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独留青冢向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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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东方微微亮的时候车钗已经醒了。

  她弯腰想下床可是不知怎的只觉得全身上下很不得劲儿腰也酸背也疼尤其是一双腿简直弯一下也是难受的。

  可是自己第一天作客岂有睡在床上来接待主人的道理?

  她咬着牙支持着穿好了衣服。

  这时候她耳中似乎听到窗外有二人对话的声音。

  车钗走过去推开窗子。

  眼前的景致是那么的美杜娟花开得一片艳红柏树的叶子绿油油的娇翠欲滴。

  就在花树的尽头霍涛、萧苇二人正在说话。

  因为距离甚远车钗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可是由动作上却可以看出来二人争论着什么手不时地比划着。

  不知不觉太阳出来了。红红的阳光照得整个天地都变红了无数的黄色小鸟在矮树上跳来跳去出清脆的鸣声。

  车钗顿时忘了疲累她关上窗子换好衣服悄悄地推门而出。

  她又看见了那座坟!好奇心促使她悄悄地走了过去。

  这座坟真可说“匠心独具”整个的坟包全是用上好的花岗石磨光砌成光滑得不染纤尘!坟旁绕植着冬青和小松树翠绿可爱。

  一个人死后能够安葬在这样一个地方他的灵魂该是多么的舒适、安逸啊!

  女飞卫车钗看到此似有一种莫名的伤感和同情虽然死者她并不认识!

  她轻轻地走过去走到那座高大的白色石碑之前石碑上清晰地刻着七个字:

  “玉女石瑶清之墓”

  车钗口中不由“哦”了一声。

  她没想到如此壮观的一座坟墓竟埋葬着一缕芳魂。

  “莫非这石瑶清和瞿涛之间……”

  想到此她立刻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天下不可能有哪个女的会爱上瞿涛这样的男人!

  她疑惑不解地绕坟而过正好碰上瞿涛和萧苇迎面走来。

  萧苇朗声道:“车姑娘你还是多休息下好最好不要起来!”

  车钗浅笑道:“这外面太美丽了!”

  晴空一羽萧苇见她穿着一袭淡绿色的裙子秀披散在肩头那么乌黑深亮的一双眸子心中不由蓦地动了一下暗暗赞叹了一声:“好美呀!”

  他自从少小孤零漂泊至今所遇的少女固然很多可是却没有一个能够和眼前这个姑娘相比的。一时之间他不禁微微呆住了。

  驼子瞿涛冷眼旁观早已洞然。他出冷冷的一声叹息低声吟哦道:“春心莫共花争一寸相思一寸灰!”说完苦笑着转身而去!

  萧苇已被这个容光焕的姑娘吸引住了在他的生命里这还是第一次!瞿涛说些什么他一点没有听见就是离开他亦是不知。

  他只是这么直直地看着她。

  车钗脸色蓦地红了顾左右而言他道:“这里多好呀!环境幽美百花争艳……”

  萧苇这才猛然惊觉忙陪笑道:“是!是的!”

  他一面说着禁不住心内暗暗笑道:“我这是怎么了?太失态了!”

  车钗走上前道:“咦!瞿先生呢?”

  萧苇猛然回过身来不由奇道:“刚才还在呀!大概是进去了!”说着他脸色微微一红接道:“刚才我和他去把那蟒皮剥了下来你要不要看?”

  车钗吃了一惊道:“在哪里?”

  萧苇转身前行走出了眼前的花道至一峰上他笑指着前方道:“车姑娘你看!”

  这时车钗才看见那如雪的岩石之上扯开了十丈左右的一张蟒皮。日光之下有如一道天河闪烁着万点银星煞是壮观!

  萧苇笑道:“我那翟老哥幸亏有一口好剑否则这蟒皮刀剑不入难以剥下。听瞿老哥说这蟒皮要在日光之曝晒百日那时皮才能精韧!”

  车钗不明白地问道:“这皮有什么用呢?”

  萧苇嘻嘻二笑道:“用处多啦!制成衣服水火不侵、刀剑不伤只是要用一种‘天胶’才好粘制因为普通的针线是无法刺穿的!”

  车钗听得好不惊心看了一刻二人遂转身走开。

  车钗对于瞿涛这个人始终是一个谜。她微微笑了笑道:“这位瞿先生是怎么一个人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一下?”

  萧苇叹了一声道:“他和我一样甚至比我更可怜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车钗眨了一下眸子道:“那位石瑶清又是怎样一个人呢?”

  萧苇口中“嘘”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轻声道:“你大概是看见那块墓碑了?”

  车钗点了点头。萧苇面色深沉地道:“你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起这是他一件最痛心的事此人生就怪性说不定他会翻脸不认人的!”

  车钗皱了一下眉道:“现在他又不在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萧苇点了点头道:“好吧不过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车钗连声答应。萧苇这才叹息了一声道:“那是在很久以前……那时候你我都还没有出世我这位霍大哥却已有如日正中天江湖上提起他来简直是妇孺皆知……”

  他顿了一下接下去道:“因为他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不见尾所以任何人也不知道他真实的来历人们都称他为‘西北风’……”

  “西北风?”车钗惊讶地道她没有想到居然还会有人叫这样一个外号的。

  萧苇点头道:“因为他来去无踪;而且惯于在冬日做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所以人们才称他为西北风。在当时的人们心目中确实是敬重他有如神明一般!”

  女飞卫车钗口中不由“哦”了一声。

  她对“西北风”这个人顿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萧苇向前走了一步目光远远看着那座墓很是伤感地接下去道:“那时候的瞿涛真可说是少年英俊神采丰朗不知有多少少女爱慕着他……”

  车钗不由怔了一下。

  她实在不敢相信像霍涛这么丑陋的人早年竟会被称为“英俊”萧苇这“英俊”二字是怎么出口的?

  萧苇似乎已经看出了她的表情冷冷一笑道:“姑娘你认为现在的瞿涛很丑是吧?”

  车钗脸色微微一红忙摇了摇头心口不一地道:“不是!不是……”

  萧苇一笑道:“你不要不承认事实上他如今的确极丑只是这并不是天生的。他的脸是他自己动的手法破坏成的他背后的驼峰却是十五年前的一场怪病造成的自那以后他这个人就算是完全与世隔绝了!”

  车钗不由打了一个冷战讷讷地道:“他为什么这么对待自己?”

  萧苇鼻中哼了一声道:“所以这要回到那个可怜的石瑶清身上!”他叹息了一声道:“这是一个极为动人的故事……”

  才说到此忽见瞿涛自房内揭帘而出他那高大的身子就像是半截铁塔一般的立在门前。

  萧苇忙止住话题脸色很是不自然!

  瞿涛看了一会儿随即大步走过来道:“小苇!我刚才已经想过了我不能看着你吃亏我决心要帮助你!”

  萧苇冷冷一笑道:“我并不需要你帮助我也没有吃什么大亏!”

  瞿涛呆了一下冷冷地道:“你不要骗我你还以为我看不出来?在我面前你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萧苇不由低头叹息了一声可是他是极为坚强而正直的人他知道如果自己把与边瘦桐结仇的经过说出这位霍老哥很可能会翻脸成仇。因为自己行事常常得不到他的谅解!即使他能谅解萧苇是一条刚硬的汉子如果借助瞿涛的能力去对付边瘦桐虽是稳操胜券但却是他所不愿为的!

  有了这两种因素萧苇自不会吐露口风。但是他却紧紧咬了一下牙!因为瞿涛的话又使他想起了那个使他多年的心血、偌大的事业毁于一旦的少年奇人边瘦桐。

  这种仇恨是今生今世所不能化解的!

  想到这里萧苇双瞳冒出了怒火他鼻中哼了一声自嘲地笑了笑道:“你说得不错大哥我是吃了大亏的!”

  瞿涛双手用力地攥着拳头问道:“这个人是谁?莫非以你这身武功在当今武林之中还会遇到敌手?”

  萧苇脸色微微一红叹道:“这件事已成过去不提也就算了!”

  瞿涛看了车钗一眼欲言又止。

  萧苇知道他是碍于车钗在前不便再问自己也不愿再多谈这件事。冷然道:“这笔仇恨早晚我会清算的你不必为我担心!”

  西北风瞿涛顿了顿道:“这样也好!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最好还是由你们自己去了结!”说着瞟了车钗一眼。

  女飞卫车钗身上一凛使她奇怪的是自从一见到瞿涛之后她便感觉对方对自己十分冷漠好似甚为厌恶一般。她是一个非常自负的姑娘对于这种态度内心自是很不受用。这时见翟涛对面谈话而对自己似存有忌讳更不由得有些气恼。当时赌气地对萧苇道:“我要进去休息了!”

  瞿涛看也不看她手扳着萧苇的膀子道:“来!我去看看你的功夫!”说着二人手拉手地走了。

  车钗气得真想哭她转身向房内行去心中却愤愤地想道:“好!我明天就走离开这个鬼地方你们有什么了不起!”愈想愈气回到自己室内。

  使她惊奇的是在自己房内的几上放着一份精致的早点两块油酥肉饼和一小罐稻米香粥另外还有两样下粥的小菜:香椿拌豆腐糖酥糟小鱼。

  车钗腹内早已饥饿见此更是饥肠辘辘当时只好暂时把气愤抛开坐下来慢慢地吃了起来。

  这些东西很快就被她吃光了。说实在的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的美味。虽是这么简单的两样下粥小菜但是那味道别提有多么美了尤其是那一小碟糟鱼衬着一层脆脆的藕片连骨带刺无不是酥脆已极入口就碎太好吃了。

  她一口气吃完之后才觉自己吃得实在太多了。

  一个女孩子第一次在人家家里吃饭虽说不必装假可是似如此风卷残云的样儿到底是有碍雅观太不好意思了。

  想到此不禁脸上阵阵的热。

  女飞卫车钗独自看着空空的碗底竟自起呆来。她心里这才明白原来瞿涛方才回房是为自己准备早餐去了。这么一想对于他的愤怒之心不禁立刻就消失了许多。她想他不愿和自己谈话的原因也许是他自惭形秽觉得自己太丑了……这么一想反倒对他生出了一丝同情之心!

  她站起身来把食用过的碗碟在清水里洗得干干净净放在桌上。

  这座小石楼不似自己想象得那么小内里的布置是那么雅洁不染纤尘。

  想不到像瞿涛这样粗线条的人竟会是一个如此有规则而细心的人。其实他的年纪并不似自己想象得那么老他只是有意以乱和胡须来掩饰自己的年龄和本来面目。

  车钗想象到他的实际年龄不过四十五岁左右可是乍然看来却像有七八十岁的样子。这一切使车钗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她悄悄地在楼下走了一周。

  有一座石梯婉转地伸展到楼上。

  女飞卫车钗心内不由暗暗想道:“不知楼上是什么样子?”

  她心中动了一下忖道:何不乘他二人不在自己偷偷上楼去看一看。就算被他们看见也没有什么?主意已定当即扶梯而上。

  楼上的情形和楼下大致相同。

  一间敞开的房间置着一个大蒲团另有四五个圆形的石鼓;室内有一幅极大的纱幔;长案之上书卷堆叠如山笔筒中放各式狼毫斑管如林。情调是那么的幽雅。

  车钗想那纱幔必是用来防蚊虫用的因为山居蚊虫很多而修行之人晨昏静坐最怕蚊虫干扰。

  楼上正前方是一个平台。这时轩窗四启微风阵阵地吹过来。

  正中墙上悬有一方大匾其上书写着“快哉楼”三个大字笔力雄厚署名是“西风老人”。

  “西风老人”必是“西北风”的化名。

  车钗真不明白这瞿涛为什么要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老人?

  她看到此生恐主人回来撞见了不太好正要转身下楼却又无意间现了一幅肖像图画。画中人是一个背系长剑、婷婷玉立的少女。画像系用上好的颜料画在一幅精制白绫子上把那个细腰大眼的姑娘衬托得更是栩栩如生。车钗忍不住慢慢地走了过去。

  她站立在那幅画下仰视着画上的姑娘仔细地端详着她猜想这个姑娘一定是那个坟墓中的姑娘——石瑶清了。

  画中人那两道斜飞而上、细细的峨眉象征着这个姑娘生前是个开朗、任性、脱俗拔萃的人物。

  车钗仰脸看了一会儿不禁对画中人生出无限的感情。画中姑娘她那双看来似乎略带忧郁的剪水双瞳也似在向自己注视着。

  车钗心中忖道:“她生前是多么标致的一个姑娘啊!”想着移动莲步正要走开忽然她又现画像的左侧有一个月亮门。门上垂有丝穗一幅别致的横匾上写着“红石轩”三个秀丽行书字迹署名“瑶清”。

  车钗看得入神不觉神驰。不知不觉地跨入洞门之中用手揭开了湘帘。

  一股淡淡的脂粉香飘了过来!

  这种味道车钗是颇为习惯的。很显然这是一间女子的闺室!

  车钗不由心中一动环目望去只见室内置有一张软榻一个素锦的蒲团一把湘妃竹的靠椅和一架紧紧绷着的绣绢!

  这一切摆设说明了这室内的主人是一个女孩儿家。

  她心中不由大是惊异暗忖道:“那姓石的姑娘不是死了么?既然死了这间房子又是为谁而设呢?再说她又怎么会和霍涛住在一块呢?”

  愈想心中疑窦愈生。

  她轻轻迈步来至绣绢前只见绢上绣着一对鸳鸯只是未奏全功绣针引线还插在其上。

  车钗细看那绣功可谓精妙绝伦。她本刺绣好手也不禁十分赞叹自愧弗如。

  再看书案上文房四宝井然有序地摆着书架下的毛笔、镇纸无不精巧玲珑一望即知是深闺少女的用物。

  看到这里车钗已禁不住有些心跳。

  她一向是一个不愿细思量的人可是今日对于这个陌生的姑娘却生了极浓厚的兴趣与好奇心。如果说这间房子原来的主人不是石瑶清那又是谁?现在人在何处?如果说是石瑶清那就更奇了。

  据方才萧苇透露石瑶清分明已死了多年了为何她的用具、衣物仍然整齐地摆设在此?甚至连刺绣的东西也还绷在绣架之上这岂不是……

  果真如此那么自己却是太错怪主人瞿涛了!原来他竟是如此一个至情至爱的人啊!想到这里她不禁浮上了一种莫名的伤感。

  她情不自禁地叹息了一声道:“这不会是真的吧……可怜!”她信步走到了床前见床边的鞋拒之上排列着五六双女子穿的鞋。有素面的双脸便鞋也有绣有蝴蝶的弓鞋和薄底的鹿皮弯靴样样俱全。由鞋上看来这姑娘和自己一样也是天足不像时下一般姑娘流行的“三寸金莲”。

  车钗试着比了比竟和自己的双脚一般大!

  好了!现在自己该走了这要是叫那个瞿涛撞见该是多么不好竟思呢!可是心里愈是想快走两条腿却愈是不想动弹。

  忽然她又现在软榻后面高高的壁上竟悬挂着一口窄细的长剑和一张玲珑的朱漆弹弓。

  大凡习武的人最是见不得好刀好剑偶尔见之总爱拿过来鉴赏一番!这种情形就好像是一个擅书的书法家见不得别人收藏的好字好画一样!

  车钗一见这口剑立刻断定这是一口举世罕见的宝刃。此剑剑身窄细较一般剑纤细许多。最奇的是剑柄也较一般长出半尺左右柄上垂有极长的一缕红色穗子。穗上悬有三粒白色的珊瑚珠子益衬托出这口剑的名贵。

  车钗实在有些手痒难忍伸手把这口剑取了下来。她细细地一看只见剑刃和剑匣扣合得那么严密合缝。剑环之下有一颗半吐半吞的水晶珠子光华夺目尤为可爱。

  她试着用手一按只听得“呛”地一声剑身一抖差一点儿脱手而落。

  车钗不由得吓了一跳再看手中剑那剑身已弹出了半尺有余刃上朦朦的光色有如晨烟一般雾蒙蒙冷嗖嗖的!

  车钗不由失声赞叹起来情不自禁地把这口剑抽了出来微微出一声悦耳的龙吟。剑身有如一泓秋水阴森森映得人身上毛悚然。

  车钗知道这古剑乃通灵之宝物当即匆匆还入鞘内却见柄匣之上用金丝绞着“石女”两个梅花小篆!

  女飞卫车钗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会儿心中由不住想道:这口剑要是我的那该有多好?

  她小心翼翼地又把它挂回原处。

  就在她探身挂剑的一刹那猛然听到了一声冷笑。

  一人用浊重的口音道:“车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车钗不由大吃一惊她猛地转过身来只吓得脸色一白手中剑“呛啷”落了下来。

  不知何时那高大驼背的瞿涛竟自出现在她的眼前。

  只见瞿涛目光如炬满头乱似乎因为愤怒而瑟瑟地颤动着。他厉声吼道:“谁叫你上这里来的?快说!”

  车钗不由眸子一红讷讷地道:“瞿先生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一时好奇可没有别的意思!”

  才说到此就见瞿涛须张立厉叱了一声:“快走开!”说着右手霍地向外一挥出了一股巨大的内力。掌风扫过车钗的身边直扑后窗!只听得“哗啦”一声整个的一扇窗子竟被他那凌空的掌力震得粉碎直飞了出去!

  车钗吓得打了一个哆嗦转身就跑!

  可是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她的头顶瞿涛就像是一座铁塔似地蓦地落在了她的身前。只见他双手一抖已紧紧压在了车钗的双肩之上。

  车钗吓坏了用力地一晃肩却没有闪开。相反地瞿涛的双手就像是钢板一般重重地压在她的肩上!她新病初愈的身子如何承当得起如此神力?一时之间花容突变她以惊惶的口吻道:“你……你要干什么?还不快松开你的手!”

  瞿涛用力地摇晃着她厉声吼道:“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不许你随便上楼更不许你进这间屋子……”说到此他用力地抓住她的双肩身形一晃已来至窗外。

  车钗几乎要哭了她叫道:“你……你这个野人快放手!”

  瞿涛双手向外一抖车钗竟被摔得飞了出去。只听见“砰”一声正巧落在了一张带靠背的藤椅之上。

  车钗“唉唷”了一声差一点吓得昏死过去。

  翟涛步履沉重地走过来身子微微抖动气息极重只听见他仰天狂笑了一声道:“野人?哈哈……”

  车钗吓得浑身一抖。瞿涛笑声一停冷然道:“你以为你是文明人?有感情?”说着又大声地狂笑了起来。接着他挥了挥手苦笑道:“下去吧!下去吧!只要记住以后不要再进这间房子……”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和气多了道:“每个人都有一件不愿告诉别人的事姑娘!这是我一件不愿告诉别人的事你何必一定要去探讨呢!”说着又叹息了一声道:“方才是我太失礼了请你回房去休息吧!”

  车钗这时才惊魂乍定她站起来伤心地道:“是我不对!我不该随便上来。我的身体过一两天就好了我很快就走了!”说了这句话她就向楼下行去。

  萧苇迎面疾步走来见状急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姑娘!”

  车钗面红如霞一言不匆匆回房而去。

  萧苇奇怪地走上楼去。过了一会儿他又来到了车钗门前敲门而进。

  他面色显得很是尴尬地道:“我为方才的事情向你道歉!”

  车钗冷冷笑道:“这也不能怪你!”

  萧苇叹了一声道:“他的脾气虽坏可是人是很好的。唉!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

  车钗冷笑了一声道:“这算什么呢!你把我带到这里可是对于这里的主人我却一点也不了解!”说着用手指了一下冷冷地道:“我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我现在就走谢谢你这两天对我的关怀!”

  萧苇不由怔了一下。他冷冷地道:“车姑娘!你的身子尚未完全复原再说你哥哥正在到处捉拿你你现在出去必定走不远的。”

  车钗看了他一眼道:“我总会有办法的!”

  说着她拿起了桌上的剑和包裹正要走出去却见门开处瞿涛怒容满面地立在门前。

  车钗不由愣了一下。萧苇立刻笑道:“大哥!是你把她给气走了你快设法留住她吧!她的身体还没有复原呢!”

  瞿涛愤怒的脸上顷刻间恢复了平静。

  他惊异地望着车钗。车钗却显得很不自在道:“我才没有生你的气呢……”

  瞿涛顿了顿讷讷地道:“我来此一来是向姑娘道歉再者还有一事相求。姑娘如果坚持要走我也就不必说了。”

  车钗不由后退了一步。她没有想到像瞿涛如此倔强的一个人居然会开口向自己道歉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她顿时心就软了。

  她抬起头来目光正看见对方背后那高耸的驼峰;他脸上那些深深的皱纹显示出他那苦涩的灵魂。

  这个人是多么需要感情的滋润啊!

  车钗面色不由突然红了。

  她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对这么一个人间丑极的人生了这么浓厚的同情和好奇之心!

  当时她面上不禁带出了淡淡的笑容来。她摇了一下头道:“你既然这么说我留下来就是!”

  晴空一羽萧苇不由朗声笑道:“这么说你不走了?”

  车钗把东西放下她看见瞿涛脸上露出了一种惊异的神情当时就笑道:“我要留下来看看瞿先生有什么事求我!”

  瞿涛两只手用力地捏了一下道:“我方才见姑娘在那方绣绢前看了许久我想……我想……”

  萧苇一笑道:“大哥有话直说无妨车姑娘也是一个很豪爽的人只要她能做到必定会帮助你的!”

  车钗杏目瞟了他一眼意思好像在说:“你怎么知道呢?要你多口!”

  可是她却没有说出来意思就是默认了。

  瞿涛终于说出来道:“我想姑娘你必定也擅刺绣如果你能够把那一半未完的作品代绣出来成为一件完整的东西我就感激不尽了!”

  车钗摇了摇头冷冷地道:“我不能再进那间房子了我还想活呢!”

  瞿涛默默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叹息了一声遂即转身离去。

  萧苇不由失望地道:“姑娘你这又为了什么?”

  车钗冷笑了一声道:“他方才了那么大的脾气;并且亲口说不许我再上楼现在却又说出此话岂不是可笑!”

  萧苇不由怒道:“他是一个心情愁苦的人你竟如此对他足见你是一个狠心的人了!”说着怒冲冲转身而去。

  车钗不由冷笑道:“狠心就狠心这又关你什么事?”说着气得躺在床上把身子翻到了一边。

  耳中听得萧苇沉重的脚步声走远了。

  这时她心中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自语道:“活该!”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却由床上翻身坐起来走下地找到了她的行囊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纸包儿。打开纸包是五彩灿烂的各色丝线。

  她咬着唇儿了一会愣由其中挑出了三种颜色又重新包好。然后她就轻轻地推开门直向楼上走去。

  她悄悄地来到楼上却不见瞿涛的影子想了想便直接走进了那间绣房。

  她在那块绣布前仔细看了一会儿心中已有了底对方这种刺绣的针法自己是熟悉的。于是她取下绣针引好了线按照描好的图案一针一针地绣了下去。

  车钗绣了一阵腰有些酸直起腰来活动一下忽然现背后不知何时站着两个人。

  车钗不由一阵脸红。

  站在她背后的是瞿涛和萧苇二人显然在她背后已经站立了很久。

  尤其是瞿涛目光之中显露出一种感激的神彩道:“车姑娘!你的手竟是如此的灵巧也只有你才配在这块绢子上绣东西!”说着他大步走过来弯下身子仔细地在这块绣绢之上看着那双冷峻的大眼睛里竟滚动着晶亮的泪水。

  车钗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绣得不好!”

  瞿涛抬起头来长叹了一声道:“这是我一件遗憾的事现在你总算为她完成了。姑娘你要我怎么来谢你呢?”

  他说话时眼目中滚动着热泪与喜悦显得他那一张丑脸更丑了。

  车钗看了旁边的萧苇一眼赌气没有理他。

  听了瞿涛的话她试探地道:“瞿先生!你和石姑娘之间的事我本不该过问可是我又是多么想知道一些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呢?”

  瞿涛全身抖动了一下很久没有说话。

  他一只手紧紧地插在乱草似的头里牙关紧咬过了一会儿忽然苦笑道:“我!我就告诉你吧……”

  车钗不由心中大喜道:“我太想知道了!”

  瞿涛回过身来对萧苇道:“小苇!这件事我也许曾对你说过;不过你只是知道一些片断现在我要把它全部说出来。因为……”

  他摇了一下头无力地道:“因为它压在我的心里太久了。”

  萧苇大是出乎意料他没有想到瞿涛竟会如此干脆地说出他最痛心的事情。他感动地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道:“大哥你坐下来说吧不要太激动!”

  这位早年以“西北风”三字饮誉大江南北的怪侠长长叹了一声苦笑道:“还会有什么事能令我激动?我说的只是一段故事你们也只当一个故事来听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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