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狗躲躲闪闪,边走边藏,根据歌奈提供的信息,避过了几队巡逻的歹徒。将近一条通道的尽头,忽听霍柔道:“过了那处拐角就可以见到你说的辅紧急通道了。”再走得几步,一阵粗鲁的笑声传了过来。三人一惊,知大事不好,小心翼翼走到拐角处探头一看,不远处紧急通道的门口坐了有四个家夥,三个在玩儿牌取乐,另一人身形巨大,横卧在地板上,不知是醒是睡。
那四匪或孔武彪悍或相貌猥琐,一见便知非是善类。两女面色惊慌,不知所措的看著郑翼。
郑翼沈声道:“若我们一起过去,那四人必定心生警戒,结果必是还没到门口就被哥儿几个几刀料理了。而我一人过去,他们或者会小觑我,以有心算无心,当能出奇制胜。”纱罗和霍柔均知郑翼说得有理,但如此行险一搏,实在是祸福难知。纱罗道:“难道就没有什麽其他办法了麽?”霍柔也是紧张的看著他。
郑翼眼珠转了几转,笑道:“有!”二女大喜,听他续道:“那就是我们霍小姐使美人计了。此招一出天下谁与争锋?”霍柔淡淡的说道:“若这样把握大些,我去就我去。”说著就要杀将过去。
郑翼忙拉住她,苦著脸道:“这帮家夥,十个倒有九个是变态犯罪入狱,其性取向更是鬼神莫测,或许这四位都不喜欢女人也未可知。我去才能收奇效。”霍柔扭头对他嫣然一笑:“人家开玩笑的。知道你不会让我去冒险。”郑翼脸上笑容灿烂,肚内暗骂:“臭丫头。”纱罗一脸疑惑道:“为什麽只可以柔姐姐使这计,我不可以使麽?”郑翼笑道:“我们纱罗当然美得没话说,不过要用美人计呀,还得等上两三年。”
郑翼将“山岚”抽出,做了几下由背後拔刀的动作。待试到一个最舒服、最快速的位置,便将刀从衣服後领斜插在身後。同时双手上举作投降状,刀柄为左手上臂所挡,刀身被身体遮住,从正面看去,并无异样。
郑翼道:“我走後,你们都藏起来,无论听到什麽声音都不许出来。如果,如果……”,鼻尖不由得一酸,忙俯下身去假意逗弄狗儿,却见狗儿懒洋洋的爬在地上,甩都不甩他一眼。
郑翼见纱罗、霍柔眼中都隐隐泛著泪光,心中叫糟,暗道:“本来老子就底气不足,若你们一哭,这气就先得泻了。”心念至此,转身便走。
纱罗和霍柔对视一眼,心意相通,一齐拉住郑翼左右手,在他左右脸颊各吻了一吻。
这下对郑翼来说,不啻於五雷轰顶,半晌,方才魂魄归位。
郑翼抚著脸上被吻之处,看著二女如繁星珠玉般晶莹的眼睛微笑道:“拜二位姐姐妹妹赐吻,郑翼便有信心活著见到新星上最奇异的风光。”言罢,轻笑一声,扬长而去,竟不再看两个少女一眼。
霍柔看著他的身影想到:他这一去只怕是再也不能见到了。见一旁纱罗早已如梨花带雨般,至此,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妈的,鸡哥今天果然手气好。”一匪把手中牌一摊。被称为鸡哥的人怪笑几声道:“小妖你是否昨天在女人身上耗得久了,今日有些头晕眼花?”说著将眼前一堆金卡收到自己面前,得意的笑道:“嘿,里面怕是有好几万元哟!”
叫小妖的匪徒怨道:“其他兄弟动得早,女人、现金卡都他妈洗过了。咱哥几个只得捡别人吃剩的,还有什麽好货色。”有一匪插话道:“这鸟门守个屁呀,几个小鬼还能飞了出去不成?老大未免忒小心了。”那鸡哥说道:“阿龟你背後说老大当心他做了你。老大手下有一金牌杀手,是‘拔刀流’的高手,取你小子项上人头跟玩儿似的。”叫阿龟的吐吐舌头,说道:“昨天那人麽,好厉害。不过到现在再没见过。”那鸡哥道:“你这一说,似乎他确已许久没有出现了。管他呢,老大叫做什麽就做什麽,剩下的时间妞照泡舞照跳。”另一个躺著的壮汉沈默不语。
那小妖又摸得一副臭牌,正自气恼,突见一少年从拐角处快步走出来,双手高举大呼道:“诸位好汉饶命!”四人一愣,那鸡哥道:“妈的,这小子从哪里蹦出来的?”这少年正是郑翼。当日郑翼救走人质的时候这几人因身份低下站在远处,并未看得真切,故不认识。
那小妖正满腹怒气,见来了个好欺负的,起身抄起一把斧头,迎上前去狞笑道:“遇上爷们儿算你小子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那鸡哥觉得事起突兀,似有不妥,便欲出言相询。
郑翼笑道:“未必!”说“未”字的时候,猛然间向前跨出几步,手腕一翻双手握刀,由左上往右下向那小妖斜斜劈下。
那小妖不料郑翼说打便打,突然眼前刀光一闪,大骇,下意识的双手分握斧柄往上一架。只听嚓的一声,郑翼已在他身後,刚刚说完“必”字。
那小妖眼中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低头怔怔看著自己身体。那里从右胸至左腹现出一条血痕。
只听一声低闷的惨叫,他的身体自血痕处分为两半,上半身缓缓向地面滑落。小妖恍忽间,耳中传来自己上身落地那“咚”的一声。“山岚”何等锐利,竟生生连人带斧劈了开来!
郑翼一颗心狂跳不已。刚才自己其实根本吃不准“山岚”能否破了由现代合成材料所制消防斧的防御,所幸一击而中。现代科技未能敌过冷兵器时代的王者,倒是颇具讽刺意味的事情。
余下三人见状大惊失色,知那小妖人虽獐头鼠目,十分猥琐,但亦是身负十数条人命的连环杀手,不料一个照面就丢了性命。
那壮汉首先定住心神,大喝一声,奔上前双手握斧往郑翼直劈下来。那壮汉高出郑翼一头都还有余,这一斧挟风而至,似有泰山压顶之威。郑翼双手握刀,刀身斜指向那壮汉,待到刀斧相交之际,刀头突然向左将斧首一荡。这是剑道中的基础招式,以竹刀前部挡开对手的刀後便要借势向前,斜斩对手胸部。然而那壮汉力量奇大,郑翼未能将其斧头完全荡开,斧头稍微向左偏移几厘米仍是大力劈下。
郑翼左肩一痛,骇然之中忙借势向前一个侧滚,同时左手挥刀横斩壮汉侧腹。待到郑翼起身时,那壮汉口中、侧腹狂喷鲜血,轰然倒下。
那鸡哥双手紧握斧头,脸上神色数变,本欲上前和郑翼拚命,见阿龟已吓得瘫软在一旁,自己一对一难有必胜把握,心一怯,转身便跑。
自上了行天号以来,郑翼一向被人喊打喊杀,惶惶逃命的时候居多,现在居然有人见到自己便逃,左肩虽是疼痛欲折,心中仍是大爽。爽则爽矣,人却不能放过,否则叫来数十人,自己必被乱刀分作“一刀流无限段”。当下提起一口气,掉转刀头奋力向那鸡哥掷去。此时二人所距不过十数米,这一刀去得好快。
那鸡哥亡命狂奔,忽闻利刃破空声至,正待闪躲,胸口一痛,一截刀尖破胸而出,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人便扑倒在地,背上名刀仍微微颤动不停。
阿龟眼见鸡哥被钉在地上,胆都吓裂了,双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郑翼吁出胸中一口气,正待说话。脑後风声大作,心一沈,知道大事不妙。原来那壮汉生性悍勇,先前一刀伤他虽重却未致命,瞅准郑翼一个空档便使阴手。
郑翼手无寸铁,只得侧身避过这一斧。不料壮汉左手突然勒住郑翼颈部,用力将其提离地面,右手举斧便要劈下。
郑翼身在半空无可借力,纵是有千百条计策也无从施起。暗叹:今日便是老夫毕命之时。心有不甘之际,耳中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小恋,咬他!”突然听到那壮汉痛呼一声,同时勒住自己颈部的手松了一松。
霍柔与纱罗自郑翼走後心神不定,两颗心早已放在他身上,怎能安心藏起来?隐隐听得有人惨叫,纱罗脸色苍白,怯怯问道:“柔姐姐,他没事吧?”霍柔心中忐忑,道:“没事的。”终是放心不下,走到拐角处向外看去。此刻正是郑翼刀掷那鸡哥的时候。
二女知郑翼无事,心中大喜,却见那壮汉缓缓起身,轮起斧头向郑翼砍去,二人想出言提醒已来不及。
霍柔知情势危急,忙对跟在身边的狗儿说道:“小恋,咬他!”那狗儿低应一声,箭般飞射直扑二人。情急之中,她却忘了这狗儿跟郑翼实有大仇,若是假公济私,阴郑翼一口,郑翼小命难保。
动物皆有灵性。那狗儿并不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本能感到此刻举著斧头的壮汉乃是会伤害主人的东西。电光火石间,那狗儿腾空而起,准确的咬在那壮汉持斧的手上。
那壮汉吃痛,斧头掉在地上,狗儿仍死死咬住他右手不放。那壮汉怒极,奋力将右手连狗一摔,狗儿终被摔在地上弹出老远,却也从他手上撕下一片皮肉。那壮汉怒喝一声,勒住郑翼的左手不由得一松。
郑翼争的就是这一时片刻。一觉有机会,立刻双手用力将那壮汉左手向上一抬,在半空中转身肘击其侧腹伤处。那壮汉踉踉跄跄冲出几步,双目突出,站住不动了。郑翼以为这是什麽厉害招数,落地後忙捡起壮汉掉落的斧头,摆开防御架势。
那壮汉噗的一声倒在地上,这才见到霍柔双手持斧,两眼含泪站在其身後,斧上点点鲜血慢慢滴落。
霍柔丢下斧头,向狗儿跑过去,只见那狗儿口鼻间尽是鲜血,早已死去,不禁哭了出来。郑翼轻拍著霍柔香肩,柔声道:“莫要哭了,它救了我的狗命,这样说来,它的命以後由我替著活吧。”霍柔听他说得有趣,红著眼笑了笑,哭笑之间,妩媚横生。
这时纱罗奔了过来,三人抱作一团。郑翼一身是血甚为可怖,然此时此刻,三人刚死里逃生,二女觉得却是无比亲切。郑翼看看表道:“还有半个锺头巡逻的才会过来。时间倒是很充裕。”
听得一声低吟传来,三人一震。一看之下是那叫阿龟的人苏醒过来。
那阿龟见郑翼面目狰狞的走了过来,骇然道:“英雄饶命!”郑翼笑道:“你老哥胆子这麽小怎麽当的悍匪?简直是没有专业精神。你犯了什麽罪?”那阿龟怯怯的看著纱罗将“山岚”拣起交到郑翼手中,说道:“我是卖古董的。”郑翼一愣:“怎麽这年头卖古董也要判重罪麽?”阿龟苦笑道:“那日我不过是向一位外国的先生推销一把二十世纪的手抢。不过似乎交流上出现了问题,那位先生掏出一支烟含在嘴里,用那把枪正对著烟抠动了板机。”郑翼道:“点烟器麽?那又如何?”阿龟道:“这是一把有古董专卖局质量鉴定的名枪,里面弹药俱全。一颗子弹破脑而出,然後他就死了。”纱罗和霍柔瞪大了眼睛,似是听到了一个荒诞的传奇故事。郑翼肚子几乎笑破,咧著嘴道:“最多判你个误杀,不至於到新星上服苦役去吧?”
阿龟一脸苦相:“後来警察来了,我很害怕,就躲了起来。然後有人向我喊话,要我放下武器投降。我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先把枪丢了出去。”郑翼道:“很好呀。”阿龟续道:“只听砰砰两声枪响,然後一群警察冲了进来把我打晕过去。审判时我才知道当时手枪磕在地上走火了,毙了俩警察。”
三人听到这里,无不愕然,霍柔强忍著笑,说道:“你倒是真的很可怜呢。”郑翼笑道:“袭警是重罪,你来这里也不冤。幸好你***不卖手雷。”阿龟道:“卖的,枪响过後,我见他们先吵吵嚷嚷都不进来,以为是我武器没有丢尽,就扔了半打手雷出去,不过没拉弦。”
纱罗捂著小肚子,笑得前仰後合,心道:“这人倒霉得够可以,不过只怕脑子也有点问题。”
又听那阿龟哭道:“英雄,你放过我吧,我只是一个可怜虫而已。我这一辈子做什麽什麽不顺。刚干保险,结果客户一架空天飞机被劫持,公司破了产;推销马桶,结果产品被检测出会导致痔疮;迫不得已,当了应召女郎的中介,客人却告发我手下姑娘都有爱滋……”
霍柔再也忍不住了,和纱罗抱头格格笑个不停。在此危险境地,遇上这麽个活宝倒也舒缓了紧张的神经。
郑翼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絮絮叨叨没完,便道:“好了,好了。不杀你,不过得把你打晕。一来你不至通风报信,二来你老大不会追究你责任。”阿龟喜孜孜的道:“这样最好。”
纱罗将那阿龟仔细打量一番,突然道:“喂,傻龟,你挺像一个人……”阿龟苦笑著道:“希特勒,对吧?别人都这麽说。”郑翼闻言,将他从头到尾观察一遍,大笑道:“我看你以後还是从事影视这个比匪徒更有前途的职业吧。”阿龟道:“若能回地球,一定听爷您的话。”
所谓人有旦夕之祸福,此言非虚。那阿龟不知如何,竟成功逃回地球。又依郑翼的话改了身分混入影视界,居然时来运转,一举成名。从此娇妻美眷,安享天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