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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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瞥了他一眼,顺手拨了一下灯芯,这才仰起脸,伤感地说道:“别难过,孩子。wenXuemi.Com你是他儿子,师父是他的义兄,而现在师父又兼有义侄师长的身分,认真说起来,与你父亲之亲,不比你差。只要师父有一口气在,问题早晚总会解决的。现在,你且听师父说完终南之会吧!

  当年,自师父与你父亲订下生死之交以后,我们便约定了会面方式。除了紧急召唤之外,每隔三年,我们聚合一次,地点就在咱们师徒第一次相见的洛阳芳林园九花丛殿之下。

  师父说过了,那次师父之所以会在那儿出现,便是为了等他。我们事先约好不见不散。做梦也想不到,师父没等到他,于无意中先遇见了被遗弃的独子。他是个信人,师父没见他去,便已感到事情不妙。但是,他到底出了什么意外,师父也是一无所知。关于这些,师父当时自然不便说给你听。

  后来,三届武会上,突然出现了两名冒牌人物。师父说,其中可能有一位是真的,那便是指你父亲而言。师父是以为那位一品箫是真的吗?不是,师父以为那位‘金判’可能是你父亲所扮!一品箫是假的,师父第一眼就看出来了。而金判之惟妙惟肖,除了师父我本人,在场之人谁也辨不出来。师父当时想:‘除了他,谁能扮得这么像呢?’这便是师父在那位金判出场后,仅瞥了一眼,立即摇头叹气,闭目不语的原因。师父还以为他不愿师父放弃三届盟主之宝位,又怕师父反对,所以这才避不见面,希望先造成了‘既成事实’再说。而后,那位一品箫出现,师父越发深信不疑了!

  一品箫扮得也太像了,除了师父,能看出破绽的,应该就只有你父亲本人。金判对一品箫的猜疑,更令师父断定金判就是你父亲。师父这样想,他大概也以为一品箫是我扮的呢。

  这些误会,都起于师父跟你父亲都太擅于易容之术。师父万想不到他们两个就是今天风云帮的龙坛坛主和虎坛坛主。他们为了饰演逼真,才故意那样的做作,原来一切都是事先申谋好的。师父一直等到终南赴会那天,才知道你父亲早在一年之前便已陷入魔窟。他们在风云帮主的命令下,操演了足足一年整,方始有了那等成绩。师父在知道了他们的真正身分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武维之忽然插嘴问道:“那二人是谁?”

  老人叹了一声,没有回答,武维之又问道:“二人是谁,师父怎么不肯说呢?”

  老人忽然端平视线,望着他道:“你猜猜看,孩子。”

  武维之皱眉喃喃地道:“两人表演逼真,应该跟师父和父亲非常接近,甚至于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才合情理。可是师父事先却一直想不出来,这岂不是矛盾得很?”

  老人不胜感慨地仰脸漫声道:“运用你的智慧慢慢地想吧,孩子,你不会猜不出来的。”话说完,深深一叹,双目微合;好似心头因某种情感的负荷太多太重而感到疲乏,想藉此机会休息休息一般。

  武维之轻哦一声,暗忖道:“什么?我应该猜得出来?”眉头一皱,接着忖道:“武林人物多如恒河之沙,我总共才在外面跑了这么几天,这到哪儿想去?可是师父的语气好似隐含着某种暗示,我如不能将它猜出来,自己惭愧不算,岂不也令他老人家感到失望。”

  所以,他必须找出答案。因为他师父准他慢慢想,所以他于无可奈何之中,忽然想出一个笨法子来。他想:“我何不将我所知道的一些武林人物,一个个数下去,等到数完了,还愁挑不出两个相近的人物来吗?师父总不会叫我去猜我从没听说过的人吧?”

  于是,他开始默忖道:“不会是眉山天毒叟吧?不会是黄山要命郎中吧?当然不是!”

  他一想及前者又瘦又矮又小,后者只有一只眼睛,几乎失声笑了出来。他立即纠正自己道:

  “不对,那次武会上出现的人物都不能计算在内;因为他们系跟金判、一品箫同夜现身,人非神鬼,何来分身之术?我应该从三次武会以外的人物着手,而且这些人必须具备人品俊逸、丰姿美好的条件。”人品俊逸、丰姿美好、没参加三次武会……想着想着,智珠蓦地一朗,不由得一拍桌子,脱口喊道:“对对对,维之想出来了!”

  老人身躯微微一动,好似从梦中惊醒过来。武维之一时忘情,话喊出口,立觉声响太大,眼望老人,脸上布满歉然不安之色。

  老人缓缓睁开眼皮,点点头,苦笑着叹道:“知道你会猜得出来的,孩子。不错,就是他们师兄弟两个,昆仑三剑中的龙剑司马正、虎剑司马奇!”深深一叹,苦笑着又道:“扮金判的是龙剑,扮一品箫的是虎剑;而现在龙坛坛主便是龙剑司马正,虎坛坛主也就是虎剑司马奇。他们虽然扮的是假判假箫,但另一方面却是货真价实的真龙真虎!”

  武维之神思一静,止不住又皱眉问道:“他俩既是名门正派之后,又曾受过无忧老人的授业之恩,且于当年表现得那样重义感人,又怎会一下子变节到如此田地呢?”

  老人摇摇头道:“不知道。”紧接着脸色一整,又说道:“世情变幻,有如白云苍狗。

  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定力不足者,对之往往有目眩耳晕之感。就像现在到处有人骂师父和你父亲一样,都缘于不知内情,受了浮情幻景的蒙蔽。咱们如对此事评断太早,岂不也跟那些人一般见识了么?”

  武维之默默点头。老人轻轻一叹,接下去说道:“终南赴会的经过是这样的。记得么?

  孩子,当咱们师徒从三届武会返回王屋石室时,师父曾从岩头上揭下一张留柬的吗?那份留柬,事后你也见到了,是黑白无常兄弟留下来的,但缺了上款一角。在你想来,一定以为上款书的是师父的名讳,师父怕你看到才那样做的。是吗?不,孩子,你如这样单纯地想,你就错了!

  还记得师父惊噫过一声吗?想想看,孩子,黑白无常有使师父吃惊的力量吗?别说黑白无常没有,就是换上了三老的留字又如何?是的,孩子,上款确有金判两个大字。但使师父吃惊的,却是大字底下一行后来添上去的小字:‘丙寅中秋夜,终南阻天峰顶,可晤一品箫’。笔迹既非出于黑白无常,也非出自你父亲。这一来,师父可就完全明白了。但那时候,师父仍然不知道外面已经有了风云帮。师父只能从这几句留语上悟及一点:语气含有要我非去不可的威胁性,你父亲已经遭遇了不测。不过师父也同时得到了一点可怜的安慰,那便是你父亲一定仍活着!

  自此,师父的心神便感到不安起来,时间上还有两年,既愁这段期间你父亲将如何度过?又烦自己应该怎样安排才好?于是,师父不得不改变对你的传授方法。本来,只要你能在三年之内习成本门武功也就可以了,但如今无法从容,所以只好日夜鞭策于你;且传授本门心法之前以本来面目给你刺激,又以留函给你诱惑和希望,百般激励你的先天活力。

  师父为什么这样做呢?师父说过了,师父对能否活着回山一点把握都没有。师父离开你之后,真的去过了洛阳,那是为了打听武林中的消息。仗着易容精到,师父的身分到今天为止还没被人识破。今后,风云帮一天不解决,师父也只有暂以卧龙先生的化名撑下去”

  武维之忍不住岔口问道:“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老人黯然仰脸道:“孩子,别打岔,听师父说下去吧。师父在洛阳打听了很久,没有结果,便赶到临汝你长大的地方,找着了那个姓丁的老人,安排妥当,立即奔赴终南。到了八月十五日正日,师父恢复本来面目,表情虽极镇定,心中却狂跳着,一口气跃登阻天峰顶。

  终南跟王屋的月色,那夜自是一样。长空一碧,冰轮如镜。师父于月色下,见峰顶已先有人等着。三个蒙面人立着,一人坐在一张软椅中。立着的三人两前一后,将软椅围在中间。前二人衣着一蓝一白,俨然金判跟一品箫的姿态。而软椅上垂首而坐的,正是你父亲!

  你父亲仍是一身白,那时候师父也是一身蓝。这样一来,峰顶五人中,便有着两位金判跟两位一品箫了!你父亲身后那位蒙面人,一身黑,身材娇小。那人自始至终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师父事后猜想,那人可能便是风云帮帮主阴凤仪。

  你父亲见了师父我,默然低头,一点表情也没有。师父见了你父亲,热血奔腾!一时遏止不住心头激动,不顾一切地,便想抢扑上去。右首白衣人蓦地喝道:‘站住!韦公正,这样对你好友无益!’师父一楞,终于依言站住了。因为师父见你父亲身后那位黑衣人嘿嘿一笑、笑声中充满恶毒之意,周身不禁为之一冷。

  就在这时候,师父忽然发现一件事,脱口呼道:‘朋友,你的声音好熟啊!’白衣人身躯一震,同时愕然望向左边的蓝衣人。原来他们疏忽了,没服用变音丸。白衣人此刻的声音已跟三次武会上的声音不一样,用的是他自己的!二人相顾良久,蓝衣人嘿嘿一笑,白衣人立即冷冷地道:‘横竖也不愁你姓韦的说将出去,给你姓韦的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关系。是的,咱们就是昆仑司马兄弟!”

  在那一刹那,师父的感叹和惊讶,真是无法形容。师父激动了好半晌,这才冷冷地道:

  ‘司马奇’方说得三个字,白衣人又已冷冷接口喝道:‘住口!韦公正,今夜约你来不是为了说这些!’师父怒不可遏,叱道:‘在姓韦的面前,态度放好点,司马奇!’白衣人全无顾忌的反唇相讥道:‘如你姓韦的识趣,就少摆盟主威风,你可知你今天所处的环境?’师父喝道:‘知道,这环境正好教训于你’师父口里喝着,便待上前整治那小子一番。讵知那小子非常悠闲地朝你父亲一指,笑道:‘很好,来吧!姓韦的,司马兄弟有着上好兵刃正想伺机而试呢!”

  天哪,原来他们仗你父亲为人质。师父暗叹一声,知道今夜的下风是占定了。当下忍气止步问道:‘两位司马大侠,这就是你们对无忧老人的报答吗?’一直没出声的蓝衣人,忽然喝道:‘住口’听声音果然就是那龙剑司马正。这一声,色厉内茬!师父好似体会到一点东西,知道单跟他们兄弟斗气并非解决问题之道。当下冷冷一笑,换了一副语气,静静地又问道:‘好的,我们就先谈谈正题吧。不过姓韦的想跟品修兄弟说几句话,可以吗?”

  司马兄弟嘿嘿而笑,未置可否。于是师父便向你父亲颤声喊道:‘品修’你父亲没理睬。师父又喊道:‘品修’你父亲仍没理睬。师父正感纳罕之际,虎剑司马奇忽然嘲笑道:‘不必多耗气力了!韦公正,他已听到你在喊他,但他无法回答你。懂这意思吗?’原来你父亲**道受制。师父当时虽然双目喷火,但仍强制着,淡淡地道:‘你们此举,究竟为了什么呢?’蓝衣司马正接口答道:‘现在要谈的就是这一点。’师父没做声,因为师父当时除了全力压制着心头的疯狂念头外,已无一言好说、一事好做!

  蓝衣司马正顿了顿,接着说道:‘说起来,我们要谈的问题也非常简单。现在,请韦大侠仔细听着:你们两位,真正的金判跟一品箫,仍是当今第三届的武林盟主。我们帮主十分敬仰你们二位,同时也十分信任你们二位,只要二位宣誓入帮,本帮久悬“龙”、“虎”两坛以待,咱们兄弟不过暂时权摄其政而已。韦大侠意下如何,一言便足全盘解决!’师父问道:‘什么帮?’白衣司马奇接口答道:‘风云帮。’师父又问道:‘宗旨呢?’蓝衣司马正道:‘现在问得太早。’师父忍气又道:‘龙虎坛主的地位如何?’蓝衣司马正和白衣司马奇在相瞥一眼之后,几乎是同声答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师父微微一笑道:‘地位既然如此之尊,怎么连组帮宗旨都问不得呢?’白衣司马奇冷冷地道:‘地位虽尊,上面仍然有位帮主在!’师父立即接口哂道:‘帮主是哪”一位?’蓝衣司马正道:‘要知道这个,也得在宣誓之后。’师父又哂道:‘且不问那位帮主是谁,但他自信德能皆优于金判、一品箫吗?’司马兄弟相顾失声,师父哈哈狂笑起来。

  师父狂笑了好一阵,直到胸中一般郁结之气消散殆尽,方始脸色一沉,厉声道:‘司马兄弟听清,烦请上复贵帮主,海枯石烂,两奇后人皆不受命!’这时,你父亲抬眼瞥了师父一眼。师父正待捕捉他的眼光,以便了解他的心意之时,蓝衣司马正突然冷冷笑道:‘好了,会谈结束,这是预料中的必然结果。”

  师父猛上一步,喝道:‘且给姓韦的留下来。’白衣司马奇侧目微哂道:‘留下来又如何?想用武吗?’师父厉声道:‘用武亦未尝不可!’蓝衣司马正一指你父亲道:‘忘了我们的警告吗?’师父急怒攻心,厉喝道:‘我品修兄弟不像你们昆仑弟子那样没骨气!假如他能开口,姓韦的敢说一句,他除了喊好,绝不会有第二个字。你们有种,就不妨解了他的**道试试!”

  蓝衣司马正听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师父发觉蓝衣司马正的笑声有异,知道其中可能另有隐情。当下强忍无名之火,待他笑毕沉声问道:‘阁下突发狂笑,也有说法么?’蓝衣司马正大笑道:‘那还用问?’师父沉声又道:‘姓韦的这厢请教!’蓝衣司马正笑道:

  ‘韦大侠料事如神,说的完全没错。在下兄弟不但相信,而且非常佩服。’微顿又接道:

  ‘你韦大侠言出必行,口中说拚,当然就会出手一拚;而这位一品箫大侠如果能开口,他也一定不会贪生怕死而反对玉石俱焚。但为了韦大侠你着想,最好还是平心静气一点为佳。因为有一件事假如让韦大侠知道了之后,韦大侠很可能要遗恨终生,虽死不能瞑目呢!”

  师父心中微震,白衣司马奇忽然一指你父亲,笑道:‘韦大侠,这位武大侠怎会落入敝帮手中的,韦大侠想过没有?’师父一怔,半晌无言。这一点,正是师父不明白,而又一直想追究的问题。但由于师父一时情急,竟给弄忘了。当时师父想等他们自动说出来,讵知两个混蛋偏不开口。师父无奈,只好冷冷笑道:‘如说我这位老弟系落败成擒,并非全无可能。但恕姓韦的唐突,凭你们昆仑三剑,大概还不够火候!”

  孰知司马兄弟不但不怒,反而齐声笑道:‘好说,好说!’白衣司马奇更接下去笑道:

  ‘这就是在下以扮一品箫为荣的地方。别说咱们三剑不行,放眼当今的武林,包括三老在内,又有谁够资格?’师父故意冷笑道:‘那你们要说他是“自投罗网”了?’蓝衣司马正微哂道:‘实情虽属如此,但韦大侠措词却稍稍欠当。’师父冷笑道:‘有劳斧正!”

  蓝衣司马正忽然问道:‘韦大侠师门绝学是大罗周天神功对吗?’师父暗暗一愕,但立即冷笑答道:‘绝字谈不上,差堪凭以跻身武林丽已罢了!’蓝衣司马正又道:‘该神功传自武圣同代的玄衣仙子慕容美是吗?’师父听了心头微惊,暗忖:‘师门之源,他怎熟知如此的呢?’师父虽知你父亲绝不肯告诉他们,但仍冷冷笑道:‘如说我们武老弟看错了人,一时误托知心的话,知道这些也并算不了什么稀奇。’白衣司马奇哂道:‘咱们兄弟尚无此等荣幸。”

  蓝衣司马正接着又道:‘贵派第一代始祖仙樵老人于巫山获得大罗神功之后,曾将最后一句心诀自秘芨中删去,改镌于一方玉砚之上;后来玉砚遗失,以至贵派数传至今,尚无法将大罗神功练至十成火候,有此一说吗?’……”

  武维之失声道:“天哪!”

  老人平静地说下去道:“师父心头猛然一震,竟然无法置答。蓝衣司马正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报告韦大侠一个喜讯,那块玉砚现在敞帮帮主手中。’……”

  武维之喊道:“真的吗?”

  老人仰脸道:“应该不假。”

  武维之忙又问道:“何以见得呢?”

  老人仰着脸,深沉地道:“否则他们不能将本门武学的源流说得那么详细。”

  武维之又道:“后来呢?”

  老人沉痛地道:“师父当时咬咬牙,强笑道:‘谢谢阁下美意,韦公正虽聆此讯,但衷心一本如初,非常抱歉要使两位失望。’白衣司马奇忽然大笑道:‘韦大侠,你又会错意啦!”师父一怔,没来得及有所表示,蓝衣司马正已微微一笑,接口说道:‘不!韦大侠,要说抱歉,应该是敞帮帮主而不是您。因为敝帮帮主本应先通知您,但临时主意一变,却先通知了你的生死之交,这位武大侠。’白衣司马奇笑接了一句道:‘现在韦大侠总该明白了吧?’蓝衣司马正也接道:‘所以说,站在你韦大侠的立场来说,我们实在想不出您韦大侠拒绝我们帮主的理由。’白衣司马奇又接道:‘而你韦大侠居然拒绝了,真是令人失望。”

  师父受不了他们一句搭一句的奚落,颤喊一声:‘千万珍重,品修弟’怀着一腔沸腾热血,回身下了阻天峰。身后,白衣司马奇笑喊道:‘韦大侠,不肯多留一会儿吗?’蓝衣司马正接声遥遥高喊道:‘敝帮绝不会亏待武大侠,请韦大侠放心。而你韦大侠自己,今后应该对本帮采取什么态度,韦大侠自能明白,用不着咱们饶舌关照。同时韦大侠也可慢慢考虑,敝帮主随时欢迎韦大侠来归!’”

  冬深夜静,一灯如豆。老人说至此处,语声嘶哑,戛然而止。

  静了片刻,老人蓦地低下头来,目注爱徒,眼中闪着泪光。挣扎了很久很久,始哑声说道:“全部经过如此,知道了吗?孩子,你父亲之所以落得今天这般凄惨,全全是为了师父我啊!”哽咽着颤声又道:“日前你问师父说:‘别人冒你的名讳你知不知道?’师父说:“知道。’你又问:‘知道也不在乎?’师父说:‘在乎。’那在你纯是一派责备之意。可是,孩子啊!师父常跟你说,人犯错,可以责备,但绝不可责备得太早。似此情形,师父在乎却又能怎么样呢?”

  武维之低头泣道:“原谅维之,师父。”

  老人接着说下去道:“师父一死,原不足惜;但是,今天武林中要是没有一个金判韦公正,白衣儒侠一品箫还能活着吗?这就叫投鼠忌器,风云帮利用了师父跟你父亲的友情,两相牵制。他们知道,若没有一品箫做人质,金判势将舍命与拼。同样的理由,没有了金判,一品箫如不屈服,也将毫无留下必要。孩子,孩子!你父亲在为谁受苦,师父我,我……”

  老人说至此处,已是老泪纵横,语不成声。

  师徒相对,唏嘘良久。武维之蓦地抬起泪眼,坚强地道:“不!师父,你错了!人生自古皆有死,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父亲纵遇不测,只要咱们雪泄了他的仇恨,他也会含笑九泉的!”挣扎着又继续说道:“那样师父将会感到光荣的,因为您有着那样一位可敬的朋友;而维之,也将会为了有那样一位父亲而骄傲!”

  师徒又黯然片刻,武维之拭干眼角,问道:“师父知道父亲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荧荧灯头道:“终南会后,风云帮的乖张行为,立即明目张胆地公然施行起来。问其用心,也不过逼使师父就范而已。师父若低了头,他们顾忌全无,又谁能担保他们不会变本加厉呢?唉,玉门之狐母女若说为了报复当年人老的一剑之仇,她们所做的,已超过十倍而有余了,为什么还要组什么风云帮,涂炭武林呢?是为名?为利?

  为恨?为仇?是变态心理呢?抑或另有隐情?唉,根据师父事后打听,该帮虎坛在终南,龙坛则在华山;至于总坛,那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总坛随时迁移,并无定处。然而你父亲,应该被困在总坛之内。”

  武维之双目充满了怒火,注目道:“师父,指示维之怎么做吧!”

  老人瞥了爱徒一眼,点点头,黯然道:“孩子,师父知道你有勇气做任何事,但目前绝不是斗力的时候。年关在即,来年元宵少林之会,你也来不及参加了。你且将玲珑玉杖送往巫山,师父拟先以卧龙先生名分与会,伺机行事。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你不必多管,因为你父尚在;而目前的一切,你也不必过分忧心,因为还有师父我。你只须不断磨练自己、坚强自己。记住你是‘一品箫’之子、‘金判’之徒、双奇之后;只要下苦功,早晚总有一天,你会在武林中大放异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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