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这日,萧玉如同木头一样,任由宫里来的嬷嬷为她梳妆打扮。眼观鼻,臂心听着喜娘们重复不停地唠叨大典上的礼仪,无悲无喜,直到坐着小轿出了林家大门,换上凤舆前,萧玉微微停住了脚步,透过凤冠上的珠帘,直直看向林家三父子,半晌才淡淡地吩咐着身边的喜娘:“你们退后十步,没我的允许不准靠过来。”
“这……娘娘,如果耽误了吉时可不好啊!”喜娘很是犹豫,微抬头间就对上萧玉隔着珠帘的美目,冷不妨的打了个寒颤,但碍于自身的职责,只得大着胆子说。
一股怒气绕在心间,萧玉很想发作,可此时又不是发作的时候,只得努力地克制着。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后,萧玉往林之靖的面前靠近了一步,声调平平地说:“爹,二哥,小玉走这前,再多言一句,名利富贵终有尽,极早抽身安余生。我这一去,若要出来就……”话到这里,萧玉突地停了下来,硬硬地转了话,对林元旋笑了笑,“三哥,好好照顾爹和二哥,连带着我的那一份也一并孝敬了吧。”
林元凯听着萧玉的话,心下突地慌张起来,就算是入宫为后,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了,可她的话竟如此悲哀……“小妹,以后爹和哥哥们会常去宫里探望你的。”林元凯缓缓地道。
萧玉出声轻笑,轻得几近不可闻。
入宫探望,可能吗?单单在默规里,外男入宫探亲,光是递牌子审批都有三道工序,更别说宫中还有一个太后,一个与林之靖有过切的太后,自己入宫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都不能预料,其他的……萧玉已无法想像了。
太后与林之靖之间的过节,萧玉还是不清楚,林之靖不说,而林元凯与林元旋也不清楚,只知那林太后与林之靖不和——虽然在表面上,两兄妹相互扶持,但实地里又是另一番景况。
萧玉从林元旋与林元凯所知的言语中分析林之靖与林太后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林太后对林之靖不满,但她又利用林之靖在朝中的人脉巩固着她太后的无尚地位;林之靖对林太后似着有无限的包容,就算他们都猜测着九年的意外是由太后主导的,可林之靖从未真正怨言过什么,依旧扶持着九年前的林贵妃一步一步走上太后的位置。
到底林之靖与林太后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让林之靖甘愿为她做任何事甚至连亲生女儿被送入宫为质也同意?
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但现在,萧玉认为,既然她进了宫,那林之靖也可趁着这个机会从这潭泥水里抽身,若错过了,自己很有可能真的成为林之靖或者林元凯下一个被人要挟的弱点。
“爹,哥哥们,今日萧玉离去后,你们就当萧玉是真的去了吧。不要进宫探望我,我在宫中生活好与坏,你们也不要理会,就算听到了什么,权当是流言,别放在心上。”萧玉轻轻地说着,神色淡然,甚至带着几分自嘲,又像是在允诺着什么一样,“我是个胆小懦弱的又想苟且偷生的人,偏偏我不会游泳,海太深,水太寒,所以,只要有浮木或者是制造一根浮木,我也要从中逃生。”
说完,萧玉也不管林家三父子是否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向他们福了一礼,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凤蝇再由喜娘扶着,坐上二十四人大轿,在喜乐声中、在锣鼓声中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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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杂的皇家礼仪,各种仪式累得萧玉喘不过气来,索性就迷糊着把自己交给喜娘,任由喜娘还着她走东走西,跪天跪地。
直到掌灯时分,萧玉才被人带到一所宫殿。
进殿前,萧玉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宫殿名——漪岚殿。
风值水而漪生,日薄山而岚出。
萧玉默默地念着,心下各种滋味百生,这里,将会是她在宫中暂住的地方,既然是暂住,就当自己是这里的一个过客吧,任它风生水起,日出月落!
再回神时,萧玉已经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宫中的侍女替自己梳头换妆,而柳儿正在为她打点衣服。
看到柳儿,萧玉只得重重地叹息,本不愿将她带入宫,让她也随自己陷入这滩污泥中,无赖她执意跟随自己……
“娘娘,请您先用膳,皇上要亥时才过来。”执事的宫女领着膳食房的宫人前来摆饭,向萧玉禀明。
“搁那儿吧。”萧玉懒懒地应付了一声,累了一天,也饿了一天,不过现在萧玉最想做的是美美地睡上一觉!“你们先退下,我略休息一会儿,戌时三刻时,你们再来为我更衣吧。”
“奴婢遵命。”执事的宫女也不多言,早就听闻这位新皇后身子骨不大好,又是太后的亲生侄女,侍候时当然得了小心翼翼了,她要休息就随她去,只要皇上来时她醒着就好。
房里的宫女都退下,独柳儿被萧玉留了下来。
“瞧倦意浓浓的疲惫样,柳儿替揉揉颈子吧。”柳儿替萧玉铺好锦床,见萧玉不停地晃动着颈子,连忙走到萧玉的身旁替萧玉着。
萧玉也不推辞,半闭着眼,享受着柳儿的服务。今日带的凤冠太重,压得脑袋颈子生疼,刚才在取下凤冠时,萧玉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两边太阳上的淤血痕迹。
“柳儿,到了宫里就不比我们还在林府时了。宫中的是是非非不是我们能与之纠缠的,宫中之人也不是你我可以识清的,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得时时小心,步步在意。”萧玉眼未睁,平平淡淡地对身后的柳儿说。
“不必担心柳儿。”柳儿半蹲着身子,抬起萧玉的手臂轻揉着,话语极为明快,“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皇上虽是新立后,可皇上有那么多妃子,您以后……”
萧玉扑哧一笑,打断了柳儿的话:“本来留你下来是要叮嘱你一些事的,结果反而是你在叮咛我了。”
轻转身,拉起柳儿的手,起身来至桌爆笑道:“你也累了一天,这桌上的菜又那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不如你陪我吃吧,就像在林府时一样,我、你,还有奶娘,咱们几个同桌吃饭,乐趣融融很有趣的。”
“这可不行!”柳儿笑着摆手推拒,“刚刚还在说在宫中做事得时时小心,步步在意的,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在宫中,哪有奴才与主子同桌吃饭的理儿?如果让执事的宫女看见了,那柳儿可得遭殃了!”
萧玉微微一怔,继而笑了,很苍凉地笑了:“是呀!还没习惯这样的生活,一时间……罢了,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
柳儿紧抿着唇吸吸鼻,半晌才点了头,缓缓地出了门,并为萧玉带上房门。
独自站在满是红色喜庆的房间里,萧玉神色木然,今晚是洞房花烛,当然知道洞房花烛意味着什么。恍惚间,又想到了刚才在大殿里时,在听封完毕接受百官朝贺时,皇帝陈浩翼执着她的手站在高台上,那时,她面上挡着珠帘,但也能看清这位年轻的帝王英姿卓越的面容,大赞这皇家的优良品种之时,也清晰地感受着那只修长而有力的大手不紧不松地握着自己的手,就在接受百官朝贺的一瞬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语竟突兀地从脑海里闪过!
“大概是太久没有和阳生男子相处了,才牵个小手都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真是……”萧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低声自怨着,“一切都得按着原计划执行,这地方不是我能长久停留的!唔……还是先把洒到酒菜里……”
从头上拔下一朵珠花拆开,把藏上珠花内的粉末洒在菜上,加入酒壶中,也在烛台里放了一些,霎时,一股淡淡的清香弥漫到空气里,萧玉满意一笑,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粒栗子糖含到嘴里。
刚做完这些,外面就有高喊着:“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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