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做着美梦,石磊就被电话铃声惊醒了。
真是命苦,这教育局机关办公室文字秘书的活还真不是人干的,已经连续两个月不知道双休日是什么滋味了。昨天是星期五,下班的时候,办公室主任和尚信誓旦旦地对石磊说;“石头,事情做得差不多了,明天不用加班,你就在家好好睡个懒觉吧。但是,千万不能关机啊!”
死和尚,说话从来不算数!这么早就把老子吵醒。
眯着眼睛随手摸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翻开听筒,很性感的女声随即在耳边响起:“您好,是石磊老师吗?很荣幸通知您,经过笔试和面试,您的综合成绩在所有报名参考者中排名第一。恭喜您成为政府办的一员,调令已经送到你们校长办公室。请您明天早上8点前准时到县人民政府办公室综合调研室报到!”
莫搞错!老子什么时候报考了县政府办综调室了?
招考简章上不是说报考人年龄必须28岁以下吗?很遗憾,老子29岁了,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你是哪路仙女,来调老子的口味,这么早就将老子的美梦吵醒?
“请问,您是哪位?”石磊还没愣过神来。
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您好,这里是县人民政府办公室,我姓肖。”
TMD,你怎么不说你是国务院办公厅,干脆把老子调到西花厅,直接做温总理的秘书算了。心里这么说,石磊嘴上还是比较礼貌:“对不起,您是不是搞错了,我根本就没有报名参加考试啊!”
对方停顿了几秒钟,问道:“对不起,我想证实一下,您是北山县一中的石磊老师吗?”看样子是对方搞错了。
石磊说道:“我是在北山一中教了六年书,但是我已经离开那里两年多了,现在在县教育局办公室做文字秘书。”
肖美女估计自己也搞不清了:“哦,可能是搞错了,我再核实一下。”
现在政府机关这帮人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这种事情都搞错!人家参加考试的人急得要死,盼星星盼月亮盼考试结果。你倒好,把电话打到一个不相干的人这里来了。
看样子这个懒觉是睡不成了。还好,这个电话不是和尚打过来的,至少不要加班。石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今天郭艳艳生日,晚上帮她庆祝一下,如果能够劝她喝点酒,嘿嘿!女孩不喝醉,男孩没机会!追了她差不多一年了,态度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不冷不热,若即若离。
打开手机,石磊准备拨郭艳艳的电话。莫搞错,手里怎么是一个摩托罗拉998?这个小砖头不是七年前就被老子淘汰了吗?老子的EY—450呢?
没可能吧?石磊迷惑了,环顾四周,惊叫一声,我的妈呀,墙上墙漆脱落,窗户千疮百孔,墙角放着一个塑料柜子,柜子旁边竖着一个旅行箱,这不是北山一中的那个单身宿舍吗?
调到县教育局去以后,马上就搬到了局机关单身宿舍了,怎么回事?
石磊跳下床,走到窗户边,往外面一看,彻底绝望:下面是一个篮球场,几个学生正在打篮球。
石磊赶紧找到一面镜子,TMD,怎么这么年轻,还有点稚气未脱!眉角的那块小伤疤呢?三年前打篮球的时候跟北山一中的体育老师毛大茂打了一架,眉角留下了伤痕,怎么不见了?
石磊使劲地掐了一下大腿,疼得厉害,不是在做梦!
这就怪了,2003年从中南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回到母校北山一中教书,2009年调到北山县教育局办公室做文字秘书。2011年想报考北山县人民政府办公室综合调研室文字秘书,无奈已经成为超龄青年,没有资格报考。大学毕业八年,碌碌无为,凭着英俊外表,折花无数,无奈无房无车,至今仍孑然一身。
难道这只是个梦?实际上,老子只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教师?石磊盯着墙壁上挂着的日历,2003年11月22日,赫然在目!打开手机,2003年11月23日。墙壁上的日历晚了一天,很正常,今早起来还没翻呢,而手机日历是不需要人工翻动的。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石磊想起了《庄子·齐物论》,这里面讲了一个人人耳熟能详的故事,说的是过去庄周梦见自己变成蝴蝶,很生动逼真的一只蝴蝶,感到多么愉快和惬意啊!不知道自己原本是庄周。突然间醒过来,惊惶不定之间方知原来是我庄周。不知是庄周梦中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庄周呢?庄周与蝴蝶那必定是有区别的。这就可叫做物、我的交合与变化。
石磊简直是对庄子恨之入骨,如果有可能,将他从几千年前的墓里面翻出来鞭尸的想法都有。就是因为崇拜他的道家思想,尊崇他老人家的“清静无为”、“返朴归真”、“顺应自然”等思想,搞得到了29岁了还一无所有。
石磊自己迷惑了,老子究竟是庄子还是蝴蝶?究竟8年的无为经历是一个梦,还是自己从2011年重生回到了2003年?
想到这里,石磊的心里为之一振,如果时光真的能够倒流,那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用29岁的思想,来武装21岁的身体,用八年后的眼光和经历,来面对现在,更何况,很多事情的结局老子都知道,嘿嘿——
目前,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了半天,石磊才想起,昨天才是郭艳艳的生日,他在酒吧里为郭艳艳庆生,酒到酣处,和邻桌的人玩起了单挑。一个高个子用啤酒瓶往石磊脑袋上一砸,就将他砸回了8年前。
刚刚想到这里,电话又响起来了:“石磊老师,您好,我是县人民政府办公室的肖咪咪。经过仔细核实,我想我可以肯定我没有弄错,你就是县政府办综调室这次招考唯一录取的参考人员。”
肖咪咪?
石磊想起来了,她是在县人事局办公室做过主任,2003年10月底离开人事局,担任县政府办副主任。
用人间尤物来形容肖咪咪是一点不为过,真是人如其名啊!
石磊只见过肖咪咪一次,就被她弄得神魂颠倒。那是2003年10月初,县人事局向全县发布招考通知,说是县人民政府办公室综调室要招考一名文字秘书。石磊到人事局办公室领报名表,见到负责接待的肖咪咪。
从见到肖咪咪,到离开人事局办公室,石磊可以肯定自己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肖咪咪。只见她乌黑的秀发在头顶高高盘起,饱满圆润的俏脸白里透红,恰当大小的双目顾盼生辉。尤其是从侧面看,高高的胸器挺拔得就像平地而起的珠穆朗玛,看似欲从粉红色的羊毛衫里破土而出。性感的臀部自然突起,让人有一种触手可及的感觉。
当时,石磊只觉得自己体内热血沸腾,上好膛的猎枪开始慢慢瞄准,只得坐下来平息几分钟,才慢慢地勉强可以站起。
只是很遗憾,当时一中的校长张明不愿意在报名标准上签字,拍着石磊的肩膀说:“小石,你还年轻,不要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县政府办是你能进得去的吗?好好沉下心来教书才是你的当务之急,学校是很看重你的,准备重用你呢!”
石磊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自己一个从偏僻的小山村里走出来的孩子,能够走上县里最高学府的讲台,就已经不错了。进政府办做公务员?想都不要想,你没后台没钞票没背景,行吗?
后来,张明食言了。在一中工作6年,石磊一直原地踏步,没有任何被提拔的迹象,至于当校长的梦想,更是遥遥无期,无奈之下,抱着换一个工作环境和人生平台的态度,参加了教育系统内部的招考,调到了县教育局办公室做文字秘书,从头开始,从一个火坑掉进了另一个魔窟。
“喂,石磊老师,您在听吗?”肖咪咪在电话那边问道。
听她这么一问,石磊才如梦初醒,TMD,老子的机会来了,冥冥之中,重生到了8年前的2003年。于是,石磊底气十足地说道:“肖主任您好,我在听呢!您放心,明天8点,我准时到政府办综调室报到!”
前世碌碌无为,无数次机会在面前一闪而过。特别是2003年张明要求石磊不要报考政府办综调室,就是他人生一大悲剧。石磊后来到了教育局才知道,到政府办综调室根本就不需要凭关系,只要有本事,谁都有机会。正是因为自己当年的放弃,错过了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2003年考进政府办综调室的那个严明,跟石磊一样,也是从山旮旯里面出来的,哪来的后台和背景?严明经过自己的努力,已经于2011年当上北山县城所在地乌江镇的党委书记。
而2011年,石磊还是县教育局办公室的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
犹如从同一个点出发的两条射线,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越来越远。
事实证明,人生如戏,却没有彩排,每一场都是现场直播。那种叫后悔药的东东,一直没有研发成功。
一念之差,千差万别啊!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人生没有彩排,但是身体可以重生。石磊重生回来的2003年,因为北山县政府办综调室一名副科级写手调到了市政府办公室。这位写手的服务对象是常务副县长陈强,这个空缺必须要有人来填补,而且,刻不容缓。综调室的每一位写手,都要为具体某一位县领导负责写材料的,这位写手所负责的县政府领导所需要的讲话稿,是万万耽误不得的。
这一次机会,石磊没有放弃,而是将之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中。石磊怀着复杂的心情,想出去走走,想重温8年前的感觉,电话响了:“磊磊,我是张明,麻烦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磊磊?恶心不恶心?在前世,你这个张骗子可是把老子害得够惨!
石磊没想到,他到政府办报到的时候,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