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林黛玉巧讨借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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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娟,把那只羊脂玉的镯子给我找来。”黛玉穿了衣服要去给贾母请安。

  “姑娘不是说那拭太太的遗物让好好收着,怎么天凉了又想起戴它了。”紫娟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姑娘了。

  “就你话多。”黛玉戴了镯子携了紫娟到上房去。

  邢夫人、王夫人凤姐侍候完贾母吃饭正陪着闲聊解闷。

  “林姑娘来了!”琥珀打起帘子喊道。

  贾母抬头见黛玉一身白裙,裙上绣着数杆,轻移莲步向自己走来。

  “外祖母,舅母”黛玉给众人见了礼,贾母拉黛玉自己身旁坐下。一眼看见黛玉皓腕上的镯子,不觉想起自己女儿贾敏。白玉本就是玉中精品,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羊脂玉就更罕见了。那还是当年自己出嫁时,娘亲给的陪嫁之物。据说是父亲在北海极寒之地得了碗大块寒玉,请人打磨成此物。如今看到这只戴在黛玉手上的镯子,贾母怎能不想念早早去了的贾敏。女儿早亡只留下这一点骨血,在自己膝下成欢安慰自己丧女之苦。想到此又自觉贾家欠了黛玉的。

  “玉儿,天凉了才吃了饭不说好好歇着,园子里走了来喝了一肚子风,回头身子又要不舒服了。”贾母慈爱揉搓着黛玉的青丝。

  “老祖宗玉儿想您了。”黛玉撒姣道。

  “鸳鸯,把那件雪狐毛做领子的披风,找出来给林丫头吧,外面外大压压风。那雪狐狸毛正好配她这镯子。” 鸳鸯听命往后边去了。

  “老祖宗就是偏心有什么好的都只想着林妹妹,我是没人疼的了。”凤姐故意打趣道。

  “上午,二舅母言道,家里艰难,要和黛玉借四万银子暂用。”黛玉停了一下,偷偷打量众人的反映。

  众人一听皆是一愣,纷纷看向王夫人,都说林姑娘是身无分文投奔了来的,怎么二太太和她借银子。

  “黛玉在府上多年蒙外祖母照顾,原不应辞,当年黛玉入府,家爷托琏二哥带回八十万两银子,做为林家女儿的嫁银。原是家父慈爱之心。”黛玉抿了口茶款款说首。

  “八十万,林姑娘来时居然带了八十万银子。”众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当初大姐姐省亲修园子用了六十万,二舅母说那银子已经齐备,交由外祖母保管。玉儿心里感激外祖的怜爱,这六十万您留下十万当是黛玉的孝敬。”黛玉对着贾母拜了下来。

  “二舅母稍候,待外祖母把那五十万银子给黛玉,黛玉就奉上您上午求借的四万银子。”黛玉转而对王夫人道。

  贾母一时愣住了,这个不过问银钱之事的大算起帐来如何清晰。

  “这个可恶的愚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银子没借来,反倒提前以前的帐了。明明说的借两万银子,到了玉儿那变成了四万,敢情是讹钱去了,怪不得黛玉生气。可这黛玉也不应该当着一屋子人的面重提那六十万银子的事。”贾母脸上也开始挂不住了。

  王夫人也没料到,黛玉会如此不留情肌的全盘托出。

  “林妹妹这心眼转得真快,算计一个孤女,看你们如何收场。”凤姐心里直为黛玉喝彩。

  迎春、探春、惜春、宝玉等人原不知道黛玉是带了银子入府的,听黛玉说出此话都不约而同的等着贾母说话。

  贾母、王夫人一时尴尬的无话说。屋里静得只能听见那西洋钟摆动的声音。

  “林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向你的长辈讨起债来了?即便是贾家花了你的银子,这些年贾家也没亏欠了你。吃的穿的用的一针一线、一纸一笔不都是我贾家供着,何况老太太那么疼你,你的话未免伤感情。”探春一见,此时长辈们是不好与黛玉对嘴的,急忙说道。

  “三妹妹,休再说这样的话了,且不说那八十万,家父未亡之前,黛玉来时带了生活银子十万两来,黛玉在贾府生活了七年,就是喝金喝银恐怕十万银子还有余,往后谁再说我林家女儿吃了用了你贾家的,我可不依。”黛玉正色道。

  “林姐姐你可别恼,要是这么说,府上常年为你请医问药,人参燕窝的当饭吃着,哪是不花银子的。”探春急于在王夫人面前表现自己。

  “三妹妹说得也对,我林家女儿自比不得你贾家一个月只有二两月钱的,也罢今天索性说明白了,舅母也是常年人参燕窝地吃着,那黛玉也按每月二十两月钱算,紫娟、雪雁、春纤三个丫头的月钱按三妹妹的月钱计算,馆的粗使的丫头婆子们月钱按贾府大丫头的月钱算,二嫂子你是最会算帐的,帮妹妹算算这七年黛玉花销几何?二嫂子把租住馆的银子也算上。”“我林黛玉的丫头都比你贾三金贵”黛玉冷笑着心里想道。好利害的一张嘴。众人心里暗叹。

  “你----,”探春被说的哑口无言,满脸通红。

  “林妹妹看你说的,依妹妹的算法,你幂那几个人七年也花不到一万两银子,怎么就十万两银子全花完了,妹妹休说这样的话,伤了亲戚情份。”凤姐故意把一万两说得重重的。

  “三丫头怎么和你林姐姐说话呢,没规矩。凤丫头,怎么还有人编排我外孙女吗?你好好查查,查出来打了出去。大太太我这儿不用侍候你回去吧,珠儿媳妇你带姑娘们下去,宝玉你也回怡红院,看你老子问你的功课。鸳鸯带丫头们下去,谁也不许胡说,谁要多嘴我剪了她的舌头。”贾母可不想这么多的人在这看热闹。

  “玉儿啊,外祖母老了,对下人查处不严让我的玉儿受委屈了。”贾母开打亲情牌。

  “外祖母,黛玉命苦双亲早早辞世,依傍贾府生活原就应该拿出些米银钱。”黛玉坚定地说道。

  “还是大姑娘通情达理,谁家的日子都过得不容易。”王夫人不笑肉不笑回答道。

  “玉儿,你当初来贾府你琏二哥确实带回来八十万两银子,可巧赶上你大姐姐省亲,盖了园子这不你也住着,你二舅母不会说话,外祖母对不住你,那银子至今也没着落。”贾母滴泪道,黛玉除了自己再没亲人了,一个未出嫁的丫头,就是知道钱没准备给她,又能怎么样?

  黛玉不语。

  “玉儿放心,你的心事外祖母知道,我一定会给你做主的,这笔银子只要我活着,就黄不了你的。”只要把你配了宝玉,钱不就是宝玉的,天下哪有媳妇和丈夫要帐的,贾母打得好算盘。

  黛玉低头依旧不语。

  “娘娘宫里确实急用,这么着看我这老脸吧,玉儿你就借你二舅母两万银子,另外的两万就卖我几样梯己吧。”贾母见黛玉不语只得腆着脸道。

  “外祖母开口,黛玉答应就是。原来那六十万除了玉儿孝敬老太太的十万,还有五十万,如今又借给二舅母两万,那一共是五十二万。即是言借,还请外祖母着人写了欠条吧!若不然传了出去,还以为您欺负我一孤女呢。”贾母王夫人没料到黛玉竟然要写借据。

  “林妹妹这话不错,自古以来亲兄弟明算帐,何况我贾家借你林家的银子呢,鸳鸯二门打发小子去帐房请了老徐来。”凤姐没等贾母开口急忙说道。

  黛玉给了凤姐一个答谢的眼神。

  贾母一看事以至此,心想黛玉无非是不满王夫人,耍耍大的威风,即便写了借条,黛玉终不能带出府去,也就是走个形式。再者也让宝玉她娘知道知道,不仅仅是你那妹妹有钱,说不准这借条将来能促成为黛玉和宝玉婚事。想到此贾母也扬言道“凤丫头说得有理。”

  “小贱人,敢问要借条,你一个孤女难道拿了借条衙门里去告状不成。”也笑道:“还是老太太想得周全,就依大姑娘所说。”

  不一会帐房老徐来了,依黛玉所说写好了借条。借贷人王夫人按了手印,中间人老徐、凤姐也按了手印,黛玉把借条随身收好。

  “外祖母,那玉儿回园子去了,二舅母,我回去就让人把二万银票给您送过去。”黛玉一看也没必要再待下去,起身告辞。

  “老祖宗,我送林妹妹回去。”凤姐起身赶紧开溜。

  王夫人没赶赚等着老太太训话。

  “敢是你别处又缺钱花了,昨儿说短了两万,一夜间哪里又出了两万的漏洞。”贾母不悦地说。

  “老太太,过些日子是南安王太妃生日,礼单也要筹备了。”王夫人怯怯地说。

  “放屁!那林丫头嫁了宝玉钱还不都是贾家的,你只管逼她,如今脸都撕开了,以后如何自处。”贾母对自己这个扶不上台面的媳妇实在是无奈。

  “我原本就没想让宝玉娶那狐狸精,我也不能让别人得了便宜去。”王夫人心里想道。

  “拿了银子快给宫里娘娘送去吧!娘娘宫里不知道怎么着急呢。”王夫人好歹也鼠妃的亲娘,贾母也不好太苛刻她。

  “今日之事,多谢二嫂子了。”黛玉出了贾母大门,对凤姐深施一礼。

  “林妹妹可别这么说,你琏二哥还怕二太太不认这个帐呢,这下好了你有借据在手,这银子不会打了水漂了,姑父如今可以含笑九泉了,我和琏二也对得起姑母了。”想起刚才的事凤姐长出了一口气,凤姐忽然感觉手下一沉黛玉仰了下去。

  “姑娘-----”紫娟急忙用力扶住,并不住地轻拍黛玉后背。

  只见黛玉额边鬓角全是细细的汗珠,脸上潮红,落下泪来。

  “这是怎么了?才不还是好好的吗?”凤姐急忙问紫娟。

  “姑娘昨晚哭了一夜,也没好生吃东西。”紫娟忙给黛玉擦汗。

  凤姐知道,让黛玉最伤心的贾母的态度,在黛玉心里贾母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今天这棵大树在她心里轰然倒塌,怎么能不伤心呢?

  “平儿,你快些回咱们院子让你琏二爷去请太医,我在这里照顾林妹妹。”平儿急急忙忙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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