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士(中)
按他说的,就是这幢写字楼有问题,近来一直有怪事发生,按陈至立的认识,是原来的保安经理五行和命格和他有冲突,所以才会这样。因此陈至立近来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当保安经理。
所以他在张狂来应聘清洁工时,见到声如奔雷的张狂,生得燕颔虎须,豹头环眼时,而陈至立偏偏在找一位保安经理,此时他已起了用张狂的心思;再者张狂在公司大会议室等面试清洁工时刚好坐在火位,梅雨季节里的那天又恰好是炎阳如火,巧合的是陈至立的命格五行属土,而当他拿起比我大近十岁的张狂的简历表时,便发现张狂是乙巳年巳月巳日巳时生人,而陈至立又推出自己未来将有一劫,又说《南斗长生真经》里说此劫“乙巳将军解消除”云云。所以他绝对的、毫不动摇地、理由十足、论证充分地认为张狂能胜任这份工作、这份工作非张狂不可。
尽管在闻言之下啼笑皆非的我看来一点理由或根据也没有。
当我们提到张狂的右手有些问题时,陈至立点头拍掌道:“对!两位也同道中人么?我这个一早也看出来了!那是一个高人下的禁制。”说到兴起,陈至立眉飞色舞地道:“不过,无妨!张狂只是一个媒介,那高人要对付的并不是他。”
媒介?天,我以为回到古代了。
胡仁不解地道:“停!什么媒介?什么禁制?”
我忍住笑道:“胡仁你把它理解成化学实验的试管和酒精灯好了,酒精灯就是陈总说的高人,酒精灯的火焰烧试管,就等于陈先生说的下禁制,而试管就是那个媒介。”
那陈至立突然抢过来,两手握住我的手道,使劲的摇晃着道:“想不到荆先生诸子百家,无所不通!”
我一时间哭笑不得,叹了口气,有些嘲弄地问道:“那你不怕这禁制是用来对付你的么?”
陈至立拼命地摇头,道:“荆先生说笑了!这是对于至亲之人才有用的,我和张狂非亲非故,何从怕起?”
我顿时失去了与陈至立谈话的兴趣,我不讳言这有些因事废人,但人总因为有自己的取舍,才能成为一个独立的人。让我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和陈至立这个当代神棍再呆上一分钟我也受不了,虽然他到现在说了不下十次“相见如故”。
我笑着站起身道:“告辞。”
那陈至立却也不恼,只是认真的用一种很严肃的表情道:“慢!荆先生,我知道张狂是个孤儿,你今天来找我,可见张狂应该你和关系非同一般,按我看来,这禁制八成是对你下的,并且恕我直言,虽然目前你身上还见不到什么明显的征兆,但按我的推断,这禁制已在你身上发作,你最好早作准备。”
他见我不以为然要反驳,便笑道:“我知道你不信,但先生你可以回去自己起一卦算算便知,在下的的推断,少有落空的,我可给你一个预言:今日有两人求你办事,一个来自远方,一个来自身边,年少者的请求,你一定会答应;年长者的请求,你不会答允。如果这个预言应验了,你就明白我不是空口说白话了。”
我笑着拉了胡仁走了。
胡仁在车里问道:“那人是好意,你为何不以为然?”
我笑了,解放前有名的江相派,就是靠算命骗钱的,而这个门派,我曾过一定接触,相对来说,比较了解的。说透过了,不外是通过敏锐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再用一些模糊的、似是而非的语言来糊弄人罢了。
比如这位陈总,他说的,我可以估计99%是应验的,因为他知道胡仁是从外国来的,言谈中又知道我是有小孩的人,对于小孩的不合理要求,总是很难拒绝的;而胡仁不远万里来看我,虽然他说公干已了,但我想任谁都知道,一个普通的、处于创业阶段的小律师,不太可能随随便便办完公事不回事务所,留在国内陪我吹牛的。
从刚才的情况,我相信陈至立一定已发现,胡仁是一个热衷于寻找灵异事件的人,而我是一个无神论者,如果找我参与一些怪力乱神的事,我自然能推就推了。
胡仁见我不以为然,便道:“刚才在洗手间的事呢?”
我笑道:“一根铁丝就能做出这种效果。你省省吧,你对这些东西那么有兴趣,刚又怕成那德性?整一个叶公好龙。”
胡仁喃喃道:“不对,不对,没人会拿自己的公司声誉开玩笑,哪会有物业公司老总造谣自己管理的写字楼闹鬼的?”
我笑了笑,没去管他。
回家的路已走了一半,计程车里我和胡仁都在沉思,一时无话,行到要下高架路时,却埋了车,突然胡仁一拍我肩头,问道:“不对,我刚用PDA查了,乙巳年是65年,也就是说,你说的张狂往事中,张狂十六岁时,那位十二岁的小同学并不是你!”
我有些不解的点了点头道:“有什么问题?我从来也没有说是我。那时我才读小学三四年级。说来好笑,那年头,我蒙张狂叫我一声‘老弟’,直到中学,可都是没人敢欺负我的,呵呵……”
胡仁急忙打断准备忆当年的我,道:“停,停,别扯,我是说,如此说来,你对于张狂,并不见得是很贴心的兄弟吧?我是说虽然认为你和张狂是好兄弟,但当年在他的角度,你只是一个小屁孩,对么?”
也是,当时我上中学,只有我去麻烦张狂,张狂他们一班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出去玩时捎上我,我自然认为和他是好兄弟,但在当年他的角度,的确我不过是个小屁孩。想到这里,我默然点了点头。
胡仁闻言一拍大腿,吓得那计程车司机一哆嗦,我忙对那司机道:“没事,没事。”
胡仁道:“这样说来就对了!他找你,是不得已。张狂一定有些事没有和我们说!你有没有想过,张狂这样的人,用得着混到去做大排档的小厮、扛煤气么?这事,没这么简单!”
我不耐烦地道:“你懂个屁,都说了他是孤儿,懂么?你这种世家子弟,根本就不能体会草根阶层,在改革开发大潮里的无奈!再说张狂不是这样人,他要么不说,要么就无所不言,落泊的英雄,仍是英雄,这点我相信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变的。”
胡仁被我训了一通,那胖脸上有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继续玩他的PDA。我听他喃喃道:“英雄?英雄就混成这样?市场经济里,是没有怀才不遇的说法,……”
我不大想搭理他,读理科的大多都这德性,古人常道:商人重利。诚不欺我。
很快就到家了,我付了车费在防盗门里按房门号码,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是保姆小兰接的门铃对讲机,我忙道:“不好意思,按错了。”只听对讲机那头“哈哈”大笑道:“没错!小荆,你猜我是谁?”
我向胡仁笑道:“是那老杂毛,就是你想见的赵重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