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日过去后,王元贤便给姜席安和姜德佑在内府西面安排了一处院落,给两人安顿下来。王珞瞅着王元贤待姜席安的确很热络,不似作伪,当然,不知是瞧着十几抬贺礼的份上,还是姜姨娘的份上,还是亲表兄弟的份上,亦或是姜老太爷这个亲舅舅的份上……可能兼而有之。
不过自从他们住下后,姜德佑倒真是应了他的话,时常找来绿缛阁,和王珞一同玩会子。
王珞发现这德佑表哥,虽然性子腼腆内向些,但几天下来处得熟了后,其实他也蛮有意思。反正她一个闺秀闷在院子里也无聊的很,要她和王媛王玥吃茶说话,也并不真喜欢,这姜德佑又不同。
他是个男孩,性子自然没这里女孩来得计较,早熟,而且姜德佑心思挺单纯。王珞猜想,姜府一定比较和睦,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姜德佑是嫡子,而三舅舅姜席安并没有王元贤这么多妾侍,庶子。所以姜德佑日子过的很自在,散漫,这让王珞打心底羡慕起来。
如果她生来也是嫡女的话,就不用像现在这般死脑细胞的过活了吧……
“珞妹妹,珞妹妹”姜德佑连声唤道,将桌上的几本书推了过去,道:“你想什么这么入神,我在同你说话呢。”
“啊。”王珞回过神来,正对上姜德佑皱起眉头的小脸,才想起她正招呼姜德佑吃茶呢,于是不好意思的道:“德佑表哥,刚刚你说什么?”
“我说,我上次看你的桌上有本《大齐周游记》,不过只有中册。”姜德佑眼睛光色一闪,指了指那几本书,道:“而我刚好带着这几本书,有上册和下册,送你看吧。”
“咦,是吗?”王珞忙翻开看了看,果然是上册和下册,难怪她看那本的时候感觉有些对不上,这下好,齐了,又可以打发一段时间了。“那谢谢德佑表哥了。”
“不客气。”姜德佑面上一红,低头喝了口茶,“这几日珞妹妹经常招呼我吃茶,就当是一点回礼吧。”
王珞刚要打趣几句,那头钱妈妈就掀了帘子进来了,带笑道:“小姐,表公子,二舅爷来了,姨奶奶来唤了。”
王珞和姜德佑刚进了烟霏馆,便见得王元贤正坐在主位,姜姨娘侍立在旁,而屋里除了三舅舅姜席安,还有一个年岁和王元贤相仿,稍长一两岁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鸦青色织锦长袍,衣襟口有白色的风毛,玉冠缎带,长得虽然不如姜席安俊秀,但也斯文端正,面白有须,自有一股持重的风度。这应该就是她传说中的二舅舅,姜庐安了。
“爹爹,姨娘,二舅舅。”王珞各自请了一安,姜德佑也紧随其后。
姜庐安听了笑吟吟的,竟一把就把她给抱在了怀里,她有些受宠若惊。姜庐安却亲昵的拿脸蹭了她一下,道:“真是好久不曾见到珞儿了,没料想已经这么大了,这漂亮的脸蛋真真和妩娘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王珞虽然能感觉到他的喜欢,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姜姨娘听了他的话,却是一卒,嗔道:“瞧你,这要是别人听了去,还以为你在变着法赞你自己的妹妹呢。”
王元贤闻言也笑了,王珞平时虽然知道他不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今日他似乎多了些好亲近的感觉,难道是因为这屋里都是他的表兄妹,故人么。
“这屋里哪有别人,是吧。”姜庐安眉头一挑,看向王元贤,轻轻将王珞放了下来。
然后他便解下缎带上系着的一枚赤色玉佩,送与王珞,她接过后忙福身道谢,惹的姜庐安又捏了她的脸颊一下,道:“这规矩做派,真是个惹人怜的。”
“是,是,这屋里当然都是自己人。”王元贤笑着点头,“说起来也有段日子不曾见二表哥了,不知舅父舅母在扬州可安好?”
“他们很好,家父自从致仕后,这几年谢绝人事,读书赋诗以自娱,家慈陪伴,也算自得其乐。”姜庐安抚须点头,又接着道:“他们时常念叨起堂弟还有妩娘呢,说起咱们儿时的一些趣事,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开怀。”
“那些年养在舅父舅母身侧,和众位表兄弟一起,的确相处甚欢,舅父舅母待我如己出,我一直感念这份恩情。”王元贤脸上浮起一抹怏色,姜姨娘便为他斟了杯茶,他端过啜了一口,转而道:“听说大表哥荫补舅父后出任陕西平凉府任清吏司主事,现在已经如何了?”
“祖宗保佑,开春时大哥的考绩评了个优,后头明旨下来,升任徐州知州。”姜庐安为人向来谨慎,但言及此处,也忍不住流出喜色。
“那真是恭喜了,素来知州一职多由从五品但当,大表哥一个正六品可以当一州知州,的确祖宗积德。”王元贤也面露同喜之色,“也不枉大表哥在陕西平凉府熬了这些年,从六品升上去最是艰难,过了这一关,大表哥也算得是中品官员了。”
“哪里只是祖上积德,还得多谢堂哥的多番打点才是。”姜席安忙拜了一拜,姜庐安也点头一拜。
“使不得,我们是什么关系,何用计较这些虚的。”王元贤上前虚扶一把,喟叹道:“当年在扬州,若不是后来生了些事,只怕我还只有舅父会为我打点。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我又岂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何况表兄弟间无须计较太多。”
似是见姜庐安姜席安脸有虞色,王元贤便又打趣道:“其实我这都是举手之劳,比不得几位表哥逢年过节,十几抬的朱漆礼箱往我这抬。”
“瞧堂弟说的。”姜庐安谦词一番,又欲说些什么,目光却落到了一旁王珞和姜德佑的身上,姜姨娘会意,便给芙英使了个眼色。
“五小姐,表公子,这里头老爷们说话可闷,不如奴婢领着去侧厅玩会子吧。”芙英笑着走过来,王珞知道这是他们几个大人有话要说,便和姜德佑老实的跟着芙英出了正厅。
从烟霏馆回了绿缛阁后,便见着院子里丽君正清点着几抬朱漆礼箱,见着王珞后,忙领着夏雨夏雪等丫鬟请了一安。
“这些都是舅舅送来的?”王珞不禁有些咂舌,真够多的,也不知道那几位舅舅到底有多少家底。
“可不是,奴婢清点了许久了。”丽君笑眯眯的,又指挥几个丫鬟们继续,似又想起什么,道:“对了,小姐,姚妈妈已经把双喜和螺女送过来了,说是调教好了。”
“咦,终于送来了?”王珞心头一喜,这都好几个月了,总算姚妈妈还记得这是她选来的贴身丫鬟,还记得送来,便朝里屋里走:“那我去瞧瞧。”
刚进了里屋,便瞧见两丫头,正是双喜和螺女,两人都梳着双鬟,穿着一式的杏黄色小袄。双喜要比王珞要高一些,肤色偏黄,但五官细致,是个秀气的丫头,有着高过这年龄的稳重。而螺女只比王珞大上一岁,但也只和王珞差不多高,长得不十分出挑,但也皮肤白皙,眉清目秀,感觉老实单纯。
两人都给王珞请了一安,王珞笑着牵过她们俩的手,道:“你们在姚妈妈那里学规矩,学得可好,这会到了我绿缛阁,就是我绿缛阁的人了。”
“姚妈妈管教严厉,奴婢学到许多。”双喜答道,见王珞要上炕,忙去搀她,王珞却是摇头推开她的手,自己爬上去了。
“姚妈妈有些凶。”螺女脆生生道,见王珞颇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忙又补上一句,“不过也是为奴婢好。”
“瞧你,我又没怪你的意思。”王珞笑了,“在我这屋里说什么倒没什么紧要,我也不希望你们俩对我有所瞒骗。不过出了这屋,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且要有分寸,你们可知晓。”
“奴婢明白。”两人一同福了福身。
王珞想起了那日客栈洗澡的事,便问道:“对了,双喜,听说你爹是原是大户人家的花农,是么?”
“是,奴婢的爹原是镇上一户有钱人家的花农,奴婢幼时也跟着学了点识花认花的皮毛。”双喜点点头答道,语气里并不居傲。
“噢,螺女,你身子骨怎么样?”王珞打量了一下螺女的小身子,虽然不高,但也不似弱柳,年纪小小的,虽然不是好米养着的,但瞧着也健康结实。
“奴婢好像没得过病,家里遭灾时,奴婢好像也没病过……”螺女若有所思后答道。
“这样啊,那很好,很好。”王珞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点了点头,正准备去倒茶,双喜便会意的忙上前给她斟上。
她满意的点点头,这倒是个识眼色的。不过螺女虽然迟钝点,但胜在单纯没心眼,身子骨好,这种丫鬟也是有好处的。希望她这次没有跳错人,这两丫头,可是要陪伴她好多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