不可思议。袁绍急告刘表,劝他冷静一点,再耐心观察几天。联军粮草还能支撑半月,即使北疆军确实粮尽而撤,我们依旧还有追击灭敌的机会。

  袁绍把这份信送出去后,一个人站在地图前思考了很久。

  北疆军如果撤过延津、酸枣一线,联军即使全线追击,也来不及了。在燕城和白马一线,都是大平原,北疆军的铁骑可以利用自己的优势,肆意冲杀,阻挡联军的追击。刘表显然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急于攻击,想抢在北疆军撤离延津、酸枣之前切断北疆军的退路,把北疆军包围在原武和阳武一带,以便数路大军同时展开围攻。虽然这样的决战会给联军带来巨大的损失,但对北疆军来说,却极有可能是全军覆没的命运。

  如今刘表的军队已经杀了出去,曹操必定也是追随者,联军将近一半的军队已经出战,如果自己依旧按兵不动,那么刘表要么击败北疆军独占盖世功勋,要么被北疆军击败,彻底断送中原大战。当然了,刘表主动出兵攻击,绝不是只想着要重创北疆军这么简单,他的主要目的还是要胁逼自己出兵决战,以消耗自己的实力,阻止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霸占中原,取得王霸之业的根基。

  袁绍思前想后,知道自己这份信肯定无法阻挡刘表出兵,遂下令官渡战场、河内战场和封丘战场各部,准备第二天展开攻击。

  ****

  八月二十八,济水河,封丘城。

  高览看到叛军浩浩荡荡地杀来,大为兴奋,一边急告阳武的张燕,一边指挥军队迎战。但一个时辰后,他就觉得不对了,叛军好象把攻击的重心放在封丘、乌巢一线,而不是官渡,看看城下黑压压的大军就知道,叛军这次用于攻击的力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料。

  “急告张燕大人,我要援军,要援军。”

  当封丘城里的高览指挥军队浴血奋战的时候,高顺、管亥也在济水河边遭到了叛军猛烈地打击,防线一度出现危机。

  徐璆、孙辅、鲁肃也接到了刘表的书信,但他们没有接到袁绍的命令,因此左右为难。

  负责攻击封丘的蒯越看到徐璆三人按兵不动,大为恼火,怒气冲天地跑到徐璆的大营,把徐璆骂了个狗血喷头。你到底是袁绍的家奴,还是大汉的臣子?你读书念经几十年,什么叫忠诚,什么叫社稷你也不知道?难道你跪在天子面前发的誓都是假的?

  徐璆给蒯越骂得哑口无言,老脸挂不住了,断然下令大军开向前线参战。但为了不得罪袁绍,他还是给袁绍写了一封急书以表明自己的两难处境。徐璆率军出动了,孙辅和鲁肃当然不敢缩着脑袋,于是也跟在徐璆后面,急速杀向封丘。

  徐璆的大军刚刚投入战场,袁绍的命令就到了。徐璆大喜,一面派人把自己刚刚送出去的书信追回来,一面指挥大军展开攻城。

  封丘城内的七千守军奋力迎战,但面对十倍于己的叛军,他们损失太大,城池岌岌可危。

  就在此时,张郃、张辽率军杀到。他们奉命从阳武东渡阴沟水支援封丘、乌巢一线,途中接到高览、高顺的求援,随即丢下辎重,飞速驰援。

  援军的及时赶到,大大缓解了危机。

  ****

  官渡战场。

  刘磐、文聘在刘表的指挥下,从曲遇聚、浚仪一线出击。吕布、樊篱指挥南军将士奋力还击。

  同日下午,袁绍的大军从圃田泽到官渡一线出击。夏侯渊指挥七千人马从官渡到曲遇聚一线出击。

  麴义指挥北疆各营死守鸿沟水北岸。

  ****

  阳武城。

  张燕接到从各战场传来的消息,兴奋的连声叫好。

  “急告邯郸,叛军已经全线出击,决战已经开始了,请大将军即刻率领胡骑渡河南下。”

  “急告颜良大人,立即赶到延津、酸枣一线指挥阻击,务必把刘备的大军挡在黄河岸边,掩护主力大军撤离。”

  “急告张郃、高览、高顺诸将,封丘、乌巢一线战事暂由张郃大人指挥。”张燕顿了一下,转身对伏案疾书的司马懿继续说道,“告诉张郃大人,要死守封丘,把叛军挡在济水河西岸。”

  “给他一个具体的时间。”贾诩补充道,“让他尽快调整兵力部署。”

  “至少要坚守四天,也就是九月初二。在这之前,无论如何不能让叛军渡过济水河,否则大军主力将被包围在原武和阳武一带。你告诉他,就是把人拼光了,也要给我守住。”张燕用力一挥手,“谁敢后退一步,杀无赦。”

  这时魏延匆匆走了进来,“大人,最新军情,清水口和延津渡方向的叛军还是没有动静。”

  “刘备今天没有发动攻击,但明天一定会。”张燕笑道,“急告朝歌城的彭烈,立即出击,给我夺回清水口。”

  “我们何时退出官渡战场?”贾诩仔细翻看了一下麴义和吕布送来的战报,“浚仪和曲遇聚方向的叛军都开始攻击了,但袁绍还是没有动。”

  “袁绍真的很有耐心。”张燕连连摇头,“叛军的攻击策略很明确,他们就是要突破封丘,渡过济水河攻占延津,然后把我们围在原武和阳武一带展开围歼。这样一来,大战的主攻方向就移到了封丘,他只要把我们的主力牵制在官渡战场就行了。”

  “所以他不攻也可以。”贾诩赞道,“这步棋的确不错。看样子袁绍胸有成竹,指挥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啊。”

  “命令麴义、吕布连夜后撤,把袁绍的主力全部吸引到阳武城的南面,让他和攻击封丘的叛军形成包围正在合拢的假象,诱骗封丘的叛军发力狂攻,以激起他们的斗志,一定激起他们的斗志。”张燕挥舞着双手叫道,“叛军士气如虹,才能一往无前的奋勇追击。”

  ****

  八月二十九。

  官渡战场上的北疆军全线后撤。

  夏侯渊、刘磐、文聘毫不犹豫,三路大军渡过鸿沟水,街尾追击。刘表坐镇浚仪,居中策应官渡和封丘两个战场。

  袁绍再一次犹豫了。他没有接到封丘方面的任何消息,不知道北疆军的撤退是不是因为封丘战场上出现了重大变故。难道北疆军顶不住,封丘、乌巢防线已经被我们突破了?

  过河探查消息的斥候匆匆回禀。对岸北疆军大营一片狼藉,北疆军撤退得非常匆忙,大量辎重被丢弃,甚至连营寨里的帐篷都没有拆除。

  “我们在距离北疆军大营不远的一处树林里,发现了大量牲畜的内脏和头颅,在大营内也发现了大量的牲畜骨头。”

  “杀牲畜?”袁绍心里一喜,急忙问道,“大营里的火灶你们可去看了?”

  “看了,都是冰凉的,至少三天没有动火了。”

  “北疆军当真断粮了?”袁绍自言自语道。

  “大人,不要迟疑了,下令渡河追击吧。”逢纪急忙劝道,“夏侯渊、刘磐、文聘已经率军追了上去,一旦他们给北疆军反咬一口,我们救援不及,不但刘表要找大人麻烦,我们还有可能错过全歼北疆军的机会。”

  “全歼北疆军?”袁绍嗤之以鼻,“你想都不要想。凭他们的实力,至少可以保证一半的军队成功撤到黄河北岸。”

  袁绍想了一下,下令大军分成左中右三路,齐头并进,并要求各军之间保持距离,一定要形成有效的保护和支援。

  下午,袁绍的主力大军在辛评、蒋奇、孟岱、韩珩、夏昭等人的统率下,渡过鸿沟水,向阳武城逼近。

  延津渡。

  刘备接到刘表的书信后,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甚至都没有和高干、高柔、朱灵三人说。以他现在的处境,当然还是遵从袁绍的命令好,贸然把刘表的命令拿出来,也许当场就被高干一刀砍了。另外,他很同意袁绍的拖延不战之策。如果能把北疆军逼回河北当然是最好的,这样自己可以保存一定的实力。自己实力犹存,袁绍想把自己赶出徐州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等自己回到了徐州,利用徐州的优势迅速恢复实力,将来袁绍再想吞并徐州就难上加难了。

  然而,第二天袁绍的命令就到了,这让刘备感到了一丝不安。袁绍不愿意决战,而刘表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条件下擅自违抗军令出击,联军内部的矛盾已经公开化了。虽然袁绍为了大局被迫下令决战,但此刻袁绍的命令已经不可能再得到忠实地执行,这种情况下联军还能决战?刘备闻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

  从洛阳赶来的船只早就到了,渡河大战随即在延津渡展开。

  有高干和朱灵在前线指挥攻击,刘备显得很悠闲,他站在一只停泊在河道中央的大船上,密切注视着战场。时间不长,他本来就很凝重的面孔上渐渐露出了稍许的惊惶。他发现颜良的战旗了,还有王当、徐晃和张绣的战旗。这支本来在官渡战场上的军队显然提前撤退了,也就是说,在一百多里外的封丘、乌巢一线,联军也同样遇到了提前撤回来的北疆军。颜良的军队从河内打到河南,又从河南打到官渡,极为强悍,有这支军队坚守延津、酸枣一线,联军想在短短时间内攻占延津和酸枣,几乎就是一个白日梦。退一步说,就算自己占领了渡口,刘表指挥军队占据了封丘,打过了济水河,但还有更强悍的北疆铁骑在后面。接下来的厮杀将更加残酷。

  刘备不知道刘表为什么一反常态,突然擅自改变袁绍的大战策略,不过就自己看来,刘表显然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虽然自己从刘表的信中知道联军因为许昌粮草大营被毁后,粮草已经支撑不到十月了,但这并不是主动寻求决战的理由。或许刘表有更好的理由,他不敢写在书信里唯恐泄密,但以这种惨重代价来换取中原决战的胜利的确不划算。这一仗打下来,自己还能剩下多少兵力?曹操已经完了,而自己接着也完了,除非袁绍也遭受难以想象的重创,否则这大汉天下迟早都要变成他人的囊中之物。

  刘备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他要想个办法,他不能就这样白白放弃。

  一艘小船飞驶而来。高干派人来报,北疆军的阻击太猛了,突击将士伤亡太大,根本冲不上去,是不是暂时退下来,想想其它的办法,或者另寻地点渡河。这附近百里河道上有很多渡口,北疆军兵力有限,不可能在所有渡口上都派驻重兵。

  “撤。”刘备巴不得了,急忙下令,“快撤。”

  曹操发了疯,完全不计代价,指挥兖州军、徐州军、九江军和江东军向济水河狂攻。

  曹洪、史涣、于禁、乐进、李典、关羽、张飞、纪灵、孙辅、朱治、鲁肃等人无不身先士卒,带着突击士卒一次又一次向对岸发起猛攻。

  张郃、高顺、张辽、吴雄、管亥、昌豨率军死挡。统军大将成廉、张瓒先后阵亡,项澄、孙鸾重伤,七位军司马阵亡。兵力上处于劣势的北疆军伤亡惨重。

  与此同时,封丘城的战斗也越来越惨烈。

  蒯越、邓义、庞季、黄忠、刘虎、徐璆等人指挥各自的大军轮番攻击,根本不给北疆军喘息的时间。

  高览、雷重想尽了一切办法,死守城池。统军大将周华阵亡,萧恩重伤,五个校尉倒下了三个,伤亡极其惨重。

  张郃面临困境,不得不向阳武求援。叛军集结了大约十万人以上的兵力攻击封丘和乌巢一线,恳求大人速速增兵援助。

  ****

  八月三十。

  麴义、吕布率领北疆军主力撤到济水河北岸,退守原武和阳武城一线。

  袁绍、夏侯渊、刘磐、文聘率军追击到济水河,并立即开始了渡河作战。

  这时,袁绍终于接到了封丘送来的消息。徐璆书告袁绍,封丘城、乌巢一线攻击顺利,北疆军支撑不住,摇摇欲坠,请大人不要追得太快,太猛,要尽可能把北疆军拖在原武和阳武一线,为联军突破封丘、乌巢,攻占延津、酸枣赢取时间。

  刘表也把封丘战场的消息送到了夏侯渊、刘磐、文聘三人手上,嘱咐三人把攻击速度放慢一点,再给封丘战场上曹操和蒯越至少一天的攻击时间。

  另外,刘表也给袁绍写了一封书信,一方面通告了一下封丘战场的消息,一方面表示自己将竭尽全力配合袁绍打赢这场中原大战。但他在书信中只字未提把战场指挥权交还给袁绍的事。此刻,战场上的指挥权一分为二,一部分掌控在袁绍手上,一部分掌控在刘表手上,两人各自指挥自己所控制的军队在各战场上展开攻击。

  袁绍拿着刘表的书信不知道是笑好,还是哭好,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笼罩了他的全身,让他不寒而栗。

  “告诉各部,全力攻击,不要停下来,连夜攻击,不惜一切代价打过济水河,直杀阳武城。”

  袁绍这时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把北疆军赶到黄河北岸去。联军现在这种可怕的局面如果继续维持下去,联军如果在延津、酸枣一线把北疆军挡住,和北疆军形成僵持局面,最后败亡的一定是占尽优势的联军,这几乎没有丝毫的悬念。他无法理解刘表,这是打仗,是决定生死存亡的大战,不是在朝堂上搞什么阴谋诡计,在战场上打仗需要一个统一的指挥,这是致胜的根本。两年前冀州大战的教训难道他全部丢到脑后了?

  袁绍的军队在猛烈攻击,而夏侯渊、刘磐、文聘的大军却在一旁冷眼旁观。他们对袁绍这种做法极为不满,不愿意配合封丘战场也就算了,何必故意赶跑北疆军。既然畏惧决战,那还跑到战场上来干什么?

  简雍从徐州送来了最新的消息。陈登来书,大军已到平原郡的高唐城,准备渡河攻击冀州甘陵国。

  袁绍大喜。按时间推算,臧霸、陈登已经打进冀州了,北疆军应该退得更快。他一边把这个消息送给刘表,一边命令大军加紧攻击。

  第二卷乱世豪雄篇第九章逐鹿中原第六十四节

  阳武城。

  张燕接到张郃的求援书信后,才知道叛军竟然把一半兵力投到了封丘和乌巢一线,这让他大吃一惊,急忙调派援军。他急令正在延津、酸枣一线阻敌的王当急速率军赶到封丘城支援,命令吕布连夜渡河,率两营南军赶到乌巢一带帮助张郃、高顺等将守住济水河防线。

  袁绍不把主要兵力放在正面战场上展开追击,却集结重兵从侧翼进攻意图切断北疆军的退路,全歼北疆军,这种胆识和气魄完全出乎张燕的预料,导致北疆军在兵力部署上出现了严重失误,仅仅两天时间内坚守在封丘和乌巢一线的北疆军便遭到了惨重损失。

  张燕又是心痛又是懊悔。自开战以来,北疆军还是第一次在一个战场上同时损失四员统军大将,近万士卒,这是战前自己想都不敢想的。

  “急告大将军,请他率领铁骑大军尽快渡河。”张燕脸色铁青,一拳砸到案几,“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阳武城以南二十里外的济水河畔,辛评、蒋奇等人指挥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奋力猛攻。

  中垒营校尉于毒、步骑营校尉陈践急告麴义,叛军攻势如潮,军队损失太大,请求增援。

  此时北军部分将士在玉石的统率下,已经撤到了原武城,南军留在阳武城的两营将士也由樊篱统率渡过了阴沟水,正在向酸枣撤离,麴义手上已经没有了可以调派的军队。麴义无奈之下亲自赶到阳武城,打算恳求张燕临时从原武城抽调军队南下支援。

  “云天兄,命令于毒和陈践两位大人立即撤出战场,退守原武城。”张燕一边摇着蒲扇,一边指着在府衙内匆忙进出的卫士们,“我先渡河赶到阴沟水东岸,你随后率部撤到原武城,和我在延津会合。我们要把袁绍引过来,不能在济水河耽搁太长时间了。”

  “大将军已经渡河了?”麴义听说要撤,心情顿时轻松下来,他一把抢过张燕手上的扇子,狠命扇了几下,“铁骑是不是都已赶到黄河北岸了?”

  张燕俯身把案几上的几卷竹简递给正在收拾东西的魏延,“按时间推算,大将军应该到了黎阳。”

  “这么说,袁绍没有几天高兴日子了。”

  “快了,他马上就要哭了。”张燕笑道,“你的撤退速度要快一点,能丢的东西都丢掉,不要心痛。过几天,等我们杀回来,这些东西还是你的。”

  “哈哈……不但这些东西还是我的,连袁绍的人头都是我的。”麴义把手上的蒲扇扔到张燕怀里,转身大步而去,“我们延津见。”

  ****

  延津渡。

  今天刘备卷土重来。他命令高干在延津渡展开牵制攻击,自己和朱灵带人从延津渡上游十里处渡河。

  渡河非常顺利,数百人畅通无阻地到了对岸,但刘备和朱灵却嗅到了一丝令人窒息的危险,两人都感觉不对劲。这里距离酸枣和延津只有四、五十里路,距离延津渡也只有十里,即使北疆军没有在此部署重兵,至少会安排北疆铁骑往来巡查,不可能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率先上岸的突前曲小心翼翼地在附近查看一遍,回禀刘备一切平安。刘备咬咬牙,挥手下令再派两千士卒渡河。

  这两千人还没有上岸一半,战马奔腾的轰鸣声就响彻了大河上下,一队北疆铁骑沿着河堤呼啸杀来。联军士卒措手不及,仓惶迎战,单薄的战阵转眼就被横冲直撞的铁骑撕得粉碎,一千多人很快便被滚滚洪流吞噬了。

  刘备大惊失色,急忙下令撤退,攻击再告失败。

  既然北疆军在延津渡一线屯有重兵,无法突破,刘备随即想到从下游一百多里处的清水口方向实施攻击。不管怎么说,自己总要奉命带着大军杀上对岸,否则大战结束后,北疆军一旦完好无损地撤回去,联军未能实现重创北疆军的目标,自己的罪责可就大了。

  然而,他刚想到清水口,从清水口方向就传来了求救的消息,北疆军开始反攻了。还没等刘备做出是否救援的决定,高柔的第二封书信就到了,北疆军攻势太猛,自己抵挡不住,只好撤出了清水口。

  刘备拿着高柔的书信,一筹莫展。现在自己的麻烦大了,不但要驰援高柔以挡住北疆军的反攻,还要迅速渡河攻击延津。两件事都迫不及待,两件事都需要兵力,自己到底是先驰援高柔夺回清水口还是先集中兵力杀到延津?假如放弃清水口,自己就要在汲县屯驻重兵,把北疆军挡在清水河东岸,但这样一来攻击延津的兵力就不够了。刘备左右为难,进退失据,不知如何是好。

  “先守住汲县,把北疆军挡在清水河东岸,然后伺机攻击延津。”高干看到刘备半天拿不定主意,知道他心里顾虑袁绍,于是主动建议道,“靠我们这点人马,再加上眼前这条黄河,想夺取延津事实上根本不可能。我们进攻延津,最大的作用其实不过就是牵制一下北疆军的兵力,以帮助封丘、乌巢一线的联军迅速取得突破。所以,守住河内应该是我们的首要之务,其次才是帮助对岸的联军攻占延津。”

  高干是袁绍的侄子,他既然说话了,那事情就好办了。刘备毫不犹豫,立即接受了高干的建议,命令朱灵率军支援高柔,尽可能夺回清水口,把北疆军打回朝歌城去。

  ****

  黎阳。

  黄河河面上,五条船桥犹如巨龙一般,静静地俯卧在滔滔河面上。

  桥上旌旗飞扬,一队队运送粮草辎重的车队正从桥上通过。渡口上人海如潮,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非常热闹。

  李弘轻轻皱了一下眉,转身看向傅干。“黄昏前,这里能够清理干净吗?”

  “可以,不会耽误铁骑大军过河。”傅干急忙回道,“从明天开始,所有的民夫和粮草辎重都从长寿津方向渡河,这里的五条船桥全部留给大军使用。”傅干手指渡口和船桥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到了下午,这些人渡河完毕后,渡口和附近几十里的驰道将全部封锁。”

  李弘点点头,“白马城那边可都做好了准备?”

  “都已准备妥当,大将军尽管放心。”傅干笑道,“那边有杨奇老大人坐镇,王凌、王昶两位大人相助,当万无一失。”

  “十万铁骑呼啸而下,近百里范围内的战场将片甲不留,没人能生存下来。”鲜于辅十分严肃地说道,“我们不可能告诉胡骑士卒,哪些人是叛军,哪些人是百姓,哪些人该杀,哪些人不该杀。所以你立即书告杨奇老大人,请他竭尽所能,把白马、平阳亭、燕城一带的百姓撤到安全地带,如果有人不愿离开,就把他们强行赶走。”

  傅干躬身答应,“彦云(王凌)在书信中说,最近几个月因为白马、平阳、燕城一带战事频繁,当地的百姓大多逃离了家园,那里可以说是荒无人烟了。另外,根据我们从洛阳得到的消息,袁绍早在四月的时候,就曾命令河南尹、陈留郡和东郡的官吏,把大量百姓从战火可能波及的郡县强行南迁到了豫州和洛阳等地。”傅干微微一笑,“袁绍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鲜于辅闻言脸显疑色,转头看向李弘。

  “的确有这件事。子善(颜良)打河南的时候,荥阳、成皋一带的百姓大都逃进了虎牢关。”李弘笑道,“大军渡河杀进兖州后,袁绍大概估计他至少要在封丘、陈留一线才能挡住我们,所以他未雨绸缪,早早就把那些地方的百姓南迁了。我们打到官渡的时候,走几百里的路都看不到一个人。”

  “袁绍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舍得拿粮食出来赈济几十万甚至上百万难民?”

  “哪有上百万人,能有几十万人就不错了。”李弘摇头道,“从中平元年(公元184年)黄巾起事开始,到袁绍会盟讨伐董卓,到曹操、吕布、袁术争夺兖州,再加上连续的天灾**,中原人口还能剩下多少?看看我们河北有多少中原人,你大概就能估猜到现在中原的人口了。”

  “就算是赈济几十万人对袁绍来说,也是个沉重的包袱。”鲜于辅摇头道,“他在中原大战的关键时刻,还愿意做这种事?当年他不是把流民往冀州赶吗?怎么现在又要抢人了?”

  “他的目的很简单,是为了给自己募兵扩军。”傅干解释道,“中原大战,需要消耗大量的兵力,而袁绍要想保持自己的实力,必须迅速募兵扩军。但他如果要在洛阳和豫州等地强行征兵,势必影响到洛阳和豫州的稳定局面。因此,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既能征募到大量兵力,又不影响洛阳和豫州等地的稳定,便成了一个头痛的问题。而要想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便是制造流民,然后从流民中得到自己所需要的士卒。”

  “中原大战会造成很多百姓流离失所成为流民,这些流民为了生存,要么从军,要么贱卖为奴。总之,只要他们想活下去,就得听袁绍的摆布,这样袁绍的需要就能得到满足。另外……”傅干指指黄河对岸,“你们不觉得官渡、开封、浚仪一带的土地非常肥沃吗?白马、燕城一直到延津、酸枣一带的土地虽然偶尔会遭遇洪灾,但都是上好的土地。”

  李弘和鲜于辅疑惑地望着傅干,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袁绍利用中原大战的机会,把这些百姓全部迁走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抢夺这些土地。”傅干继读说道,“这些年,袁绍对自己的部下非常慷慨,常常赏赐大量的土地给他们。几年来,他把洛阳、豫州等地的肥沃土地都赏完了,已经囊中羞涩,这次中原大战结束后,他需要更多的土地赏赐给自己的部下,所以他急不可耐的南迁人口。虽然他击败我们后,肯定能占据兖州,会得到更多肥沃的土地,但那需要一段时间。相对来说,利用南迁人口抢到河南东部这一块肥沃的土地,然后及时赏赐给自己的部下,乃是最省时间最省力的事,他何乐而不为?”

  李弘和鲜于辅恍然大悟。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抢到良田万顷,袁绍的手段果然很高明啊。”鲜于辅不屑地冷笑一声,“以我看,他赏给自己的土地大概是最多的吧?”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此乃人之常情嘛。”傅干笑道。

  李弘没有说话。袁绍对自己的部下赏赐非常丰厚,但河北呢?朝廷是不是应该想点办法了?

  “大将军,赵云、燕无畏、鲜于银、雷子、铁钺等诸位大人都到了。他们想问问大将军,军议是否即刻开始?”任意的禀报声惊醒了陷入沉思的李弘。他想了一下,冲着鲜于辅挥了挥手,“羽行兄,我们走吧。”

  “是不是再等一等?”鲜于辅一边走,一边说道,“晚上,刘豹、楼麓、蹋顿三位大单于和射缨彤、拓跋貉等小王都会赶到黎阳。大家在一起谈谈不是更好吗?”

  “晚上,我要宴请他们一次。”李弘笑道,“我要告诉他们,不管他们过去是朋友还是敌人,现在到了我的帐下,都要听我的,否则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剁了他们的脑袋。”

  “哈哈……大将军想吓跑他们吗?”鲜于辅大笑。

  ****

  封丘城。

  连续两天的攻击让北疆军损兵折将,防线频频告急,但联军各部也遭到了沉重打击。各部在攻击中因为武器、士卒作战经验等等原因,伤亡都很大。尤其是从长江两岸赶来的荆州军、汝南军、九江军和江东军,损失相当大。这些军队本身就因为天气炎热,水土不服等诸多原因严重减员,再加上他们的士卒大都没有经历过这样残酷的战阵厮杀,伤亡惨重也就在所难免了。

  各部统军大将本来以为依靠人多势众可以捡个便宜,谁知道两天打下来,不但没有拿下封丘城,渡过济水河,反而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损失。这种损失不是他们愿意接受的,个人的求战决心随即开始动摇,士气也随着伤亡的增大急剧降落。

  目前,北疆军主力已经撤离官渡,正在向延津、酸枣一线移动,在今后几天的厮杀中,他们将面对越来越多的北疆军,损失也会越来越大。而杀过济水河攻占延津酸枣堵住北疆军的希望,随着时间的延续也越来越渺茫。既然看不到全歼北疆军的希望,那么就有人不愿白白损耗兵力了,尤其是纪灵的九江军和孙辅、鲁肃的江东军。他们之所以千里迢迢赶到中原战场,纯粹是被袁绍逼的。中原大战,无论谁输谁赢,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对他们没多大影响,他们该怎么活着还怎么活着。

  大战进行到第三天,九江军和江东军以兵力折损严重,士气极度低迷为借口,率先停止了攻击。

  曹操非常愤怒,怒气冲天,在军议上直接指责纪灵违抗军令,动摇军心,并怀疑他和北疆军有勾结。纪灵的家眷现在就在河北,这是最好的怀疑理由了。纪灵根本不理睬曹操那一套,他站起来一脚踢飞案几,指着自己的脑袋吼道,“脑袋在这里,你来砍啊……”

  纪灵本不愿遵从袁绍的指令率军赶到中原,但碍于刘备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这才勉为其难地率军北上。所以曹操这一通毫无道理的指责,不但激怒了纪灵,也激怒了徐州军的关羽和张飞。张飞因为偷袭昌邑城的事,对曹操的兖州军抱着极大的怨恨,这下正好给他逮着机会发泄了。他紧跟在纪灵后面,一脚踹碎案几,涨红着一张脸,冲着曹操破口大骂,阉人、屠夫之类的话喷涌而出。

  曹洪、史涣、许褚、典韦这些人一听那能忍受,当场就跳了起来,连骂带吼,互相推推搡搡,动手动脚。张飞眼明手快,顺手抄起案几旁边的一个酒樽,搂头盖脸就砸在典韦的脑袋上,当场把典韦砸得头破血流。还没等典韦反应过来,许褚已经纵身扑了上去。张飞怒吼一声,一拳砸中了许褚的面目,把许褚打得鼻血长流。许褚也不是好惹的,顺势一脚把张飞踢得倒飞了出去。鲁肃唯恐天下不乱,大吼了一嗓子,“不好了,张大人晕过去了,要死了。”关羽勃然大怒,一掌推开挡住他的黄忠,飞起一腿把正在擦鼻血的许褚踹得横飞而出。张飞晕头晕脑地爬起来,纵声枉吼:“抄家伙,抄家伙,剁了曹屠夫,剁了他……”

  大帐内顿时一片混乱。

  曹操被亲卫们护在大帐一侧,神情有点发懵。他没想到事情会糟糕到这种地步。

  蒯越、邓义、庞季、徐璆等人极力劝阻。

  关羽考虑到这是曹操的大营,担心出事,急忙拉着张飞、纪灵,在一帮亲卫的保护下,匆匆冲了出去。

  蒯越临时代替曹操指挥,他下令各部停止攻击,休整一天,同时急告刘表,请他火速赶到封丘指挥大局。

  第二卷乱世豪雄篇第九章逐鹿中原第六十五节

  封丘城。

  正当封丘和乌巢一线的北疆军将士准备誓死一搏的时候,他们惊讶地发现叛军竟然没有乘着他们岌岌可危的时候继续发起攻击。

  张郃、高览、高顺、张辽等北疆大将难以置信,难道叛军方面出了什么事情?以叛军这两天的士气来说,他们没有理由放弃眼前这么好的攻击机会。

  北疆军侥幸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张郃一边命令各部加固防线,一边再次催促张燕调派援军。

  下午,吕布率杨意、郭勋两营援军匆匆赶到乌巢,并从张郃手中接过了战场指挥权。当天晚上,王当也率军赶到,进驻封丘城。

  张燕书告吕布,大军主力已撤到原武和阳武城,将于明日渡过阴沟水,撤到延津、酸枣一线,请吕布务必再坚守一天。

  封丘城下,兖州军大营。

  联军各部因为担心自己损失过大,不愿继续遵从曹操的命令强行攻击封丘和乌巢一线,致使曹操想突破济水河攻占延津、酸枣包围北疆军的计策失败。

  曹操因此忧心忡忡。此计失败,意味着北疆军可以顺利撤到黄河岸边,袁绍在自身实力没有遭到较大损失的情况下可以轻松获得中原大战的胜利,他将成为此次中原大战的最大受益者。而自己如果不及时从战场脱身,有可能成为袁绍第一个要清除的对象。从今天军议上的争吵就能看出来现在自己在联军中的地位,没有人再把一个失去地盘的落魄丞相当作一个人物了。中原大战结束后,袁绍的声望如日中天。只要他把矛盾对准自己,纪灵、关羽、张飞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地一拥而上,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曹操和荀彧等人紧急商量应对之策。

  “阳武、原武、酸枣、延津等地距离乌巢和封丘都只有一百多里,北疆军的援军一天之内就能赶到。”荀彧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今天我们休战一天,等于白白错过了突破北疆军防线的机会。等到了明天,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也许明天北疆军就要撤退了,封丘、乌巢一带未必还有血战。”郭嘉指着案几上的地图说道,“但有一点我们可以肯定。北疆军撤到燕城、白马一线后,必定要在这一带据城死守。”

  北疆军南下中原打了半年的战,当然不希望自己空手而归。为了将来能平定天下,他们势必要竭尽所能占据兖州。虽然青州的臧霸又投靠了我们,北疆军腹背受敌,占据兖州有一定的难度,但臧霸这个人并不值得信任,他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背叛我们投靠河北。所以,北疆军只要牢牢占据白马、濮阳,对河南和兖州西部郡县形成威胁,那么袁绍想在短期内占据兖州全境根本不可能。

  北疆军这次撤退,和乌巢、故市的粮草被烧有直接关系。他们本来由水陆两道输送粮草,但因为刘备、高干等人乘机出兵收复了河内大部,占据了黄河上的两个重要渡口延津渡和清水口,造成水路粮道被断。官渡战场上有十几万大军,仅靠一条陆路运送粮草显然捉襟见肘,所以乌巢、故市屯积的粮草被烧后,北疆军马上就支撑不住了。而我们适时展开的反攻,又清楚地暴露了我们想把他们堵截在延津、酸枣一线予以围歼的打算。在这种不利的局面下,北疆军只好选择后撤。

  但北疆军此刻后撤,并不代表他们完全失去了战场主动,相反,他们的后撤,正是想扭转目前战场上的不利形势,以便重新夺回战场主动。

  乌巢、故市的粮草辎重虽然被烧了,但冀州还有粮草,白马、濮阳一带也还有,定陶和昌邑一带也还有,北疆军只要撤回到白马、燕城一线,十几万步骑大军就能及时得到补充。过去我们曾说过,北疆军粮草最困难的时候应该是九月。十月秋收后,他们的粮草短缺情况将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缓解。因此,北疆军此刻把十几万大军主动回撤,是非常明智的举动。这样一来,他们后撤了数百里,紧靠黄河,不但可以节约民夫们在长途运输中的粮食消耗,还能让大军处在更安全的随时可以撤回冀州的地方,同时也能迅速夺回战场主动,重新和我们对峙于白马、燕城一线。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北疆铁骑将很快在河内战场和兖州战场出现,以便攻击我们的两翼,迟滞我们的攻击速度,打击我们的粮道,为十月之后的反击做准备。”郭嘉举起两手,右手放在定陶、济阳和东昏一线,左手放在汲县、获嘉和怀城一线,“诸位大人看到了吗?”郭嘉看看围在四周的兖州诸将,双手用力在地图上划出了两道痕迹,“等到北疆军把我们的所有兵力吸引到了延津、酸枣和燕城一线,那么他们的铁骑必将乘着我们后方兵力空虚之际,从战场两翼果断出击,威胁河南腹地。”

  郭嘉望着荀彧,轻声问道:“此时,袁绍怎么办?”

  “分兵回守河南,阻止北疆铁骑对战场两翼的攻击。”荀彧又惊又喜,“我们的机会到了。”

  “对,我们的机会到了。”郭嘉望着典韦和许褚笑道,“两位大人今天这场架打得好啊。没有今天这场架,联军中的矛盾就不会爆发,我们也不会成为众矢之的。现在我们在联军中不受欢迎,大人也被剥夺了战场指挥权,那么我们还有必要在战场的最前方奋勇杀敌吗?”

  “北疆军从封丘和乌巢一线撤离后,联军各部将随后追击,我们理所当然留在最后面。”郭嘉用力拍拍地图上的济阳和东昏两城,“现在我们急切盼望着北疆铁骑的出现。只要他们打来了,开始攻击浚仪和中牟了,我们这支留在最后面的军队必将奉命南下阻击。”

  “我们将脱离战场,我们可以飞速南下攻打徐州了。”曹操非常兴奋,一拳砸到了案几上,“给奉孝这么一说,本来乱糟糟的局面霍然开朗了。奉孝,还是你脑子清醒啊。”

  郭嘉淡淡一笑,冲着曹操连连摇手,“我们不要急着南下,千万不要。”

  “北疆军的铁骑从两翼战场杀出来后,袁绍随即能清晰地看到北疆军的意图。北疆军无意退守河北,李弘更不愿放弃兖州,他们还要和联军对峙、决战。而袁绍眼见北疆铁骑出现在两翼战场,他心中最恐惧的北疆强敌已经不在正面战场上了,他怎能不决战?对于他来说,此刻要想全取中原,成就自己的王霸之业,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击败北疆军主力,把李弘赶到黄河北岸去。北疆军主力一败,它在河内和兖州的两翼战场随即失去作用。北疆铁骑只能迅速回撤,驻守兖州东北部郡县的北疆军其它军队也将在袁绍的进逼下陆续退回冀州,所以袁绍无论如何都要拼死一战了。”

  “要想让袁绍下定决下和北疆军决战,我们就要给他守住浚仪和中牟,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让他全心全意去决战。决战不论胜负如何,袁绍、刘表和联军其它各部都将遭受重创,而我们……”郭嘉指指四周,“除了夏侯渊大人那七千人马,这里的一万人都将毫发无损,我们可以带着联军的粮草,大摇大摆地南下徐州。此时袁绍、刘表等人伤痕累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力气追杀我们?”

  “哈哈……”曹操大笑,用力拍拍郭嘉消瘦的肩膀,“一切尽在奉孝的掌控之中。好,我们就按照奉孝说的办。急告夏侯渊,让他遵从袁绍的命令,尽心尽力去决战。至于我们……”他指指四周众将,“明天刘表到了后,大家表现恶劣一点,凡事要和他对着干,逼着他把我们丢在大军的后面。”

  “大人,我们虽然暂时留在中原战场,但徐州要即刻夺下来。”郭嘉待众将应诺之后,再度建议道,“现在陈登在青州,估计正在和臧霸渡河攻打甘陵国,以逼迫北疆军主力回援,而简雍手上没有多少人马,彭城更是形同虚设,正是我们夺取徐州的最佳时机。”

  曹操丝毫没有犹豫,立即派人连夜南下,急告曹纯、任峻两人,尽快和刘勋、夏侯霸会合,快速夺取徐州各郡。

  ****

  九月初一。

  黎阳。

  李弘接到张燕的书信。张燕在信中说,大军已经撤到延津、酸枣一线。袁绍的追击速度非常快,死死咬住了麴义。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封丘、乌巢一线的联军在狂攻两天后,突然停了下来。为了把封丘、乌巢一线的联军尽快吸引到延津,张燕表示需要更多的时间。

  李弘随即下令,大军休整一天,暂不渡河。

  延津。

  张燕听说刘备集结主力反攻清水口,立即命令长水营的穆斯塔法急速渡河赶到河内战场,帮助彭烈守住清水口。

  “阎柔大人的铁骑已经到达东昏、济阳一线,你看是不是让他适当出击一下?”贾诩望着案几上的地图,皱眉说道,“这个时候,应该给袁绍点好消息,免得他杀到延津后,又是踌躇不前。”

  “袁绍打阳武非常坚决,封丘战场应该予以有力的配合,为什么反而停了下来?”张燕把手上的战报扔到席上,疑惑不解地说道,“袁绍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联军内部出了什么事?”

  “联军各部之间虽然矛盾重重,但此时正值大战关键时刻,任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贾诩摇头道,“以我看,大概是我们在官渡撤得太快了,而联军在封丘、乌巢的损失又太大,于是袁绍改变了主意,放弃了在延津、酸枣一线堵住我们的计策,转而集中力量把我们赶过黄河。”

  “如果袁绍真是这么想,我们的诈败诱敌之策就要成功了。”张燕笑道,“给子玉(阎柔)下令,让他分出部分兵力,先在小黄、浚仪和陈留一带展开攻击。我们要让袁绍知道,我们的铁骑主力已经赶到两翼战场,准备迟滞他的攻击速度了。希望他能正确判断出当前的战局,并迅速集结兵力北上攻击。”

  “对于袁绍来说,把我们赶过黄河并不算取得了中原大战的胜利,他只有在占据了兖州全取中原后,他才算真正取得了中原大战的胜利。所以从这一点出发,袁绍无论如何都会北上寻求决战的机会。”贾诩说道,“既然他现在已经追上来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大人,目前刘备还在延津渡方向继续攻击。穆斯塔法渡河后,如果和彭烈大人迅速击败了叛军,把叛军打到了清水河西岸,刘备的军队极有可能在我们撤守延津后,放弃渡河,转而反攻彭烈大人,一直把他打到朝歌城,威逼冀州,从侧翼配合联军主力在正面战场上的进攻。”司马懿在一旁说道,“大人是不是应该书告彭烈大人,让他在我们还没有撤到燕城之前,暂时不要打到汲县和获嘉一带,免得影响到了主战场上的决战。”

  “不。”张燕摇摇手,“彭烈和穆斯塔法如果不能迅速杀到汲县和获嘉一带,击败刘备,我就要惩罚他们。我们在河内战场上打得越凶,攻击得越猛烈,袁绍对北疆铁骑主力离开主战场一事越是深信不疑。要想把袁绍的主力全部吸引到白马和燕城一带与我们决战,这是最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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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武城。

  袁绍指挥大军杀过济水河,夺取了阳武,然后继续北上,浩浩荡荡杀到了原武城。

  麴义率军一路急撤,丢弃了大量辎重。

  夏侯渊、刘磐、文聘三人有些左右为难,不知道是不是跟着袁绍的大军一起北上追击。这时他们接到了蒯越的书信,得知联军在封丘和乌巢一线停止了攻击。蒯越在书信中没有说明停战的原因,但三人从蒯越的语气上还是猜到联军内部可能出现了问题。三人商量了一下。目前形势很明显,北疆军即将退守延津和酸枣一线,联军即使现在突破了封丘和乌巢,也来不及抢在北疆军之前攻占延津和酸枣了。原先打算把北疆军围歼在原武和阳武一线的计策已经失败。三人随即决定跟随袁绍北上,并书告刘表解释原因。

  同日,夏侯渊接到了曹操的密信。夏侯渊心领神会,率军一路狂奔,率先赶上了袁绍。

  麴义、玉石看到联军飞速追来,也不迎战,率军渡过阴沟水撤进了酸枣。

  袁绍当即下令,各部连夜渡河攻击,杀到酸枣去。辛评急忙劝阻,大军在三天内急行了两百多里,而且还在济水河畔和北疆军最强悍的军队激战了大约一天时间,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还是暂时在原武城休息一晚为好。袁绍断然拒绝,此刻北疆军三面受敌,不但军心涣散,士卒更加劳累,此刻正是进攻的好时候,绝不能给北疆军以任何喘息的机会。

  夏侯渊这次非常积极,主动率军配合袁绍的军队向阴沟水对岸的北疆军展开了猛烈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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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丘城下,荆州军大营。

  刘表接到蒯越的书信后,又惊又怒,连夜飞马赶到封丘城下,召集各路统军大将议事,重新部署攻击。

  曹操是丞相,当然不会自降身份到荆州军大营听从刘表的安排,不过为了顾全大局,他还是让荀彧带着曹洪、史涣、李典等人赶到荆州大营参加军议。

  军议的场面很混乱,不待刘表把开场白说完,曹洪和纪灵就吵了起来。这两年,先是袁术乘着冀州大战之际攻打兖州,后来兖州军、徐州军又反攻扬州九江,双方的仇怨很深。曹洪好象是故意的,开口就痛骂袁术,如果没有袁术的倒行逆施,中原怎么会出现今天这种恶劣的局面?他一口一个逆贼,立时激怒了纪灵,两人随即在大帐内里大吵起来。曹洪口无遮拦,骂完了袁术又痛骂陶谦,当年如果不是陶谦的帮助,袁术早就死了,他怎能逃到扬州涂炭生灵?关羽、张飞等徐州军将领随即跳了起来,反唇相讥。曹洪犹不解恨,又把江东的孙策、周瑜骂得体无完肤。孙辅、鲁肃岂能忍受?大概曹洪骂得太难听了,孙辅气得连刀都拔出来了。

  大帐内一片混乱,刘表和蒯越等人拦不住,嗓子喊哑了都没人听。蒯越急忙喊来卫士,把曹洪等人强行拖开。曹洪看到自己目的达到,带人呼啸而去。

  刘表考虑良久,决定暂时把兖州军放到一边,让蒯越、关羽、孙辅、鲁肃等人率军继续攻击。

  当日下午,联军再度向封丘和乌巢一线展开了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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