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在随后跟踪的时间里,蒋三山发现手下总是莫名其妙的受伤。
比如去河边取水时,脚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把脚给扭了;走到树下时忽然窜出一条蛇来,在某个捕快的小腿上吭哧咬了一口;在路上正常走路的时候,忽然衣服被路边的荆棘挂住,然后数根粗大的荆棘便呼的一声弹出来,扫在丛人脸上、身上,让人个个血流不止。
这不,就在刚才,大家很小心地向前走,却见灌木丛中忽然窜出一只硕大的蜈蚣来,咬伤了一名民壮的脚趾头,那只脚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胀起来,模样十分吓人,那位民壮哭爹喊娘地满地打滚,似乎在受着全世界最残酷的刑法一样。气得蒋三山想直接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巴,不让它发出声音来,自己一直想着螳螂捕蝉,放饵钓鱼,如果这样大声叫喊的话,那岂不是让全山的人都听见了,岂不是打草惊蛇?但他看着那个受伤的人,又实在可怜,只好让别的民壮赶紧架着他下山。
就这样一个上午,受伤的人一个接一个,受伤了一个就必须有另一个人护送着下山,还没到中午时分,蒋三山就发现,自己身边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而这三个人也如惊弓之鸟一般,看见灌木丛不敢走近,看见小树林也不敢钻,总是害怕里面忽然会游出一条蛇,或者忽然跳出其他什么怪物,但抬头看前面那两个走得一摇一摆的小子,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们一路走走停停,还不时玩耍了一番。他们的篮子里面装了乱七八糟一堆东西。有野菜、有野花、还有很多其它的杂草,真不知道他们挖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快到中午的时候,这两个臭小子大概是走累了,将竹篮里面的东西随意地向灌木丛里一倒,然后挎着两个空篮子,又摇摇晃晃地向回走。原来他们这次出来的目的并不是挖野菜,只是出来玩耍了一番。直气得三山的和几个民壮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带着一股无民怒火悻悻然跟上。
眼见身边的伙伴越来越少,三山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就是找不到原因,因为这些人里,除了刚开始的时候,那个民壮是被兽夹夹住,有人为的怀疑,其它的都是在山野之中正常的现象,每个人都有可能遇到,所以回过头来想,那兽夹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只是一上午,就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这么密集的情况,似乎也不合情理,身边的人员越来越少,这似乎又有些不正常。
在蜈蚣咬伤人之后,那个民壮痛得大声叫喊,满地打滚,蒋三山开始的时候还害怕被前面这两个小鬼听见,但那惨烈的声音是无法掩盖的,肯定这两个小鬼听见了,但是他们对身后的惨叫声好似一点感觉都没有一般,不管不问,继续悠闲地向前走,还不时的停下来,捡起一块石头远远的扔出去,或者折两节树枝互相打斗起来,玩得不亦乐乎。
蒋三山想了想,觉得此事必有蹊跷,于是也不再掩藏自己的行踪,带领最后三个伙伴大摇大摆的跟在后面。
忽然,那两个孩子又停了下来,在地上兴高采烈地掘着什么,那个小家伙居然还脱了裤子,向掘好的坑里拉了一泡尿,蒋三山就带着伙伴站在路边等,用手中的棍子无聊地拨打着路边的灌木。
忽然,灌木里传来哗啦一声,似乎里面藏着一个什么东西,几人一听忙向后跳去,只听见“哎呀”一声,一个民壮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脚打滚,只见他的脚板上插着一根长长的竹签,从脚底板插进去,又从脚面露了出来,蒋三山见到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同伴赶紧上去救治,一把拔掉竹签,然后撕开衣服,将伤处捆扎了起来。那灌木丛中哗啦哗啦的声音一直还在继续,三山走上前去,用棍子拨开灌木,只见灌木丛有一条两尺长的青蛇正在疯狂地扭来扭去,三山大惊,忙举起棍子,啪啪几棍把蛇打死,然后想把蛇挑出灌木,但挑了好几次都从棍子上滑落了,不由大奇,走上前去拨开灌木丛,定睛一看,心里不由一突,原来那蛇的尾巴被人用草绳绑在后面灌木丛的一棵小树上,身体隐藏在茂密的灌木之中,从外面一点都看不出来,当有人经过时惊动了蛇,蛇受到惊吓,才扭动起来。蒋三山再回头看一眼受伤的那个民壮,顿时恍然大悟,这是一个高明的陷阱,它充分考虑到人的心理状态,也通晓蛇的生理习性,他甚至算好了人在受到惊吓时向后退的距离,蛇只是陷阱的引子而已,最终的目的是让人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踩到竹签之上。
一切都明白了,蒋三山不禁感到后背一阵发凉,这定然是乌猎户干的,他就在自己身边不远,而前面几个受伤的同伴也绝对就是他的手笔,蒋三山惊恐地四周打量,周围一片安静,什么也没有发现,但蒋三山知道一定有一个人,正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用蛇一样的眼睛盯着自己,谋算着怎么将自己这些人一个个全部放倒。身体不由一阵发冷,他对身后的两个同伴说了一声“照顾好自己。”然后抽出刀来,快步跑上前去,冲到了小步藏跟前,将刀向步藏的脖子上一横,大声对周围叫道:“乌猎户,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你赶紧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杀了你的孙子。”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的声音。小锅子惊恐的看着这个突然拿刀冲出来的汉子,不知如何是好,他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今天这一路,他跟小步藏玩得很开心。他们在前面沿着爷爷留下的记号,边走边玩,然后就听到后面不停传来惨叫声,他们猜到那是乌爷爷在对付那些坏人,他和步藏努力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前行,他偷眼看到后面有很多人不是伤了脚就是伤了手,然后一个一个的都互相搀扶着下山去,心里十分开心,他觉得乌爷爷真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心里对他充满了敬佩。小锅子以为只要他一直这样在面前当钓饵,他身后的这些人都会被乌爷爷一个一个地干倒,最后就只剩下步藏和自己,那时步藏就可以跟爷爷团聚了。在这一路之上,小锅子觉得自己今天在玩一个特别好玩的游戏,他甚至已经在心里构思好了最后的结局,但为何事情出了这样的转变,现在这个大汉把刀压在步藏的脖子上,威胁着要杀掉小步藏,小锅子怔立当场,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稍微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会惊动那个大汉,只要他手一哆嗦,就有可能害了小步藏的性命。
“乌猎户,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莫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蒋三山有些声嘶力竭地喊道,然后四下张望,手中的刀向一按,小步藏啊的惊叫一声,只见他的细嫩的脖子上就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刀锋一点一点的流了出来,小锅子惊恐的捂着嘴,他不敢看着残酷的场面,但是又不敢眨眼,他怕自己只要一眨眼,小步藏就会跟自己的那些亲人一样,变成了一具尸体,从此阴阳两隔。
“哈哈哈,乌猎户,你怕了吗?你是个缩头乌龟。”蒋三山放肆地大笑。
他要将乌猎户刺激出来,现在他只想和乌猎户做一个正面的战斗,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但他不怕。
对他而言,最后剩下的这两个民壮和自己已不可能完成县丞交代的包围任务,就算是战斗,他们所能给予自己的帮助也不会太多,而且,相比于战斗,他更不愿意继续面对那些神出鬼没的陷阱,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简直会让人发疯,只要乌猎户出来,蒋三山有信心,凭着手中刀,一定可以立劈其于身前。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响,蒋三山蓦然回首,向发出声响之地瞧去。
却见一块石头击打在树干之上,又反弹回去,三山心里大叫一声不好,急忙转头,正在此时,从他的侧面凭空飞出一支箭来,正好从他左太阳穴上穿进去,又从另一边穿出来。
蒋三山圆睁双目,手中的钢刀“当”的一声坠落在地,然后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小锅子站得最近,他眼看着那支箭从草地下面凭空飞出来,一下就插进了这个捕快的太阳穴,连一点血都没有溅出来。
虽然他先前看过很多杀人的场面,但是如此接近还是第一次,这个捕快倒在地上,手脚还不停的抽搐着,眼睛瞪得很大,嘴里不停吐出带血丝的泡沫,箭的伤口处终于开始流出了血,然后又不断流出红的白的东西,小锅子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然后就不可抑制的呕吐了起来。
远处那个正在照料被竹签扎伤脚的民壮看见这种情况,怪叫一声,撇下受伤的同伴,一路就狂奔下去。小锅子扭头看向那箭飞来的方向。只见有几颗小草摇了摇,然后地上一块土包就翻了起来,钻出一个人来,正是乌猎户。小布藏大叫一声爷爷就飞奔着向那人扑去,扑到他的怀里哇哇大哭。乌爷爷抱了抱步藏,又看了一眼他的伤势,然后持着弓一步一步走到那个脚受伤的民壮面前,受伤的民壮惊恐地一直往后挪,口里哀求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乌猎户瞪着他半晌,然后说:“我不会杀你,我是一个猎户,不是杀手,我今天只想救回自己的孙儿,如果那个官老爷不是以我的孙儿的性命威胁我,我是不会害他性命的,你回去之后,告诉官府大老爷,我乌世淮一生行得正,走得端,从来没有和倭寇搅在一起,先前救治倭寇,那是因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出于好心,至于后来是谁把我从监牢里救出来,我真不知道,我与任何人都无仇无怨,你们就别再找我的麻烦了。”
“好,好,一定带到,一定带到。”民壮跪坐在地上,惊恐不已。
乌猎户回头看向两个小孩,道:“我们走。”
乌猎户带着俩个小孩转身就走,丝毫不再理会那个躺在地上的民壮。
转过一个山坡,他停了下来,对小锅子说:“锅子,我和步藏马上要离开这里了,这一次我杀了一个官府的人,还伤了很多人,在这里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官府一定是不会放过我的,我和步藏这就躲到深山里,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再见的机会,感谢你这些日子照顾步藏,这把匕首就送给你了,希望以后你能够用来防身。”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塞在小锅子的手里,然后牵着步藏就走,步藏眼泪汪汪地扭头看着小锅子,哭着说:“锅子哥,我舍不得你,你以后可要来看我呀!锅子哥,你一定要记得我。”
小锅子恋恋不舍的看着步藏和他的爷爷越走越远,转过一个弯,消失了身影,心中不禁很是黯然,心想,这次一别,不知道下次相见是什么时候?还不知道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忽然小锅子心里一动,我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走呢?
这一次有太多的人看见自己跟步藏一起,他们死的死,伤的伤,自己回到书院后能有好的结果吗?再说官府派出这么多人来抓乌爷爷,都抓不住他,还被它弄死弄伤这么多人,最后救出步藏,安然逃走,说明乌爷爷真的很有本领,我想要报仇不正需要这样的本领吗?如果我和他们一起走,我以后就可以跟步藏生活在一起,互相之间正好有个照料,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拔腿就向前追去,大叫道:“步藏,步藏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