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紫重山勾中住着一百多户人家,他们都姓云,故而云村;云村的人要上街非得翻山越岭爬过九座山,云村的祖祖辈辈都盼着儿孙能彻底的走出这九重山,而唯一的出路就是读书;多少年来,云村里没有走出一个大学生,原因只有两个,成绩与钱。
今年村子里又有位高考生,与往年不同,大家都对她报满了希望,大家都叫她金凤凰,九重山里飞出的金凤凰,她就是云非烟,是“祥云”绝非“白烟”。
夏季的清晨来的特别的早,才五点中就已经天大亮了,云非烟在父亲的嘱咐下背着包袱走出自家门,刚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来看着站在门口的父亲显得那么的老,不,是苍老;站在父亲身边的弟弟显得那么的矮小,不,是瘦小;她明白这是钱的缘故,是她花了那些钱,她正如吸血鬼一般吸着父亲与弟弟的血。
“快走吧,晚了赶不到去城里的车。”父亲用他那慈祥的声音对着站在不远处女儿道。
“恩。”非烟点点头,可她的眼眸却没有离开父亲那张坚强的神情。
看着姐姐那迟疑的摸样,弟弟忍不住开口,“姐,要加油!”
非烟点头,缓缓转身,背对着家门一步一步的走去,每一个脚步都是那样的沉重,每一下心跳都让她觉得透不过气来,脑海里总是印出一个月前父亲那张化验单,一张让她心如刀绞的化验单,‘尿毒症’多么可恶的名字;父亲不让她知道,所以她将化验单放好,什么也没有说。
高考,人生一个转折点的大考,走进考场的非烟告诉自己一定要放松,一场考试下来,非烟发挥到了极限,时间在滴滴答答中过去,所有的考题非烟没有一丝犹豫,可看着姓名一栏的时候非烟犹豫了一下落下了笔,十分认真的写着‘尤敏’,她明白在考场的另一端有个人也在认真的在姓名一栏写着‘云非烟’;交上试卷她是有喜又怕,喜得是很顺利交上试卷,怕的是名落孙山,心中只能期望着张榜的那一日早些来到。
张榜前的每一天对非烟来说都是煎熬,每日看着父亲那越来越差的身体,看着弟弟在夕阳下认真的背着英语单词,她感觉到心在滴血。
她害怕如果有一天父亲不在了,那么生活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害怕那一天弟弟搬回了课桌说撤学了,那么她将怎样面对弟弟那的眼神;可她更加害怕尤敏落榜,如果那样,那么上面的事情都会变成现实,好怕,好怕!非烟感觉自己快崩溃了。
张榜的那日还是来了,非烟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健步如飞,可眼看着红榜就在眼前的时候脚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脑中一片空白,只听见心‘噗咚噗咚…。’跳得那么狂妄,那么深。
轻轻吸口气咽了咽口水,轻咬着下唇,一步一惊心的向红榜走去,站在红榜前非烟紧张的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尤敏’两字占了顶峰,静静的看着那两个字,非烟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接着一排一排的看下去‘云非烟’三个字始终没有出现过,非烟苦笑转身。
“非烟…”
非烟抬起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属于那种竹竿型的男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那么的诗气,“张老师”
他是非烟的数学老师,他知道非烟家中困难,往日里在资料方面都尽量的照顾非烟,“非烟,别气馁,你只是缺考而已,相信老师,明年一定能高中的。”看着往日里一直独占鳌头的学生今日却名落孙山,他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错,只能安慰!
“恩,张老师,我明白,这不关是靠成绩还要运气。”非烟素白的脸上浮出自信的微笑。
“就是就是,非烟、张老师,你们看到了没有,尤敏居然占了鳌头,这真是奇闻啊!”一位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摇着头走了过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非烟看着走过来的同学,“史静,你也不错啊!”
“嘿嘿!勉强啦!”史静傻傻的嘿嘿笑。
“张老师、史静,我先回去了,否则赶不到车了。”非烟发现自己站在这儿很刺眼。
“去吧。”
“非烟,拜拜!”史静挥挥手。
非烟点点头,走着走着,眼泪湿润了她的眼眶就快掉下来了,非烟吸口气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不停的告诉自己:非烟,别哭,你应该笑,这样你就可以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了,非烟,你不可以自私,不可以,眼泪还是被收了回去。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非烟的身后开来停到了非烟身爆摇下窗户,里面的男人伸出脑袋看着非烟,“非烟。”
非烟停下脚步看向轿车,“尤先生…。”说着脚步向轿车走去。
男人转头看向车内取了一个黄色的包袱从窗户递给非烟,“红榜我已经看过了,我没有看错你,谢谢!”
接过包袱非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尤先生您客气了,我们这是各取所需。”抱着包袱,所有的理性都回来了,非烟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什么,而且她已经成功的得到了。
“对对对,各取所需,各取所需!”男人连忙点头,“可我想请你吃顿饭。”
“尤先生不需要破费了,而且非烟也该回去处理这些了。”非烟看向包袱。
“那么我送你一程。”男人接着说道。
“不用了,非烟坐公车就可以了。”非烟拒绝。
“那好吧。”男人轻笑点头,虽然不道德,可这有什么办法了,他的女儿高考不中,只能由她这个爸爸解决了,幸好找到肯卖自己成绩的云非烟,由心的说句,他真的佩服云非烟的坚强。
非烟礼貌的点点头,她不想说再见,因为不想见,免得节外生枝,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包袱,这是全家的命运。
一路上非烟都在想着回去怎么说,怎么说才能一帆风顺,非烟赶到家已经月色朦胧了,站在稻田处就看见了那昏暗的灯光,父亲与弟弟站在门口的张望,不由自主的搂紧了包袱。
“姐,你可回来了。”看着非烟的弟弟飞跑了出来,到了非烟的身边拉着非烟的袖子,与非烟并排往回走。
非烟看着弟弟嫣然一笑,“爸爸,我回来了!”走到门口,看着满脸期待的父亲。
“怎么样?”父亲的脸浮上紧张的神情,可以清晰的看见青筋。
“恩…”非烟点点头,“爸爸,门口有蚊子,我们进去吧。”
听到女儿点头,父亲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好。好…好…。”
“姐,你是最棒的。”关上门,弟弟张大嘴巴哈哈大笑。
非烟的脸上淡淡的微笑,时不时的别过头,她害怕看父亲那高兴的脸。
“明天把猪杀了,我要让整个村子的人都热闹一回。”父亲双手相握,激动的整张脸变了样。
‘噗通’非烟的心明显的重重跳了一下,整个人都弹了起来,“爸爸,不用这么着急。”
“这事你不用管了。”父亲那开心的心情让非烟害怕。
如果父亲知道了真相?那么肯定不会接受治疗的,“爸爸,这件事情先放一放,居开学还有两个多月的;不过另外一件事情我们的解决了。”
还有什么事情啊?父亲不以为然的在摆着饭碗,背对着非烟。
“爸爸,那张化验单。”非烟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化验单,什么化…”父亲的话突然停住了,整个身子僵硬了起来,慢慢的转过身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看着父亲那询问的眼眸,“一个月前,爸爸,这个病应该接受治疗!”
“呵呵!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爸爸像个病人吗?”父亲干笑!
“爸爸,我去询问过,你的病需要尽早手术,我们明天就去吧。”非烟抓着父亲那粗糙的大手。
“现在的医院就喜欢小题大做,我们先吃饭吧,去医院的事情再说。”父亲转过身子。
非烟看着父亲的背,她发现自己好就没有注意的看父亲那宽阔的背了,如今,父亲的背有些驼了,显得是那么单调,非烟吸了吸鼻子,“爸爸,我知道你是害怕花钱,而且我们家也没有钱;可是现在网络发达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爸爸,钱已经不是问题了。”非烟边说边将包袱摆到父亲的面前,伸出仟细的双手将包袱拉开,里面一打打红色的秒票印在父亲的眼中。
“非烟,这?”父亲锁起眉头,严厉的眼光转向非烟。
“爸爸,这些都是一些好心人捐的,非烟将家里的情况发表在网上了,所以爸爸,你可以放心的用这些钱手术,我和弟弟不能没有爸爸。”非烟眼看着站在身边吓傻的弟弟愣在那里。
“非烟,爸爸让你心了。”父亲的眼眶明显的红润了起来。
“爸爸,我们吃饭了。”非烟别过眼眸看向饭桌,看着父亲接受治疗,非烟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切都很顺利,父亲顺利的接受了治疗,手术也非常顺利,时间在非烟的开心中流逝,离开学越来越近了。
“非烟,你的通知书来了吗?”躺在病的父亲转头看着正在削苹果的非烟。
啊!非烟的手微微一下,“爸爸,快来了。”时间过得真快,在父亲的病床前她都忘记了还有一件事情。
“非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爸爸。”看着女儿表情异样,父亲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没有,爸爸,我去趟洗手间。”放下苹果与削刀,非烟站起身子离开了病房。
靠在门口,非烟将脸贴在冰冰的墙壁上面,她该怎么说才能不刺激父亲呢?她摇着头,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时间仿佛与非烟作对,她越是害怕日子过得太快,可日子确如流星,眨眼即逝。
清晨非烟梳洗好,换上一条洁白的连衣裙,这条裙子很普通却很洁白,如同冬季的雪片印染,将头发梳了个高马尾,脖子显得那么的修长,非烟忍不住多看镜子里的自己一眼。
办理好的出院手续,非烟揉了揉自己僵持的脸,让自己笑起来,轻轻推开房门,“弟弟,收拾好了么?”说话的同时,看着弟弟对自己瞥瞥嘴,看向站在窗口发呆的父亲走了过去,“爸,我已经办好了手续。”
“非烟啦,今日是几号了啊?”
这声音软软的却带着几分严厉。
非烟咬咬唇,“爸爸,非烟对不起您。”她明白父亲的话。
“非烟啦,你没有对不起爸爸;你是对不起你自己,对不起为了你上学死去的妈妈;对不起全村人对你的期望…”父亲的声音渐渐硬塞起来,最吸口气转身向病房外走去。
非烟让开,看着父亲那的表情从自己身边走过,她多想父亲骂她一顿或者打她一顿,满眶的眼泪让她想大声的哭出来,可是她却咽了回去,拎起行李包追了上去。
“爸爸…。”看着父亲下楼,非烟叫了一声跑上前去,一手拎着东西,一手去扶着父亲。
“我不用你扶。”父亲冷冷的语气下狠狠的推开非烟的手。
非烟感到脚下一滑,整个人向下坠去,手中的包飞速的飞去。
“啊…。”
“非烟…。”父亲反应过来,想抓住非烟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眸看着非烟飞了下去都快凸出来。
“姐…”弟弟看着这一幕,手上的东西砰掉在地上。
耳边听着父亲与弟弟的撕心裂肺的叫唤,她好想对他们说话,可却来不及了。
她的整个身子向下坠去,‘砰’的一声,非烟的头狠狠的撞在转弯处的墙壁上,然后重重的落地,血如犹如一块绚红的,渐渐的落泪,染红了地面。
无神的眼眸看着父亲与弟弟对着自己大叫,可她却一点也听不见,感觉眼皮好重,好重。
非烟,非烟,你别睡,千万别睡!心中一篇一篇的警告自己,可眼皮还是一点一点盖住了她的眼眸,心跳渐渐消失。
非烟感觉自己渐渐飞了起来,离开了地球表面,她看着父亲与弟弟抱着自己的身体痛苦,她不停的安慰着他们,可他们却好像一点也听不见。
渐渐的她飘了起来,不听使唤的飘了起来,渐渐的她看不见了父亲与弟弟,不,她是飘入了人雾层,一片迷雾中她什么也看不见,摸不着。
“云非烟…。”
一道特别的声音传来,非烟转头看去,一位长衫飘飘的男子优雅的站在高处,不,是踩在一片洁云上正向非烟而来。
“你是谁?”非烟抬起头看着已经停下了男子。
“我是掌管时空之门的上仙。”
非烟听出了特别之处,比女子的声音还要柔,却又带着几分男人的阳刚,“神仙?”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吗?非烟一直都非常好奇。
“恩。”男子柔柔的点头,“你与二十一世界的时间缘已终…。”
不等男子说完,非烟就激动的开口,“你说什么?难道我已经死了?”非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子,透明色的,越看她越紧张。
“不。”男子轻轻摇着头:“你的身子已经死了,可你的灵魂却没有,你要到另外一个时空做另外一个云非烟。”
“不,我不要,你让我回去吧,我还有爸爸弟弟要照顾…”非烟伸出手想抓住男子的衣服,却发现自己抓不到任何物体,她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们会有人照顾的,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你来自二十一世纪,你要做好那个云非烟,切记!切记!”
“…。”
不等非烟再次反抗,男子手一挥,非烟消失在谜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