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雨水多,上路的第三天就开始下大雨,因是奉召进京,静叶不敢在路耽搁,怕误了皇令,惹来祸端,连累寺中数百条性命,冒雨前行。
“轰隆”一声巨响,蓝紫色的闪电把漆黑的天地撕开了一道口子,大雨倾盆而下。圆平虽然戴着斗笠,坐在挡板下,可雨太大,全身湿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师父,这黄土路全让雨给淋坏了,坑坑洼洼的,着实难行。”
话刚落音,车轮陷进了个泥坑里,见状,另外两辆马车停在前方不远处等待。
圆平挥动鞭子,催马用力向前拉。泥坑太深,四周的泥土又被雨淋软了,马越向前拉,坑就越大,车轮深陷其中,死活都拉不出来。
“圆平,为师下去寻块石头来垫垫。”
“师父,外面雨大,您别下来,我去找石头。”圆平说着跳下马车去找石头。
一个响雷劈来,劈在马的左侧不远处,震得地都在抖,马受了惊,发起狂来,一下就将车轮从泥坑拉了出来,没人控马,马狂奔而去。后面一阵惊呼,一道灰影窜了出去。
马拉着车乱跑,坐在车内的三人被颠的东倒西歪,五脏六腑险些移位,就在她们叫苦不迭时,突听到马的嘶鸣声,车在颠簸了几下大的后,缓缓地停了下来。
“呼!”三人同时长舒口气,总算脱难了。
“车中各位可还安好?有没有受伤?”清朗的男声从车外传来。
男子没有拉开车门询问,想来仕忌着马车颠簸,车内的人此时必然衣冠不整,狼狈不堪,猛地见到外人,会不好意思。这有礼又细心的举动,让静叶非常满意,口颂佛号,道:“多谢施主出手相救,贫尼等人无有大碍,请施主稍待,容贫尼当面言谢。”
车外之男子显然没有想到车内是方外之人,听到声音苍老,忙从车上跳下去,站在车边。
“师弟,你留在车内。”静叶整理好衣容,嘱咐了宋箬溪一句,拉开车门。
宋箬溪从打开的门看到外面的雨已停,也看到了站在车旁黑衣男子,他剑眉入鬓,脸靠近颈脖的地方有道不怎么明显的伤痕。
那男子虽然感觉到车里有视线看过来,依旧谨守礼仪,挺直微微,目不斜视。
静叶缓缓地从车上下来,伸手又将车门拉上,双手合十道:“施主有礼,贫尼乃净莲寺静叶,多谢施主出手相救,请问施主尊姓大名?”
“见过静叶师父,师父有礼。”男子双手合十还礼,“贱名不值一提,不知师父的赶车之人现在何处?可需要在下帮着寻回?”
静叶见男子一身黑衣劲装,腰悬佩剑,凤眼生威,猜测他应是那个府的侍卫,他既不愿告知身份,也不强求,道:“贫尼同路之人,应该会沿车辙寻找过来,不必再劳烦施主。施主有事,请自便。”
“那在下就先行一步。”
“施主慢住”静叶客气地道。
男子转身走了几步,发出一声清朗的长啸,一匹马从远处跑到他面前,他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静叶等他走远,拉着缰绳,调转马头,上车,赶着马,慢慢地沿着车辙往回赚走了大约五百米,就遇上了另外两辆马车,见三人安然无恙,众人松了口气。
马车重新拐回官道,只是这一耽搁,进城已是戌时,天色已然黑透,临街的店铺点亮了灯笼,昏暗的烛光在晚风中明明灭灭。马车缓缓地停在了驿站门外,可是驿站却住不下了。二月初九是太后的五十大寿,住在藩地的王爷王妃举家前往京城为太后贺寿。
这条是进京必经之路,来来往往的人本来就多,再加上这些皇亲国戚们,驿站已人满为患。静叶等人又走了几家客栈,也都是客满,静叶有些发愁,难道要在马车上过夜?
“师兄,该找个地方住下才行,这半夜只怕还有雨下。”静临看了眼坐在车里的宋箬溪,见她双眼微垂,有些萎靡不振地靠在香绣怀里,一动不动,担心她惊吓过度,弄出病来,想找个地方,熬定神汤给她喝。
“去前面那家客栈问问吧!”静叶也怕把宋箬溪弄出病来,不等圆平上前去问,她已先走进去。
这间客栈同样已经客满,静叶失望地转身离去。
“静叶师父!”
静叶听到声音,转身一看,楼梯上站着正是下午帮忙制服马的黑衣男子,双手合十,道:“施主有礼。”
“静叶师父可是在找投宿的地方?”黑衣男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问道。
“是的。”
“此时城内只怕已经找不到空余的房间。”
静叶为难地皱眉,这可如何是好?
黑衣男子想了一下,道:“在下可腾出两间房来,师父将就住一宿如何?”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多谢施主。”虽说十人,两间房挤不下,可是总比露宿街头强,静叶这时顾不得客气,双手合十道谢。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之处,守望相助,理所应当,师父不必言谢。”黑衣男子笑笑,侧身吩咐跟在他身边的灰衣小厮,“德成,让他们腾出两间房来给各位师父。”
德成答应着,上楼去叫人腾房。
静叶让圆平叫众人进来,圆平三人自去客栈后院卸车喂马。见众尼中有两位做俗家打扮的少女,其中一个还病秧秧的,黑衣男子眸底闪过一抹异色。
香绣找老板借厨房一用,熬定神汤给宋箬溪喝。这时德成走了进来,笑呵呵地问道:“小大姐,你这是在煮什么东西?”
香绣认出是刚才帮忙的人,笑道:“在给我家姑娘熬定神汤。”
“一路奔波辛苦,要好好保重身体。”德成摸摸锅摸摸灶,装着也要用厨房的样子,“小大姐,你家姑娘为了什么事想不通,要出家当尼姑?”
“我家姑娘没有要出家,我家姑娘是佛门的俗家弟子。”香绣笑道。
德成眼珠转了转,继续问道:“俗家弟子呀,那你家姑娘的师父是谁?”
“小哥打听这个做什么?”香绣警觉地反问道。
“没做什么,就是闲聊,闲聊。”德成憨笑道。
香绣抿了抿唇,垂下眼睑,拿蒲扇扇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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