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惟抬脸一瞧,忍不住嘻嘻笑道:“咦,四位大叔怎么来的?”她故作不解地东张西望地看了半天,又好奇道:“你们是从地下冒出来的吗?”
前面那人脸上蒙着黑巾,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眼光一变,突然凌厉了几分。后面三人竟面面相觑,眉头不约而同地皱得死紧。绿衣妇人心中暗暗一沉,连忙拉住凤惟,微微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几位不要见怪。”
前面那人面无表情,身后一个浓眉小眼的汉子凑上前去,低低道:“老大,这两个人……来历不明,恐怕有诈!”
他身旁站了一个瘦脸的,明明是一幅男相,却生了一双媚眼。他冷哼一声,慢腾腾地伸出手来看了看指甲,揶揄道:“石刚不会连一个孕妇和小丫头也怕了吧!”
石刚恨恨道:“死花连!有皮相没脑子!这丫头不是个普通人!还有那孕妇……”他顿了一顿,咬牙道:“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被称作花连的男子不屑道:“恐怕是你不懂吧!就算她有两下子,也不过是一个大肚子,一个小丫头,我们几十号人,还怕了不成?!”
石刚讥笑道:“说你没脑子就没脑子,要打架我们什么时候怕过?我是说这两个人来历不明,小丫头又说我们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恐怕是有什么背景!”
花连怒道:“你说谁没脑子?你以为你四肢发达就头脑清楚?我看也不过是个孬货!”
石刚顿时涨红了脸,刷地一声拔出刀来就欲冲上前去,旁边那个一直没说话的人见状,连忙上前来拉,三人顿时乱作一团。那老大沉声喝道:“住手!”
三人怔了怔,却只得住了手。石刚骂咧咧地收回了刀,忽听凤惟哈哈笑道:“咦,大胡子叔叔的刀好漂亮呀,比那个瘦子叔叔的剑好看!”
花连抽了抽面皮,哼道:“死丫头不识货!他那算什么刀?不过是把砍柴的!”
石刚怒道:“你说什么?!就连小姑娘也看来你是个绣花枕头不中用!敢跟我比?!”
花连气得又想冲过去,却忽然被老大抓住了手,他阴恻恻地笑道:“看看你们几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一句话就激怒!有没有点脑子!”
三人顿时愣住,讪讪地收回了手。老大回头看着凤惟道:“小姑娘,我请你去我家做客好不好?”
凤惟歪着头想了想道:“请客呀?可是我不认识你啊!”
老大笑道:“山水何处不相逢,小姑娘,这不就认识了吗?你看难得有缘相遇,天色也晚了,不如就去舍下喝杯水,如何呀?”
凤惟转头看了看严姨,呵呵笑道:“严姨,大叔请客呢,反正我也不想回家,不如去玩……”
绿衣妇人正色道:“惟儿!你与大叔非亲肥,就算萍水相逢,也不能随便去人家家里,懂吗?天虽不早了,可是我们走快些,上了官道就能遇上车,很快就能回宁都城了。”
老大眉头一皱,冷笑道:“你是何人?!她去不去倒要听你的了?你与她又是什么关系?!”
绿衣妇人呵呵笑道:“我是惟儿的阿姨,正要送她回家。大叔还是请回吧,我的朋友就在前面,很快过来接我们了。”
老大闻言脸色已变,冷哼一声,说道:“阿姨?!她出城时可不认识你?前面有朋友,骗谁呢?这山头方圆百里都是我黑风的地盘,有没有其他人我不知道?!少说废话,乖乖跟我们赚免得受皮肉之苦!”
绿衣妇人低下头,不在意地摇了,微微笑道:“黑风?!原来你是这里的大盗黑风?!怎么宁西王还没把你抓起来吗?”
黑风闻言脸色一沉,挥了挥手,站在他身后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大胡子闪身上前,一把朝严姨抓去。
凤惟急得大叫道:“不准打阿姨,她有**呢!小胖,咬他!”
小胖噌地一声窜了出去,谁知大胡子反应极快,侧身一闪,转眼已经到了她们身后,他五指如钩,往严姨的后颈抓去。
一抓之下,他本以为手到擒来,谁知竟抓了个空!他吃了一惊,抬眼一看,那美貌妇人仍近在眼前,不由得心中微怒,当下也不说话,一掌拍了过去。
绿衣妇人微微一笑,口中笑道:“好身手呢,你这样的在江湖上也不算是默默无闻之辈吧,敢不敢报上名来?!”
那大胡子一愣,手下不由得慢了一拍,只慢了这一下,严姨已经闪身退了三步,大胡子一惊,失声道:“凌波微步!你是凌宵宫的人!”
此话一出,四人脸色皆变!石刚犹豫道:“老大……不如……撤吧。宫雪衣可不好惹……”
黑风沉了脸,盯着严姨道:“未请教……夫人尊姓大名?”
绿衣妇人哈哈笑道:“怎么黑风老大这般客气?方才你说话可不是这个语气!小女子姓严,名无垠。”
黑风沉思了一会,冷冷道:“严无垠……凌宵宫文公子没有姓严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严无垠笑道:“原来黑风老大对凌宵宫的文公子也知道得这么清楚,想来也不无名之辈吧。你在这西藩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人知道你的真面目,我还真有些好奇。”
黑风眯了眯眼,冷冷道:“好奇心会害死人的,夫人。你虽然懂得凌宵宫的武功,却未必是凌宵宫的人!姓严……”他突然眼光一闪,失声道:“严无垠!你尸雪衣的义妹!”
严无垠笑道:“原来你认得小女子,真是失敬失敬!既然如此,是不是该礼尚往来,也让小女子一识黑风的庐山真面目?!”说音刚落,她突然揉身上前,直取他的面门。黑风一惊,连忙侧身一闪。谁知这一招竟是虚招,只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她拉着凤惟已经到了三尺开外。她呵呵道:“黑风老大,后会有期!”
黑风微微一愣,那大胡子叫道:“老大!不能放她住”黑风回过神来,身形微动,立刻追了上去。严无垠只觉眼前一花,心头暗惊,此人武功好厉害,竟然追得上来!心中暗暗懊恼,只恨没让无盐跟着来,竟然出了娄子。当下稳住心神,仍然笑道:“黑风老大还有何见教?大哥就在前面等我呢,若是我再不去,怕他等急了,就要来找了……”
黑风皱紧了眉头,心中略略一惊,宫雪衣在附近?他怔了一怔,回过神来,冷笑道:“夫人何必诓我,方才我才说过,这方圆百里有没有人,我一清二楚!若宫盟主果然进了这黑风岭,我怎会不知?!请恕在下无礼,斗胆请夫人去我黑风寨里坐坐。等料理完这小丫头,在下自然送夫人回去!”
严无垠沉了脸,冷笑道:“明人不说暗话,黑风可知这小丫头是什么人?她是你能料理的么?!”
黑风眼光微厉,笑道:“不管她是什么人,她伤了我的人,就得跟我住”
严无垠叹了口气,沉声道:“她姓凤名惟……你们西藩的主子,好象就是姓凤吧……”
黑风怔住,直盯着凤惟瞧,似乎有些犹疑不定。严无垠又道:“老大还想料理她吗?”
凤惟呵呵道:“料理是什么?大叔,你不是想请我去做客吗?你放心,我去玩玩,保证不跟我爹说!你真的是大盗吗?做大盗好不好玩?”
黑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当真是凤九天的女儿?!”
凤惟好奇道:“是啊,我爹是叫凤九天,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我爹啊?对哦,阿姨说他要抓你呢!”她煞有其事地想了想道:“这样好了,你请我去你家玩,要是本郡主玩得高兴,就不跟爹告你的状了!”
严无垠心中已经笑翻了,这孩子当真是什么都不怕!这种时候了,居然跟一个强盗讲条件!她百般忍住笑意,正色道:“惟儿!你不回家你爹就会找来了!黑风,我看你不如送她回家,也算建功一条!”
黑风心中微怒,眉宇间已有忿然之色却仍未发作。底下三人却已经冲了上来,大胡子叫道:“老大!今天如若放走这二人,以后我们黑风寨怕是有灭顶之灾!”
黑风皱起眉,花连低声道:“老大,我看还是先将她们送回寨去,再慢慢商议。如果放她们回去,说不准明天就有军队上山来搜了。这入口被那小姑娘瞧见了,那还得了?!”
黑风眼光一闪,抬眼道:“夫人,请恕在下无礼了,今天恐怕你们走不出这黑风山去!”
凤惟拍手笑道:“大叔是想请我们去玩了?太好啦,我正无聊呢!反正我也不想回家,就去玩玩吧。对了,黑风寨有什么好玩的?”
严无垠心中暗沉,拉着凤惟后退一步,口中仍然笑道:“黑风想与宁西王和凌宵宫为敌吗?你放了我们赚我仍不知你真面目。黑风寨还有机会全身而退,若你强留我们,恐怕日后会有大批人马前来这黑风山搜寻查找,黑风寨还想有宁日吗?”
黑风嘿嘿一笑,说道:“在下只知道,放了你们赚我们黑风寨怕会毁于一旦。在下辛苦经营了十年,可不想它朝夕不保!得罪了!”话音一落,他已经闪身抓住了严无垠的手臂,另一只手抓住凤惟,旋身一转,往旁边的一棵大树掠去。
严无垠大吃一惊,深知他武功高出自己许多,仍然挥手拍去,却被他点住道。她急得只声叫道:“黑风!你想怎样!”
黑风道:“请你们去做客!”
说话间,严无垠只觉得身落如叶,直往下坠,顿时眼花头晕。凤惟哇哇叫道:“啊,大叔,你们真的住在地底下吗?太快了太快了,我受不了啦!”
约摸过了一刻钟,才觉得脚下一沉,落到了地面上。严无垠心头一沉,这是到了哪儿?!她隐约觉得肚子有些发紧,暗叫不妙,连忙深吸了几口气,却觉得眼冒金星,这里的气有异味,正想叫凤惟闭气,却听那小丫头不知死活地大叫道:“哇,好漂亮!大叔那是什么树?!”
严无垠抬头一看,眼前突然出现一棵大树,满树嫣红,绚丽得紧。她隐约觉得不妙,却不知哪里不对,只得喝道:“惟儿!别乱动。”
黑风笑道:“夫人果然老江湖了。听在下一句,别看那树,看多了有什么不妥,在下可救不了。”
严无垠只得闭了目,口中道:“黑风,你会后悔今天做了一件大错事!”
黑风冷笑道:“在下是脑袋别在裤袋上混的营生,今天不知明日事,夫人就不必为在下这份心了!只要夫人在此安心呆着,哪一天宫雪衣来,在下也好跟他打个招呼!”
严无垠重重叹气,心想如今是拉不回头了,只盼无盐见她没有回去,好早些来寻。最好别惊动大哥,不然被他知道了,可真要天翻地覆了。
正在动着心思,却觉得头越来越沉,只听见凤惟在叫:“大叔!黑风寨一点也不黑嘛,怎么叫黑风寨呀!这里好漂亮,我要在这儿玩!我多住几天好不好?大叔,你干嘛皱眉?你不高兴啊?含本郡主多住几天是看得起你。你放心啦,大不了我不告诉别人,以后我高兴就来玩行不行?还不高兴啊,最多我跟舅舅说,逢魔谷和黑风寨一样好看,让他也来玩,就不让我爹来总该可以吧?”
严无垠想笑,意识却有些模糊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只听见黑风叫了一声:“逢魔谷!你是逢魔谷的人!来得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