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有人?!
我猛地缩回握着门把的手,心中一阵悸动。
对方肯定早就发现我了,可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出来?甚至连声音都没发出过!
对了,他或许以为家里进了贼,这才躲着不敢出来的。要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对方已经报警了!
我很想抛开一切立刻逃离这里,但理智告诉我这样做是不明智的,警察迟早会有办法查到我的身上,就算我能逃过警察的追捕,还有司机那伙人等着自己,到那时自己肯定会为今天怯懦的行为买单。
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和屋里那人商量,尽可能地说服他,让他知道自己此来其实并无恶意。
我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自认为极其诚恳的口气说道:“您好,真的很抱歉,未经允许就闯进您的家里,不过请您放心,我…我不是坏人,这次来是有一个特殊的原因。”
但愿他不要把自己刚才踹门的举动放在心上,我在心里暗暗祈祷。
房间里依旧安静,没人回答。
我沉默了几分钟,好让对方有思考的时间,之后才接着说道:“请您先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我靠,这问的什么烂问题?我在心里暗骂,如果屋里的人是自己,听到这种骗小孩的话就更不敢开门了!
房间里的静默与我的焦急形成了鲜明对比,那是种不寻常的安静,而我也已经感觉到了。
我俯下身,将耳朵轻轻地贴在门上,屏住呼吸,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那是种诡异静默,静得好像根本没人似的,可刚才自己开门的时候,的的确确是有人从里面拉上了房门。
现在想让对方开门是不可能了,我深吸口气,再次伸手握上门把,这一次自己开门的速度放慢了许多,双眼紧盯着逐渐扩大的门缝,虽然房间里很暗,可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对方只要一有动静,我就能立刻发现。
门已经被拉开了一小半,预期中的小楼主人却没有出现,更奇怪的是,房门另一侧的拉拽感并没有消失,而且力道越来越大,如果不是人为,那这股力量又是从何而来?
“不管了,先开门再解释。”
我一咬牙,卯足力气将房门拉开了一大半,一根系在内侧门把上的粗绳立刻跃入眼帘,原来门内的拉拽感,那股跟自己对抗的力量便是由它而来。
“奇怪,为什么要用绳子栓住把手?直接把门锁掉不就行了吗?”
我说着话,狐疑的目光顺着绳子朝屋里望去,就在粗绳尽头,一团巨大的黑影悬挂在房间中央的房顶上,正颤巍巍地晃动着。
我的瞳孔一阵收缩,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我大叫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地倒退了好几步,房门“砰”的一声又重重地关上了。
“呼…呼…”
我的呼吸急促而沉重,眼镜死死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刚…刚才的那团黑影是什么东西?!”
虽然这样问自己,可我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尸体!
一具被吊挂起来的死尸!
强烈的窒息感冲上大脑,我勉强用手撑住墙壁,才没让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垮塌,而自己找寻许久的任务也终于有了头绪,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又和死人有关。
其实死尸对于我的惊吓并不强烈,甚至是微乎其微,能让人真正感到恐惧的并非那些狰狞面目,而是意想不到的惊吓。
当然,这种胆量也和我大学时的经历有关,那时自己上过人体解剖课,那种现场操刀的恶心场面别说是现实世界,就算电影里也很难见到。
我努力调整呼吸,重新回到卧室前,第三次拉开了卧室的房门。
可当房门被彻底打开,当我的视线再次落到那团悬挂的黑影上时,嘴里不自觉地“咦”了一声,刚才自己看得匆忙,尸体之说基本是猜的,可现在细看之下,这团黑影似乎更像个大袋子。
我解开绑在内侧门把上的绳子,黑影倏地从半空中掉落下来,一声闷响之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我没有立刻去查看那团黑影,而是走到窗台边拉开了窗帘,房间里实在太暗了,暗得让人感觉沉闷、腐朽,甚至是不寒而栗,在这种环境里自己都能把自己吓个半死。
此时,屋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悄悄地照了进来,铺满整个房间。
迎着阳光,我心中的阴霾也被扫去大半,金黄色的光总能给人带来希望。
我回头走向那团黑影掉落的地方,在咖啡色的木质地板上,入眼的是一个深褐色麻袋,麻袋里鼓鼓囊囊地不知装着什么东西,但绝不是尸体,这也让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而在麻袋周围,还散落着一层细小的黄色颗粒,应该是刚才撞击地面时从里面洒出来的,我蹲下身,用手指捏起一点搓了搓,感觉是沙粒。
“这整整一袋装的该不会都是沙子吧?”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将袋口打开,果然,从里面涌出的细沙看得我目瞪口呆,究竟是谁这么无聊,在卧室里挂了那么大袋沙子?!我相信小楼主人绝不会做这种蠢事。
不过有疑惑总好过没有发现,这至少证明自己离那个神秘任务已经越来越近了。
我起身从沙袋旁走开,虽然对它充满疑问,但我坚信此来的目的绝不是调查这个沙袋。
卧室比之书房小了许多,大约二十多平方,被分割成睡房与洗手间两部分,装修得清淡雅致,倒是与书房相得益彰,而沙袋掉落的位置正好在床边通往洗手间的路上。
如果忽略掉地上的沙袋,整个房间可以说是一尘不染,被收拾得异常齐整,不论这里的主人是男是女,他都是个极细致的人。
我只在卧室里转了两圈,就几乎看遍了里面所有的东西,刚才自己对这里的夸赞还漏了很重要的一点,简洁。在这里,我几乎看不到任何多余的东西。
最后,我的脚步在床右侧的床头柜前停住了,柜子上放着一本浅蓝色封面的本子,看起来像是日记之类的东西。
我拿起本子翻开,鹅黄色的纸面上写着一行行漂亮的汉字。
10月15日
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写日记了。
是因为他吗?
是他让我像个小女孩一样,悄悄地将心事写进这本小册子里……
幸福的心事:)
10月16日
我的心都快激动得崩裂了!
我感觉他对我有意思。
可自己今天会不会太失态了?他该不会把我当成疯子吧?
我好想向他表白,扔掉所有的矜持…
10月17日
天呐,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吧?
他真的对我有意思,居然主动约我了,虽然还会有个人在场,可这绝对是个不错的开始,难道不是吗?
10月18日
一切都太过突然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我想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了!
心在滴血……
爱已成灰……
10月19日
昼伏夜出的猫头鹰,
不详之鸟啊,
收敛起凄厉的尖叫,
诡异的目光,
在窗外凝望着我……
它来了吗……
日记至此便全部结束了,而我对小楼主人也有了多一些了解,至少可以确定对方是个女人。
不过在得到这本看似线索的日记之后,自己却没有霍然明了的感觉,随之而来的诸多疑问让我再度陷入沉思。
虽然日记内容简短,只写了五天,却完整记录了一段感情的始末,而最让我介意的就是10月19日的内容,风格完全有悖于之前任何一篇日记,这难道仅仅是因为主人失恋,心情灰暗的缘故?
“猫头鹰、不详鸟、诡异目光……望着我……”我喃喃自语。
不,这篇日记是独立的,与失恋无关,即便在18日失恋当天,她也没写过如此阴郁的文字,可为什么偏要在之后一天留下如此诡秘的篇章?而且仅仅只有一篇!
18日这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在刚才,我就已经开始留意周围的一切,寻找可以证明主人身份的东西,也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将整栋小楼翻找了几遍,竟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一个人的家里竟然找不到关于她的任何资料,这未免也太过蹊跷了吧?这到底还是她的家吗?
我双手叉腰站在原地,双眼茫然地扫过周围,倦意难以遏制地涌上脑门。
带着日记本,我重新回到书房,一屁股坐到那张自认为惬意的椅子上,望向窗外,巨大玻璃上映出自己那双空洞的眼睛。
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可我的肚子却饿得咕咕直叫,伸手拿过桌上的面包,我缓缓闭上双眼,一片接一片地往嘴里塞。
神秘任务、无人小楼、杂乱的脚印、挂悬的沙袋,还有眼前这本怪异日记,我试图将它们联系起来,串联成一条符合逻辑的线。
可遗憾的是,这些独立的个体之间似乎并没有关联性,又或者是自己还没找到能将它们串联起来的关键点,比如说小楼主人的身份。
屋外的阳光比之先前又浓了几分,透过玻璃暖洋洋地洒遍全身,我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像台生锈的机器开始难以转动,最后,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感觉好像有人在推我。
我勉强睁开眼睛,抬头向身旁望去,朦胧中,一张布满皱纹的苍老的脸正对着我。
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前一秒还昏昏沉沉的脑袋此刻就像是被人泼了盆冷水,彻底清醒了。
我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糟糕,有人回来了,我该怎么向她解释?!
心脏已经蹦到了嗓子眼,可我却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就在我思索该说些什么的时候,老妇人居然面露尴尬,局促不安地先开了口,“警察同志,真是对不住,您工作那么辛苦,我还把您吵醒了。我…我就是想问问,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警察同志?她居然把我这个逃犯当成了警察!这大概是自己今年遇到过最可笑的事了!
我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只好反问道:“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小琳的奶奶,前两天你的同事通知我,说小琳家里出了事,但又不肯告诉我是什么事,我放心不下,所以今天才特地过来看看。”老人费力地说完了一整句话。
当我听到小琳这个称呼时,心中泛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就在我愣神的时候,老人关切地问:“同志,同志?你没事吧?”
“哦没事,您先坐,我们坐下慢慢谈。”
说着,我将老人扶到对面的椅子上坐好,这才故作镇定地开口说道:“关于您孙女的事我的同事已经在处理了,至于详情暂时还不能告诉你,请谅解。”
老妇人理解地点点头,却又有些不甘,“警察同志,其实我这次大老远来就想知道我孙女她…她…她…”
她表情复杂地连说了几个“她”,愣是没把后面的话说下去。
我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对方轻声宽慰道:“您别急,有什么话请慢慢说。”
老妇人踌躇了一会,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问:“我就想知道我的孙女是不是已经死了?”
死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强压下翻江倒海的心绪,在心里盘算着究竟该如何回答?
突然,我的脑海中灵光一闪,或许这是个机会,一个弄清楚小楼主人身份的机会!
我皱了皱眉,故作严肃地说:“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需要先确认您的身份。”
“噢,应该的,应该的。”老妇人一边点头,一边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到我面前,“我的名字叫赵红,是小琳的奶奶。”
“你说的小琳是?”
“她的名字叫艾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