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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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他虽然心里疑惑她的那一番话,但并没有多想,如今想起来,竟然平添几分悲凉味道,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便仿佛是一个再可笑不过的笑话,自己所执意相信的一切,竟然没有半分半毫是属于自己的……如此想来,她的隐忍,她的偏执,她偶尔的虚意承欢,并不是出于对他的感情,一切一切只是如她那晚说的那样:“景玥若不是出此下策,那现在珊妃的下场,就是景玥以后的下场。”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然而他却不能怪她,若是说她自私,那他又何尝不是?毫不掩饰的真心和宠爱,已经将她抬得越来越高,抬得越高,势必就摔得越重,然而他用情至真,哪里还顾得上去算计这些?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丝毫不去计较算计了,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利用他的感情来这样算计他。

  这样想着,他心下不免一片悲凉,拳头攥紧得久了,手心便生出凉凉的汗水来,腻腻地糊在掌心,过了许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话,那声音飘忽得像是站在极远的地方隔着山谷说话:“朕知道她在骗朕……朕知道朕做了这么多,可是一分一毫都没有进到她心里去……她对朕,甚至不是以诚相待……但是朕却依然没有法子,依然没有办法放下她……”

  李敬年心里猛然一跳,只见皇帝双眼望着天边,眼底痛楚,凄凉,无奈交织成一片茫然的绝望,这样的眼神,叫他无端端想起皇后薨后的那些日子,皇上也是没日没夜的如此,他回想起来,不免又是一阵忧心,思前想后,却不敢突兀开口,正在左右为难的当下,却听皇上说道:“朕累了,安置吧。”

  李敬年手里抱着皇上的明黄斗篷,答了一句“是”,转过头来看皇帝,皇帝却还是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他不免又跪下说道:“恕奴才斗胆,皇上若是担心玥妃主子,何不拣一天天气好的时候去上苑瞧瞧。”

  他大着胆子将这番话说完,心里早已经是怦怦直跳,那颗心简直像是要生生跳出心窝来,凝神屏息地跪了一会儿,却听皇上叹气道:“你起来吧,朕要早些安置了。”

  李敬年心下一寒,皇帝明明就站在自己眼前,而这一刻,却觉得皇帝一下子远得似乎再也触碰不到一般,他独自一人伫立在这月下,无限萧索,好像这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

  这一年宫中生出的事端并不少,因此新年相比以往也过得略为潦草,宫中过年的气氛也减淡了不少,依着皇上的旨意,将惠妃出宫的日子延至年后,珍妃坐在暖炕上算着日子,离着出正月已经没几天了。

  蓉玉正巧提着食篮进了暖阁,见珍妃正坐在炕沿上若有所思,便轻笑一声,打开手上的食篮,端出一盘点心来:“娘娘,这是皇上刚打发人送来的春卷,娘娘快尝尝吧。”

  珍妃应了一声,蓉玉扶着她自桌前坐定,珍妃拈起一只细细的春卷:“难为皇上还惦记着我。”

  蓉玉忙说道:“瞧您说的,皇上几时都未曾忘记过娘娘您啊。”

  珍妃笑了一声:“皇上毕竟是皇上,后宫最忌讳的便是专宠一人,前朝那么多活生生的例子,专宠一人能生出多少事端来,皇上怎么会不清楚?只是如此用心良苦,连我都觉得辛苦。”

  蓉玉听了,走过去给珍妃到了一杯热的奶茶:“娘娘,听奴才一句劝,无论什么事都得往好处想,这样,做起事情来才能有动力。”

  珍妃吁了一口气,吩咐道:“咱们去瞧瞧惠妃。”

  蓉玉叫了一声:“娘娘……”珍妃淡淡说道:“我就是去跟她道个别。”

  蓉玉不死心地劝道:“娘娘,惠妃主子如今的地位已经不能再和娘娘比了,宫里的人向来是最会见风使舵的,如今已经没有人再去巴结讨好惠妃主子了,娘娘您又何必……”珍妃却兀自起身说道:“我知道你是为着我着想,可眼看就要出正月了,皇上却迟迟不改旨意,我跟惠妃多少勾心斗角也好,毕竟这么多年,好歹也算是姐妹一场。而且这次,玥妃那个妖孽能落到如斯田地,也算是有惠妃的一份功劳。”

  蓉玉听了,知道是劝不住,只得悄悄地退下去准备,待珍妃换过了衣服,便带着蓉玉一行人前往惠妃所居的永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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