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翼一看逃不了,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笑著对那男子说道:“老兄,好强的腿力。”
那男子在郑翼面前两三米处站定,面无表情,摇摇头:“你很厉害。”
郑翼笑道:“老兄气宇轩昂、卓然不凡,当不是不明事理替那群歹徒卖命的人吧。”那老兄身形矮小一脸伤痕,怎也配不上“气宇轩昂、卓然不凡”八字评语,郑翼这麽说摆明是气短了,用意在於先送高帽,再看看有无商量余地。
那男子沈声道:“你能胜过我,自然放你走,其他不须多说。”
郑翼一听知道多说无用,今天只好以命搏命看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当下双腿微分站立,从背後缓缓抽出名刀“山岚”,双手紧握刀柄上举,刀尖指天,刀锋对著那男子,摆了个剑道中的上段姿势,自觉倒也似模似样,颇有几分剑术大家的风范。心中豪气顿生,双目瞪视那男子。
郑翼其实身材虽不是甚高,但肩宽腿长颇有男子气概,配著手中利器确有昂然霸气。
那男子点点头,手握腰间刀把,并不拔出。
郑翼大喝一声向那男子扑了过去。当当几声,两人错身而过,背向而立。那男子刀尖低垂到地,有几滴鲜血慢慢滑落下来。
郑翼背对那男子大笑道:“想不到我一刀流今天在这里与上了大高手,痛快痛快。这种幸事一辈子能遇上几次。”
那男子缓缓说道:“你以背上刀鞘挡了一刀出乎我意料之外,应变能力当在我之上。不过若你技只如此,接下来就很难接我三刀。”
刚才郑翼一刀当头向那男子劈下,自觉角度力道都恰到好处,让那男子不能不避。刀刚递到那男子眼前,不见他身体有任何动作,郑翼眼前已炫起一片白光,接著肋下一痛,已被割了一条血口,大骇之下,忙奋力回刀挡格,架开了那男子的後招。此时二人刚刚错身。这一瞬间,那男子的利刃从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横斩了过来。郑翼惊出一身冷汗,疾速运动中一个半转身,用背上所背的刀鞘架了他这避无可避的一刀,顺势“山岚”横切。
这一招出乎那男子意料之外,以他之能,也不得不挥刀挡架,但刀尖掠过仍是轻伤了他一臂。不过那男子也是了得,守中有攻,同时在郑翼左臂上划了一刀。
郑翼手腕微微发抖,刀在手中似乎在跳动。心知肚明那男子刚才几刀已经劈得自己魂飞魄散,别说再来三刀,就是一刀也接不下来。另外左臂中刀之处钻心的痛,也不知道筋断了没有,肋下伤虽不重,仍是血流不止,斗志早已全无。偷眼一瞧那男子人背对著自己耍酷,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样子,心想:这时不走更待何时。嘴上却喝到:“来来来,再接你七八十刀也无妨。”
那男子与郑翼交手之间,觉得这个对手出招非是自己以前所遇过的任何流派的高手可比,招式无从揣测,加之机灵巧变,虽然功力远不如己,仍是个难得的对手。他哪知道郑翼非是“出招无从揣测”,根本就是傻了眼,不知如何出招。
那男子正在想“难得的对手”将要使出怎样的招数,忽听身後“嗒嗒嗒”脚步声不断,猛然转身,但见一个背影以极快的速度远去。
那男子一愣,怎麽也想不到刚才豪气万丈一副不分胜负就决不干休的“一刀流”高手一转身立马撒腿就跑,置盖代高手的风范於不顾。此乃郑氏秘技之“走为上”,果然是无从揣测。
郑翼一面狂奔一面心中叹道:“老子这一跑可就被一刀流给除名了。那我现在是什麽流?嘿嘿,怕是一刀屁滚尿流吧。”
那男子怒火中烧,大步朝著郑翼追过去,口中喝道:“臭小子,***给我站住!”
郑翼回头一瞅,看到那男子如追命鬼一般吊在自己身後,越来越近,自己臂伤失血,被追上是迟早的事。正暗自发愁,忽见走道直走已快到尽头,前面改向左转,心中一动。
那男子眼见郑翼向左转入走道中,虽已不见他人,但耳听到嗒嗒嗒的脚步声突然转急加速远去,忙腿上加劲快步赶了过去。刚一转弯,忽觉小腹一凉,低头一看,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利刃插入了自己下腹。刀把就握在那蹲下身的“一刀流”高手手中。
郑翼一招中的,怕那男子反扑,立刻放开刀把向後退去。却见那男子口中溢出鲜血扑倒在地,早已气绝了。双目兀自圆睁著,似是想不通如何命丧对手手中。
原来郑翼一转过走道转弯处,立马抽出背上刀鞘向前方扔去。木制刀鞘翻滚不停,首尾与地面不断碰击,发出“嗒嗒嗒”的声音,乍一听来犹如有人在狂奔。而郑翼自己则伏在转弯的墙根处,待那男子经过便即偷袭。
本来刀鞘触地所发之声节奏并不均匀且与人脚步声有异,但那男子与郑翼所距不过数米,也就是零点几秒的时间,加之怒火冲天,不及细想,致使一代真高手命断伪豪客刀下,真乃命数使然。
郑翼见一击得中,心中一宽,顿时觉得全身都似要散了一般,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霍柔、纱罗等候良久,仍未见郑翼返回,心中大急。纱罗一对大眼泪汪汪的,竟似要哭出来。御上川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被黑老大称作歌奈的女子忍不住说道:“你们的朋友怕是早已被捉住了。可知跟在後面的是什麽人麽?他是剑道八段的高手,你们那位朋友胜出的概率为零。还是早把我放了吧,我们的人不会伤害你们的。”她命悬人手,说出话来竟仍是轻言细语,十分温柔有礼。
“嘿嘿,这种高手老子一天干掉十七八个手都不会抖一下。”
众人扭头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人影晃晃悠悠闪了进来。“大哥哥!”纱罗看到郑翼左手臂上缠著布条,扑到他身边叫道:“啊,你受伤了!。”郑翼摇摇手说:“不碍事。”霍柔见到他,大喜过望,嘴上却说道:“你还没死呀。”郑翼刚逃得生天,心中方定,也不与她斗嘴计较,摸摸纱罗的头道:“若阎王爷的女儿像纱罗一般可爱,我就入赘下去不回来也不一定。”霍柔扭头不去理他。
纱罗听得郑翼夸她,微微一笑,说道:“那个女人还说你回不来了,这下好了,你可回来了。”郑翼听她言语中甚是关心自己的安全,心里一甜,柔声道:“知道你在担心我,就是把我斩成十段,我也会一段一段的爬回来。”霍柔作欲呕状,叫道:“油嘴滑舌,好肉麻哦。”纱罗格的一声轻笑,垫起脚尖在郑翼耳边小声说道:“柔姐姐其实好担心你,差点出去找你。”郑翼也是一笑,点点头,对霍柔说道:“知道你我之间还有一笔账没算清,你放心,就是要被你斩成十段我也会回来的。”霍柔一副“这还差不多”的神情。
回过头来正好看到御上川眼露不屑的神色,郑翼笑著对他说:“你也放心,老兄你就是被人斩成十段,小弟也是说走就走,溜之大吉。”御上川“哼”的一声,转身气冲冲的进入内屋。纱罗、霍柔两女早已笑作一团,而命悬敌手的歌奈却也是忍不住低声轻笑,心想:叫御上的男生空自长的好看,却一无胆识,二无肚量,是个草包。
霍柔想起一事,问道:“追著我们那个人呢,这个女人(指指歌奈)说他好厉害。”郑翼一屁股坐到地下,大咧咧的道:“厉害不厉害不知道,反正两三刀下去就变成了八段。”霍柔一噘小嘴:“吹牛。”“不好意思,是夸张了,应该还加上一刀鞘。”郑翼讪笑道。
“这个女人怎麽办?”霍柔问。“当然放了呗。”郑翼回答说。
“不行!”御上川手里拿了一把消防斧,恶狠狠的走出来,“你留著她准备让她去泄漏我们的行踪麽?我可不愿把命交到这个女人手里。”
“咦,你小子不是一向怜香惜玉风liu自赏麽。怎麽现在想辣手摧花了?”郑翼讶道。纱罗和霍柔叫道:“不能那样做!”两人看著郑翼,希望他能出言阻止。出人意料之外,郑翼笑嘻嘻看著御上川,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
歌奈冷冷的对站在面前手握厉斧的御上川说道:“你有把握逃出这里麽,没有的话要活命就对我客气些。你该知道杀了我就再无退路可走。”御上川双手握紧斧头,呆了半晌,终究没有勇气动手。
郑翼站起身,从御上川身边走过,顺手从他手里把斧头抽了出来,晃到歌奈面前坐下。歌奈惊疑不定,面有惧色,直直的看著他。郑翼笑嘻嘻的对歌奈说:“贵姓?”霍柔暗骂道:“一见女生脸上便笑嘻嘻,必定不是好东西。”这是郑翼对御上川的评语。
“你……我……我叫藤枝歌奈。”
“似乎是日本人的名字。”
“我妈妈是日本人,我跟她姓。”
郑翼道:“了解。藤枝小姐,你放心,我们做事跟你父亲手下那帮禽兽大不相同,自会放了你,不过是在确保了大家安全之後。在这之前,不好意思,得先限制你的自由了。”说完长身而起。
歌奈看著这个奇怪的少年,觉得此人做事出人意表,心中泛起莫名的感觉来。
御上川狠狠看了郑翼一眼,一人走到一边不言不语。
“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搞点吃的东西,肚子在叫了。”郑翼对纱罗、霍柔说道。“大哥哥,等一等。”纱罗从自己裙子上撕下一小条布料来,拉著郑翼说:“你看你自己包扎得乱七八糟,血都渗出来了。我来帮你。”说著便小心翼翼的动起手来。“大哥哥,刀口好深,你痛麽?”“本来痛是有些痛的,不过你手一碰,立刻就好了。纱罗真能干,还能帮我治伤口,不像某人,专想在我身上添伤口。”郑翼一边说一边贼兮兮的看著霍柔。霍柔气乎乎的不去理他。
“是柔姐姐让我来帮你的。”
“这倒是意料之外。”郑翼摸摸头。
纱罗道:“哎哟,这根布条不够。”说著又从自己裙子上扯了一块。郑翼看著她裙子越来越短,大乐,作垂头丧气状道:“早知道你这样替我包扎,拚著多挨几刀也要在身上多长几处伤口。”纱罗瞪大水灵灵的双眼,不知道自己怎样包扎竟让郑某人乐於在身上多开几道口。
霍柔忍不住对纱罗说:“纱罗,别理他,他在占你便宜呢。”她知道纱罗出生世家显贵,平时少有人敢跟她开这种玩笑。纱罗只是天真而已,并不是傻的,一经霍柔出言提醒,立时明白郑翼是何居心,小脸一红:“那我才不用裙子呢,我用御上君的裤腿和袜子。”郑翼一怔。霍柔在一旁哈哈笑了起来。
御上川见三人有说有笑,独把自己晾到一边,不禁牙恨得痒痒的。歌奈看在眼里,心道:想在你身上添伤口,怕是不止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