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啸奔出几里,伸手搂住青竹马脖子轻拍了拍。青竹马神骏非凡竟领会了意思,缓缓放慢了脚步,又在杨天啸的指引下调转了身子,绕了个大圈子,向来路奔回。在他上马时,心中早已决定回头,他不能带着疑惑离开,尤其这个疑惑与胡雨婷有关联,隐约可以肯定,这关联非常重要,他不能不回。
还有一个回头的原因,也是不能不回,不过理由有点啼笑皆非,那就是————他把小咕噜忘在客房里了。
杨天啸出窗外时小咕噜正在床上甜甜的睡着,他根本就没想到月下的浪漫散步会变成匆匆出庄,更没想到胡雨婷让他离去竟是如此坚决凄婉,除了疑惑外他一颗心早放在胡雨婷身上了,哪会想到这小家伙。
“有异性没兽性啊。”他握拳扑的一声重扣了一下额头,摇头苦笑。
两三百的黑衣人在山谷小道消失不久,杨天啸骑着青竹马无声出现在谷口。看着小道不由一楞,心中疑惑。只见小道上足迹纷纭,水印清晰,淡淡的浅绿的苔藓一片杂乱,似乎刚刚有大伙的人从这时经过。
这本是条偏僻的小道,即使是胡家庄里也仅有几人知道,而且小道的前面还有胡家宅院挡着,加上胡家本家的刻意禁止,寻常人等更是不可能知道,庄里人都只以为这是族长静心修行的地方。
杨天啸想了想,轻轻下了马,拍了拍马脖子示意跟随,一人一马沿来时小道悄悄向胡家方向前进。
银月高悬夜空,挥洒灼灼光华,冷冷注视大地。
胡家庄正出口山谷口,栅栏后,了望哨楼,几个庄丁依然笔直肃立着,手执长矛两眼注视前方,又不时竖耳静听一下谷外动静。谷外树林夜虫时鸣,寂无人声,一如往常。
胡家庄族人居住地,静谧无声,山风偶尔拂动一两丛竹枝,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胡家庄本家庄园,庄门紧闭庄舍静寂,只有正大厅位置微闻人声,窗户处稍透出些光亮。
胡家大院正大厅。两个家丁目不斜视守在厅门口。偌大地厅堂里空荡荡地。堂侧两团微黄地火苗不时在黄铜灯座上跳跃着驱赶冷清。胡雨婷静静端正地跪在厅中。头微低脸色平静。面前两个脸色阴沉。坐着地中年男人是胡家地核心。方脸长须身材中等地是她父亲。也就是胡家一族族长胡高。另一个则是前些时救援并给她治伤地白脸族叔胡青云。
“砰”胡高狠狠地一拍桌子。大声吼了出来:“好。你倒说说。你自己都把人私放了。我还能怎么样。”“就为了这个男子。”“胡家祖传之宝青竹马不要了。”“我这个胡家族长不存在了。”“胡家地安危也不顾了。”“就为了这个普通平凡地奇怪男子?”一连串地怒吼从男人口中爆出。
“请父亲放过天啸大哥。”胡雨婷低声恳求。“请父亲别追杀大哥。……有甚惩罚就由女儿来承受就是。”
“追——”胡高听了更怒。长须颤动。“追个屁啊。追。你明明知道青竹马能日行五千里。骑上逃跑天朝无人能及。要不你怎会把这祖传之宝送给他。”他长相斯文。一向自负才学谈吐温雅。可这糟事实在是多年没遇上了。一时气急得够呛。
“族长请息怒。”胡青云从旁劝道。“婷儿从小就少出门。对世间人心险恶欠缺了解。说来也是我们做长辈地不周。平时没有多告诫婷儿防备。以致才有今日这般祸根。婷儿还年轻。以后慢慢教导就是了。”
胡雨婷低头不语思索着用词。芳心忧忧。她实在很担心杨天啸能不能顺利到达那个谷外二百多里地小城。从杨天啸上马地姿势知道。他是没骑过马地。而他地五离之体更是不能轻易操纵好青竹马。青竹马能日行五千里。她是知道地。可在他手上也不知能否日行八百里。可这些。她不敢说出口或引起父亲地注意。她内心深深知道。父亲平时外貌文质彬彬。性子却是极为坚忍执着。一旦惦记上人少有放过地。她只有低头认错。再苦苦恳求。希望能多一份保证。
“大哥。”胡高重重哼了哼,恨声说道。“为了这个只不过救你出魅惑森林的平凡男人,为了这个所谓的可有可无的大哥,你就要舍弃胡家庄的老老小小,难道庄里那些人不是你大哥,不是你的姐妹兄弟?”
“胡家祖传族规第一条是什么,说——。”胡高冷冷看了胡雨婷一眼,面罩冰霜接着喝道。
“家族兴亡,人人有责,怯者杀。”胡雨婷听见娇躯一颤,俏容一肃,脱口而出应声道。“胡家祖传族规第二条是什么,说——”胡高接着喝道。
“家族兴亡,同心同德,私者杀。”胡雨婷低头说道。
“胡家祖传族规第五条是什么,说——”
“家族兴亡,敌我未明,疑者杀。”胡雨婷话音出口猛然醒悟,娇躯巨颤,脸色苍白,伸手掩嘴却已不及,抬头惊怯的看着父亲,娇弱的身子又是一阵哆嗦。
胡青云看着娇怯侄女胡雨婷,又看了看族兄胡高,嘴张了张又闭上了,虽然他疼爱侄女,虽然他在族中也有些地位,可涉及族规他也是不敢轻易插嘴的。
胡家族规传下来约五百年,据说是五百年前一位族长伤重临终时订下的,与发以前的族规完全不同。族规不多只有十条,句句有兴亡,句句带绝杀。五百年来,胡家族里人奉为至典,无人无知无人不熟,从小就要求背诵谨记,时时提醒自己,事事以祖传家规为衡。
厅中一片寂静,只有胡高激动难抑的微急气喘声。
良久,胡高看着低头跪着脸色苍白的唯一女儿,心中一软,轻叹了叹,声音稍低缓缓说:“你娘过身早,我只有你一个女儿,多年来,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你这般做作,爹真的很难过……”
“爹……”胡雨婷终忍不住抽泣出声。
胡高抬头望空,又叹了声说:“……五百年前,我们白狐一族声势鼎盛,天朝人人威惧,可如今……,却只能龟缩在这穷乡僻壤里。我们白狐一族五百年来受了多大的委屈,族里多少人为了兴亡死亡,这些你知道吗?”说到后来,声音渐渐拔高。
“可……”胡雨婷收泣,微皱黛眉嗫嚅着说:“爹……,天啸大哥和我族兴亡确实没关系啊。”
“没关系——。”胡高一听大怒,想不到一向温顺的女儿竟然反驳自己。“他一个外人怎么无端端会来了这里?一个外人怎么可以让他知道胡家庄的防御布置?哪知道他哪天会把我们胡家庄的位置泄漏出去?哪知道他哪天会出卖咱们?”
“杀——,只有杀,只有无声的人,才能彻底保证我们白狐一族的安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人必诛。”胡高用力握紧拳头,狠狠说道。
胡雨婷一听,心神大乱全身无力,瘫软坐在地下。
与此同时,两声轻微的“噗噗”声响起,似乎是两个人倒地的声音。
“哈哈哈——”一声桀桀粗犷的笑声从厅外响起。“好,好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人必诛。”
随着挑衅放肆的笑声,来人缓步踏入厅中,正是那曾在山峰拐角隐藏身形的刀疤脸男人。很明显的,安排在厅门口守护的两个家丁已经殉难。两个家丁跟随白狐族长胡高多年,仙术高明且忠心耿耿,多次随胡高出生入死不离不弃,想不到今天竟死在了家门口,还是死得无声无息,似乎还手的机会也没有。
刀疤脸男人寒目向大厅迅速一扫,径直走到厅中,施施然立定斜着眼睛看着胡高,又伸手擦了擦脸上那颗溅上的血滴,一脸漫不在乎的表情。三十来个蒙面黑衣人在刀疤脸男人身后紧紧跟随着,急步陆续进入大厅,一字形面对胡高三人排开来,人人手执雪亮钢刀,刀光闪烁,冰冷汹涌的杀气滔天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