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你去看看今晚老太太要赏月的事预备的怎么样了。奶病着你去提点的奴才们仔细点。”王夫人右手拔弄着胸前的佛珠。
“太太,奴婢才去看着他们预备了,万事齐备。只是老太太说全家赏月,那赵姨娘和周嫩娘可让他们来侍候着?”周瑞家的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周瑞家的和周姨娘原是王夫人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王夫人嫁来后,挑了不是,把贾政原来的屋里人都打发了。又怕贾母说自己是妒妇,无奈只好把身边的丫头周可儿给了贾政,把大丫头王秀儿嫁给了贾政身边的周瑞,后来这周瑞果然当了贾府管家。这王秀儿也就是周瑞家的成了王夫人的得力助手。
“凤姐他们都病怏怏,就让他们今晚都来侍候着吧。你去告诉那赵姨娘别穿得花枝招展的惹老太太不高兴,让她好好侍候环儿穿件向样的衣服出来。别让老爷看着心里堵得慌。”说完王夫人依旧在佛前跪着并没起身。
这周瑞家的答应着先去给赵姨娘传了话。赵姨娘原是贾母身边的大丫头因长得妩媚又做得一手好针犀在王夫人怀宝玉时,贾母便赏了贾政做妾。赵姨娘肚子争气,被贾政收房一年后生下一女探春,过两年又生下一子贾环。这可气坏了王夫人,无奈大家子的主母就要有这容小的气度,但在心里王夫人可是恨上了赵姨娘。因此下她才把探春接到身边养活,又处处打压贾环。唯一让王夫人得意的是探春这丫头只认嫡母不认生母,赵姨娘因探春之事,性情大变不受全府人待见。他日贾环离开贾府另过,赵姨娘成了一府主母,家管得也是有声有色,不愧是贾母调教出来的人。此话后话暂且不提。
“可儿,今晚随太太进园侍候老太太赏月。”周瑞家的和周姨娘从小在王府一起长大,年长周姨娘几岁。
周可儿人长得端庄又聪颖乖巧,当年王夫人生宝玉的同时,周姨娘也曾生下一对龙凤胎,体力透去昏死过,待醒来后被告知,孩子一落地就死了,可怜周姨娘思子,一夜之间满头青丝变白头。贾母心疼夭折的孙子,又见周姨娘可怜,便许周姨娘不在王夫人身边侍候。周瑞家的和周姨娘因从小的情义私交甚好。
“周姐姐好,又叫上我做什么,没得扫了大家的兴致。”周姨娘平时就在自己屋里领着小丫头做贾政的针犀无论贾府大事小事从不到前面去。
“老太太高兴,你也出去散淡散淡。穿得朴素些,别让太太看着心里不舒服。”周瑞家的笑嘱咐着。
月出东方,大观园正门俱已大开,吊着羊角大灯。嘉荫堂前月台上,焚着斗香,秉着风烛,陈献着瓜饼及各色果品。邢夫人等一干女客皆在里面久候。真是月明灯彩,人气香烟,晶艳氤氲,不可形状。地下铺着拜毯锦褥。贾母盥手上香拜毕,于是大家皆拜过。
贾母便说:“赏月在山上最好。自古闺中有拜月的习俗,让他姐妹们自去赏月,只吩咐人照着着”
说罢贾母方扶着人上山来。王夫人等因说:“恐石上苔滑,还是坐竹椅上去。”
贾母道:“天天有人打扫,况且极平稳的宽路,何必不疏散疏散筋骨。”于是贾赦贾政等在前导引,又是两个老婆子秉着两把羊角手罩,鸳鸯,琥珀,尤氏等贴身搀扶,邢夫人等在后围随,从下逶迤而上,不过百余步,至山之峰脊上,便是这座敞厅。因在山之高脊,故名曰凸碧山庄。于厅前平台上列下桌椅,又用一架大围屏隔作两间。凡桌椅形式皆是圆的,特取团圆之意。上面居中贾母坐下,左垂首贾赦,贾珍,贾琏,贾蓉,右垂首贾政,宝玉,贾环,贾兰,团团围坐。赵姨娘和周姨娘领着丫头婆子执壶添酒。
贾母便命折一枝桂花来,命一媳妇在屏后击鼓传花。若花到谁手中,饮酒一杯,罚说笑话一个。于是先从贾母起,次贾赦,一一接过。鼓声两转,恰恰在贾政手中住了,只得饮了酒。贾政见贾母喜悦,只得承欢。方欲说时,贾母又笑道:“若说的不笑了,还要罚。”
贾政笑道:“只得一个,说来不笑,也只好受罚了。”
因笑道:“一家子一个人最怕老婆的。”才说了一句,大家都笑了。因从不曾见贾政说过笑话,所以才笑。
贾母笑道:“这必是好的。”
贾政笑道:“若好,老太太多吃一杯。”
贾母笑道:“自然。”
贾政又说道:“这个怕老婆的人从不敢多走一步。偏是那日是八月十五,到街上买东西,便遇见了几个朋友,死活拉到家里去吃酒。不想吃醉了,便在朋友家睡着了,第二日才醒,后悔不及,只得来家赔罪。他老婆正洗脚,说:`既是这样,你替我就饶你。‘这男人只得给他,未免恶心要吐。他老婆便恼了,要打,说:`你这样轻狂!’唬得他男人忙跪下求说:`并不是奶奶的脚脏。只因昨晚吃多了黄酒,又吃了几块月饼馅子,所以今日有些作酸呢。‘”
说的贾母与众人都笑了。贾政忙斟了一杯,送与贾母。
贾母笑道:“倒是应了景了,你那老婆也是叫你怕的 ”众人又都笑起来。贾政瞥见贾母身后的周姨娘心里暖暖的。
于是又击鼓,便从贾政传起,可巧传至宝玉鼓止。宝玉因贾政在坐,自是不安,花偏又在他手内,因想:“说笑话倘或不发笑,又说没口才,连一笑话不能说何况是别的,这有不是。若说好了,又说正经的不会,只惯油嘴贫舌,更有不是。不如不说的好。”乃起身辞道:“我不能说笑话,求再限别的罢了。”
贾政道:“既这样即兴做一七言来。”
贾母也道:“好好的做了来,宝玉也是快娶媳妇的人了,这学问要做的。”站在贾母身后的王夫人听这话不觉一愣。宝玉低头遂立想了四句,向纸上写了,呈与贾政看,
贾母问:“怎么样?可别辱没了人家有才情的姑娘”
贾政因欲贾母喜悦,便说:“难为他。只是不肯念书,到底词句不雅。”
贾母道:“过了节好好请个先生,收收他的野心。”
贾政道:“正是这话。”因回头命个老嬷嬷出去吩咐书房内的小厮,“把我海南带来的扇子取两把给他。”
宝玉忙拜谢,仍复归座行令。王夫人怎么听,都觉着这贾母要把宝玉和黛玉的事立刻定了,心里不免急了起来。
贾环因见父亲赏了宝玉,心里不自在起来。又见自己的母亲只能在众人身后站立添酒。心里更添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有朝一日,我定要接了母亲出了这府门,贾环暗下决心。
“可恨太太一直不让我上学,多亏林姐姐暗自教我念了<论语>和<大学>,园子里我进去又不方便,这便如何是好呢?”想到此,站起来高声道:“父亲,环儿也得了一首。”
“哦,写出来我看。好了有赏,不好是要罚的”贾政一见贾环主动求做,心下不免高兴。
丫头们笔墨,贾环弯腰挥毫一气呵成。
“诗句并无出奇之处,环儿这字倒是长劲了,过了节你和宝玉一处念书,别像脱了疆的野马似的。”贾政见贾环的柳体写得有了三分火候,遂又吩咐赏了贾环
“谢谢老爷赏赐。”贾环心下暗喜。
赵姨娘听了心下喜欢起来,却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依旧低着头在王夫人身后侍候,王夫人狠狠地瞪向身边的赵姨娘,那恶毒的眼神让赵姨娘身子一颤。
贾兰一见两个叔叔得了赏赐,也有心要在贾政面前露一手。刚要站起来说话,却只见母亲李纨投来制止的眼神。贾兰知道母亲不容易,只好点头听话。
按理说这贾兰才是贾政的长子嫡孙,可贾珠早亡,王夫人却恨上了李纨,认为是她克死了自己的儿子,王夫人忘了,当初娶贾纨时,贾珠已病体沉疴,成亲就是为了给贾珠充喜。成亲不久贾珠辞世,给李纨留下贾兰这一遗腹子。李纨知道王夫人不待见自己和兰儿,因此上凡事藏愚守拙,只安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再次行起令来。 这次在贾赦手内住了,贾赦因贾母要让二房管家,又因前日要鸳鸯不得,心里早已积了诸多不满。因笑说道:“一家子一个儿子最孝顺。偏生母亲病了,各处求医不得,便请了一个针灸的婆子来。婆子原不知道脉理,只说是心火,如今用针灸之法,针灸针灸就好了。这儿子慌了,便问:`心见铁即死,如何针得?’婆子道:`不用针心,只针肋条就是了。‘儿子道,`肋条离心甚远,怎么就好?’婆子道:`不妨事。你不知天下父母心偏的多呢。‘”
众人听说,都笑起来。贾母也只得吃半杯酒,半日笑道:“我也得这个婆子针一针就好了。”
贾赦只顾低头吃酒,贾母见大儿子平日也不好好做官,只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放在屋里。加上之前索要鸳鸯事,对其更加心生不满。
贾赦也是存了一肚子的抱怨,古话有云“夫死从子”,可贾母偏偏不放贾府的大权,都道长子嫡孙。我贾赦是长子袭了荣国公之爵位,我的爵位自然是传了我的儿子。可恨老太太一心要把这爵位和贾府家当全给了那宝玉,自己儿子媳妇虽然管家,可媳妇是媳妇的内侄女,凡事都听二太太的,并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无奈这贾母是先皇亲封的诰命,日后爵位传袭一事她自是说的上话的,再这府上大半的房产地契还在她手上,鸳鸯那死丫头早晚落在我手里,站在贾母身后的鸳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一顿好好的中秋夜宴贾府众人却各怀心思。
“老爷们都下去吧,大太太 二太太你们也都回房歇着去。宝玉你把你姐妹们叫过来说话。”
且不说贾母这里众人心里如何计较,再看看众女拜月。看到亲们有人收藏了,这是对若芷最大的鼓励.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